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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在金圣洞石屋内,阴十七分神跑去救余佳丽的那四息时间里,他虽仗着本能与凌利身手避过金蚕蛊的多次攻击,且金蚕蛊很快被救人的阴十七吸引到石门口去,但他还是在那四息里被金蚕蛊咬了一大口。
伤口狰狞,就在展颜的左臂上,本来金蚕蛊是奔着他的右手腕去的,目的大概是想咬他个无法再拿刀,便是能,动作定然也有所迟缓,幸在他早有察觉,用左臂挡了那狠厉的一咬。
花自来给展颜换好药后道:“真不去看看十七啊?”
展颜连头也没抬,一声不吭。
花自来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瞅着展颜自水月村回来后,便犹如冰上加霜,寒得赛过雪山冰冻的一张俊容,他无奈地端起染了一整盆偏黑的血水到外面倒掉。
在捕头吏房外,恰好遇到陈跃,他靠近花自来问:
“没事吧?”
花自来看了眼捕头吏房大开的门,对着陈跃摇了摇头,悄声叹道: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冰雹子!”
意思就是,不好喽?
陈跃想到了因公受伤,如今尚在家中养伤的阴十七,甚为不解地说道:
“按理说,十七被嘶咬的伤口足足有四处,其中右手腕上的伤口与展捕头的伤口是一样的严重,可昨日]我去看十七的时候,发现十七右手腕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疤了……”
陈跃话还没说完,花自来已然跳了起来:
“什么?结疤?”
陈跃点头道:“是啊,那样重的伤口都好了,其他三处轻许多的伤口更早早好了……诶诶诶,你去哪儿啊?花捕快!”
去哪儿?
当然是去昌盛街十二胡同了!
陈跃看着花自来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得没了人影,又回头望了望捕头吏房的大门,想到花自来说展颜还是一副冰雹子的模样,他觉得还是等到展颜左臂伤口完全好了再去慰问一番吧,这会他可没兴趣去撞一头冰雹子。
陈跃慢慢走回中间的捕快吏房,捕头吏房不知何时站在门槛内门边的展颜也一步一步走回吏房内的圈椅坐下。
陈跃所说的话让展颜再次想起了那时金蚕蛊扑咬阴十七的第一口,也就是这一口,导致了接下来金蚕平异常状况,连它一对血红复眼都失去了原本的血红光泽,更失了迷惑之力,完全变成了黯淡无光的颜色。
此后,金蚕蛊更失了它扑杀两人所倚仗的敏捷矫健的迅猛攻击力,这不难让展颜想到了它两颗獠牙上沾满的是阴十七的血。
听到陈跃说阴十七的伤口已尽然结疤好全,展颜心中是高兴的,又看了看自已刚被花自来重新敷药包扎的左臂伤口,眉峰渐渐拢了起来——难道传说是真的?
养伤的第三日一大早,阴十七便起床了,在陶婆婆万般阻拦不许她去上差的拉据战中,最终达成协议,再卧床歇息一早上,下午再去衙门上差。
花自来像疯子一样跑进阴十七家门的时候,恰好是日上中天快要到午膳的时辰,他一跑进门,陶婆婆便招呼道:
“是自来啊,正好,午膳就在婆婆这里用了!”
花自来心中有事,笑着随意应了陶婆婆一声,便熟门熟路跑进阴十七与陶婆婆的寝屋,结果扑了个空,又跑了出来,往堂屋看去,正好对上阴十七靠坐在堂屋圈椅中的浅笑模样。
花自来跑进堂屋,抓起阴十七圈椅旁高几上的茶杯就想喝下去,突然一道如闪电般的光芒劈入他脑海——没错,十七就是阴家小姐。
展颜先前对他说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这让花自来无法再如从前般随意对待阴十七,终归男女有别。
想到这里,花自来讪讪地将这该阴十七所用杯子的茶杯放了下去,转头走到身后的桌子旁,他重新拿了杯子,提起茶壶给自已倒了杯茶,一咕噜喝了个精光。
阴十七看着花自来明显有些奇怪的动作,她的视线落在旁边高几上自已的茶杯,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花自来随意抢过她的杯子喝水喝茶的举动,可那会花自来可没有这样拘束,也不会自动自发地避嫌:
“花大哥……知道了?”
