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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
蓝卿若下意识的放轻脚步,眉目微闪。这称呼让她有些不详的预感。上次送容华去淮山的便是所谓的大哥哥。若自己所料不差,此人应当是……殷疏狂。闭住呼吸,隐身暗处,透过树荫的缝隙,健硕的黑袍男子伸出手臂将恰到腰间的容华抱起来,引起容华一阵兴奋的惊呼。
殷疏狂是何人,就算蓝卿若再如何小心翼翼,但就凭她未结丹的修为,几乎她刚靠近对方就已然知晓。只见他噙起一抹笑意,也不知对容华做了些什么,只见她小脑袋斜斜歪歪的靠着他的肩头呢喃着闭上眼睛,仿佛睡觉了一般。殷疏狂透着些讽刺的意味,明目张胆的将容华抱在怀中转了方向,扬声道:“孤来此只为吊唁蓝太夫人,蓝大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蓝卿若紧张得手指关节弯曲,凝定心神继而放松,捋了捋被清风吹到脸颊的发丝。扬眉而出,笑颜婉约,目光朝着容华身上稍微停滞,再缓缓朝着殷疏狂的方向迈步,在恰当的位置站定双手交合颔首说道:“魔君亲自前来,在下又岂敢心生怠慢。”
见她如此气定神闲,好不怯退的模样,殷疏狂的心底多少几分高看。都说蓝家如今仗着淮山势力,将修真界其余试图瓜分势力的世族大家抵于门外,蓝家大小姐是如何的运筹帷幄,当年蓝太夫人走了一步怎样的好棋。传言纷纷,都不及亲眼所见,眼前的女子确实对之前更加成熟,他拥有过很多女人,也自认对女人有一定的了解,只需一眼他便已可以洞察常人难以看出的秘密。“你手段确实厉害。”
对于这神秘的言语,蓝卿若有些心颤,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魔君此言何意?”
“沈渊是何等骄傲自持,道心坚定之人,如今为这片刻欢愉,竟也舍得百年修为。”殷疏狂语气虽冷,却并未幸灾乐祸之感。或许他真的可惜修为毁于一旦,或许是对自己失去一个可敬的对手,一个潜在的伙伴的叹息。
蓝卿若背脊倏然发寒,虽说她很清楚世间无秘,任何事情计算再防备,也终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可没想到这天竟来得如此之快,魔君不愧是魔君,半点小觑不得。卷了卷胸.前的一缕头发,轻笑出声,“魔君好毒辣的眼力,好高深的修为。魔域君上果非浪得虚名,当真佩服至极。”
“你不担心,孤将此事散布出去,让你蓝家与淮山同时分崩离析?”殷疏狂就想知道,她这样俨然自得的模样究竟是无知还是有其他的仗势。
蓝卿若双眉微挑,“若魔君当真想攻伐,焉能等到现在。淮山坐镇魔界入口,弱水之下混沌暴虐。魔君如今既不能掌控魔界,又无法控制混沌,修真界就此大乱对您有什么好处?坐收渔利的不过是其余势力,对您的博弈毫无裨益。若是引得神魔二界瞩目,足下岂非更是举步维艰?”
“哼。”殷疏狂冷哼一声,“好一张利嘴。”
“魔君既是来祭奠,便请随我来吧。”蓝卿若若无其事的转身,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仿佛知道殷疏狂定会跟在身后。其实转过身的蓝卿若,紧张得闭目,置于腰间的双手死死地攥着,她这么说不过是赌一把,赌殷疏狂如今对魔界尚存忌惮之心。
殷疏狂邪笑挑眉,将容华放在石凳上趴着,负手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院落,竟谁都未曾注意屋檐之上,竟有人将一切尽收眼底。来人望着蓝卿若的背影,低声问向身旁人,“便是她。”
另一道身影咳嗽两声,目光在蓝容华身影上稍作停留,目光再转已是十分漠然,声音嘶哑带着老态,“世间能有几人过弱水而不伤,二长老莫非不信老身?”
