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子中走来走去,似乎十分烦躁,低低道:“玉衡叔叔说他来了,为什么不进宫?他不知道我想见他很久了吗?他没有听说过我吗?五洲大陆最传奇的皇子,不应该见见五洲大陆最尊贵的小公主吗?”
小公主……璇玑皇后最后一个女儿吧?是个公主呢。
五洲大陆最传奇的皇子……是他吗?
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看来这个小公主对他很感兴趣?也是,这么个皎皎少年郎,不仅拥有绝世容貌,几句话便可看出聪慧睿智,又写得举世无双的璇玑图,哪家少女不倾慕?五洲大陆皇族通婚很早,他那年纪,已经可以订婚了。
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四周没了声音,随即眼光一落,发觉自己竟然没把璇玑图塞好,那半副衣襟从怀里飘落下去,落了一半在柜子之下的地上。
她脑中轰然一声,一时不知道是拣起好还是不管它,她不确定那小公主看见这图没有,如果她此刻的安静便是因为正盯着这图,她一捡,岂不等于暴露自己?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柜门突然再次无声无息开启。
这次开得更突然,她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就看见一方金红的裙裾,绣着层层叠叠的芙蓉花在她眼前铺开,那裙子上缀着无数明珠,五彩灿烂的耀眼。
随即她听见轻轻的一声“咦”,一只雪白的小手伸进来,不容抗拒的抬起她的下颌。
随即她看进一双眼眸。
一泊秋水明眸,不是纯黑,带点微微的褐色,眸色深而远,像是在遥远岸上看见一道深沉的海岸线,又或是重山万里之外升起一抹星光,似是沉凝的静,奔向它时却发现飘摇翻覆的动。
很特别很美丽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的光也是莫名的,不是那少年的温暖触动,不是偶尔看见的娘的哀痛无奈,而是诡谲翻覆,深不见底。
她用那种带点侮辱的手势抬着她的下颌,慢慢的道:“你是谁?”
这次,再不能糊弄过去了,她默然不语,别过头去。
那女孩却不再问,打量了她周身,又看看四周陈设,目光中慢慢掠过了悟,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好,好。”
随即那女孩目光一落,看见那半幅璇玑图,一看之下顿时目光一亮脸色一变,她将那图仔仔细细扫过一遍,又看了一遍,闭上眼似乎在默记,又似乎在体会,随即便要将那图往自己怀里一塞。
她立即急了,劈手就去夺,长久没剪的指甲飞快一划,在那女孩雪白手背上留下五道血痕,鲜明灼眼。
她也不管,将那图赶紧塞进了自己怀里。
那女孩怔住,似乎没想到她会出手去夺,凝视着她眉毛慢慢竖起,她竖起眉的时候看起来再无先前的平静温和,很有些浓重的煞气,这样的孩子身上的煞气,惊得灵魂二十二岁的她也颤了颤。
随即那女孩却笑了。
她笑,眼神里毫无笑意,冷得一根钢针似的,突然衣袖一拂,拂在了她脸上。
“什么稀罕物儿?”她笑,“他写的?你就为这个抢?难怪说在这里看见人但是又不见了,他见了你?他见了你?”
最后一句话她重复两遍,第二遍时已经全是森然凉意,凉得像在冰床上拨弄一块块冰。
“你?就你?”她上下打量柜子里的孩子,唇角里有讥诮还有被这样的人打败的愤怒,半晌却突然又笑了。
这笑容近乎温柔,甚至还有几分慈悲,花一般的在简陋的耳房中开放,随即她很温柔的道:“我想,我不需要亲自去你怀里掏摸那图,那实在太脏了。”
她笑着,关上柜子门,不知从哪掏出个锁,啪嗒一声锁上,光影合拢的那一刻,她道:
“你会自己乖乖献给我的。”
柜子锁上,她华丽的裙裾从底缝日光的光影里掠过,反射七彩斑斓的光,再慢慢移开,那尊贵的公主不再说什么,竟然就这样走开了。
她松了口气,双手抱肩沉在黑暗中,继续静静的等。
这个小公主不是什么好鸟,只怕会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她却又完全的无能为力,只能抱膝蹲在黑暗里,等着未可知的命运。
希望他能来,希望他能来……
外间又响起步声,这回她没动,她听出那是娘的脚步声,有些急切。
娘的脚步声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也是熟悉的,痛恨的,无比仇恨的!
