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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发动进攻了。
攻城时间选在临近中午,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要等着他们弓箭手的弓弦变得更干更硬一些,这样箭才能射得更远……弓弦要是有了弹性,那就不能用了……小孩子玩具了。
平南王尚可喜安排靖南王耿继茂和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平南大将尚可福,分别从另两个方向冲击广州城,攻城工具都一样,都是一个三丈多长的长梯。
每一个长梯由二十名南蛮子运送,然后由在南征过程中收俘的降兵押送着,如果搭到了城头上,他们就开始向上爬,就进攻,就这样简单。
这些降兵主要是被现在的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在湖广地区平灭金声桓和王得仁叛清后所俘获的。
而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平南大将军尚可福分别统领着乌真超哈,在这阵后观敌瞭阵,以窥敌情。
乌真超哈是满语,乌真是重兵的意思,超哈是汉军的意思,这一下子便会让人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其实乌真超哈的主要来源比较简单,是明末主动归附或在之后的战争中,被后金及其后身清朝俘获于辽东的人丁,其实他们以汉人为主,也有少部分汉化女真人和曾入明为官的蒙古人等等,起初均编隶于满洲八旗之下。
由于清太祖努尔哈赤时期对汉人的种种苛政,起初他们的地位并不高。清太宗皇太极继位后,便力图改变这种状况。1631年以前,后金军中尚无大炮,攻城时难免会受到很大阻碍。
于是在该年,皇太极因永平之战俘获的王天相会造炮,命其铸造红衣炮,并始正式编汉军一旗,旗纛为青色,由额驸佟养性率领这支“重兵”。
汉军之所以在满语中被称为“重兵”也正是由于归降汉人铸造、掌管火炮而得名,因此可知汉军创制之初扮演着八旗军队中“重炮兵部队”的角色,可以肯定,火炮对于后金军队的重要性,也使得汉军地位获得了提高。
到了1637年七月,汉军扩建为二旗,旗纛仍为青色。两年后再增至四旗,旗纛为纯青镶黄、纯青镶白、纯青镶红和纯青色。
不过,无论是汉军一旗、二旗还是四旗时期,旗下人丁的本籍均属满洲旗分之下,当时汉军的旗色只是为了对兵种加以区分。
1642年六月,由于清朝取得松锦大战的胜利,大清便将此战的降兵和之前大凌河的降兵编立佐领,与原先的汉人佐领一同组建汉军八旗,旗色与满洲八旗相同,至此汉军开始拥有独立的旗籍。
到了这里,他们完全完成了从汉人彻底向鞑虏的转变工作,开始向着野蛮化的方向发展。
这些人才是真正促成大清朝征服中原的关键性角色。
尤其是在清军入关之后,对中原的地形和敌情的了解方面,汉军要相较满洲更为熟悉。而且面对着上百万的抗清武装力量,汉军越来越显示出比满洲八旗更强悍的战斗力,使得他们成为了清朝入关后南征西讨的先锋。
尤其是在攻城和南方多山地带,满洲骑兵不得施展,汉军便成了清朝征服这类地区的主力部队。
1650年的五月一十四号,这一天的巳时末,平南王尚可喜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的马鞭子平指着广州大城,只喊了两个字:“攻城!”
顿时,号炮连天,三个主攻方向涌出了三股人流,像是三条粗大的毒蛇扑向了广州大城!
半途中,这三条粗大的毒蛇还分散开了,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是若干个小队,一个小队一个长梯,而且,他们还就是原先广州城周边地区的人——
先到城墙下,全队二十两白银!
先上到城墙上,全队二百两白银!
先攻进城内,全队两千两白银!
第一个跑回来的,全队包括押队的降兵们,全部处死!
平南王尚可喜看着眼下的这支攻城大队,感觉不错,奖罚定要分明,这才有战斗力。
随后他就再也不看了,他乐呵呵地对身边的一位将领说:“六弟,自从我投奔了大清,我就从没有错过,仗就要这样打才对……”
他的六弟正是平南副将尚可才。
他的六弟说:“二哥满腹韬略,定能够百战不殆!”
平南王尚可喜大手一摆,说:“滚犊子,你小子连二哥的马屁都拍?
这打仗啊,就是一个打士气。这士气呢,就是一个念兴儿,咱汉军,我等就是要给他们银两,想要田地的也答应下来,就是真的全给了,咱这总共两万来汉军才能占多少田地?可是他们又能给我等抢多少?
降军呢?告诉他们,打好了,正式收他们入汉军,再说破城后可以让他们大索七天,抢了的战利品归他,你说他们能不卖命?难到他们能比我等还能抢到好东西?笑谈一般——
呵,呵,我等当然也不能比我大清抢得更多,做奴才的,就是要有这个想法才能做得久——永远不要背叛大清,这都是白白教会我的。
只要我尚家一族好,管他人做甚?
