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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薛向头脑清醒,争论之余,没忘了替市场经济正名,毕竟,方才为躲避丁世群的阳谋,论述有些侧重计划经济的能效,好似市场经济真的一文不值。* ,,
随后的论述中,薛向便着重倾向于市场经济在资源配置中的巨大作用中来。
他经济学不怎么样,但熟知后世经济走势,结合当下政经学,倒要逻辑严密,和一众专家教授辩论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渐渐地,这场别开生面的讨论会,因着薛向的搀和,终于产生了轰动效应,不知何时,从礼堂外进场的人越来越多,仅余的空位被占满后,后排的过道也慢慢拥塞起来。
薛向见场面渐要失控,慌忙截住话题,做最后的陈述,“归而总之,计划和市场都是调节经济的手段,其发挥的影响力大小,无疑是看谁在社会资源的支配中,起主导地位。无疑,眼下,国营经济占经济比重的百分之九十还多,市场多一点,也绝不可怕,更不会改变我们社会主义的红色江山,说句上不得台面的,即便是最后市场经济压倒了计划经济,但只要计划经济仍然主导着军工,交通,石油,能源,粮食这些具有左右国民经济命脉的行业,无论市场经济衍生到何种规模,党对国民经济的掌控力依旧,红色江山永不变色!最后,无论是市场,还是计划,都得根据咱们的基本国情而定,则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弃之,始终坚定不移地强调党的领导,这便是共和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要求!”
以这段话,做最后的结案陈词,算不得出彩,甚至有些强词夺理,至少红色江山的说法,肯定上不了台面。
但薛向相信自己最后这段话。却能真正听进许多人的内心深处。等于是将如何控制市场经济规模,稳定红色江山讲透了,无疑给许多僵化不开的大脑打了一针镇定剂。
更重要的是,这次被丁世群强推上台。玩得一出惊险平衡木。薛向自问是玩得成功非常的。尽得左右逢源之妙。
薛老三想的不错,今次的讨论会因着他强势插入,而异常成功。尤其是计划经济的社会实际价值,饱受顽固老人们的好评,左王同志次日甚至专门撰文就薛向提出的新论点,展开了大规模的新演绎。
南方同志也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老三,才上了仨月的学,就憋不住了,不折腾,你小子这日子就过不舒坦,不多几句嘴,就显不出你来,是不是?不早和你说了么,你小子要是忍不住想说话,可以跟我讲,不管是语言,还是文字,你递上来了,我都帮你送上去,又没憋着你,非得大鸣大放,知不知道你小子这次闯了多大的祸?”
南方同志语气不善,似有天大怨气,薛向方接上电话,这位就打起了机关枪。
薛向按了电话,冲彭春,崔原则努努嘴,二人相视一眼,尽作不知,薛向顺手抄起扫把,挥舞了两下,两人狼奔豚突,逃了个没影儿。
薛向用脚将门勾上,说道,“二叔,您说这话,可就不讲唯物主义了,怎么是我大鸣大放,昨天的情况,您不是不清楚,我是被顶上梁山,不说话不行了,您甭怨我,要怨怨丁校长去,谁让他开着理论会的。”
南方同志道,“你还有理了是吧,人家叫你发言,有叫你长篇大论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谁不是吓得缩脖,就你胆子大,该讲的不该讲的,一股脑儿地都敢往外倒,如今造成这么个后果,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后果,二叔您细说说呗?”
薛向料定无事,南方同志打电话来,不过是想敲打自己,若是出了大问题,昨个晚上,老爷子,许子干,安在海那边先就炸锅了。
而且,薛向昨天的发言是极有针对性的,擦线而不压线,没准儿能帮两位老人提供一个缓和的契机。
尤其是最后的结案陈词,绝对是对老首长的强力支援,江山变色论自此之后,可以休矣!