她突然开始发抖,浑身又冷又热,沙子似的磨着,磨得咽喉血肉都似在喷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外面的对话模模糊糊传来。
“……娘娘传我去,我都下值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路公公……好歹麻烦您给看着点儿……”
“好唻!你放心的去。”忠厚的声音。
“……每次都麻烦你……”娘似乎在拭泪,“当初生她,也是靠您帮忙……也没什么谢你的……”
“说这个做什么。”那忠厚慈祥的声音永远如此忠厚慈祥,她却听得一阵阵泛上恶心,浑身发抖,无数东西从胃里泛上来,一*的冲上咽喉,却又吐不出,堵在咽喉里散发着冲鼻的味道,窒息呼吸,她在那样的窒息里一点点的沉下去,却又不能完全的沉到底,只能没完没了的在灭顶的黑暗和憎恶里浮沉挣扎,没完没了的抓挠求救,直至将胸口抓挠得血肉模糊……
别让他过来!别让他过来!求求你别让他过来!
她无声在柜子里翻腾,冷汗涔涔,所有语言功能每次在这一刻都会完全丧失,那些蜂拥的字眼堵在心口,而世界崩塌碎落将她淹没。
娘听不见她无声的吼叫和呼救,她揣着一怀不安匆匆出去了。
她这次出去,便再也没能自己回来。
那沉厚的步子,宽大脚掌落在地面的声音终于渐渐接近了来,夹杂着几分古怪几分兴奋几分淫邪的嘿嘿笑声。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无声的呼叫和翻腾不能挽救属于她这五年来的凄惨,如同那一千多个日夜,一样。
紫色袍子落在缝隙下的地面,一双黑布鞋的大脚,过往几年她常常看见的,噩梦般的人。
一双苍白的,散发着太监独有尿骚味,手指特别细长的手,慢慢的,蛇一般的从柜子底下的缝里探进来。
探进来……
蛇一般的蠕动着,探测着,以那少有的细长,游刃有余的在黑暗中凭着感觉寻找着幼童的身体。
她瑟瑟发抖,夹起腿,拼命的向柜角缩,和以前许多次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那些散发着臭气的木头里去,化为尘埃化为木屑化为空气化为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成为她自己。
那条蛇,无声无息的翻腾游走……黑暗中她泪流满面,用头砰砰的撞柜门板——你答应我回来找我的,你答应的!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苍白的细长手指,不紧不慢的慢慢爬动着,那条蛇一忽儿爬上她的身体,一忽儿又移开……
太监似乎也很享受这般一个寻找一个逃避的过程,仿佛枯燥空寂的太监人生里难得有趣的一个游戏——一个最下等的不男不女的太监,也能这般操纵别人的意志,和……身体。
在比自己更弱小更无能为力的幼童面前,他找回了早已失去的强大。
那真是对他人生悲剧的一个最大的补偿。
他兴奋的笑着,细长苍白的手指慢慢游移,直到终于玩够了,失去耐心的,才十分精准的,往根本早已找准地方的直直摸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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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孟扶摇一身冰冷的汗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蹦便蹦到了地下,撞翻了桌子踩塌了椅子扯坏了帐幕压熄了灯火叫裂了心肺。
她纠缠着一堆被褥满脸是汗没头没脑的向外狂奔,那一瞬她眼睛里眼白全无,只剩下黑暗,无穷无尽的黑。
无边无沿的黑暗,生命里不可承受之重!
那些一千多日夜的地狱般的木柜生活那些永无止境的饥饿沉默那些不能伸直的躯体那些难熬的酷暑和寒冬那些只能看见油灯和宫灯光芒的黑暗岁月还有那困于柜中捆住脚动弹不得默默承受变态太监长年累月的猥亵和侮辱……
啊——
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那些世间最惨痛最深重最悲哀最无奈的悲凉和耻辱?
十四年前深埋的噩梦,她选择忘记此生永远不愿再重新面对的噩梦,为什么一定要鲜血淋淋的扒开,让她透过自己血肉模糊的过去,看见这世间最大的悲哀和森凉?
她长啸一声,旋风般的向外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撞什么,只觉得这一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统统全都是仇人,都是横亘在命运里的最冰寒的高山,任她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在自己的一地残肢断臂血肉横飞里挣扎,每次好容易支撑着爬起,立刻又是一块巨大的冰川剑般寒光闪闪坠落,直插头顶。
她呼啸着,啸声惊动整个巨大的驿馆,她化成一道黑色的飓风,卷着房间里各色家具砰砰嘭嘭向外撞。
眼前突有白影一闪。
隔壁房间的宗越先扑了出来。
此刻的孟扶摇哪里认得出人,只看见雪白的影子,白色的……对,冰山,横在她生命里的,需要粉碎的冰山!
她狂啸着,不管不顾狠狠迎着那冰山扑过去,抬手就是毫无保留的全力一掌,砰一声两人齐倒,在地上一滑几丈,孟扶摇还要踢打,宗越死死将她抱住,两人翻翻滚滚在地上纠缠成一团,滚过的地面因为孟扶摇四射的罡气片片碎裂,周围的花木轰隆隆全倒,宗越一边要抱住她阻止她自伤一边还要注意头顶不住砸落的树木,一时滚得狼狈不堪。
紫影一闪,长孙无极掠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拉孟扶摇,宗越却突然抬头道:“别!”
