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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的呢喃声,清晰异常地传入她的耳中。
蔚宛瞬间愣住了,握着他的手骤然垂落。眼睛开始发酸发涩,滚烫的液体再也承受不住静静滑落。
她捂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
蔚宛拼命地去擦去眼眸里的模糊,想要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容颜。柔和的灯光化去了他五官的一些锋利,清隽淡雅钤。
一如记忆中那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是一阵湿意。
她凝着他的脸庞,紧闭的眼,微蹙的眉,英挺的鼻梁,以及菲薄的唇。她大着胆子终于伸出手,手指轻轻地划过这张在她脑海里烙印般的容颜。
又像是做贼心虚般,匆忙地收回手。
她弯了弯唇,用着几近微不可查的声音,又像是自言自语:“二哥,你说过不让人欺负我的……”
那日的承诺宛若就在耳边,他笑着对她说,要是有人欺负她,记得告诉他。
整个顾家的人都知道他对她好,真的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愿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难道还不够?
蔚宛替他掖了掖被子,沉默着离开了这间房间。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瞬间的冰冷让她清醒了很多,她看着镜子里面狼狈的自己沉默了许久。
到底在难过什么呢?
这难道不是早已知晓的?这不过是再一次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这份感情,到底是有多卑微。
她扶着冰冷的盥洗台面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没有再回那间房间,而是盘腿蜷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盖着薄薄的毯子,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明想要离开这里,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存在悄无声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陪伴。
只因他那一句,陪我说说话。
顾靳城睡得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保温水壶,他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她不在。
虽然他的意识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可他知道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顾靳城蹙了蹙眉,起身走出房间。
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离开了,却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因着突如其来的灯光而皱着秀气的眉,随后换了个姿势,把半张脸都埋在了薄毯里。
顾靳城脸部的线条倏然紧绷起来,这是冬天,她竟然就这样睡在这里?
他心里说不出是气恼还是心疼,气恼她这样不爱惜自己。
沉着脸走上前去,紧抿着唇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即使动作再轻,蔚宛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他稳稳地抱着,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有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蔚宛小声地嘟囔:“二哥……你怎么起来了?”
顾靳城像是没有听到,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着,却是抱着她稳稳地走向卧室的方向。
公寓内两间卧室,蔚宛看着他停在了其中一卧室门前,她心里下意识地抗拒。
蔚宛将脸埋在他怀里,再不去管自己此刻是什么不自然的神情,只是下意识地抱紧着他,小声道:“二哥,我不想在这间房里。”
她知道,这房间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子的。
顾靳城没开口,开门的动作却是顿了一顿,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声音里带着些冷淡地说:“这么大的人还认床?”
蔚宛干脆闭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就是潜意识里抗拒着这间房,“嗯。”
他叹了口气,迟疑了几秒之后最终还是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俯下身轻柔地将她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
蔚宛咬着唇一声没吭,任由着他的动作,生怕这仅仅只是一场梦,而自己一出声就会惊扰了这场镜花水月。
“你在这里睡。”他淡淡地出声,不用商榷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蔚宛的手指抓着身下柔软的被子,还带着些许暖暖的温度,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的心神还在飘着,顾靳城却转身准备离开。
这下蔚宛才急急地问:“二哥你去哪?”
“书房。”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离天明已然没有多少时间。
“不行!你在生病。”蔚宛出声阻止他。
顾靳城顺手关了灯,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说到底两人不是兄妹,还是知道要避嫌的,之前那件事情,嗯,算是意外。
她还未来得及说任何一句挽留的话,他已经关上了房门,留给她一室寂静。
蔚宛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心里莫名的涌上了一股子烦躁的情绪。
她脱了外套慢慢躺下,这大半夜下来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忽然感觉像是有种偷来的幸福,搅得她心里一团混乱。
带着他体温的被子,周身萦绕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蔚宛沉沉地睡着。
书房
顾靳城按压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视线再次落到了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他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将这照片放进了抽屉里。
分开,他却开始不确信,是不是意味着结束。
直到天光破晓,他才起身回卧室拿自己的衣服,转眼看到蔚宛卷着被子睡得正香,放轻了动作没发出尽量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
蔚宛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音吵醒的,她皱着眉去关那声音的源头。
她还未睁眼,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人回应,这时间一长蔚宛的睡意渐渐也没了,她又对着电话里轻声询问,却在下一秒电话切断。
蔚宛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将手机拿到自己面前看了又看,屏幕上显示的通话记录让她倏然一怔。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蔚宛经常丢东西,手机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有一次,顾靳城送了她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机作为礼物,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丢过。
因为是他送的东西,所以格外珍惜。
她看着通话记录上的名字,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接了不该接的电话。
正在她愁眉苦脸之时,顾靳城敲了敲房门,声音浅浅地说:“起来吃早饭。”
一听这声音,蔚宛麻利的穿上衣服下床。
盥洗台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蔚宛匆匆洗漱完,转身回卧室拿起他的手机。
餐桌上放着丰盛的早点,顾靳城抬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来。
可蔚宛站着没动。
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有些拘谨。
顾靳城见她这幅模样,抿了一口黑咖啡,这才好整以暇地问:“这是又犯了什么错?”
