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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还放在木板上,身子都僵了,脸不是个颜色。
伏秋莲只看了一眼便闭下了眼。
身后,刘妈妈很是担忧,这可是死人呐,万一再吓到或是冲撞到辰哥儿?刘妈妈轻轻的扶着伏秋莲,“姑娘,您还是到一侧歇会吧,这里老奴来——”
依着刘妈妈的意思,伏秋莲和辰哥儿都不准来!
是,她也很感激这女孩子。
救了辰哥儿,就是救了她家姑娘,救了刘妈妈自己的老命,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也就是人没了,要是还活的好好的,刘妈妈肯定会一日三柱香的把人给供起来!
可问题是,现在人没了啊。
自家姑娘来看她,受不受的起的就不提了,可姑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万一冲撞了呢?还有辰哥儿,前些天被折腾了那么多,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如今再带着他去看一个死去的小丫头,万一孩子再被吓一回?
所以,刘妈妈是真的不想她们母子过来。
她担心啊。
可连清和伏秋莲夫妻坚持,她也只能跟着过来,在后头是寸步不离的扶着伏秋莲,眼也不眨的盯着辰哥儿,生怕他被吓到什么的,这夫一听伏秋莲的话,刘妈妈就皱了下眉。
她家哥儿好好的,可是县令老爷的长子。
怎么可以给个黄毛丫头下跪?
倒不是刘妈妈看不起陈家的这些人,主要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辰哥儿虽然还小,但好歹也是县令之子,是万山县父母官的儿子。
让辰哥儿给那小丫头跪,哪怕是她这人没了呢。
在刘妈妈眼里,那都是受不起辰哥儿这一跪的。
哪怕,她是为了救辰哥儿而没的!
刘妈妈不赞成,伸手去扶伏秋莲,“姑娘!”
伏秋莲却是拍拍她的手,“妈妈,人死为大。再说,她是为了辰哥儿而没的,辰哥儿这一跪谢她,是应该的。”
“可要不是她,咱们哥儿哪里能遭这份难?”
是的,刘妈妈心里还在记恨着呢。
她是救了辰哥儿,可要不是她带着辰哥儿往麦田那边走过去,而是让辰哥儿小伙伴们在一块玩的话,辰哥儿会出这种事吗?
说来说去,刘妈妈心里还是在意这一成!
在她心里觉得吧,辰哥儿凭白的了这么多的苦,都是这丫头自作主张的缘故!可伏秋莲却不这样觉得,是,她理解刘妈妈的心思,知道刘妈妈心疼辰哥儿,但做人不能没有底线和良心,不管如何,这丫头救了辰哥儿是事实。
至于说因为她而让辰哥儿遭难这一回……
伏秋莲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刘妈妈不晓得,她却是清楚的,这事,没那么简单!伏秋莲可是看的明白,只要那些隐在暗中的人没能拔毒瘤一般的拔出来,那么,没有这次的事,以后保不准哪天也要出事!
这次的事情到现在这个结果,她只能是庆幸。
不幸中的大幸,辰哥儿还好好的。
至于眼前的小姑娘……
虽然有些惋惜,可她还是庆幸她帮着辰哥儿挡了那一刀,不然,伏秋莲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她很是坚定,清晰的声音响起,“辰哥儿,跪下谢谢你小花姐姐。”
“嗯,小花姐姐谢谢你,呜呜,小花姐姐,你起来呀,我想你了——”辰哥儿真的跪下去,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轻声的抽泣,“姐姐你放心,我给你报仇——”
陈家的人都哭了起来,难过呀。
你说这傻丫头,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清醒过来的陈二婶被自家大儿媳妇扶着,看到伏秋莲一行进来没出声,虽然晓得不能怨,可心里多少有些疙瘩,你说你们家的孩子贵重,我们家的就命不值钱?
根本就不是这个道理的。
可直到辰哥儿跪下,小小的身子跪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陈二婶再也忍不住,双眼一番再次的晕了过去,要说还是男人,陈二叔闷不作声的抽了袋烟,起身,看了眼二儿媳妇,“过去把连太太,还有那孩子搀起来吧。”
他谁都不怪,要怪就怪自己。
好好的你说他交待女儿去和那个孩子玩做什么?
要是丫头没听他的话,自己玩自己的。
怎么会有今天?
所以,这都是命!
“陈二叔,都是我们家害的,您——您骂我吧。”
陈二叔看了眼连清,憨厚的,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连大人,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我们家娃呀,她就这个命,俺不怪谁,真的。”
“……”
看着陈二叔拿着烟袋走向院子的身影,那背好像几夜之间都弯了起来,沉重的脚步,被拉的矮小的影子,连清张了张嘴,双手紧紧的纂在了一起——
那些人他一定要找出来,给陈家一份公道!
