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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牵了她的手,和老人一起往内走。
已经是晚春了,小区里的花已经开到了荼蘼,树木的叶子却愈加蓬勃起来,最初嫩绿色的芽儿,不过短短时日,便如被颜料涂染了一般,大片大片地被染成了深色。
放学的小孩背着书包成双成排地回家,不时跑过几只出来遛弯的快乐汪星人,头顶鸟鸣不断,想看看到底那一棵树上有鸟,却被穿过枝叶间的夕阳亮花了眼。
身边的宁至谦和大妈聊着天,不知谁家厨房飘来炒菜的香味,混合着这晚春的绿树青草香,便是人间烟火的味道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每一个傍晚都是这样的景象,这和她下班回家所见的景色并没有太多不同,然而,却因为心境的不一样,这本来人间寻常色,也变得格外有滋有味了。
上台阶的时候,阮流筝还是帮着大妈把小推车拎了一下,大妈笑呵呵地谢谢她,还对宁至谦道,“你太太可真是个好姑娘。”
宁至谦也毫不谦虚地道,“大妈,她是最好的。”
惹得阮流筝瞪了他一眼。
大妈笑了,“是最好的!”
他自是十分满意,进了家门眼眉还是弯的,那双眼睛,便果真流动起来,一眼,一笑,全是夜空,全是星光。
“我能帮你做什么?”他似乎对这顿饭兴趣非常高。
她真的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大少爷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但是打击人的积极性好像是不太道德的事,想着物尽其用,人尽其长,宁一刀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刀工还可以吧?
于是指指那条鱼,“你拿手的!把你那条鱼解剖了吧!记得先去鳞!”
“这个容易!”他袖子一卷,就开始开工。
鲜活的鱼,滑溜溜的,也用手捉住,菜刀在手,左比划右比划,迟迟不下刀。
她一边洗菜一边看了眼,好奇地问,“你在干嘛?设计入路吗?”
他听了也觉得好笑,“不是,它在动。”
“……”她哭笑不得,“拜托,死鱼可就不好吃了!”
“平时……我们动手术的都不动了……”他思考状,然后放下刀,去拔鳞片。
“……”她看得实在惊悚,“你这又是在干嘛?”
“拔鳞片啊!”
“拜托,大少爷,鳞片是用刀的!刀背!”
“是吗?”他看看她,去取刀,手不知怎么一松,鱼从案板上弾了起来,他去抓,没抓住,直接弹到了地上,他赶紧扔下刀去追,鱼一弹一弹地弾到餐厅去了。
于是,便只听见椅子碰撞的声音。
阮流筝不知道外面闹成怎样了,在听见一声玻璃还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后,她不能再忍,跑了出去,只见地上果然一片狼藉,杯子碎了,而他,终于在一地杯子残渣中把鱼抓到了。
她只能拿了笤帚来收拾残局,忍不住道,“宁主任,我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抓紧了鱼。
“叫麻醉科来会诊,给它麻倒吧!”她一本正经的表情。
“……”第一次在小徒弟面前如此出丑。
“宁老师!你中学上生物课没解剖过小鱼?”她忍无可忍。
“咳咳……”中学打架的时候还提过刀呢!可这是两码事!“中学那条小鱼没有手指长,拿到学校还死掉了!”
“算了,放下,我来吧。”她决定对这个人放弃治疗。
可他是宁一刀啊……
神外第一刀……
居然在一条鱼身上翻了船?
“还是我来。”他之所以能成为第一刀,凭的就是这种在业务上永不服输不屈不挠的韧劲!
最后,一刀拍在鱼头上,把鱼拍晕,才终于完成了他首例剖鱼大业。
“然后怎么办?”他在鱼腹上那一刀,整齐而完美,放在她面前,给她检查。
可在她看来,却更像是显摆……
“片成鱼片吧!我等会做鱼片汤。”这个对他来说应该是没有难度的,所以她转身做别的去了。
果然,他没片过鱼,但是在外面吃火锅还是见过片好的鱼的,一条鱼在他手里利利索索片成了片,而且十分整齐好看,最重要的是,去骨去刺了……
“完美!”她笑,“哪天不当医生了,还能当厨师!”
他神色严肃,“还拿老师开涮了?”
她再度一笑,把土豆也交给他,“切成丝儿。宁老师,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所以说,物尽其用的用人理论还是十分正确的,宁老师对于切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切了土豆丝儿切姜丝,再切辣椒丝,然后切葱末,最后,她忙着炒菜,他在那看见胡萝卜,把胡萝卜给切了,看见黄瓜,把黄瓜切了,任何可以切的东西最后都变成了丝,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摆盘还是十分好看。
等阮流筝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话可说了。
“怎么?”他问。
“没什么。”她笑笑,“很棒!”
虽然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切丝,但是,那么细,又那么均匀的的丝儿看起来都是一种享受。
“好了,没你的事了,可以坐着等饭吃了。”她把他赶了出去,不要再出别的乱子就好了,否则,这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
两个人的饭,她做得很快,材料都备齐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就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她想起了他说的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问题,“现在可以说了吧?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看了眼她,“先吃饭再说吧。”
“不,你现在就说!”
他想了下,“好,今天星期四。”
“……”她无语了,“就这样?”
“是个晴朗的日子啊!”他喝了口鱼汤,大赞,“太好喝了。”
“所以呢?”她果然又被耍了……
“所以,就是个想和你一起吃饭的日子。”
“宁老师……”她觉得他还可以再狡猾一点!
“流筝。”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柔软得像要滴水一般,“就是一个想每天都这样和你一起吃饭的日子。”
“……”被戏耍的郁闷,顷刻间化为乌有,心里有什么东西软软的,烫烫的,将整颗心包裹住。
“流筝。”他把她拉到腿上,双臂环着她。
“好好吃饭。”她推了推他。
“我吃饱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线暗哑下去,“还是一个,想游泳的日子……”
她就知道,三句之后绝无好话!
完全没有办法再正视游泳这个词!这项运动!她很想知道,以后他带宁想去游泳的时候,他心理作何想法?
后来,他们是真的游泳了的,在浴缸里,而且,如他的愿,让他仰泳得逞。
“怎么了?”他轻吻她的耳垂。
她倦得话都不想说,摇摇头。
“不舒服?”他问。
她还是摇头,她不好意思说出口,是太舒服了,也太累了,不比上一台手术消耗的体力少。
“累?”他终于猜到了。
“嗯……”她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有十分娇庸。
“后来你都偷懒了还累?”他的手随着她身体的丘壑在起伏。
她嗔他一眼。
“你该多锻炼才是,做手术也是要体力的。”他说得语重心长,真像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辈……
她强打精神,“以前在学校还能锻炼,现在基本没时间了。”
“有啊。”他说,“晚上。”
“……”她看看他,是认真的表情吗?大晚上的去跑步?他的表情还真的很认真呢……
“有一种运动也是十分锻炼体力的。”他的确是很认真地说。
她于是知道了,没好气的一眼,“游泳是吗?”
他那所谓的认真表情有着几许绷不住的笑意,“的确是冰雪聪明的人,一点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