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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赶两人走。
焦急地、迫切地赶两人走。
为什么?
?34??阴十七慢慢自叶子落身后走出来。
她本来也就无需他护着,莫说她还有两三下三脚猫的功夫,虽然是现代学的格斗术,又非河南正宗少林派的格斗术,但在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面前,她的身手还是足以自保的。
叶子落也见纪光发除了恶里恶气发声,及喷出来的唾沫星子之外,也实在没什么威胁力,便也任阴十七走出他的防护圈,而且他瞧着她应该是有话要对纪光发说,把纪光发藏着掖着的事情给激点出来。
虽然他对人的神态举止的细微观察力不及她的百分之一,但纪光发这般反应,连他都察觉出来了,她便更不必说了,应是早早瞧出其中的端倪。
当下叶子落又站到一侧去,只是这回离阴十七与纪光发的距离还要近些,没攻击力,但也要防着纪光发的唾沫星子,他总不能让纪光发的口喷了他护着的阴家小姐一脸。
纪光发见难得狠狠地出口伤人,居然没半点效果,心中不由气馁,可一想到那人对自已说的话,他的眼眶不禁又红,隐隐还透出恨意来。
阴十七没有错过纪光发的眸色变幻,抓准了机会道:
“你很不甘心是不是?”
纪光发哼道:“少多管闲事!”
少多管闲事,而不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这足以说明纪光发确实瞒了事情。
阴十七道:“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刚才我对你说的话里统共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在我隔壁客房死的,我答应过他的妹妹,也答应过姚君的弟弟,一定会查出凶手,还他们三人一个公道……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也不能言而无信。”
叶子落默。
倘若燕国传说中的阴家女都算不上大人物,那除了皇城内那大小几个主子,还有谁称得上大人物?
纪光发听过莲花客栈发生的林涯服毒自杀案,自然知道阴十七话中的客房指的是哪里,只是他没想到当时阴十七就住在林涯隔壁客房,至于姚君与逍遥子,他也听过。
这三人,他不仅听过,还在听到他们的死讯时,惊得浑身都凉透了。
为此,他在家中僵坐了一整日。
没有人知道就在林涯死后传出消息的隔日,他是怎么过来的。
当姚君死的时候,他不太在意,只当一个无关他事的命案,左耳进右耳出,听过便算了。
当逍遥子也死了的时候,他已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让他不禁回想起他尚在五子湖边开杂货店的那一夜。
最后再传出林涯也是服下鹤顶红自尽的时候,他在家里哭爹骂娘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活得好好想不开自尽的?又不是走投无路毫无生存能力的娘们!
哭完骂完之后,转念一想,他的脸色刷一下便白了。
姚君、逍遥子、林涯的死,说不定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现今的他不是也一样么?
纪光发突然间笑了起来。
他听到三人服毒自尽的时候,明知道事实极有可能并非如此,而是被逼的,他还是将他们皆给臭骂了一顿。
堂堂的大老爷们难道遇到事情,除了屈服之外,就真的没能找出旁的活路了么?!
那时他是不屑的。
不屑姚君、逍遥子、林涯乖乖就范的最后死路一条!
提心吊胆,猫在家中一整日,再隔日他便如常挑着担货继续走街窜巷地叫卖。
他还就不信了,倘若他真不想死,谁还能逼得了他?
可就在花浓胡同与苗青胡同的那段必经之路里,他消失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在那一个时辰里,他想他应该是体会到了姚君、逍遥子、林涯死前的那种心情。
等纪光发笑够,敛起了笑容,阴十七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淡淡地问:
“你是在笑我的不自量力,还是在笑你自已的束手就擒?”
纪光发心中想透了,也笑够了,那股子被突然抓了又放了的惊惧劲也过了。
听到阴十七的话,他再次默默在树根上蹲下,然后彻底坐了下去,直接坐在满是土的树下,一股颓废劲涌上全身。
叶子落见状颇为不满:“纪光发,我们是想救你,可倘若你不配合,我们便是想救你也救不了!”
纪光发掀起眼帘斜睨了眼叶子落,微扯了扯嘴皮:
“我好好的,无需你们救,就是之前你们所说的失去踪影一事,那也是你们说的,我可没说我失过什么踪影,不就是你们没找到我么,大街小巷那么多,一时找不到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过不怕死的,可还真没见过这样嘴硬不怕死的。
叶子落素来温和的语气也变了变,微冷道:
“连死了三条人命,不管是官差还是平民,皆有责任同心协力将凶手揪出来,如今不是你可能是第四个受害者,而是在你之后,可能会再有第五、第六、第七个受害者!即便你不在意自已的性命,难道你对其他人的性命也是这样视若无睹么?”
纪光发不作声了。
他埋头垂目,满脸的淡漠。
叶子落见纪光发此等冷血的模样,却是有些气结。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阴十七便一直注意着纪光发的一举一动,及脸上每一息闪过的细微表情。
在叶子落斥责纪光发漠视其他人命之后,纪光发在收回对叶子落的注视之前,他眸里明显有着从容不迫。
那样从容的眼神不由让她深思——纪光发是真的不在意自已的性命,还是不在意旁人的性命?
纪光发不愿再开口,叶子落也皱着眉头站在一旁,见阴十七又是一副进入思考的模样,他便也沉默了下来。
“两位公子!姜捕快让我带着几个弟兄过来了!”
是那个守在纪光发家门口,将纪光发逮了个正着的衙役回来了。
叶子落去拔开院门的木闩,让数名衙役进来。
加上来回跑的那个衙役,统共四人。
纪光发脾气硬,又是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他也是瞧出来了,眼前这两位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是多说多错,说得越多,泄露的秘密便越多。
于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只要不说话,任两人套话技巧再好,特别是那个双目满是探究的俊俏公子,他就不信还能从他的沉默中再探点什么来!