她把握着的手机推到他面前,犹豫着低声说:“我接了个不该接的电话……”
顾靳城的眸色暗了暗,接过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手指停在了那个号码上面,再没有动过。
隔了很久很久,他才面无表情地问:“有说什么吗?”
“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就直接挂断了。”
顾靳城合上了手机,沉默了良久后抬起眼来看她,“等等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她有些赌气,“二哥,我接了这个电话会不会让人有误会?”
误会?顾靳城摇了摇头,眸光深处带着些无奈,浅淡出声:“不会。”
“怎么会没有误会呢?要是我打我男朋友的手机,结果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宛宛,她是今天的航班离开。”
蔚宛愣住,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悠长得仿佛过了半辈子,她忽然有些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神情,怕在他脸上看到失落之色,而她会难过。
……
冬日的午后,人潮如织的机场被午后的暖阳镀上了一层金辉。
蔚宛跟在他身后,眼角的余光看去,此时他的唇角微勾,却是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更是知道,他放在心底的那个人选择了离开,而他从头到尾除了打了那一个简短的电话之后就只是陷入了沉默。
再回到大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蔚宛解开安全带,她以为这一切会随着那个女子的离开而尘埃落定,可顾靳城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她疑惑地小声问他:“二哥,你不回家?”
顾靳城没有回答她,只是浅浅勾了勾唇,轻声催促:“你回去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你要去哪?”蔚宛下车后又折了回来,他的情绪看上去很正常,可她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担心。
“听话,你回去。”
“我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蔚宛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顾靳城。
顾靳城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关上了车门将她拒之门外,扬长而去。
车子停在军区外的马路面,蔚宛匆忙地拦了一辆出租车紧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了一间酒吧。
这天晚上没有月光,漆黑的天幕深沉如墨。
蔚宛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灯红酒绿的奢靡地带,等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
“二哥!”她快步走至他身边,伸手按住了他手里的杯子。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放荡肆意的一面。她知道,都是因为那个叫俞素染的女子。
顾靳城的眼睛很深,像寂静的海一样波澜不惊。
半晌,他只是慢慢抬起她的手,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仿佛喝的只是水而已。
蔚宛又急又气,期间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可无一例外的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终蔚宛气不过,直接在他面前坐下,对上他已然沾上三分醉意的眸子,笑着抢过他面前的杯子,“二哥,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说着,蔚宛将他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喝的一滴不剩,辛辣的味道直冲咽喉,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见他不为所动,蔚宛伸手将酒瓶拿过来,继续将杯子倒满。
就在她再一次举杯之时,顾靳城终于出手阻止了她,声音沉寂平淡却带着一丝沙哑:“回去。”
“不。”她坚定地反驳。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底气,就这样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仿佛沉溺在那片深邃的海中。
蔚宛从头到尾喝了一杯,而他已然只剩一分清醒。
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弄回了家,依旧是他住的这间公寓。
蔚宛浑身都是他身上的酒气,她扶着他在卧室里躺下,他满身醉意,却仍然保持着一分清醒,微微眯着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她。
她轻轻地扶起他,将放温蜂蜜水凑到他唇边,他依言饮下。
从头到尾两人没有交流,甚至连视线都不曾交织在一起。
仅仅是她转身放了个杯子的时间,他已然半依着床头睡了过去。蔚宛悄然叹了口气,让他平躺在床上,却是对着他身上的衣服犯了愁。
也许是这一番折腾下下来,她觉得有些热,借着这里的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了从衣柜里找到的新睡衣。
她将地上刚刚被他打翻的玻璃杯收拾干净。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她匆匆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他双眼带着血红,也许是吐过之后他的酒意渐渐开始醒了。
蔚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卧室里面招来了他的睡衣,这才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说:“洗个澡再睡吧,不然不舒服。”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清醒,却也只能转身转身出去。