花自来刚灌下第二杯茶,茫然地回问道:
“知道什么?”
阴十七淡然地道:“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真正的身份?
花自来反应过来后便点了下头:“知道!”
阴十七并不意外,展颜待花自来如亲兄弟,会告诉花自来真相,大概也是为了一些事情的顺利进行,她不怪展颜会对花自来说她的真实身份,之前也会希望知道的人会替她保密,至少先不要让陶婆婆知道。
可经水月村一行,与金圣洞石屋金蚕蛊对恃一战之后,阴十七已经改变了想法。
在这两日里,叶子落跟她说了他在前往水月村必通之道上受袭一事,当然也说了展颜救了他的事情。
阴十七无比感激展颜,这种感觉很微妙,似是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然接受了自已是阴家女,接受了她真正的家远在燕京。
也是因为阴十七真正明白了,不管她再怎么不想去承认,不想去触及,当叶子落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已然与燕京阴家、叶家再也分不开了。
既然分不开了,那么无论是阴家还是叶家,阴十七自此都会将他们当成自已人,叶子落便是她决定正面面对真实身份后的第一个自已人。
已经决定的事情,阴十七也不再拖泥带水。
在叶子落前去方城叶家处理一些事情之前,阴十七便干净俐落、十分明确地告知叶子落——待无头男尸案一结,她便上燕京回阴家!
那会的叶子落听后,起先有点怔有点愣,宛若一个突然被金元宝砸到脑袋的呆头鹅,反应过来阴十七说出的是什么话后,他又高兴地直咧开嘴笑着,高兴得连一双好看的眼眸都在那一刻亮得惊人。
阴十七想着,倘若不是叶子落个性使然,且沉静温润的他自小受到诸多礼数规矩,不许他在身为主子面前做出太出格的举动来,他必然得高兴得手舞足蹈。
花自来喝了几杯茶水润过干渴的喉咙后,便直接问阴十七的伤势,在得知她身上四处伤口确实都好全之际,他又惊又喜地问道:
“你是用了什么好药?伤口愈和得这般快?还有没有啊?展大哥的伤口还没好全,你能不能……”
花自来话没说完,便被霍然起身走近他的阴十七吓了一小跳,她那严肃正经又忧心不解的模样成功让他忘了下面要说的话。
阴十七急急问道:“怎么回事?展大哥的伤口,我记得只有一处啊,他的身体素质要比我好,怎么可能我伤口好全,他却还没好?”
天知道啊!
花自来也很郁闷好不好!
按理说,确实如阴十七所言,他与展颜、叶子落三人,无论身手还是身体素质都要比实则是弱质女流的阴十七强得多,可这世上不是常有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么,这很显然就是其中一件啊!
花自来内心不解,嘴上还是试着说道:
“许是你的药好些……”
阴十七即刻自袖兜里掏出一瓶伤药来,严然与展颜用的一模一样。
花自来有点口吃地惊道:“怎、怎么回事?”
又想到刚才跑来阴十七家之前,他刚替展颜清洗换下的那一小盆带黑的血水,花自来脸色一下子发白:
“展大哥不会还中了别的毒了吧?”
蛊本来就是用五毒炼制出来的,五毒中的毒蛇、蝎子、蜘蛛、壁虎、蟾蜍,随便一种拎出来咬人一口,那都是足以让人丧命的玩意。
展颜的左臂是被金蚕蛊所咬,必然带着毒素,可为什么同是被咬,且还被咬得多了三处的阴十七却反而全愈得快?
阴十七想到的,花自来也想到了,他骇然地盯着阴十七,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样诡异的事情,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阴十七也坐不住了,连午膳都来不及用,便一溜烟跑出家门,难得这回花自来没有拦她,便是陶婆婆在身后嚷着问着,他也替她解释了两句,中心意思是——有急事!
