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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鬼在我国悠久传承,主要使用在丧葬仪式之上,民间则多使用它为术,用法极端,纸鬼为奴的故事便是‘役神鬼,剪纸做人马相驱使’的具体体现,而使用它最最厉害的法子,当属纸糊鬼的用法了。
元人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卷一三的‘中书鬼案’中曾经记载过巫人王万里制造纸鬼役使的过程,对付丫鬟月惜的时候,说他‘用元带鱼刀,将其额皮割开,扯下悬盖眼睛,及将头发割下一缕,用纸人及五色彩帛绒线结成一块,如人形样,然后割下鼻、口唇、舌、耳尖、手十指梢、脚十指梢,却割开胸腹,才方倒地气绝。又将心、肝、肺各割一块,晒干捣末,装于小葫芦内。’
他只写了王万里采取活人身上物件备用的经过,并没有写具体施法的过程,因为陶宗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所知晓的只是他和黄老头纸糊鬼之间的差别——巫人王万里制造的是极为凶残的纸糊鬼,本事比厉鬼还要略胜一筹,而这里却是很简单的纸糊鬼,目的可能是差役使用,或者入梦,或者拘魂,就比不上他的手续繁杂了。
但是,其中有一点是肯定的,黄老头为了制造这些纸糊鬼,一定杀死了很多人,才取来的胸口皮肉,借以制造和控制这些东西。
我制造不来纸糊鬼,但运气不错的是正好知道怎么破解,于是我招呼起所有人,让他们分别拿起酒坛,把溶有红潮天葵的酒水朝着迷雾深处撒去。这时候那些保安也顾不得肮脏邋遢了,全都用手、用衣服蘸满白酒到处挥洒,白雾迅速消退,不到片刻功夫,整个露台就全都清楚的显露了出来。
露台顶上是个很大的沙堆,高处足有人高,堆积如同个坟头,正中竖直插着个一人多高的白纸牌坊,两边贴着大红喜字,正中粘着两张黄表符纸,一书黄志文,八字、生辰、命属俱全,另一张则写着孟恬恬的名字。
牌坊下面是个案桌,黄志文的黄表符下对应着口小棺材,尺许长短,里面应该是黄志文的骸骨或者血肉,而孟恬恬的黄表符下面是个草人,头上扎着圈黑发,正是黄老头在婚纱店偷偷割下来的。
我正在看那沙堆坟头,突听保安队长叫了一声,抬眼看去,发现天台对面一侧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慢慢变大舒展,立刻抬手用电筒射了过去。
光亮之下,我们立刻看出这团黑东西是个人,以背相对,只不过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袍,开始又缩成一团趴在地上,所以显得很小,现在他站起并张开了双手,巨大而狰狞的站了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
“黄老头!”我喊了一声,绕过中间的沙堆朝他逼近,其他人愣了片刻才相拥跟上:“你究竟想…”话还没有说完,旁边有人急急冲上两步,手臂抬起直指,大骂道:“死老头,你他-妈居然敢害我女儿!”
冲出去的人是孟老板,他现在满脸怒火,面皮像是醉酒后般的发红发烫,双眼充血,手里捏着的是把枪,黑洞洞的抢口直对黑袍人的身体,随时可能扣响。
他敢,他真的敢!而且我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对此时的情景,黄老头居然嘎嘎嘎的笑了起来,声音就像只被掐住咽喉的鸭子,刮得人耳膜生疼,跟着他慢慢转了过来…
手电光唰得照到了他的脸上。
黄老头是个典型的农村老头儿形象,干瘦,黝黑,脸上有着明显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他身上套着件宽大的黑袍,样子像极了骑单车时候用的雨披,手和身体都藏在下面,蠢蠢欲动。
他的目光落在孟老板身上,只是一瞥,跟着缓缓转向我:“你就是孟家找到的救星?”
“救星谈不上,就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生意人罢了,”我沉声道:“******,按照行规,既然我找到你,这件事你该撤了吧?”
说话的同时我慢慢走上几步,拉了拉孟老板的衣角,示意他放下枪——他紧张而踌躇的重重喘息几口,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头这才放松,然后慢慢垂了下来。
“行规?屁!”******裂开大嘴,露出满口烟渍的黄牙:“我儿子要娶媳妇,我就给他娶,我儿子看上谁,我就给他弄来——有本事就上,少给我废话!”
我舔舔嘴唇:“你真不准备再考虑考虑?”
“考虑,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老头儿的声音又尖又干,在夜空中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我黄家九代单传,如果不是这个臭丫头勾引,志文怎么会拼命去赚钱?又怎么会出车祸?嘿嘿嘿,钱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她和我儿子以后会过得很好的…”
身后的孟恬恬脸色惨白,身子也微微晃了起来,有点因惊恐过度而晕厥的迹象,她母亲立刻扶住,我同时不经意的拍拍孟老板,示意他过去帮忙。
“你儿子单恋,和人家姑娘有什么关系?”我叹口气:“你…也不能不顾天道因果乱来吧?”