当水声响起的时候她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守在门外,生怕会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蔚宛想了很多很多。
她记得曾经容铮开玩笑地说,没想到二哥这么清清冷冷一个人,居然也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强势。
对啊,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那个人会在他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忽然浴室内的水声停了下来,刹那的安静拉回了蔚宛的思绪。
她站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二哥?”她敲了敲浴室的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她急的一筹莫展之际,浴室的门忽的从里面打开,随之而来的是带着灼热温度的怀抱。
他双眼带着醉意朦胧,一把抓住她的手抵在坚硬的墙壁上,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是在抱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却又害怕失去,于是将她的手握的很紧。
蔚宛像是被吓着了,她好一会儿不敢动,后背在抵上墙的一刻不小心关上了灯,室内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她的手腕有些疼,她咬着唇试着抽回,却被他握的更紧。
“二哥,你放开我……”她扭动着身子想要从他的禁锢中出去。
她知道他醉了,不然不会这样对她。
他顺势受惊了手臂,将她收入怀抱,用力抱着她跌跌撞撞走进了卧室。
男人沉重的身子将她抵进了柔软的床,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灼热的吻随之落下。
“素素……素素……”他胡乱地吻着身下的人,呢喃着心里那个在乎的名字。
蔚宛躲避着他的吻,刹那间满面的泪痕。
“二哥……我不是她,我是宛宛……”
她的声音被他尽数吞没,她只能发出一些低低地呜咽声,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她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眼泪不停地落下。
他把她当成了别人。
把她当真了他挚爱的女子。
他似乎尝到了她唇畔的咸涩,忽然动作变得温和了下来。
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低头一点一点吻去她眼角的咸涩:“别哭。”
这极尽柔和的语气让蔚宛的眼泪掉的更凶,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抱着她喊出别人的名,从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蔚宛开始挣扎,她不要他这样不清不楚的怜惜,至少,不要把她当成别人……
“二哥……”她低声哭喊,声音却再次消失在他火热的吻里。
那是她的初吻,她也曾在梦中幻想过,会是和自己喜欢的他,只是今时今日,是这样难堪的情形。
男人浑身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能将人灼烧一般,他摸索着解开她睡衣的扣子,蔚宛瞬间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蔚宛眼睛里面全是眼泪,她想要大喊,想清楚地告诉他,她不是他心中的那人。
可喉间却像是哽着什么,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疯了一般地急切地吻她,留下那些暧昧而疯狂的痕迹,嘴里却依旧不停地念着那个令她绝望的名字……
蔚宛僵硬着身体一直没敢动,哭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张嘴咬着他的肩膀,可当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之又惊慌无措地松开。
这一刻,蔚宛疲惫的放松了身子,眼角的泪水一串一串地落入枕头里面,慢慢隐没。
蔚宛,你还要不要脸?她在心里嘲讽着自己。
不堪而又可耻。
而她的放松,在他眼里等于是默认。
他不带一丝犹豫地脱掉她身上最后的禁锢,如同羽毛一般轻柔至极的吻着她的眉眼。
带着令人迷失的沉沦与缱绻。
他的生涩令她很疼,却只是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将唇瓣咬出了血来都一声不吭。
她睁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五官,想要将他的容颜深深地刻在心底。
明明醉的是他,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也同样会有这种迷醉的感觉?
是沉沦。
疼痛和沉沦交织而成的夜,渐渐疯狂。蔚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洒进来,房间里面是满室的温馨。
天明,她知道梦该醒了。
蔚宛微微坐起身,房间里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只有身体上的酸涩疼痛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旖旎,才让她觉得昨晚并不仅仅是一场梦。
顾靳城走进来的时候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视线正好与她撞上,只一秒他便挪开。
有后悔,有愧疚,甚至不敢面对。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沉重的几乎开不了口。
顾靳城慢慢走到她身边,平日里清润的嗓音充满了沙哑,“宛宛,对不起。”
终于,这一次他喊对了她的名字,没有把她当成别人。
她对着他复杂的神色,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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