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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被揪住头发的人缓缓露出整张脸来,面上挂血,眼下乌青,依稀间却是个少年模样。
红玉满意地审视了他几眼,不期然却对上了一双倔强的眼眸,她眉心一蹙,取下一旁长满倒刺的软鞭,冷不丁地一甩,便见少年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又多了一道鞭-痕。
少年闷哼一声,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然而头发又被红玉提起,不得不强忍着锐痛看过去。
“你倒是个有点骨气的。”红玉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得不让你比其他诸位,更多遭点磨难了,是也不是?”
她说着便伸出手去掐住少年颈项,纤纤玉指眨眼之间就变成了森森利爪,爪尖轻轻一划,便见少年脖颈处开了条怵目血痕。
鲜血汩汩流出,与之同时还有那丝丝缕缕的闭阴之气,随着红玉爪间风力,一点点流逝出来。
少年的表情愈发的纠结痛苦起来,冷汗密密麻麻地冒了满头,直到彻底没了意识,昏死过去。
红玉这才嫌恶地将少年撂下,她直起身子,拍了拍重新变回玉指纤纤的手。
“你们可看到了?如果有谁像这只不自量力的狸妖一样,我便一点一点抽干他的灵力修为,叫他肝肠寸裂,求死不能。”
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个,正是当日被孟珩收服,有一番差遣安置的狸妖。眼下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竟一点儿没了当初那般灵动活泼的样子。
果然是肝肠寸裂,求死不能。
再看这房中其他“囚-犯”,也不是眼生的,恰恰正好对上了孟珩手下那001号到016号一支妖怪队伍。
自两月前孟宅中出的那场变故,妖精们并非失踪,而是被红玉手下掳了来,囚至此地,受尽百般折磨。
先是被红玉的手下以各种手段凌辱磋磨了一番,再是被施了法,肉身硬生生被维持在人形模样,不得幻化本身,无论是何种难忍之痛楚,都要以人肉之躯硬挨着,更叫他们体虚乏力,无丝毫抵抗之意。
眼下更是被红玉活生生抽走体内修为。
妖精的修为好比生命,若要抽走,那便真的是抽筋伐髓之痛。
众妖听了这话,心头的畏惧颤栗又都添了几分,脸上皆一片惨淡绝望之色。
只这房中还有一人,却是与众妖不同,他不堪酷-刑,早已昏死过去。
他是个人类。
红玉对这羸弱之人不感兴趣,只从众妖身前挨个走过去,一人抽了一鞭。
屋内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有妖抵不住,已是声泪俱下,趴跪于地,哀哀乞求红玉手下留情。
红玉却不为所动,只冷冷一笑,道:“当初你们和那孟珩沆瀣一气之时,便该料到有今日!”
她修为不浅,十多年来在京城内,于众妖中更是积了一番威望,向来派遣指挥众妖为自己做事,以搅乱凡人心性,吸取男子元气。
可没想到这些个凭自己一手就能捏死的小妖怪们,居然胆敢背叛自己,吃里扒外!
缘由便是那个孟珩!
想到这儿,她脸上笑意更是狠戾了几分,抬手又是一鞭,狠狠打在众妖身上。
待一众妖精都奄奄一息,连求饶哭喊的力气也无了,红玉方撂了鞭子,拿帕子不紧不慢地拭了拭手。
她就是要让他们明白,选择投靠孟珩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只有她红玉才是众妖臣服的对象。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都将是如此。
她将目光落在一个蜷缩于地的男孩——兔子精身上,红唇轻启,勾唇之时的动作显得尤为娇媚撩人。
“你们要是想活命,我倒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
她话音一落,便见众妖微怔,回过神来便都犹如攀附住海里的浮木般,紧紧地盯着她。
“我要让你,”她目光扫过诸人,最后淡淡落到刚刚那男孩身上,嫣然一笑,道:“为我做一件事情。”
“待得此事办成,拿来孟珩性命,我与你们之间,自然两清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陈廷文刚一踏入家中门槛,那浑身的乏累便奔涌上来,欲倒地就睡,幸而身边侍从机灵,忙扶着自家主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那卧房走去。
刚沾上柔软床边,他却又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摆摆手示意那侍从退下,自己则匆匆忙忙摸到书案边,边打着哈欠边铺开了案上宣纸。
心里还止不住暗骂,他-娘-的,差点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幸好那床上有一枚掉落的玉珏硌住了屁股,让他猛一清醒,不然明早儿还怎么跟上面交差?
想到今天又是一整天的辗转忙碌,陈廷文本来昏昏欲睡的心思倒是消了大半。
若是再找不着太子殿下口中所说那人,也不知道京城会被闹成什么样?