他这么一瞬间,已经被孟扶摇全数放出不加控制的罡气伤得浑身是血,白衣上殷殷鲜红,眼神却清醒明锐,狠狠阻止了长孙无极的救援。
随即他一边抱着孟扶摇满地纠缠乱滚,挨着她乱放的真气,一边飞快从腰间抽出放金针的锦囊,单手揽紧孟扶摇飞快的施针,长孙无极立即为他护法,挥袖将四面倒下的树木移开。
孟扶摇还在乱滚,难得宗越天下神医第一,在这种她疯狂移动四处乱滚的情形下居然依旧能认穴施针下手如飞——他亦拼了性命,任凭孟扶摇为挣脱他连连出掌,每出一掌她会有个停顿的间歇,他便趁这间歇一刻的停顿飞快施针,随着金针一一扎入,孟扶摇的力道,终于渐渐缓了下来。
她缓了下来,周身散逸的真气也似乎有生命一般慢慢游动,再一点点回到她身上,那真气较之先前比起来,更加坚实浑厚,远远看去也像一柄一柄的玉如意,闪着美玉珍珠般的光泽,在空气中一段一段有如实质的流动。
她升级了。
刹那之间融合宗越当初给的那颗药丸的最后药力,真气悍然上行冲破重楼,连越两级,进入第七层第三级“如意”,离第八层已经不远。
这其间还有宗越的牺牲——他抱着孟扶摇滚的时候,不仅要护她要施针,还硬生生在挨孟扶摇掌力的时候将自己的真气输进,不停的弥补修复她暴力冲关导致的经脉受损,护持她一路冲关。
孟扶摇瘫在地上,慢慢回收她的真气,宗越不住的咳嗽,却拒绝长孙无极的搀扶,自己慢慢爬起身。
他默然坐着,半晌道:“……她……真的是?”
长孙无极偏过头去,似乎连回答都已回答不出。
两人在一地疮痍中默然无语,一个低头轻轻咳嗽一个仰头静静看月,咳嗽的咳出没完没了的血,看月的看出一脸的萧索和悲凉。
孟扶摇还在地上躺着,过了一会她疲乏的道:“你们可以走了。”
一片静默,孟扶摇闭着眼不理,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问。
不想问那天娘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个梦还没做完,她便被记忆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生生逼醒,直觉的选择了不去面对接下来的结局。
不想问长孙无极当初为什么不回来——还有什么问的呢?不过是命而已。
她孟扶摇的命,全五洲大陆欣羡的孟扶摇的命,三国领主、大瀚孟王、轩辕国师、最煊赫最风光的孟扶摇的命,就是这样的。
黑暗,沉重,疼痛,绝望。
“别杀——”
野兽般的嚎叫还在继续,被宗越以重手法刺激醒了的老路,并不知道这一刻沧海桑田,也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地上,他当年整整在黑暗中猥亵了五年的幼童,突然昂起了头。
他只是混乱的,浑浊的,天地血红的奔出来,那一霎近年的事全部褪去,只剩下十四年前的不可抹去的深刻记忆……那黑暗中的女童……那指下温软细腻的肌肤……那被皇后发现的偷生孩子的宫女许宛……那面对柜子绑在床上滚水烫过再用铁刷子一点点刷完全身皮肉只露白骨的惨绝人寰的“梳洗”之刑……那柜子里生生看着那一幕的血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火红如炭,不像五岁幼童的眼,倒像是关在九幽地狱之中被禁锢千年的神魔,一字字写满天地之间最惨最痛的恨,那炭火从此灼着了他,一日日熬煎着,在他心间生灭不休的搓弄磨砺,直至将他的神智年深月久的慢慢磨光。
然而此刻,他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血红的,深黑的,寒光四射如名剑出鞘,杀气凛然似神魔出柙的,眼睛。
孟扶摇的眼睛。
她看见老路的那一刻,突然弹了起来,那一弹刹那穿越长空,数丈距离瞬间一闪,她的手,已经深深插入老路胸膛。
漫天的风一卷,再一静,拂起女子素色衣袂,那衣袂在风中飘摇,宛如丧幡。
衣袂飞卷,身子和手指却钢铁般一动不动,被生生插心的老路,也一动不动。
夜色下,黑暗中,两尊活着的人像。
良久,老路咧嘴,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终于解脱了……
他等了好久。
从那双血红的眼睛折磨得他日日不能眠的时候开始,他便开始等,等到后来他便开始画,总觉得她就在他身边,她就在看着,看着他那些画,他知道不该画,可是被那样的目光日日夜夜看着他便不能不画,再后来不画便不成了,再再后来,那画终于被路过的陛下看了去,于是他便知道……快要结束了,真的,快要结束了。
于是也便结束了。
所有人都一生苦难,无论善恶,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结束,等着咽下生死的滋味。
老路笑着,看着那双渐渐恢复冷静森然的眼,看着那自始至终稳定如石的手……那个捆在柜子里养到五岁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是吗?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用一双素手挖出他的心,当年他的手摸过她的身体,如今她的手掏出他的心,公平。
他毫无留恋的向这个冷酷的世界再看最后一眼,然后准备让自己倒下去,这样站着,很累。
他的目光突然定住。
对面,那白衣的男子……那似陌生似熟悉的容颜,那颀长而独特优美的身形,那虽遍身染血却依旧令人感觉纤尘不染的特殊气质……
他!