看护着纪光发的衙役来了,纪光发又紧闭了嘴巴,任谁撬都撬不开。
便是四个衙役轮流动之以情晓之以礼,甚至动用国法,他还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模样,气得其中一个火爆脾气的衙役差点把拳头抡到他脸上去,好在另三个衙役及时阻止了。
阴十七与衙役说了要好好看护着纪光发之后,她便示意叶子落走人。
在临出纪光发家,阴十七突然转头对纪光发下了定论:
“你不怕会有第五、第六、第七个受害者,那是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去年八月初十的那一夜,在五子湖边发生一件令你们同时讳莫如深的事情,那件事情仅仅牵扯了四个人,姚君、逍遥子、林涯三人,再加上个你,是不是?”
纪光发蓦地抬头,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阴十七却笑了。
在纪光发抬头看她的眼里,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原本只是猜测,可一经纪光发眼里下意识间反射出来的讯信,她已经可以确定了。
出了纪光发家后,与纪光发及四个衙役一般震惊的叶子落,不禁向阴十七确定道:
“听到我说的那番话后,纪光发不是淡漠冷血,而是他早就知道自已是最后一个,因为去年的夜钓只有四个人?”
阴十七点头:“嗯。”
叶子落问:“你怎么知道的?”
阴十七道:“从他的眼神里瞧出来的。”
瞧出来后,再推测一番,最后是向当事人确定。
而结果,证实她猜对了。
叶子落茫然:“眼神?”
他不记得纪光发能有什么眼神是蕴含了这样的讯息的。
可惜阴十七无意再多加解释,而是对叶子落吩咐道:
“你去找姜大哥、姜兄弟他们,把纪光发从头到尾所说的话都跟他们说一遍,相信以他们的办案经验,应当能听出纪光发确实不寻常,还有我所推测的不会有第五、第六、第七个受害者的结论也告诉他们,当然纪光发那自然的反应也一并与他们细说了,让他们把官差都调到纪光发家里来守着纪光发,不能再让凶手称心如意,让纪光发成起第四起服毒死亡案件。”
叶子落自是领命,可他有一点没明白:
“凶手再嚣张,应当也不会真潜入纪光发犯案,现今又有衙役守着,那等同是在官府的眼皮底下,依凶手已犯下的三起服毒案件来看,应当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在官府眼皮底下再犯下第四起命案?”
阴十七道:“凶手当然不会以身犯险,可八月初十就在明日了,倘若纪光发早在失去踪影的个把时辰里得到了凶手的指示了呢?那么无需凶手再出现,明日夜里,纪光发随时都有可能赴姚君三人后尘!”
叶子落明白过来:“你是想让姜捕快他们派多人手,将纪光发死死看守住,让他没有服毒的机会!可衙役早搜过纪光发的身,也搜过纪光发的家,根本就没有发现前三个服毒案发现场所留下的装了鹤顶红的白瓷黑梅小瓶,也就是说纪光发手中并没有毒药,那他便是有机会,没有鹤顶红,他也无法服毒自尽,制造出第四起服毒死亡案件!”
阴十七看向纪光家院墙里伸展出来的那颗歪脖子树的枝桠,沉吟道:
“你说得对,那个装了鹤顶红的白瓷黑梅小瓶是怎么来的,由谁送到死者手上的,一直是服毒死亡案件的关健,这个疑点几乎穿透了整个三起命案,如今纪光发手上是没有鹤顶红,但难保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会收到鹤顶红!还有一点,我们没有找到鹤顶红,并不代表就真的没有,或许……只是我们找不到而已!”
只是我们找不到而已……
叶子落被阴十七这最后的话震惊到了,这个可能,并非没有可能,而是可能性太大了!
像之前的姚君、逍遥子、林涯,他们三人都手握有鹤顶红,可谁曾发现过?
即便姚诺在无意间翻出姚君的那个白瓷黑格小瓶,姚诺也并不知道那小瓶里装的便是害死姚君的鹤顶红。
叶子落沉声道:“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查案,凶手又极为嚣张地送过四方木盒来警告过你,倘若凶手不是过于自大,那便是过于自负了,这样自信满满的人不可能没有准备……”
听到叶子落无需她再点明,已然自已将其中一个点给想了出来,阴十七浅笑道:
“对,凶手不可能没有准备!”
凶手不但早有准备,且还是准备得妥妥的。
那么先前遗留在三起服毒案发现场的白瓷黑梅小瓶,这一条装了鹤顶红的线索到底还有没有价值,在这一刻却是不好说了。
倘若凶手将装了鹤顶红的瓶子换了,那衙役在搜寻的时候,对于白瓷黑梅小瓶这个目的性太强的搜寻,便会变得一文不值。
也就是说,鹤顶红换了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它轻而易举地逃过了多双搜寻的眼睛!
阴十七让叶子落去找姜大朋、姜生,让他把来胧去脉与他们详说,不但是为了说服他们将人手集中在纪光发家里来,更是为了更大茫围地搜寻可能变了另一个模样存在着的鹤顶红。
叶子落在七里胡同口与阴十七分道扬镳,快速去往五子湖边上的那几条街飞奔而去。
听衙役他们说,姜大朋、姜生就带着官差在那里挨家挨户查问着。
叶子落走后,阴十七并没有走远,而是进了七里胡同口的一家小店。
进去之后,沉侵在案情中的阴十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所无意中踏入的小店竟是一家买纸鸢的铺子。
各种形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五颜六色。
随手挑着看着,她的思绪禁不住再次渐渐飘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