“连太太,连,连小公子,起来吧,你,你小花姐姐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再和你玩,好不好?”陈家二儿媳妇本是按着公公的意思过来,想着把辰哥儿哄起来,结果她的话音一落,就猛的听到辰哥儿猛不丁反驳的声音,“不是,小花姐姐死了,我娘和我说了,死了就是没了,再也不会和我玩,不会陪我说话了,你骗人——”
吴氏被这么一呛,一脸的尴尬,“连太太,这——”
“辰哥儿,不许无礼,这是你小花姐姐的嫂子,你也喊一声嫂子,好不好?”伏秋莲拍拍辰哥儿的头,让他起来,自己牵着他的手,一脸的郑重,“这件事情上,我不想骗他,小花是为了救他出的事,他就要感恩在心,没有小花,不会有这会站在我面前的辰哥儿,所以,我们家都是很感激小花的,我知道不管怎么说我是有愧的,一句感谢也不足以弥补你们家的伤害,可我……真的只能再说一句,谢谢。”
“连太太您可别这么说,都是我们家小花没这个福气。”
一家人眼泪涟涟中,陈二婶醒了过来,伏秋莲牵着辰哥儿走了过去,让辰哥儿给陈二婶见礼,伏秋莲是一脸的惭愧,“为了我们家的孩子,小花她……二婶您放心,以后您家的事就是连家的事,旦凡有事,我和相公都绝不会推辞。”
“连太太您严重了,这是我们家小花的命,我们只能说命苦,谁也不怪,真的不怪你。”要说一点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怪么,你真的能怪谁?再说,人家一县之尊,全家出动来到他们家道歉,道谢,他们还能要怎样?
若是换个不讲道理或是略为嚣张些的县令。
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治你家没有看护好的罪责!
这事,谁说的准?
人死不能复生,小花即是救下辰哥儿,那么,她死了,她们这些家人就只能认!伏秋莲觉得有些累,只能坐下来,辰哥儿的情绪还是没有恢秘,除了她谁也不怎么靠。
看到她坐下来,就那么偎着她的身子不动。
刘妈妈看向伏秋莲,“姑娘,管家把东西拿过来了。”
伏秋莲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抬头看向陈二婶,“二婶,小花是因为我们家这小子才出的事,你放心,这个仇咱们是一定要报的,过几天抓到了那一伙人,肯定和你们一家人说。”
陈三哥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来,“到时侯你叫人喊俺,俺把他的皮给剥了!”
“不许逞能。”陈二婶瞪了眼自家三儿子,回头冲着伏秋莲叹了口气,“连太太,您和连大人都是好人,真的,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只是老天爷保佑了他们家,却可怜了她的女儿!
“花儿这事,二婶看怎么处理?”
听到说这个事,陈二婶眼泪又掉了下来,“花儿是个孩子,又没有定亲,就这样好端端的没了,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只能找个地方埋了——”
心疼呀。
白发人送黑发人呐,谁不难过?
活蹦乱跳的女儿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没了。
甚至连家里头的祖坟都不能进去……
刘妈妈也跟着红了眼圈,不是不为那个孩子难过,可到了现在,她除了同情这一家,庆幸辰哥儿还活着,更多的是真心的感谢那个孩子,所以,她和自家姑娘一样,都乐意给这个小姑娘后事办的好一些,再好一些。
她看向陈二婶,“刚刚我家大人吩咐了,已经请人去城里买了最好的棺木,然后,我家太太让人去备了最好看的衣裳,还有首饰,至于地点,我家大人也请人看好了,就在咱们村子北面不远二里的那个小树林处,请人看过了风水,说那处是极好的,墓碑也刻好了,您看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家大人和太太能办到的,一定办。”
“这怎么可以,不成的,不成。”说话的是陈二叔,他才也是想着过来和陈二婶商量女儿的后事,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番话,他的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们家的丫头,怎么好让连大人破费?我们家自己个儿能办好的。”
“您这是什么话,她拿命救了我们家哥儿,我们家哥儿又喊小花姑娘一声姐姐,难道,我们家给这孩子办个后事出点钱都不成么,您呀,就别推了,咱们就这样定了。”
刘太太也觉得陈家是个不错的人家。
换做别的人家,说不定就狮子大开口,不要脸的往狠里要钱了,这样看来,她们家哥儿的命那就是好!
在田屯村里长的调停下,这事依着伏秋莲的意思定下来,田屯村的里长把陈二叔拉到一侧是这样劝的,“我说你这伢子是傻啊,咱们家的娃救了他们家娃的命,他们出点钱办些后事咋的了,再说,咱们又没有和他们多要钱,这好歹是娃的一条命!”
“哪能这样呢,俺的女儿俺来办。”
反正是不管里长怎么说怎么劝,陈二叔就是咬定了这么一句,听的里长想踹他,最后狠狠的跺下脚,“你个二小子混呐,他可是县令大人,你要是一句话不让人家帮忙,你说,对方心里要是存了个疙瘩,以后不来咱们村,怎么办?”