老路突然颤抖起来,在颤抖的视野里浮出那第三幅画,他画了很多很多年,画到须臾不曾忘记其中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动作神情,画到即使时隔多年面貌有变他记忆依然纤毫毕现,他看见那画中站在皇后身侧的清俊少年缓缓走过来,走下画面,走上面前这个白衣男子身体,最后合二为一。
他看见他立在梳洗床前,他看见他打开柜子,他听见他静静道:“在你成为真正的强者之前,忘却你所有的恨。”
是他……是他……
老路伸出手指,指向宗越。
他从不再关风也没有了生气的齿缝里,抖抖簌簌的拼命挤字。
每个字都随着胸膛里的血沫突突的冒出来。
他说:
“……他……他是你……你的……”
孟扶摇突然抽手。
她的手从老路胸膛里,漠然的抽了出去。
维系老路说话直立的最后一点依仗撤去,那具承载了无数旧事和秘密的躯体,轰然倒地。
鲜血如蛇迤逦,顺着地面那些被劈开的裂缝,无声无息的钻下去,消失不见。
生于尘土,归于尘土。
一个一生葬于宫廷的太监,在孟扶摇一生里扮演了一个令她封闭自己黑暗角色,也许他并不是个坏人,只是畸形的命运让他不可自抑的走上变态的道路,并最终涂黑了一个人的五年岁月,之后他用一生的时间来接受惩罚,直到此刻,最终的审判降临。
属于他的审判已经结束,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他从此不用再被强迫的画画。
而属于别人的审判呢?
“老路——”一声凄惨的呼叫,那被铁成看守的妇人奔了出来,铁成担心孟扶摇丢下了看守她的任务,于是她跑了出来,正好看见老路死的那一幕。
她扑过去,在老路尸首上哭得死去活来,喃喃诉说着老路生前的厚道善良,又咒骂杀了他的人心肠恶毒不得好死,铁成听得怒火中烧,上前一个巴掌打歪了她的嘴。
孟扶摇不动,连手上血都没擦,只是冷冷看着她,又看着地上尸首,老路这种腌臜东西,还有这个妇人真心相待,自己的娘呢?美丽幽怨的许宛,一生里可过过一天好日子?而最终造成她悲惨结局的那个男人,高踞王座,守着那个恶妇,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
黄金牢笼造就一堆渣滓,渣滓们做下事来又不肯承担,让无辜的人在黑暗里无声挣扎,一身血迹。
孟扶摇直立着,没有表情,微微扬起头,宗越走近她,她退后一步,这一步退得宗越僵住,冰雕一般的僵在了当地。
长孙无极沉默看着她,抬手想要拉过她,她微微一让,长孙无极的手,落在空处,他并没有将手立即收回,却在半空中,微微蜷起手指,仿佛要抓握住那一份清冷的空气,来抚平内心深处此刻惊涛骇浪,痛悔无边。
孟扶摇只是静而凉的站着,披一身也很凉,但是还不及她凉的月光,站着。
她此刻不想看任何人,不想看许诺回来找她却最终没有回来的长孙无极,不想看老路最后指认语意不明但是八成在当年的事中有份的宗越,她只是一分分的凉下去,在午夜的风中冰凉彻骨的想着,有什么可以相信?有什么可以依靠?那些爱着你的人,你以为此生他永不会负你,结果某个拐角蓦然转身,却发现他们在对岸遥遥冷冷看你,而身前浊浪滔滔,不得渡舟。
原来,她,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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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吃饭没有喝一口水写完了这章,其间几次停手,自己都觉得不忍为继,我写文一向漠然以待,幽默的伤心的我都很抽离,然而今天这章,我写的时候自己也觉得疼痛。
属于孟扶摇的黑暗,要揭开很残忍,属于扶摇这本总体光明的书里的最深藏的人性之恶,直面的时候如此心血殷殷,小说写到这个字数,主人公们有自己的意志,情节已经不完全由我操控,如果虐到亲们,在此抱歉。
真相还没完全出完,有些事还有隐情,亲们不必太过寒凉,其实,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残忍,但正如孟扶摇那样——我们可以选择逃避,但不必畏惧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