309 竹篮打水一场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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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国际机场,航班降临,乘客次第从出口走出。

人流里,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黑人壮汉推着行李架,随着人流走出。

周边时不时有特警巡逻,男子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垂着眸光匆匆走过。

机场外,一辆黑色面包车低调的停在角落里。

黑人壮汉提着行李包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钻进车内。

前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扭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笑道:“我的王,欢迎归来。”

黑人一把拽掉脸上的络腮胡,摘掉假发,露出一张俊朗中不失硬朗的亚裔面孔,目光看着温和,实而潜藏着冷戾而残酷的幽光,犹如诱捕的野狼,在尚未捕到理想的猎物之前,必须要保持足够的耐心和冷静。

“呵,华夏的警察不过一群绣花枕头罢了,想要抓住我,机会已经错过了。”男人嘲讽道。

他这辈子只栽在一个人的手中过,那个叫齐歌的华夏军人,可惜,机会只有一次。

“情况怎么样?”男人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滴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用纸巾一擦,一层黑色的东西剥落下来,露出发黄的肌肤。

“银蛇他要见您,否则他不会答应。”

“呵……臭小子,敢跟我讲条件了,也好,就让我看看他这些年的成长。”

车子迅速消失在车流中,隐匿不见。

——

“啊……为什么会这样。”酒店房间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摔打东西的声音。

胡楚楚看着电脑上那些几乎让她发狂的新闻,恨不得把电脑给摔了,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最后她趴在床上呜呜哭泣起来,一开始她还能自欺欺人,可看了求婚视频之后,她还能骗得了自己吗?

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宋锦……她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充满咬牙切齿的味道。

胡青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胡楚楚哭着扑到他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爷爷,我好难过,他为什么喜欢那么不要脸的女人也不喜欢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

胡青阳心疼的不可自抑,他的小孙女从小就被他捧在手掌心疼爱,怕磕着怕碰着,没想到却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偏生他又无法。

都怨他啊,要是当初不来京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楚楚乖,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洛秀,好男人多的是,爷爷一定会给你找到一个比洛秀更优秀的男人。”

“可爷爷明明是你说洛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她想到什么,脸色蓦的一变:“爷爷你骗我?”

胡青阳脸色僵硬,他单纯的楚楚,爷爷该怎么给你解释?

胡楚楚是单纯,可她一点都不傻,爷爷自作多情了呗,洛秀根本就看不上她。

他们爷孙俩都是自作多情。

可她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宋锦那个贱女人,她凭什么得道这一切。

晚上爷爷约了人,交代她几句就离开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胡楚楚眼底本能的划过一抹厌恶,摁下接听键,笑容甜美的开口:“阿龙哥哥。”

“楚楚。”手机里传来男子激动的嗓音,“楚楚你在京城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没……我很好。”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

胡楚楚是个心底藏不住事儿的人,对方显然很了解她,这种语气就一定是有事了。

他急切的开口:“楚楚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龙哥给你报仇。”

胡楚楚抽噎了一声:“可是京都这么远,你能怎么办?”

“我的傻楚楚,只要是你的事情,不管有多远我都会赶过去的,而且我一个哥们儿在京都混的很不错,大不了找他帮忙。”

胡楚楚眯了眯眼,“哇”的一下就哭了。

“龙哥哥,我好想你,好想回家,这里我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宋锦随洛秀坐上车子离开。

车子在京都大学校门口兜了一圈,宋锦看着辉煌的大门,一张张年轻而靓丽的面容充满蓬勃的朝气。

宋锦看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她比他们还要年轻,然而却早已历尽世事,过尽千帆,不论她在欺骗自己,这样的心境她都不可能再拥有。

