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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斗,似乎是人类有了历史以来唯一不变的东西。
不管是国家之间,家族之间还是一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之间,只要有人的地方,好像无时无刻都少不了‘争斗’二字。
龚夫人说叶逸贤太过谦恭,于‘争’字上多有不足。旁边的葛花听了,也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
叶逸风随着马车离了镇南侯府回到锦园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
锦瑟因为饿,所以不止一次的叫人去门口看叶逸风回来没有,而且也不止一次的把手指头悄悄地伸出去把百花稍梅悄悄地顺过来往嘴里填。珍珠等人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只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把一盘百花稍梅吃下去一半方才住了手。
外边小丫头匆匆跑进来说道:“回姑娘,大公子回来了。车上有好些东西,公子吩咐让珍珠姐姐过去瞧着他们搬卸呢。”
锦瑟已经吃的八成饱,这会儿听见叶逸风终于回来了,方悠悠一叹,对珍珠说道:“真不容易,没让咱们等到天亮。啊哈——”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拍着嘴巴,慢慢的站起来,说道:“珍珠你去吧,我困死了,我先去床上了。”
珍珠答应着出去,和进门的叶逸风差点撞个满怀,于是忙后退两步福身行礼。叶逸风摆手道:“你去看着他们把东西搬下来在吃饭。今儿这一通可真是忙乱死了。”说着,他人已经进了屋里来,看见锦瑟摇摇晃晃的往里面走,因道:“你腿上的伤不疼了?这会儿又下来乱跑?”
锦瑟止步站在屋子里,回头轻笑:“饭菜在桌子上,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
叶逸风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回头看着汝窑青花色盘子上原本摆放整齐的十二只百花稍梅只剩下了五个,修长的剑眉一挑,淡淡的问道:“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吃晚饭么?你自己先吃饱了把剩饭留给我?”
锦瑟回头看了看剩下的五只百花稍梅,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唾沫,有些委屈的说道:“你说你要回来我才给你留的,你若是嫌这个是剩的,那叫厨子再给你做好了。”说着,她又转回去捏起了一只,嗷呜一口咬掉一半。
“我不要。”叶逸风很是生气的抬手端过盘子,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了筷子夹了一只百花稍梅,整个儿丢进嘴巴里,一边香甜的嚼着一边点头,“嗯……味道不错。正宗的百花稍梅……”
“厨房里一共做了两盘啊!你再给我留一个。”
“两盘?你一个人已经吃了一盘了,还在这里跟我争这几个?”叶逸风一边吞咽一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锦瑟胸口一下的小肚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死丫头的肚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装了?这样吃下去她迟早会是个小胖子吧?
不过想想她胖嘟嘟的小模样,软乎乎的腻在怀里的情景,他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嗯,太瘦的话手感是不怎么好,还是胖一点好。
“收起你那目光,想什么呢你?”锦瑟拍拍手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我叫人把另一盘给六王爷送去了!听清楚了?”
“哦。”叶逸风笑着点头,“不错,你这丫头现在变得有点良心了。孺子可教。”
“且!”锦瑟横了他一眼,又抬手拿了汤碗给他盛了汤,在递过去之前终于忍不住还是自己先喝了两口,点头道:“嗯,这灵芝老龟汤做的不错,不过你不能喝太多哦……”说着,她调皮的看了他一眼,把汤碗放在他面前。
叶逸风被她暧昧的小眼神一撩拨,只觉得脊背一紧,一股说不清楚的燥热从丹田之处涌起,嘴巴里的百花稍梅转了几圈,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
抬手端起那碗汤来喝了一口,才把满嘴的食物咽下去,叶逸风把汤碗放下,抬手拿过一方帕子来擦了擦嘴巴和手指,缓缓地问道:“你是不是皮痒了,嗯?”