“我——”
“听叔我的话,这事叔拿主意了。”田屯村的里长上了年纪,花白胡子,比五十岁的陈二叔还要大上一截,又是占着辈份高,就这么直接的定了下来,有他这么一说,陈家就是反驳也没啥可说的了。
三天后,把小花送走,伏秋莲自是对着陈家一番感激,知道这个时侯不宜提什么报答,酬谢,便和连清商量了下,待到过个十天半月,让陈家的人缓缓情绪,到时侯再给陈家送些钱财等物,太多了那一家人估计也不肯定。
但要是一点不送,伏伏莲也觉得心里过不去。
所以,还是要走一趟的。
半个月后,伏秋莲便把这事交给了刘妈妈,临行前她再三的叮嘱刘妈妈,一定要恭敬,客气着些,不管如何,要把东西给陈家放下来,让他们收下。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和小花的命相比。
可还是那句话,多少是她的心意。
尽管晓得陈家不会轻易的收,刘妈妈到了陈家,看着这一家子的人,还是觉得有种无力感,这些人是,他们嘴里都说着不怪,可表现出来的那种淡淡的隔阂和疏远却让刘妈妈敏感的感受到,心里叹着气,这是还在怪她们家呀。
当刘妈妈把东西拿出来时,陈二叔便黑了脸,“刘妈妈,我们家不收这个,您赶紧拿回去吧。”他说了,女儿的事那就是他们陈家的命,是他女儿的命,他不怪谁的。
之前小花的后事,连大人花了不少钱。
现在他哪里能再要人家的东西和钱?
“陈二叔,你看,这也不是别的,是我家太太听说她二婶身子不好,特意送过来的一些药材,真的,是熬药汤煎了喝的,只是补身子的,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儿。”
“真的?”说到药材,陈二叔心里总算是动了一下,也抬起了头,自打女儿走后,自家那个老婆娘想不开,背后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场,那眼泪呀,掉的哗哗的。
这才多久呀,好好的人就成了半个废人。
瘦的快成了皮包骨,风一吹就倒似的。
他们家里不知道有多愁,这会听到刘妈妈的话,陈二叔心头就是一动,“这真是药,能,能治好我婆娘的病?”
“这呀,是药,也不是。呵呵,你呢,每天让人煎了熬碗粥,给她二婶喝下去,连着喝上一段时间,到时侯呀,肯定不用药也是好的。”
“真,真的喝了这个不用再喝药?”
“那是自然的,您还不知道吧,我家太太可就是一名大夫,本事呀大着呢。”刘妈妈顺便把自家姑娘扯出来挂大旗,最后把个盒子放下来,看着陈二叔陈二婶道,“这是一些吃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是我们家太太酒楼自家做的,给你们一家尝尝鲜。”
是几盒糕点,陈二婶便笑笑,“连太太有心。”
待得从陈家出来,刘妈妈揉着眉心,上马车,“赶紧走。”
陈家,收拾东西的陈家大儿媳妇一声惊呼,“娘,娘,这,这下面——”下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来,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呐,这些,这都是银子?
这么多,银光闪的她眼都花了。
这得有多少呀?
陈二婶过来一看,吓的脸都白了,“这是哪来的?”
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
“娘,这个盒子是连家那个妈妈送过来的,难道,是连家的银子放在这里,忘记拿出去了?”陈二婶想了一下,摇摇头,直接否了自家大儿媳妇的话,“这事谁都不许说,和老大也不许提,知道吗?”
“哦,娘,我记下了,只是,这些银子您打算怎么办呀?”让她谁都不准说,难道,老两口要把这些银子藏起来,是谁也不给,还是准备着哪天偷偷给哪一个儿子?
不是她奸,心眼多,这么多钱呢。
不多心想一下那是不可能的。
陈二婶倒是猜出儿媳妇的心思了,瞪她一眼,“乱想什么呢,我一会和你爹说了,明个儿咱们给人家送回去。”
“送,送回去?”陈家老大媳妇有些吃惊,也是一脸的不赞成,“娘,咱们为什么要送回去呀,这些东西可是小妹的命买回来的,咱们又没偷又没抢,怎么就不能收下了?”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咱们家小花难道就白死了不成?这么点的银子算什么呀,那可是小花的一条命,换来这么点子的银子,咱们还不能收?”
“你呀,小花救了那个孩子,这是小花的命,咱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觉得对连家有恩,人家必须得高看咱们,不然,人家就是忘恩负义?老大媳妇,不带这样的。”
“可是——”她没这样的想,但这么多的银子,不是她们连家自己乐意送过来的么,他们陈家收下,可是用一条命换回来的,为什么不能收?
“娘,收下这些银子,咱们能花好久,而且,说不定咱们还能再买几亩田,到时侯再不用担心田地涨租子——”要不是家里这么多的事,她也不会这样劝,可现在不是家里穷么,有这么一个能改善的机夫,为什么要放弃呢?
就是小花在天有灵,她也会想自家过的好些,再好些吧?陈二婶却是直接摆手,“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也不用想别的,我说了算。”她是不会用自己的女儿去换这些银子的。
哪怕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但这些银子她若是收了,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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