洛秀揽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愣了愣,遂即心疼的把她抱在怀中。

车子最终拐进家属院,一路往里行驶,最终在一栋独栋小楼前停下,洛秀从后备箱里提出几箱保健品,宋锦走过来提起两箱,被洛秀一把夺过去,最后塞给她一箱最轻的。

他一个人两手提着四箱,和宋锦一前一后的朝院内走去。

宋锦抿了抿唇,脚步放缓许多。

要见他的亲人,宋锦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

洛秀扭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笑意。

“别担心,她们都是很开明慈祥的老人家,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洛秀这样说不仅没能减轻宋锦的紧张,反而令她更加紧张。

荆溪听到动静推门走出来,看到洛秀,愣了愣,遂即开心的笑道:“宜尔,你来了。”

“外婆。”他笑着伸开双臂。

荆溪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洛秀笑道:“多日不见,您和外公过的好吗?”

荆溪笑着点点头:“我和你外公好着呢,倒是你,工作忙不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外婆,我今天可是还带了一个人来。”

荆溪愣了愣,遂即轻笑道:“你现在可是街头巷尾的热议,新闻我都看了,这是带着我外甥媳妇来了吗?快点让我瞅瞅。”话落扒开洛秀往后看去。

宋锦见到一个穿着翠锦绣花旗袍的女子朝自己走来,她头发已近趋花白,面上皱纹隐现,然而看起来精神饱满,风华矍铄,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即使迟暮,依旧有着令人无法忘怀的风姿。

她笑着朝自己走来,拉着她的手,目光温和慈爱:“小锦吗?你好,我是外婆。”

她的手心白嫩如初,温软柔和,带着淡淡的温暖透过手心传到四肢百骸。

宋锦大方一笑,“外婆好,我是小锦。”

荆溪不由得笑着点点头:“好好好,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外婆我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走,跟外婆回家去。”

拉着宋锦的手就往客厅走去,反倒把洛秀给落在了后头,洛秀见此无奈一笑,跟着走进去。

“小锦别拘束,随便坐,外婆这里只有菊花茶,你们年轻人爱喝的那些什么可乐汽水奶茶啊,外婆这里可是没有的。”

宋锦笑着摇摇头:“外婆,白开水就好。”

“这个习惯好,那些碳酸饮料添加剂太多,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荆溪笑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递到宋锦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外婆。”宋锦甜甜笑道。

“外婆,你可是偏心啊,我在这儿都坐了半天了,也不见你给我倒一杯茶,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子?”洛秀不满道。

荆溪点着他额头,“你媳妇的醋你也吃,真是不害臊。”

宋锦看着跟外婆撒娇的洛秀,不知怎的,让她有些冒鸡皮疙瘩,这和洛秀平时的风格差太多了。

洛秀朝宋锦眨了眨眼睛,宋锦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

“我外公呢?”洛秀看了眼四周,开口问道。

荆溪摇摇头:“找那群老教授下棋去了呗,你外公现在年纪越大,脾气越犟,下不过回来就找我撒气,真是,这两天简直快把我气死了。”

正说着,老头中气十足的嗓门从外边传来:“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荆溪朝洛秀努努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话间,一个穿着中山装满头银发的老头走了进来,步履稳健,面色红润,目光首先落在洛秀身上,遂即瞪圆了眼睛:“你小子还知道来?”说着抄起门口的拖把就朝洛秀打来。

洛秀一边闪避一边无奈道:“外公,我做错什么了,你一见面就打我。”

江南气哼哼道:“诱拐未成年少女,你还有脸说?我江南一辈子清正德仁,什么时候教出你这么个小王八蛋。”说着抄着拖把就往洛秀背上打去。

洛秀生生挨了一闷棍,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闪到荆溪背后,“外婆,你看外公一回来就打我。”

荆溪拦在江南面前,怒道:“你发什么疯,在外边下棋输了,就回来把气撒给孩子,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

江南被戳中心事,脸色阵红阵白,却依旧倔强不肯服软:“疯什么疯,我清醒着呢,你知不知道你这宝贝外孙子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儿,人家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他就愣是把人家给荼毒了,我这张老脸还真算是被他给丢完了。”

其实江南这年龄哪里关注娱乐圈那些破事儿,还是今儿下棋的时候,两个老头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什么洛氏总裁有个明星未婚妻,只是那姑娘年龄太小了,听说还未成年呢,他一听这还了得,和那几个老头子争执了几句,就气呼呼回来了,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这小子笑的跟偷了腥的猫儿似的,看的他胸中的怒火就“噌噌噌”的往外冒。

原来是因为这,荆溪哭笑不得,这老头子,抽的哪门子疯?