“呵呵……”锦瑟傻傻一笑,慌忙起身跑了,在进卧室之前还不忘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你的住处在舜华居,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好了。珍珠会把你的东西叫人抬过去,你吃完了就早些回去睡吧。”
叶逸风看着她仓皇而逃跟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神情,一颗心也跟着跃跃欲试。深吸一口气,才把起身追上去的冲动压制下去,他又捏了一只百花稍梅,狠狠地填进嘴巴里嚼着。好像要把一肚子的邪火都发泄到食物上去一样,三口两口把盘子里的稍梅吃完,起身去给自己倒茶漱口。
珍珠进来时,看见一桌子的饭菜都还在,只是那十二只百花稍梅全都被消灭掉了。而站在一旁漱口的叶逸风脸色好像有些难看,于是忙问:“大少爷,饭菜不和您的意么?要不奴婢再叫厨房另烧几个菜来?”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叫人把这些都撤下去,你们也去吃饭休息吧。”
“是。”珍珠不明就里,但见这位爷冷着脸,她就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忙回身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帮着把剩下的饭菜都收拾出去,临走时又往香炉里添了两块梅花香饼,方轻着脚步走出去并回身把房门带好。
叶逸风又去盆架前洗了手,顺手扯过白色的棉布手巾来浸在水里晃了晃,又捞出来拧的半干,然后再脸上胡乱擦了两下,又把手巾顺手丢进脸盆里去,方转身往西里间走去。
锦瑟已经自顾脱掉了外边的衣裳,只穿着藕荷色的茧绸裤褂躺倒床上去了。因听见门帘响,忙拉高了锦被转身看过来,见叶逸风已经回身关上了卧室的房门,转身过来时锦瑟看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乱七八糟不知放这些什么东西。于是她‘嘤咛’一声拉起被子来蒙住自己的脸,闷声叫道:“你怎么进来啦?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快些出去。”
叶逸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走到床前来伸手拉开她身上的被子,说道:“再叫我去把窗户打开,叫外边的那些奴才们都听见。”
“……”锦瑟从心里骂了两句脏话,然后忽的一下拉过被子再次把自己裹住。
“掀开被子。”叶逸风缓缓地在床上坐下来,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的绣墩上,上面放着两个药瓶,还有些白色的纱布。
“不要。”锦瑟果断的揪紧了被子。不知为何,忽然间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之前每次都是猝不及防的,或者说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今晚这种情形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不听话,我要掀被子了。”
“不要,今晚你睡别处!”许是有些日子没有跟他睡在一起的缘故吧,一想起之前两个人亲昵地共枕同眠,锦瑟的心里便像是装着几个小兔子跳的七上八下的。
“你想歪了哦!”叶逸风说着,抬手把她身上的被子用力掀开,看着小丫头憋得通红的小脸,他笑得越发的无害,“我是说,给我看看你腿上的伤,烫伤若是不处理好,可是会留下疤痕的。”
“啊?”锦瑟尴尬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笑意盈盈的叶逸风,半晌后忽然发现某人根本就是成心的,于是她反手拿过一只枕头冲着那张笑得比山花还烂漫的脸狠狠地砸了过去。
“噢哦——”叶逸风一歪头,抬手接住枕头,坏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原来小姑娘害羞了呀?”
“害羞你个大头鬼!”锦瑟张牙舞爪的推开他,气呼呼的往里面翻身。
叶逸风伸手把她拉回来控在怀里,轻声叹道:“好了,我今天可是累得要死。你别闹了,乖乖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看看伤怎么样。”
“啊?”锦瑟再次涨红了脸,“脱——裤子?”
叶逸风失笑:“不然呢,我又不是千里眼,有隔墙猜物的本领。你不脱下裤子,我怎么看你的伤?”
“不要看了,你把药留下,让珍珠过来给我弄就好了。你出去。”
“可是不看烫伤的程度,是没办法配置药膏的比例的。”
“没事儿啦,反正伤在腿上,又没在脸上,留下一点点疤痕不算什么啦……”说这话之后,锦瑟的心里一下子郁闷起来。好好地腿上留下一片疤痕,像锦瑟这样完美型性格的女孩子,怎么能装作没事儿呢。
“真的?”叶逸风似乎看透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一样,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烫伤不比别的伤疤,如果处理不好,被烫伤的地方颜色会比别的地方深很多,而且你这次烫伤的地方应该是一片,你真的觉得腿上有一大片深色伤疤没关系吗?”