郑亲王济尔哈朗亲手交给我五万降兵,我都敢接手……就是再给我十万我都不怕,为什么?
我等唤起他们心头中的恶气了——郑亲王为什么在去年正月二十一日破了湘潭后下令屠城,屠至二十九日封刀方止?那时湘潭城中百姓几乎全被杀光,城中不满百人吧?那就是要唤起这些降兵的恶气——想要银两不?想要田地不?想要女人不?你手中只要有钢刀,什么都出来了——跟着我等走,他们才会有,你怕他们背叛?绝不会,忠诚着呢。
南蛮子更不用管了,不干?咱有钢刀啊?活下来就算你一份,去抢,去杀人!你说六弟,他们能不跟我们走?什么顺天命,应六和——”
平南王尚可喜看看周围,小声说:“都是扯犊子——就是个你死我活的砍杀,杀了对方,什么都是你的,你说什么都行——你以后要是再给我露出什么‘天和’、‘后人评述’,我可真打你了,你小子学什么不好,学他们明人这一套?
天和?哪里有天?哪里有和?你只要手里有钢刀,你信它就行!
后人评述?是我等的后人,还是他们的后人?
二哥我把那些敢反抗的都杀了,留下那些怕死的——你怎知我等的后人就不是他们后人的对手?!若是我等的后人还比不上他们的后人,哎哟喂,那样的后人我等还要他们做甚??!分明是无能之辈——
弄不好说啊,瞧着吧,那些怕死之人的后人还夸我等呢,你信是不信!”
这一番话像钢针一样扎在了平南副将尚可才的心上,他一下子明白了二哥为什么会如此语重心长——他太弱了,太不明白事理了,他的学识本来比那尚可福要高,更是深谙领兵之法,那尚可福就是个莽汉,只知道杀人!——
可是二哥却把大将军的官职给他,并把自己留在他身边——这是有深意啊。
平南副将尚可才心里顿时硬了起来,眼睛有些红,身上也有些杀气了,他把视线投向了战场。
平南王尚可喜高兴地看着六弟的转变,满意地清理了一下鼻腔,库库。
是了,当年自己也是没有想明白,这一过四十岁,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对错?手中的钢刀就是对错——杀了你,我就是对的。
但愿六弟能想明白,库库。
平南王尚可喜一点也没关心战场上的事情,他只是高兴地看到六弟身下的马有些不安份了,哈哈,这小子身上的杀气终于唤出来了。
战场上惨烈了些。
城头上,两广总督杜允和依然披挂上阵了,他挥舞着手中的松纹宝剑,不停地喊叫着什么,谁也听不清。
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确实没有空闲像上一次那样陪在他身边了,鞑虏这一次比较凶猛,真没有想到,这次攻城能来了十几万大军!
他在城墙的各处走了一圈后,有些后悔了,他娘的,当初上当了!
这鞑虏当初用骑兵袭城,这是试探我等的火力啊,要不,他们的大军怎么都站在火炮射程之外?!真敢用骑兵试炮啊——我老张可舍不得。
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如同平南王尚可喜一样,都没有在意那些蜂拥而上的长梯队。
大城,有这个称呼的,莫不是三丈之上——几百支长梯如何能夺下?这是浪费我等的炮药和炮子,怪了,只要人到了鞑虏之手,平民也会是如此英勇?
如果不是总督督战,他真想放上来一些,抓住后,好好看看,细细审审,这些个人为何真的如此大胆——真和剃发有关?
但是总督定是不能让,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高喝:“百步内,只准射一轮!”
“轰,轰,轰!”
等到这些抬着长梯跑的民夫们到了百步之内,城墙上响起了一轮炮声——尽管民夫们已经很分散了,但是火炮还是体现了它的威力,无论是看似慢腾腾在地上滚动的铁球,还是四散斜飞的铁弹子,立刻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在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亲自把守的这个方向,一轮火炮就杀伤了三成以上的冲锋者。
缺胳膊少腿的人在城下拼命喊着,还有不停翻滚着的,只要不太疼——
陆军统领大将军张月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又举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依然排列整齐的鞑虏——他们的坐骑只是轻跳了几下,随后便被他们伸手安抚住了。
丢你老母,你们倒是也能沉住气啊——
广州城墙上,再也没有了炮声。
城墙下却是一片哀嚎——但是没有人理会这哀嚎声——那些原本慌乱的民夫们,被押送的降兵砍杀了几十个后,又是开始向城墙前冲来。
回去就是个死,降兵们个个都知道这一点,此时,只有他们手中有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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