“外公。”一道甜美的女子声音传进耳畔,江南愣了愣,一扭头,就见一长的格外漂亮的女孩子抿唇微笑着望着自己,那双眼睛生的可真是有神韵,江南这老古董也禁不住有些晃了神。

“这位是?”

宋锦走到洛秀身边,自然的挽着洛秀的胳膊,走到江南面前,甜甜笑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啊,洛秀的未婚妻,宋锦,外公可以叫我小锦。”她大方而温婉的笑道。

江南看了眼洛秀,又看了眼荆溪,两人谁都不带搭理他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我江南的外甥媳妇儿,就是要不同凡响,很好,你这小子还算有眼光。”

洛秀:……变脸比翻书还快,外公你的原则呢,你的坚持呢?

荆溪:……老不正经的。

宋锦没想到洛秀的外公外婆都那么有趣可爱,一开始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

“外公,这么说来,您对我很满意喽?”

江南连连点头:“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一副老学究品评的样子。

荆溪黑了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中文系教授,拽两句古言显摆显摆,也不怕小锦笑话。

宋锦羞涩道:“外公言重了,小锦愧不敢当。”

“我说你能当,你就能当。”江南大笑道:“走,跟外公下棋去,不跟这些没见识的一般见识。”

荆溪看了眼小锦:“小锦别理他,他就是一臭棋篓子,输了就耍赖。”

宋锦对荆溪笑道:“外婆,反正我也闲着,不若就陪陪外公。”

书房内,两人分盘而坐,宋锦执黑子,江南执白子,江南以为宋锦不会下棋,难得肯陪他老头子,开口道:“外公先让你三子。”

宋锦也不矫情,当先落子,江南随后。

门外,洛秀看着认真下棋的两人,心中已有胜负,荆溪走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小锦这孩子真不错,难得能让你外公开心,以后一定要对人家姑娘好好的,否则外婆第一个饶不了你。”

洛秀无奈道:“外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对谁不好也不可能对小锦不好。”

荆溪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外孙的性格她很清楚,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认真的了,洛秀一旦认真起来,就相当可怕了。

棋盘上,胜负已分。

江南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少女,眸中闪过肯定的光彩:“丫头,虽然你做的天衣无缝,可老头子我知道,你是故意让着我啊,你小小年纪就棋艺精湛,跟谁学的?”

宋锦一枚枚将白子收回,显得极有耐心,闻言笑道:“如果我说自学成才,外公信吗?”

江南一拍大腿:“信,为什么不信?你一看就长的聪明,学个棋还不是小意思,不过实在是让外公自愧不如啊,要是跟那些老头下一场,绝对把他们气的半死,哈哈,想起来就解气。”

宋锦摇头失笑,外公虽看起来犹如老学究一般严肃,实则骨子里就跟个老顽童似得,很是可爱。

“好,这次你不准再让外公,让我们堂堂正正的杀一盘。”

宋锦抿唇轻笑:“我也正有此意。”

没过五分钟,棋盘上战局明了,白子被困,腹背受敌,不论哪条路都是送死。

江南摇头叹道:“心思缜密,步步为营,都说棋局如人生,你是个胸有丘壑的女子,宜尔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锦想洛秀要是知道他外公背地里这样说他,会不会气的跳脚。

“不过……。”江南话锋一转,继而落下一子,局势瞬间发生变化,突破重围,重见天日。

“人生如奕棋,一步失误,全盘皆输。”