锦瑟沉默,想想自己白皙如玉的大腿上将来留下一片巴掌大的地图,她的心里就觉得很是难受。
叶逸风抬手把她扳回来,低头看着她纠结的小脸,轻轻地笑道:“反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就算给我看到了又怎么样?早晚都是要看的,不是吗?”
说着,叶逸风把她捂在脸上的手拉开低头看着她,双眸乌沉如水,澄清明澈。
“唔……谁说要嫁给你了。”锦瑟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都跟我睡了这么久了,你觉得还会有别的男人敢要你么?就你这臭脾气,谁能吃得消?我看也就我有那么大的忍耐力,能跟你凑合了。”他似笑非笑,嘴角似牵起耐人寻思的弧线。
“呸!我才不凑合呢。要凑合你找别人去。”
“我不要别人,只要你……”话音未落,他的吻便猝然落下来。轻柔如冬夜里大片的雪花,清凉的触及她的眼睛,鼻子和唇,却神奇的点燃起熊熊烈火,把她唯一的一丝理智全部烧光。
这个吻霸道而猛烈,她的呼吸全被他吞噬,天地间充盈着他的气息,他身上有清凉的芳香,是她熟悉薄荷味道。而他炽烈的呼吸和她的鼻息缠绕在一起,轻吟与浓重缠绵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不过幸好这个吻不是很长。片刻之后他放开她,趁着她神情恍惚之际伸手下去在她腰间一拉,月白色的茧绸睡裤便被他褪了下去。
锦瑟的意识忽然回来,却为时已晚。腿上的肌肤忽然露在空气中,欺霜赛雪。只是右腿上裹着一道巴掌宽的白色的纱布上透出淡淡的紫色,是玉花穗给她抹上的紫草油渗透出来。让叶逸风的眸子一紧,眉头渐渐地皱紧。
屋子里红烛滟滟,照着重重帘幕,寂静空旷得令她心中发慌。一阵冷意袭来,锦瑟忍不住轻轻一颤,抬手就要去拉锦被。叶逸风却抬手按住她的手,轻轻一握,哑声问道:“还疼么?”
锦瑟摇摇头,说道:“不疼了。”
“我解开看看。”叶逸风说着,已经抬手去解那个系在一侧的蝴蝶结。
锦瑟想制止,可又觉得太多余。裤子都给他拉下来了,这会儿再去遮遮掩掩的,如此矫情好像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她只低着头看着他把白色的纱布一层层解开,露出里面抹了紫草油的一片皮肤来。
叶逸风的眉头皱的更紧,想要说什么,却兀自别过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方转过脸来看这锦瑟红透的脸,低声叹道:“怎么不躲?看烫的这样厉害,还蹦来跳去的闹了一天。”
她娇羞惶然的望着他,和他的目光一碰便立刻低下头去,他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动。
“我躲来着。她原本是想烫我的右手的。若是不躲,这会儿就不是这个情景了。”
叶逸风的心底有狂烈的怒意汹涌着,隔着一层一层的衣服,她的腿还烫的那么厉害,若是直接烫在手上,岂不是要掉一层皮?
嘉禾郡主下如此狠心害锦瑟,难道仅仅是因为六王爷对锦瑟的偏爱吗?