近一两个月来,京城怪事频发,朝局动荡多变,实是骇人。圣上久不问政事,一心沉湎于修道长生之术,将一应大小事务全交由内阁掌管,更纵容了那丛生之乱象。
先是为官数十年的御史中丞史善长突然暴病而亡,惨死家中。据闻死相极其凄惨,仵作都不忍直视,更难以判断究竟是因何病而亡,只知气血衰竭,面皮枯萎犹如塌陷一般,竟与干尸毫无两样。
再有刑部尚书高大人、户部侍郎孙大人、户部员外郎钱大人、安定侯邹侯爷等等诸人,虽不像史善长那般暴病家中,却也隐现面目苍白、形容枯槁之症,这两日更是卧床不起,难以上衙。
官员出了事,朝政也不得安宁。暴病原因难以查证,人事调动混乱不清,更有近来河东春季大旱,急需赈灾银粮,更无异于雪上加霜,叫户部应接不暇,直呼国库空虚,难以为继。
此等乱局,本就搅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圣上不问政事,太子殿下也对此等乱象显得捉襟见肘,非但如此,在这紧要当口,还被那“寻人”一事弄得筋疲力尽、大失方寸,全然失了往日镇定。
陈廷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日,他都领着手下一干人马冲进了顺天府,不光是府尹大人家中各处,就连顺天府大牢里他都挨间地探查过了,还是连半分线索都没影。
或许是太子殿下真的急疯了?京城谁人不知孟大夫和顺天府李大人、陈大人交好,查谁也不该查到他们头上啊?
幸而李大人脾气好,家中被翻得一团糟也没说什么,那陈平大人却是个脾气爆的,自己一提此间来意,便冲着自己一通吼,口中还大骂不止。
好像自己污蔑了他什么似的。这还不都是为上面办事么。
陈廷文低低叹一声。
命人往诸位朝廷要员家中探查……说不准,那一向冷静的太子殿下真的是失了理智。
不过也难怪,据闻太子殿下与那孟大夫的关系之前便很不一般。
那孟大夫还是与京城内诸位高官都有来往的一位要人,保不齐这孟大夫失踪一事,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
陈廷文突然觉得背脊涌上一阵寒意,然而越想越觉得其中定是另有关窍。
两日前到太子殿下那儿复命之时,恍惚在书房外听得御史中丞遇刺一事,还隐隐听到了内阁首辅吴大人的名字,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陈廷文只觉得脑子快炸了,本就昏昏欲睡的头脑这会儿想到这些朝臣们的弯弯绕绕,更是想不明白,他索性脑子一甩,任那千头万绪自去,自己则提起笔将这两日的搜查结果一一写于纸上,包括各人反应云云。
写完了,他方满意放下笔来,又检查一遍可有错处,确保准确无疑后,才拿镇纸压上,打着哈欠往那床铺走去。
管他们重臣之间的弯弯绕绕,反正他只知道自己明面上是吏部尚书任命的兵马司指挥,实则听命于太子殿下即可……
走到床铺边正欲摸床躺下,却恍惚见得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却是怔愣在那里,一时间睡意全无。
那是一个曼妙无双的美人。
美人着一身桃粉纱衣,酥-胸半露,脖颈纤长,一双美目如同潋滟秋波,望着他一眨一眨的,简直要把人的魂儿勾过去。
再看美人那纤纤玉手,一只搭在那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游-走,一只则在抚弄着一块玉珏。
正是刚刚硌到陈廷文的那块玉珏。
陈廷文疑云顿起。
这女子,她从未见过,不应是府中歌姬之流。
却听得女子娇笑一声,软声嗔道:“老爷,你怎么呆了?莫不是不认得奴家了?奴家是您前日刚刚买回府中的玉瑶呀。”
她说着,将那玉珏捧在柔嫩白皙的手心,凑到陈廷文面前,道:“老爷您看,这是您打赏给我的那块玉珏,剔透通灵,奴家见着了它,就像见着了老爷一样。”
陈廷文皱眉看向那块玉珏。这玉珏他倒是有些印象,之前确是他跟前的东西。
难不成是这两日太忙,竟忘了这茬?亦或是他那管家的老母亲偷着给他买的?
如此想着,他便伸手接过那玉珏,细细琢磨察看。
正看着,却突然闻得一股异香似是从那玉珏中发出,缠绕上来,直直往鼻尖里钻,痒痒的,有些好闻,又有些冲鼻。
他正欲抬眸细问那女子,却见女子勾起红唇妩媚一笑,甚是*,笑得他心都有些痒痒的。
“老爷,来呀~”女子伸出那莲藕似的玉璧,对他勾了勾手指。他便觉得脑内不知怎地,突然蒙上一层雾蒙蒙的屏障一般,不知所云。
那异香更浓烈了些,直冲得他脑子晕晕的,麻麻的。
什么太子殿下、一身公务,都如一阵青烟般消散。
陈廷文咧开嘴一笑,一头栽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