宋锦看着棋盘,愣了下,遂即笑道:“是我失误了。”

她看着对面的老人,心底感叹,真正的高人就在眼前,与之相比,她还是太稚嫩了,什么臭棋篓子,不过是老人找点乐趣罢了。

“丫头啊,以后没事就来找我老头子,我们再好好的杀它一回。”

宋锦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宋锦听到门外有动静,正要出去,江南朝她摆了摆手:“不用理会,又是那个女人来了,跟我们无关,交给你外婆去管吧。”

听外公的口气,这个女人好像总是来闹事似的,究竟是什么人?怀着好奇的心情,她抬步走了出去。

“姑母,我知道您不愿意认我,嫌我给荆家丢脸,这么多年,我每一天无一不是在悔恨中渡过的,悔我当年的愚蠢,恨我当年错信亲人,这么多年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姑母,您忘了吗?我小时候你总是抱着我不撒手,叫我心肝宝贝,我在京都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难道您真的不认我了吗?”女子声声泣泪,令人闻之心怜。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白皙的肌肤,细长的眼睛,气质很是清柔端雅,尤其是此刻跪在地上,犹如风中雨打飘萍的菡萏,楚楚娇怜。

宋锦目光落到她肚子上,不由得微微一惊,竟是个孕妇,看起来怀孕足有六七个月了。

荆溪眉间有一瞬间的动容,遂即想到什么又极快的冷却下来,冷冷的望着面前的女子。

“你的悔恨就是破坏别人的家庭,当小三儿吗?让你的子女一辈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声,不顾廉耻,自私软弱,你现在跪在我面前,你敢说你是真心的吗?早在二十年前你被赶出荆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姑母。”

这个侄女小时候娇娇软软的一团,很是可爱,她几乎抱着不撒手,爱干净的她即使被撒了一身尿也没有丝毫怨言,她也是看着她从一个软萌萌的小女孩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一切都在她和一个男人私奔后,改变了。

销声匿迹多年,没想到她却隐姓埋名跟了温良,还与他生了一个私生女,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当年明明是她拒绝了温家的亲事,选择跟野男人私奔,那么现在,她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温良被人举报已经被查,虽然有温家和萧家在后边运作,出来后也得被扒下一层皮,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温家怎么可能放过她,温太太又怎么可能轻饶她,她现在上门诉亲情,不过是为自己求一个护身符罢了。

荆荷哭的更加伤心:“姑母,你根本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姨母为了表姐的婚事,设计我私奔,然后让表姐代替我顺理成章嫁到温家去,你知道我那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颠沛流离,食不裹腹,还要忍受男人的家暴,而黄珠瑶呢?她在温家过着豪门太太的生活,衣食无忧,春风得意,这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是黄珠瑶那个贱人夺去了我的一切,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

“所以呢?为了报复你就去做温良的情妇?你傻不傻,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一辈子,赔上你女儿儿子的一辈子,到头来,你得道了什么?黄珠瑶她依旧是豪门贵太太,她如果不在乎,你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荆溪又心疼又恼怒,其中的内情太过久远已经无从查起,但她愿意相信荆荷,因为她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孩子啊,如果不是被逼的狠了,怎么可能会选择这样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

荆荷头摇的更狠,眼泪大颗的滚落:“不,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为了报复黄珠瑶才会和温良在一起,可是后来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我是真的爱上了他,我不能没有他,我的女儿儿子更不能没有父亲,姑母求求你,帮帮我吧。”

宋锦唏嘘不已,这个女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悲剧,本是名门闺秀,却因错信亲人,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可叹可怜。

洛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无声的给她温暖和力量。

荆溪听她如此一说,不由气的更狠,“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荆荷只是哭着摇头,她的脸色忽然变的格外苍白,咬着唇嘤咛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我的孩子……。”

荆溪大惊失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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