叶逸风拿过一块湿帕子,轻轻地把锦瑟腿上的紫草油沾掉,索性烫伤并不严重,只是红了一片,并没有起水泡。他转身去把两种药膏按照一定的比例兑在一起,然后用手指蘸着轻轻地涂抹在伤患处。另外又拿了干净的纱布裹了起来。
锦瑟呆呆的看着他修长白皙如竹节一样的手指在她的腿上系了个笨拙的蝴蝶结,忍不住轻笑起来。
“笑什么,臭丫头……”叶逸风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自己身体有多难受。极力的克制让他频临崩溃的边沿,可这死丫头还没心没肺的笑。
他恼怒的拉过被子把她裹严实,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匆匆出去。
十月的夜风已经夹杂着冰凌的味道,叶逸风没有穿厚衣裳,一出去便被吹了个透心凉。心头那股燥热减退了许多,他缓缓地伸开双臂站在廊檐下舒展一下筋骨。恰好珍珠从院子里经过,看见他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那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东里间的柜子里找了叶逸风的一间斗篷出来给他披上。
叶逸风点点头,抬手拉过斗篷的衣襟,低声吩咐道:“你进去瞧瞧锦瑟睡了没有,看她盖好被子不要着凉,我出去走走。”
珍珠福身答应,看着叶逸风披着墨色斗篷缓缓地走远,才转身回屋子里去照顾锦瑟。
叶逸风沿着菡香馆的游廊缓缓地走出去,沿着那个小小的水池一直走,小路旁边的气死风灯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在这阴沉沉的暗夜里,这点灯光便如萤火一样微弱不堪。
“大哥?”杜玉昭从紫云阁的方向走过来,迎面看见缓缓散步的叶逸风,十分的意外。
“嗯。你怎么还没睡?”叶逸风裹着斗篷,原本就走的很是缓慢,此时遇见杜玉昭,他索性停了下来,转身在幽径旁边的长条石凳上缓缓地坐下。
“唉!被那个死女人给赶出来了。她要和我绝交——唉,我说大哥,我就搞不懂了,你说我交心交肺的对她,怎么在她的心里我连一瓶什么依兰花水都比不上呢!不就是一瓶花水么,她要什么本少爷没给过?居然跟少爷我绝交!狠心的女人……”
杜玉昭无比郁闷的在叶逸风身边坐下来,嘟嘟囔囔的排揎着玉花穗。他的身上有股浓厚的酒气,叶逸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往外闪了闪身子,侧脸看着他,皱眉骂道:“你他妈的若是不在乎她,这会儿能郁闷成这样?你只怕早跑出去找那些莺莺燕燕开怀畅饮,醉死在温柔乡里了。”
“大哥……”杜玉昭苦着脸再次靠上来,抬手搭在叶逸风的肩上。却被叶逸风一巴掌打开。
他却满不在乎的举起说理的酒壶往嘴里倒了些酒,咕咚一口咽下去,转过脸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该不会是让你的小宝贝儿给赶出来了吧?”
叶逸风的心里忽然一阵心烦,抬手把杜玉昭手里的酒壶抢过来,仰脸灌了一口酒。
杜玉昭看着他闷头喝酒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大哥,你真是好样的啊……”
叶逸风不理他,又喝了一口酒之后,把酒壶扔回杜玉昭的怀里,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
“大哥。”杜玉昭忙站起来叫住他,“反正今晚睡不成了,不如兄弟带你出去散散心?”
“……”叶逸风转头去看了看菡香馆的方向,有些犹豫不决。
“哎呀,走吧。我跟老三要了十个高手守在这小院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杜玉昭说着,上前去一把拉住叶逸风的手臂,一路呵呵笑着往外走去。
杏春园京城分号是叶逸风兄弟四个正是进驻京城之后开业的第一家青楼。之前京城这边的生意极少,大都是叶逸风用来收集消息用的,比如福满楼菜馆,还有君再来小客栈,另外还有个小茶肆,叫做一品香。
这些之前都归杜玉昭掌管,京城这地方认识他的人少。杜家的势力大都在湖广一带,现如今延伸到了海宁,但杜玉昭的大伯父每年也只进京述职一两次而已。皇上似乎没有诏他回京的意思,所以杜家人便在南边扩展自己的势力,京城这地方,出了身在官位的杜家大老爷,再就是杜玉昭常来了。
出了锦园,杜玉昭拉着叶逸风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杏春园。”
叶逸风的屁股刚坐下来,听见杜玉昭说这话,便皱眉冷声问:“去那里做什么?”
杜玉昭叹道:“这三更半夜的,菜馆茶肆都打烊了。也只有杏春园正热闹着,咱们不去那里,难道还去护城河边吹冷风啊?”