“那你又为何不将她带回魔界?反倒将她嫁入淮山,莫非不怕脱了控制。”诡异的黑衣男子浑身魔障之气,令人望而生畏。而与他一同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本该月前亡故的蓝太夫人,而此时的蓝太夫人却毫无之前所见的正气凛然,眼中藏着满满的算计。“老身敢将她放进淮山,就不怕她翻了天。”
“哦?这就是你胆大妄为,不向魔界禀明的缘故。”男子似对此事有所不满,不过他仍是疑惑开口,“有后手?”他不信她敢这般胆大妄为和魔界作对。
“二长老未曾探过她的魂识,自然不知。”蓝太夫人冷笑道:“她体内神魔之气纵横,互相牵制,藏于血脉方能令之不伤。可万物总有强弱,若她魔种爆裂,冲击云霄,恰又身处淮山之境。”
“淮山即会种满魔种,方圆百里不可幸免,由此魔界大门将会大开。”男子皱眉,冷声说道:“你想让她成为祭品。”若是如此,蓝卿若根本毫无活路,这招倒是毒辣。“她终究是尊上的血脉。”
他担心的是尊上的手段,尊上对这个女儿是否知晓,抱有何种态度尚不可知。若是私自行事,将来……
“成大事不拘小节,尊上杀伐决断,做事狠辣。何曾在意过所谓血脉。”蓝太夫人对二长老的犹豫,略带讥讽的说:“更可况她是姜瑶那小贱人之女,万不可妇人之仁。”
姜瑶!二长老提到这人顿时咬牙切齿,若非神界卑鄙无耻,暗算尊上,如今更不知尊上身在何处。他与万千魔族又岂会千年来蜗于魔界之中,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他来人间都得偷偷摸摸的,当真是堕了威风。
“跟上去吧,否则被殷疏狂那小子抢了先,你的计策可就白搭了。”黑袍男子冷笑着看着远方离去的两道身影。
“沈渊还在蓝家?”蓝太夫人轻言。
黑袍男子摇头,“他现在的修为,你会怕?”不说如今沈渊修为已丧,就算他修为仍在,未得传承之前,又有何惧。
蓝太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刹那间屋檐上已没了此二人的身影。黑漆漆的院子似热闹过后又趁机下去,而角落处的中年男子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似已陷入沉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只能是更为强劲的猎手。
“神上,魔界竟将神魔两界的合约视为儿戏,为何不将他们带至斩魔台受审?”他身后静候着冥界阎罗,而他此时正一脸怒气。千年来,神界鲜少有人敢私自前往人间,就连北辰帝君不也只得投生才能正大光明的勘察人间魔族动静,没曾想神上此番竟然亲自下界,让这酆都顿时蓬荜生辉,而他也匆忙赶来接驾。
神农好笑的看着他,“那吾也岂不是也得被缚诛仙台?”
阎罗顿时一怔,躬身道:“神上怎能自比那些魔界孽障。”
“吾与他们,与你、与世间众人又有不同。”炎帝叹息着从角落走出,来到蓝容华的身边,“这孩子倒是可怜。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可这世上又拿来的公平二字。”这些时日耳畔时不时的萦绕着瑶姬的质问,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抬头望着天上银河,在世人眼中天神高高在上,俯视万民,关爱大地。可神也又神的无可奈何,“都备好了吗?”
“已尊神上之意。”阎罗颔首回道。
“……又是一番地动山摇。”
……
如眼所见,具是云烟袅袅,百步之外一片迷茫。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仿佛踏着水潭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蓝卿若疑惑的转身凝视四周,她分明带着殷疏狂前往祠堂,可是刚踏入祠堂的大门,眼前却瞬间换了模样,就连本该在身后的殷疏狂也消失无踪。
莫非自己着了道?不该如此啊,就算自己修为不挤,殷疏狂是何许人,怎会跟丢了。除非这本是他设计的,可是他让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
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见一家茶棚,静静的立在这片白雾之中。瞅准方向,她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竟然发现这茶棚里居然还有好几个人,身着白衣,脸色惨白,渗人得紧。茶棚的老板娘上了些年纪却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定是绝代佳人。
“请问……”她刚开口,想问此地是何处。桌旁喝茶的人似乎慢动作的,都抬头漠然的盯着她,这种感觉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板娘见怪不怪的上前,笑得一脸温柔,“姑娘是新来的吧,你甭理他们。”接着她就转身,厉声道:“看什么看,还想在老娘这茶棚多留会儿。”
看不见老板娘的神色,却见喝茶的几个白衣人想看见妖魔似的仓皇逃窜,慌不择路的差点绊倒了凳子。蓝卿若诧异之余,也觉得此地颇不寻常,奇怪的茶棚,奇怪的老板娘……奇怪的客人。
“姑娘别见怪,一波一波都这样。”老板娘招呼蓝卿若坐下,提过桌上的茶水倒上一杯,“姑娘喝杯茶歇歇脚,路还长着呢?”
“路,这有路?”自己一路过来根本没有看见路,整个世界都被白雾浓罩着,现在的她显得十分懵懂。她是怎么来的?努力回想方才的经历,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然有。”老板娘抚上蓝卿若的肩膀,笑意盈盈得伸手指向远方。顺着她指的方向,隐约看见几盏青灯漂浮在空中,沿着不知名的路径飘着远方。“你跟着它们走,就能找着路了。”
青灯引,百鬼行。
蓝卿若眼中难掩震惊,豁然抬首惊愕道:“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