南方同志气结,叱道,“得了,我也不跟你这二皮脸废话了,替老爷子传达一句话:让你今天一定上上秤,秤秤自己的斤两!”说完,便挂了电话。
薛向捏着电话,笑了。
的确,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老首长这句话看似是不满他瞎说话,实则是有些傲娇了。
好比,老首长正跟对方掰着腕子,结果,薛向这小毛孩跑过来,伸手帮了一把,先不论输赢和薛向伸手的意义,老首长脸上先就无光。
却说,薛向此次在讨论会上放炮,舆论未有放大,只在央校内部吹过一阵狂风,但在最高层的震动,却是持久的。
精心布局,被薛向破开后,丁世群的心情无疑是恶劣的。
薛向借着他丁某人辛辛苦苦搭出的高台,不仅玩了出借刀杀人,还大大扬了一番威名。
原本,他是想将那晚讨论会的情况整理成文字,上报季老的,让季老好生看看私下里,薛向是怎样否定计划经济的。
哪里知晓,薛向竟玩了招绝的,螺蛳壳里做了回道场,大大出了风头,弄得丁世群好不气闷,连文字也懒得往上递了。
次日上午,他正在办公室生闷气,江朝天的电话打了过来,“丁叔,您这回的台子,搭得也忒好了吧,薛向得给你送礼啊!”
丁世群没好气道,“你就别埋怨你丁叔了,我要是早知道薛向这般油滑,早不跟他折腾了,这家伙,猴精猴精的,这样也行。”
江朝天道,“丁叔,也别气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丁世群道,“用不着安慰,你丁叔这点打击,还是受得了的。薛向还没离开党校了,看谁笑到最后。”
丁世群是闲棋,江朝天不指望这位能和薛向大战八百回合,但能时不时给薛老三加些作料,也不是坏事儿。
至于丁世群要采取什么策略,江朝天不问,仅此一役,他相信丁世群该领悟了阳谋的精髓。
江朝天道“我这可不是安慰,我听说金泰昌,红星国贸,汇通天下三家公司要关了。”
丁世群道,“这还用说,薛向这家伙好狠的手段,愣是把鸡毛蒜皮变成了刀枪剑戟,根本不用上面人发声,这三家公子今天早上就摘了牌匾,听说吴老很生气,把陈坤撵出国了,时家那边没听见动劲儿,只知道《赤旗》报社的会派出工作组,完成接收政改。”
江朝天道,“这就是薛向啊,惹不得!”
丁世群哼道,“我看他就是戾气太重,年纪轻轻,就不择手段,四处树敌,现在看着风光,十年后再看吧,朝天,这人到后来肯定不如你。”
江朝天笑道,“丁叔,您看,您自己不也知道薛向这步棋,未必得意了?”
丁世群暗忖,对啊,薛向借着自己搭的台,是铲平了金泰昌,汇通天下,金星国贸,可这回得罪的人大了去了,这三家背后站着的可不止时剑飞,陈坤,是一大帮子人,薛向这回是犯了众怒了。
江朝天又道,“还不止这个呢,后面的妙处须得您细细体味,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完,便挂了电话。
丁世群挂了电话,怔怔愣神,左右思量江朝天提了两遍谚语,不得要领。
但他深知,江朝天不会无的放矢,正想着静观其变,叮铃铃,电话又跳了起来。
接通电话,丁世群吃了一惊,忙道,“张主任,您好您好,有什么指示。”
丁世群是央校常务副,论职务,论党内地位都是极高,能让他用一个敬称的,自然非同小可。
这位张主任的确不俗,是季办主任,也就是季老总管家。
张主任道,“世群大哥,您这是骂人呢,下回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丁世群吃了一惊,的确,他做过季老大秘,论资排辈,是张主任的前辈,且他如今身居高位,无论如何,用不着太过恭敬张主任。
丁世群本来也不是个谦恭下士的人,若是早些年,他自不会对张主任这般,可近年来,他走了不少废起棋,在季老面前,大大失分。
他深知自己力量的源泉,便是季老,季老的宠幸多寡,便映衬着他的权力盛衰。
如今,张主任是季老身边亲近人,多一句话,少一句话,对他至关重要。
是以,前几次,他和张主任联系,言语间,便极是客气,而这张主任虽未哼哼哈哈,对他丁某人的恭敬却是照单全收。
此刻,张主任陡然来了这么一出,丁世群自然有些拿不住脉,但浸淫权力场多年,还是敏锐地把握住了关键一点,那就是季老肯定又提到自己了,还是好事儿。
心念万千,丁世群嘴上却是不慢,“张主任,您别多想,我这声恭敬,不冲您,冲首长呢,这几年,您在首长身边鞍前马后,待我尽责尽孝,您说当不当得我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