叶逸风想了想,最终在回去看着那死丫头窝火和去杏春园买醉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车夫答应一声趋马前行,夜深人静时,大街上空荡荡的,马车一路颠簸,不多时便到了杏春园的门口。
不等下车便听见里面隐约有笑声连连,更有丝竹声夹杂着吟唱声透过窗纱传出来,迎着门楼上的一大串红灯笼,尽显奢靡繁华之象。
杜玉昭虽然已经喝了一壶酒,但却不见丝毫的醉意。待马车停下来,他率先起身下车,站在车前抬头看杏春园的门楼,里面早有专门迎客的姑娘看见是二公子驾到,忙不迭的迎上来赔笑道:“奴婢给二少爷请安。今儿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来?”
杜玉昭抬手在那姑娘的脸上捏了一把,轻佻的笑道:“怎么,天儿晚了爷不能来?”
那姑娘娇笑着躲闪,却抬头看见一脸冷漠的叶逸风从车里下来,竟被吓了一跳,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杜玉昭咳嗽一声,提醒她:“怎么不给大少爷请安?难道你不认识咱们大少爷?”
那姑娘方回过神来,赶紧的上前去福身请罪:“奴婢……奴婢给大少爷请安,奴婢失礼无状,请大少爷责罚。”
“罢了。”叶逸风淡淡的一摆手,看也不看那姑娘一眼,径自往里面走去。
杜玉昭赶紧的跟上,门口迎客的姑娘见二位爷已经进了门口方反应过来,匆匆的跟进去招呼。
老鸨正在客人们中间忙碌,花蝴蝶一样的穿来走去。叶逸风和杜玉昭一来,里面热情高涨的气氛无缘无故的降了几分温度,连背对着门口的老鸨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忙回头时看见这二位祖宗,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继而转身匆匆的迎上来。
“奴才给大少爷,二少爷请安了。”老鸨上前福身行礼,旁边那些被叶逸风杜玉昭惊动了的嫖客们便粉粉的转回头去继续吃喝玩乐。
这种时候来这种地方,不管是高矮胖瘦,不管是英俊潇洒还是一身横肉满脸肥油,只要有银子就成,脸蛋儿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钱使。所以大家谁也没必要怕谁,谁也没必要躲谁。除非是冤家路窄在这里相逢,否则大家便都是一视同仁。
嫖客们到底是什么行情只有老鸨心里有数,何况这回进门的是两个顶尖的主子。叶逸风是一贯的冷漠,老鸨倒是不怎么意外,所以只拿着一双如丝媚眼瞟杜玉昭,希望这位风流二少爷能给自己指点一下。
杜玉昭淡然一笑,说道:“我们要喝酒,去把这里的兰陵美酒给我弄一坛子来。”
老鸨立刻眉开眼笑的应道:“是。大少爷,二少爷,楼上的红杏阁一直留着呢。您二位楼上请。”
叶逸风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杜玉昭。杜玉昭立刻明白,忙跟上去小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咱们自家的地盘儿,跟梁州一样,总要给弟兄们留个干净的地方不是。”
叶逸风哼了一声,抬脚上楼。杜玉昭回头给老鸨使了个眼色,老鸨感激涕零的转身下去安排。
红杏阁是杏春园最大最奢华也是绝对封闭不对外开放的雅间。里面铺陈摆设皆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除了叶逸风兄弟四个偶然来用用之外,余者谁也不许进来,更不许用。这就是杜玉昭所谓的‘干净地儿’。
进门后,有两个青衣小鬟跟进来,二人各自擦着火折子把四个烛台上的二十几只蜡烛都点上,屋子里登时明亮起来。
叶逸风走到里面去在矮榻上慢慢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小丫鬟已经灭了火折子上前来,移过一只大靠枕垫在他的身后。
累了一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靠一靠,叶逸风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那小丫鬟极有眼色,见叶逸风闭上了眼睛,便悄悄地跪在一旁替他捶腿。只是她刚刚锤了一下,叶逸风便猛地睁开眼睛瞪着她。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吓了一跳,顿时往后瑟缩了一下身子,低头请罪:“奴婢该死,请大少爷恕罪。”
叶逸风眉头依然微微蹙着,眼神却瞥了一下小矮桌对面盘膝而坐的杜玉昭,淡淡的说道:“去服侍二少爷吧。”
“是。”小丫鬟忙躬身答应着,慢慢的站起身来,转到杜玉昭身旁。杜玉昭抬手拍了拍肩膀,那小丫头便轻轻的跪下去替他捏肩。
另一个小丫鬟出去不多时端了四个精致的小菜来放在小炕桌上,然后又拿过一壶被锦瑟品评过得兰陵美酒,分别给叶逸风和杜玉昭斟满。然后跪在榻上低声道:“大少爷,二少爷,酒菜好了。”
叶逸风‘嗯’了一声,欠起身子来抬手拿了酒杯,凑到唇边闻了闻,问道:“上次锦瑟说着兰陵白酒的事情,解决了吗?”
