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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长安时天色已暗,城中炊烟袅袅,万家灯火通明,忙碌一天的人们拖着疲倦的身躯向家中走去,身体虽累,心情却是愉快的,妻子的热情,孩子的笑脸,现成的热饭,再吃几两小酒,带着三分微醺和两三个好友去两钱一壶的低廉茶棚吹着凉风,谈天说地,那是何等乐事,如此简单的幸福却不是所有人能体会的。
洛天初一进城就被等候多时的崔兴逮个正着,洛天初笑道:“你不回家看老婆孩子,站在这儿吹什么风。”崔兴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你一下午了。”洛天初笑道:“抱歉,我陪凌姑娘进山采药了。”崔兴惊讶的看了眼他们背后的竹篓,道:“你们倒有闲情。”洛天初的病情只有极少数人得知,崔兴当然不知他采药是为了治病,还以为他看上了凌芝儿才蓄意讨好。凌芝儿知趣道:“把你的竹篓给我,我先带回去。”洛天初把身上的竹篓交给了她,目送她离去后,崔兴才低声道:“岳云来了。”洛天初眼睛一亮,道:“人在哪里?”崔兴道:“已在府衙等你半天了。”
洛天初快步走回府衙,单独会见岳云,见到岳云后的第一句话就问道:“岳帅要出兵了么?”岳云微笑道:“你是怎么猜到的。”洛天初大笑道:“若是小事何用岳兄跑腿,来。”说着他来到长案前展开地图,道:“我等这一天已等了好久,快说说岳帅的计划。”岳云微笑着站在他身边,看着地图道:“家严志在东京,若是洛兄用兵,当先取何处。”洛天初笑道:“岳兄考校我来着,以我之见当先取郾城为用兵之地,再取颍昌为堡垒,分兵进攻汴梁。”岳云吃惊道:“洛兄与家严的思路不谋而合,家严的思路也是要围攻汴梁,所以让熟知家乡地理的牛皋进攻他的家乡鲁山,以此威胁汝州,待贵军取得洛阳后前去共同破城,你们便是西路军,以贵堡的兵力为主。”洛天初欣然道:“在下会全力配合牛将军。”岳云道:“至于其他部署要随机应变,难以提前相告。”洛天初道:“理会得,有流言称岳帅得了眼疾,不知是真是假。”
岳云黯然道:“我祖母在半年前去世,父亲伤心欲绝,回到老家后闭门不出,眼睛都给哭坏了,这才得了眼疾,不敢见光,见光则头晕目眩,泪流不止,只能在晚上出门。”洛天初歉然道:“小弟真的不知贵府有丧,罪过罪过。”岳云道:“家严背后的‘精忠报国’四字就是祖母刺上的,家严在祖母坟前发誓要复我大宋河山,把金人赶回白山黑水。”洛天初感动道:“岳帅之志令人钦佩,只是岳帅的眼睛着实让人忧心。”岳云道:“也该家严运气好,三个月前鄂州来了位老僧人,执意要见家严,说能治家严的眼疾,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家严本对他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不忍拒绝才姑且让他一试,谁知那老僧人的内功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将导致眼疾的筋脉打通,不但眼睛恢复如初,内功也有精进。家严大喜下要重谢那位高僧,可高僧只说了句‘好人有好报,望岳节使助天下苍生脱难。’说完飘然而去,真是神僧高人啊。”
洛天初心中一动,追问道:“那位神僧是何模样?”岳云回想着说出了相貌,洛天初一拍大腿道:“果然是惠善大师,也只有他的功力能治好岳帅的眼疾。”岳云诧异道:“洛兄认得那位神僧?”洛天初道:“有过几面之缘,我也正有事向他老人家讨教,只是仙踪难寻,无缘相见罢了。”岳云点头道:“见到他老人家也请带家严问好,在下这就告辞了。”洛天初诧异道:“别着急走啊,还没给你洗尘接风呢。”岳云道:“不必了,我此行只为了传达口信,不能久待,合作的事家严一直瞒着朝廷,所以不能与洛兄书信往来,以免留下口实,望洛兄谅解。”洛天初道:“我当然明白,对了,还有一件事请岳兄转告岳帅。”岳云道:“什么事?”洛天初便将和马帮之间的协议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岳云听罢沉思道:“马帮是齐国的爪牙帮凶,这个我们早有耳闻,此次进军也打算把他们一举消灭,如能把这个敌人拉拢过来当然大大有益,家严肯定也会支持,只是雷震这个人信得过么?”洛天初道:“小朱一直都在马帮了解情况,只要他说信得过就信得过。”岳云点头道:“那好吧,我会把这件事转告家严,看他老人家有何看法,家严的原则是城池宁送义军不送金军,宁给汉人不给汉奸,马帮现今声势很大,如真能对我们的复国大业有所帮助,家严也不会为难他们。”洛天初喜道:“那太好了,岳兄真不愿休息一夜再走么?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岳兄说呢。”岳云道:“我因公事而来,不敢犯纪,洛兄想说的话不妨留着在汴梁庆功宴上再说吧。”洛天初大笑道:“壮哉!我送岳兄一程。”岳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不必,保重,告辞。”说罢匆匆而去。”洛天初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岳家军果然天下无敌。”接着他立刻召集群雄讨论出关之事。