午膳时分,吏舍里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去填饱肚子去,整个吏舍就剩下展颜一个人还呆在捕头吏房里。
在跑回衙门的这一路上,阴十七想了很多,足够让她理清其中的关健,于是一进捕头吏房,迎着展颜诧异的眼光,她直接捋起了他的左袖。
展颜惊讶过后,只一瞬,一脸冰楂子又顺利回归,看得随后入内的花自来无奈地在心中连叹了三口气——到底是谁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啊?
阴十七没有去看展颜的脸色,展颜虽是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却也没阻止她捋高他袖子的举动。
展颜的伤口就在靠近手肘的地方,阴十七小心翼翼捋高,看着包扎着伤口的布条染满了略黑的血,她的眉毛几乎拧得似是打了好几个结。
花自来凑上前去看,见状连忙睁大了眼解释道:
“我可没偷懒哦!这伤口是我去找你前,刚刚给展大哥清洗换药包扎上的!”
解释完,连花自来自已也深深地眉头打起结来:
“奇怪,好像对你有效的那瓶伤药,对于展大哥的伤口却是半点不起作用啊!”
花自来急了:“这是为什么啊?十七!”
展颜默不作声,只沉默地看着两日不见的阴十七,她确实如陈跃所说身上伤口已尽数好全,听着旁人言之凿凿与自已亲眼所见总归是不同的,这下他总算真正放心了。
阴十七听着花自来自她盯着展颜伤口发呆的当会,连连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并没有回花自来的话,她只微微抬首对上展颜垂下看她的双眼:
“你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两个“是不是”叠声问着展颜,并没有质问的意味,却足够听出问的人难掩的激动与气恼。
花自来看看始终置若罔闻的展颜,又看看眸里已开始泛出水光的阴十七,他实在没能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别再打哑谜?
咱直接揭锅底看锅巴行不行?
仿佛是听到花自来心底的怒吼,嘴上却不敢明问出来的纠结,阴十七使劲地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花给逼了回去,她低下首去,垂目看着展颜的伤口,开始动手。
随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被解开,拖了老长的一段染满血污的布条很快被丢到地面,然后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直到将花自来刚刚给展颜换上便迅速又被黑血染满的布条尽数解掉。
阴十七冷静地对花自来道:“花大哥,麻烦你去取一盆清水过来,还有干净的布条,以及伤药。”
取清水与干净布条是为了给展颜重新敷药包扎,花自来明白,但这伤药明显不管用,他不明白阴十七还要他取来做什么?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花自来现在只明确地明白一件事——不管是展颜还是阴十七,两人都非常不对劲!
花自来转身去取了清水与布条过来,搁放在展颜站着旁边的高几上,又取出这两日展颜一直抹着的最好伤药。
阴十七拉着展颜的手靠近高几,难得展颜竟然十分配合,由着她将他带近,看得花自来倍感安慰,心中暗忖——这位耍了两日莫名脾气的爷总算听话一回了!
阴十七将展颜的左臂称到水盆上方,花自来十分有眼力劲地想麻溜拧干盆里的帕巾,岂料她却道:
“不必拧干。”
花自来手一顿:“哦。”
阴十七取过已被花自来拧了一半干的帕巾试了试柔软度,发现花自来还是挺细心的,这帕巾明显是整个洪沙县最好的,是用上好的织造棉布手工制作,与放在一旁的干净布条与先前被她换下来的血污布条都是一样的材质。
一手扶住展颜的左臂,一手拿起帕巾慢慢清洗着狰狞的伤口,两个血洞深可见骨,皮肉外翻,内里黑沉一片,原本该是血红的皮肉却像保存不当而变质的黑猪肉,密密麻麻、严严实实包着布条,普通人的嗅觉尚且闻不到什么,但阴十七却是一进捕头吏房便闻到这一股异变的臭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