杜玉昭率先喝了一口酒,说道:“还没。我们的人都喝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有锦瑟说这个味道有些不对。客人们更喝不出来。大多数都是只认银子不认酒的,没那么多讲究。”
“只认银子不认酒?”叶逸风微微的睁开眼睛,狭长的桃花眼里有潋滟的波光流转,把对面跪在杜玉昭旁边给他捏肩膀的小丫鬟给看的呆了呆,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银子越贵,酒越好呗。”杜玉昭不正经的笑了笑,抬手拍拍那小丫鬟的手,说道:“小妹妹,替哥哥锤锤腿去。”
下丫鬟脸上一红,忙应了一声‘是’,便跪行几步,去杜玉昭的腿边,攥着粉拳轻轻地锤起来。
叶逸风早就喝了一杯,边上倒酒的小丫头又给他斟满,他端起来凑到嘴边,又一口喝下去。
杜玉昭看他喝闷酒,便笑道:“大哥,如此喝闷酒也没什么意思。你有不肯开荤,前几天老鸨跟我说后面清韵阁里调教了几个妞儿,唱的曲儿不错。不如叫两个来给咱们唱两曲?”
叶逸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杜玉昭仰脸对捶腿的小丫鬟说道:“去说给你们妈妈,找两个干净的姑娘过来唱曲儿。”
“是。”那小丫鬟一躬身,答应之后才慢慢地站起来,下了矮榻出门去。不多时,老鸨果然领着两个清丽的姑娘进来,一个穿玉白色软缎裙袄的抱着一只短小的瑶琴,云髻斜绾,鬓插一只堆纱芍药,芍药的花瓣做的惟妙惟肖,白种透着微微的一抹红,竟像是带着露珠的真花一般。
另一个穿湖水青色的裙袄,手中却握着一只玉箫。看上去年龄似乎比较小,还梳着双环髻,鬓间带着翠蓝色的花钿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纯净如水,嘴角微微一抿,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讨人喜欢。
这样的姑娘,肯定是被老鸨妥善的珍藏起来预备留着给那些上达天听的清贵之人的,平日里别说出来接客,恐怕面都不会露一下。
杜玉昭看了这两个姑娘,不由得笑着对老鸨点头,说道:“看来本少爷该奖励奖励你了。”
老鸨忙躬身赔笑:“难得大少爷和二少爷能来一趟。这两个姑娘是奴才专门请人调教了三个多月的。别的倒还罢了,就是有一副好嗓子。大少爷和二少爷要听曲儿,就得是她们两个来服侍。”
杜玉昭微微眯着一双邪魅的凤目,下巴冲着门口一扬,说道:“嗯。成了,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老鸨忙福身告退,临走时又叮嘱那两个姑娘:“好生服侍着,不许出差错。”
两个姑娘一起福身答应,侧身看着老鸨退出去,方一起转身上前走了两步。穿白衣的姑娘对着叶逸风微微福身,说道:“不知大少爷要听什么曲子。还请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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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儿子病了,半夜发烧,珠要带儿子看病去。今天只能更这些了,唉!
当妈真是不容易啊,大家体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