凌芝儿回到了她‘井子胡同’的小院,在院中卸下竹篓,将药材整齐的平铺在地上的凉席上,正想去把昨天的剩饭温一下尺,忽听有人轻叩院门,问了声:“谁?”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贫僧前来化缘,望施主施舍些剩菜剩饭。”凌芝儿开门一看,见门外站着位和蔼老僧,须发皆已全白,脸上皱纹深刻,瘦的只剩骨头,僧袍上尽是补丁,已被洗的看不清本色。凌芝儿道:“米饭和馒头都是昨天剩下的,我还没来及热饭,大师要吃么?”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半个冷馒头足矣,多谢施主。”凌芝儿道:“请大师稍等。”老和尚道:“施主院里晒着的可是草药?”凌芝儿道:“哦,是的,大师也懂草药?”老和尚道:“略懂一些,这些草药可是用来治洛堡主内伤的?”凌芝儿吃惊道:“大师怎会知道?”接着心中一震,忙问道:“大师法号如何称呼?”老和尚道:“贫僧惠善就是。”凌芝儿大讶道:“大师就是那位能救洛天初的高僧?快快请进,小女子正要向大师请教。”惠善合十道:“叨扰了。”
两人在天井里的矮椅上坐定后,凌芝儿道:“大师来长安为何找我,怎么不去见洛天初?”惠善道:“贫僧已见过他了。”凌芝儿道:“你们见过了?”惠善笑道:“贫僧昨天就已进城,在洛施主睡觉时为他把过了脉,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凌芝儿更惊道:“洛天初的武功那么高,怎会连大师给他把脉都毫无察觉?”惠善道:“洛施主昨夜练成了《血刀九式》的第七式,功力大耗,浑身困乏,警觉力不如平时的一半,这才没有不惊动他。”凌芝儿道:“大师把脉的结果如何?。”惠善黯然叹道:“病入膏肓,已然回天无术了。”凌芝儿浑身剧震,只觉眼前一黑,好悬摔倒,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深呼吸道:“大师此言当真?”惠善默默点了点头,道:“还有救的话贫僧就会现身劝说,现在只能见你了。”凌芝儿不解道:“大师为何要见我?”惠善道:“洛施主的内伤已难以控制,但内伤发作后也许仍有一线生机,你是他的大夫,他内伤发作后一定会被带来见你,那时你带他到城东十里外的土地庙找贫僧,贫僧姑且一试。”
凌芝儿道:“大师住在长安不是更方便么?”惠善道:“贫僧若住在长安当无一日清净,洛施主为了请教《血刀九式》不把贫僧的门槛踏破才怪,所以贫僧来过的事只许你一人知道。”凌芝儿道:“晚辈明白了,不知大师对救活他有几分把握?”贫僧苦笑道:“半分也没有,只能死马当活马治,也要洛施主配合才行。”凌芝儿道:“晚辈能否请教大师的救治之法?”惠善道:“废其武功,修习佛法,三年之后,破而后立,”凌芝儿倒吸了口凉气,道:“要三年么?而且废他的武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惠善道:“没有别的选择,要不废去武功,要不遁入轮回,就看洛施主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凌芝儿能想象出洛天初被废去武功后的心情,忍不住流下泪来。惠善双手合十道:“女施主不用难过,洛施主绝非软弱之人,贫僧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凌芝儿擦了擦眼泪,道:“是啊,我哭什么呢,他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就算没有武功又怎么样,天底下不会武功的人多了,都活的很好。”惠善起身道:“如果洛施主也能这么想就好了,贫僧叨扰多时,告辞了。”凌芝儿忙起身道:“大师稍候。”说着跑进厨房拿出了两个玉米面的馒头,道:“大师带走吃吧。”惠善取过馒头谢道:“多谢施舍。”凌芝儿想了一下,又叫道:“大师请再等一下,我给洛天初写的那两个药方还请您过目,不对之处还望指点,他能多撑一天也是好的。”惠善笑道:“贫僧的医术远不及姑娘,看了也是白看,不过贫僧认为照老方子抓药就好,不用修改。洛施主的内伤全靠药力压制,不然他早已遁入轮回。”凌芝儿暗自感伤,点头称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