“谁他妈管这些?”黄老头嘿嘿两声,随即疯癫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嘶声大喊:“我爷爷做行善积德,我老子行善积德,我也一辈子帮人…到了现在,这狗屁老天爷居然让我黄家绝后,这算什么天道因果,这算什么善恶有报…”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黄老头既然选择了用活人冥婚这招,就几乎不可能收手,但是我还是要和他说说话——因为就在和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伸手在背后示意了一下,让开始我交代的几个保安准备起来,而现在他们六个人已经分别拿起了九尺红的两端,全都守在了我的身后。
我百分百可以断定,黄老头心头肯定有很多不满和怨气要吐,这给了我们机会。
看黄老头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我也不再等,手一挥,带着保安就朝他冲了上去。
我们速度很快,瞬间把黄老头围在了当中,他的疯癫狂叫陡然停止,环顾周围片刻,猛然大叫一声朝我扑了上来!
“散开,守住六角,九尺合围!”我喝了一声,跟着迎面而上,顺手从怀里掏出了根贴满符纸的桃木棍——棍子两尺来长手臂粗细,样式古朴,色泽鲜红,是我按照古书中的记录自己做的,棍身雕有九字真言,驱魔破凶堪比利器。
黄老头冲近,双手张开朝我猛扑,我侧身略略一避,跟着棍子重重的击在了他的后背,但让我最吃惊的是,他并没有被我一棍打翻,而只是踉跄着朝前冲了两步,转身又是一扑。
我练过点拳脚,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但对付普通人还是够看,再加上黄老头本身年纪已老,动作缓慢,更是拿我没有半点法子,唯一让人奇怪的是他身体似乎有了些变化,挨打的时候非但不痛,甚至连动作都没多大的影响。
短短数分钟,我已经连续击中了黄老头的头、胸、四肢和背后,可每一次挨打,他又再次扑上来,决不放弃——在又一次正面踢中,他后仰倒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他嘴角挂起的一丝笑容!
这太不对劲了!
最初,因为黄老头还是个人,所以我心里抱着不能犯法的念头去的,动作也不敢过大,可是现在我顾不上这些了…我脚下猛然发力,朝前飞快的冲上两步,拼足气力朝他身上横砸过去!
咔嚓!
黄老头的胳膊直接打折。
我不等他站起来,又是接二连三一通乱抡,废了他另一只手,等黄老头起身以后,双手软塌塌的垂在袍子下面,看样子是抬不起来了。
“嘿嘿嘿,你终于发现了…”黄老头不怒反喜,站在当中也不再动,“晚了!晚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操!”我难得爆了句粗口,顾不上想究竟怎么回事,连忙招呼道:“上,捆住他!”
六个拿着九尺红的保安急忙穿插跑过,当中动作虽然有些慌乱,可大致还是呈六角把他捆在了当中,跟着我吩咐他们收拢,九尺红抖动着扎回,很快把他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黄老头没有挣扎反抗,只是不断狂笑嘶吼,笑得我心里发毛,旁边的保安和孟家人更是惊恐万状手足无措,孟老板大着胆子跑了过来:“安先生,这、这…”
我深吸口气,狠狠咬牙:“万事有我,你们躲开!”
夜色森然中,有股淡淡的烟瘴开始出现,和开始浓雾不同,这看上去像是烟雾,但更像是某种黑颜色的光芒笼罩过来,让手电筒的光芒越来越淡,越来越弱——黑暗像是大海,渐渐把所有人都淹没在了其中。
黑暗中,黄老头身上九尺红开始渐渐变得明显,除了他,周围全都是一片漆黑。
我招呼所有人靠拢击中,全部聚集在沙堆坟头的正面,红潮天葵酒让保安们拿着,而我右手中扣了一大把的桃符,左手扯过孟恬恬,让她在我身边片刻不离。
在黄老头的狂笑中,一道阴瘆瘆的淡光骤然出现,其中无数人影开始晃动着、轻吟着靠拢,就像是凭空出现,渐渐朝我们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依依呀呀的歌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新郎到,新郎到,大马大马接花轿;
公鸡哭,肥猪叫,一只一只来杀掉。
新娘笑,新娘笑,红妆红妆都备好;
爹爹哭,娘亲叫,梁下梁上全上吊。
……
随着歌谣,一队依稀的人影出现在了天台上。红衣绿裳的轿夫,****白面的男孩,胭脂团红的妞妞,簇拥着大红花轿现身,紧随其后的是大黑马上的新郎。
无论轿夫还是童子,丫鬟还是乐手,都是张僵硬呆滞、毫无表情的脸,紧紧抿着的嘴和空泛无神的眼睛,腮颊团着胭脂红,身穿红红绿绿的衣衫,虽然歌声忽远忽近的飘荡,但他们却始终闭着嘴,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纸人!这些都是纸人!
******剪出来的纸人,也就是邪术催动下的纸鬼!
纸扎的轿夫童子,纸扎的红轿红衣,纸扎的高头大马,只有新郎脸色死灰,僵硬难看,死人的身份已不宣而明。
纸人迎亲,死鬼娶妻!
我心中狂跳,呼吸急促,一个声音在脑中拼命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是今天?七天迎亲,为什么第六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