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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芷,今儿什么日子,你拿这么多的东西去哪儿?”从太医院抓药回来的采芹意外的遇上不大爱在宫里走动的汀芷,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端着大红布帕蒙着的托盘。
汀芷不爱说话,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但是与同年进宫的采芹因为一起曾在掖庭住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也相当熟悉。
汀芷笑道:“明日是箫姑娘及笄的日子,这些东西都是行礼时用的。”
萧景琪的身份在宫中很显尴尬,她不是什么正经的皇亲国戚,也不是正经入宫的宫女,是随着敏仪郡主进宫暂且盘桓在宫中的人。与敏仪郡主情同姐妹,也因在皇帝中毒一事中出过力,得皇后青眼有加,因此谁也不敢拿她当丫鬟,但又不是正经的主子,所以宫里人都称她箫姑娘,既表示了尊重也不逾越了规矩。
采芹身后只跟了一个托着白瓷脱胎官窑小碗的宫女。
汀芷见状,打发身后的宫女先回品茗轩,问道:“永昌公主的身体好些了吗?”
“别提了。”采芹叹了口气:“到好似越来越严重了一般,经常梦魇,还总说些奇怪的胡话,前几日杜太医又在里面加了两味难伺候的药材,这不,我们只好拿到太医院请医官帮忙煎熬。”
“那你也跟着累坏了吧。”
“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做奴才的,主子咋样便是咋样,自从蜀王走去益州后,公主的脾气也越来越…………”
“嘘!”汀芷一把拉住她躲到一旁的假山石旁,瞅了下两边,采芹身后跟着的那丫头低着头站在路边一动不动,“你不要命了,你主子这话你也敢说。”
采芹一听,吐了吐舌头:“一时间忘了,这几天累的脑子都有点糊涂了。”
“也罢,幸亏没人听见。这些日子敏仪郡主赏了我好些好东西,里面有很多提神的,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汀芷想了想道。
“多谢多谢,那我就先回去了。”采芹喜滋滋的道谢,转身就走,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过来:“我听人说皇后娘娘收了箫姑娘当义女,是真的吗?”
“哪儿的话,要真有这事,我肯定比你先知道。”汀芷不以为然的笑笑驳回她空穴来风的消息,“你赶紧回去吧,别等药凉了。”
与采芹分别后,汀芷快步赶上已经走远了宫女,与她们一起回到品茗轩。
西阁内,宇文砚舒正在学着帮萧景琪梳发髻。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呢?”宇文砚舒一面说,一面手忙脚乱的把几丝凌乱的长发陇上去,好不容拢上了这边,可是另一边偏又散了下来。
萧景琪只好自己拢好别上去,一边道:“不稀罕,什么龙子凤孙的,我连自个儿的亲身母亲都没见过,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义母,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宇文砚舒诧异:“当今国母的干女儿,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呢?”
萧景琪忽然赌气似的把手上的梳子扔到梳妆台上,语气不甚耐烦的道:“这个干女儿的名分谁稀罕谁拿去,总之,我不要它。”
宇文砚舒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动气,也不好劝她,正好抬头看见汀芷从外头进来,连忙问:“衣服拿回来了?”
“是,在偏厅里了。”汀芷道。
宇文砚舒忙不迭的丢下手的绢帕,走出去:“你帮阿琪姐姐梳头,我出去看看。”
看她一阵风的卷了出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旁人留下,汀芷只得答应着过来。拿过被她扔在一边的帕子一看,郡主果然不是服侍人的料,一块平整的帕子居然被折了好几道褶皱,好些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出了丝线来。
萧景琪知道自己刚才话说的冲了些,打紧的让砚舒心里有些不自在,不禁有些后悔。砚舒的脾气别人不了解,自己还不了解吗?表面上大大咧咧,成天胡打海摔的过,其实心思最为敏感,一点的小情绪也要引得她思虑半天。
可是自己心中的不自在又能找谁诉呢?萧景琪叹了口气,铜镜里少女明艳鲜妍,仿若含苞的鲜花即将绽放,看到身后站着的汀芷不苟言笑,一下一下有条不紊的梳着发髻。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现在宫里人背后肯定都在嘀咕这件事,”萧景琪对着铜镜微笑。
汀芷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话,但是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不和她说又是和谁说呢,只好道:“奴婢觉得箫姑娘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只要皇后娘娘不追究,谁又敢说什么呢。”
萧景琪继续微笑,汀芷为人处世谨慎小心,说话总是这样看似说了好几句,细一想却什么也没说。
汀芷被她的笑容弄的面上有些不自在,讪讪道:“其实位分高在宫里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哦?”萧景琪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官大一级压死人,位分高了又怎么不好了?”
“这……”汀芷迟疑了下来,不知道是不会说还是不想说,总之就是什么也没说。
萧景琪的及笄礼虽不是很隆重,却也有点意思。她没有父母,但皇后娘娘要给她办的这个礼仪,自然是皇后为主,何况她本就是是一国之母,天下人的母亲,又有何不可呢。正宾是独孤姮之母,中书侍郎独孤允之妻李妍幽。
赞者由受礼者的好友担任,但是宇文砚舒太不争气了,该学的一直没有学会,所以徒担了个赞者的名头,实际一切工作都是汀芷担了过去。
独孤姮私下里笑她四肢不勤,宇文砚舒白眼一翻:“咱这叫好命。”
三加三拜结束,萧景琪换了一身大红广袖对襟流仙裙,簪着六尾扇翼青鸟金步摇出来用膳。宇文砚舒才长舒一口气,可算是结束了。每一种仪式,不管它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只要放在中国,从古至今似乎都有种不累死人不罢休的共同趋势。
皇后开恩,特意招了萧景璘从边关回京一齐庆生。宇文智鸿在一家新开的酒楼订了一桌酒席打包送到将军府上,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过来做客。
独孤凌一出现在燕然厅的门口,就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的宇文砚舒吓了一跳。
“舒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独孤凌故作受惊的样子,还真顺道抚胸顺气。
宇文砚舒大眼贼溜溜的扫过厅里,看到没人注意他们,扯了他的衣袖悄声道:“表哥,你跟我来。”
“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独孤凌的袖子被宇文砚舒当缰绳一样牵着往前走,抽都抽不回来,只好尴尬的跟着她走,可是越走越偏僻,心里就有些开始犯嘀咕。
一直走到无人处的角落,目之所及无遮无拦,宇文砚舒才停下来,方探探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确定了没有人跟在身后,才从腰间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
“这是什么?”独孤凌狐疑的看着她,神神秘秘的走了半天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纸包。
宇文砚舒示意他打开提心吊胆的打开一层层的油纸,心里泛着嘀咕:这不会又是舒儿新出的什么整人的招儿吧?包裹的这么严实,难道是毒虫,又或者是痒痒粉之类的东西?
摊开的纸上只有一点黏黏糊糊的膏药,阳光的照耀下绿的剔透,绿的通翠,像一块上好的翡翠,细一闻还有一股股淡淡的幽香略带些脂粉的味道。独孤凌下意识的就把它离自己的脸远了一点,生怕宇文砚舒突然发难,把这纸盖到他脸上。
“你见过这个没有?”宇文砚舒殷切的看着他的脸。
独孤凌看她不像要捉弄自己的样子,大着胆子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迟疑了一下:“这似乎是碧玉膏。”
“你确定?”宇文砚舒迫不及待的追问。
独孤凌笑道:“放心,哥哥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宇文砚舒紧锁秀眉,深思起来。
“怎么了?”独孤凌看她一副沉思的好像已经忘了他存在似的,不得不出声询问。
宇文砚舒再一次往四周逡巡了一遍,压低声音道:“这里面有微量的马钱子和雷公藤,还有五石散。”
独孤凌面色大变,出生世家,他对马钱子和雷公藤的药效十分清楚,这两种是宫中禁用的毒药,也只太医院有些,但即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太医们也不敢擅作主张以此入药。五石散就更不用说了,宫中禁药,只因能危害的人最有可能是当今圣上。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客厅,客厅里早是沸反盈天,热闹非常。萧景琪喝多了酒,双颊殷红眼波横流,媚态可人,还不断的有客人敬酒。
宇文砚舒看了,微微皱眉,唤来汀芷让她扶萧景琪先去休息,这么个喝法还不得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