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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风看锦瑟笑嘻嘻的模样十分可疑,于是一把把她拉到怀里,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锦瑟笑嘻嘻的躲开他凑过来的嘴巴,把头一偏,说道:“我能知道什么呀?我现在是笼中之鸟,每天都在这几尺之地来回的转悠,外边的事情早就于我隔绝了。”
叶逸风手臂一紧,圈着她不许躲开,如愿以偿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宠溺的说道:“等你生下了孩子,我也把手上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几天?”
锦瑟撇撇嘴,轻声哼道:“你倒是会说,等我生完孩子也就罢了,还要等你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如今你比一品宰相还忙,等你不忙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叶逸风轻笑起来,皱着鼻子嗅了嗅,洋装惊讶的说道:“哎呦,我怎么闻到一股怨妇的味道?是不是某个小媳妇开始有闺怨了?看来我这个做丈夫的是有些失职了,不如今夜就让本少爷好好地尽一下做丈夫的职责如何?”
锦瑟想要躲开,可哪里还能躲呢?她只好软着身子低声的警告他道:“算算日子,我可是就要生了呢,这种时候可不能太大意了,万一出了事儿,你我都要后悔。”
叶逸风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媚得汪出水来,一颗心早就心急火燎,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劝说,只一边解着她的衣扣一边在她耳边又亲又咬,忙乱之中不忘安抚她的质疑:“你放心,我是那种没数儿的人么?乖,抬抬腿……”
锦瑟只觉得某人的指尖带着一丝冰凉滑入自己的衣襟里,在腰上轻轻地一捏,便已经扯开了她的腰带。她嘤咛一声,把两只脚交叠在一起,死死的抵抗着他,并急切的劝道:“逸风,真的不行啊,我怕会伤到孩子,你就不能忍忍么?”
叶逸风已经不由分说把她裙子里的茧绸长裤扯开,又反手把碍事的石榴红裙一把掀起来,扣着她肩膀的手忽然一松,锦瑟冷不防的往后一仰,他便趁机吻上了她圆滚滚的肚子。
“啊——”感觉到他的舌尖在自己的肌肤上轻轻地划过,并在肚脐眼上认真的徘徊,锦瑟只觉得后背一阵酥麻,便如被什么神仙施了定身咒一仰,一动也不敢动了。
叶逸风却被那一声娇软的呼唤给振奋起来,猛地起身把她抱起来进了卧室,挥手放下帐子来开始为所欲为。
锦瑟终于回神,并被红着眼撕裂自己衣衫的男人给吓坏了,又伸手去捉他的手,颤着嗓子求他:“逸风,不能这样,得小心孩子呀……”
“乖,放心,我比你有数。”叶逸风哑着嗓子加快了动作,把锦瑟刚上身的一身新衣裳给撕成了破布片,一片一片丢到床下去,宛如牡丹从里细细密密的一层花瓣。
雨过天晴色的霞影纱上精致的手工刺绣出来一幅春风晓日图伴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地摇晃着,那帐子上的云霞便如真实的一样流光溢彩起来。
男人的低吼伴着女子的娇吟,交织成秋夜里最动人的曲调,伴着秋虫的鸣叫,婉转不觉。
一碧如洗的夜空宛如一块最上等的墨色绸缎,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正渐渐地圆满起来。朗朗疏星交映成辉,笼罩着安谧静怡,错落有致的屋宇,恰恰是一副最动人的中秋月夜图。
同样美丽的夜晚,叶家西府,叶逸平的房里却没有如此的和谐。
银屏是真的有了身孕,她怀孕的日子比锦瑟晚些,跟叶敬淳的姬妾碧桃差不多。如今已经六个月左右,大大的肚子挺着,在顾无双的眼里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过,再碍眼,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顾无双也是无可奈何。
她自己进门这些年都不能给叶逸平留下一男半女的,苏夫人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若不是因为她们婆媳两个是亲姑侄,恐怕这会儿连让她下堂的心思都有了。
所以银屏怀孕对她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毕竟银屏的身在那里摆着,家奴之女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可能上位。只要顾无双不再犯了妒妇这一条,叶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就永远是她的。
只是,替别人养儿子这么糟心的事情恐怕是避免不了了。看着银屏给自己请了晚安慢慢的转身,然后扶着小丫头的手臂挺着腰出去,顾无双脸上的微笑渐渐地冷下来。
外边有人说话,顾无双细细的听了听,知道是叶逸平回来了。便收拾起了心情等这他进门。熟料等了一会儿反而没了声音,便迟疑的看着身边的丫头银枝问道:“刚才是不是二爷回来了?”
银枝忙回:“奴婢也听着是二爷的声音,只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进屋子,反而又没了动静?”
顾无双便皱眉吩咐:“你下去瞧瞧,去把厨房预备的银耳莲子羹端上来。二爷这些日子忙得很,外边的饭菜也不合他的胃口。”
银枝心领神会的退下去,不多会儿端着一个大红雕漆云龙献寿的托盘进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后,走近顾无双身边,轻声回道:“奶奶,二爷现在银屏的房里,小厨房的人说,银屏已经叫人端了给她做的补汤进去,应该是给二爷用的。”
顾无双便咬了咬牙,忍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睡吧。”
银枝答应一声,转身去整理好了床铺,又来服侍顾无双脱了外衣,换了鞋袜上床去睡下。她自己刚要放下帐子转身下去,又听顾无双说道:“你也上来吧,二爷这会儿恐怕已经在银屏那边睡下了,你跟我一起睡,咱们两个说说话。”
银枝觉得有些不妥,按照一向的规矩只有在叶逸平不在家出远门的时候自己才能陪着主子睡,可现在叶逸平就在这院子的厢房里,自己若是跟主子一起睡就很不合适了。
只是今晚顾无双心情不好,银枝看的明明白白,她再有顾虑也不敢说出来,于是顺从的回道:“是,奴婢先去换身衣服来。”
顾无双见银枝紧张,忽然笑了:“换什么衣裳?你随便去挑一身我的衣裳来穿,就算是我赏了你了。”
银枝忙又谢赏,方去顾无双的衣柜里找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睡衣来换上,转身去关了房门,方上了床,另拉开一床薄被躺在顾无双的外侧。
顾无双便侧过头来看着银枝微微的笑。
银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笑什么呢?”
顾无双收了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银枝,你说你哪一样比不上银屏?论相貌,论身段,还是心思细腻会照顾人,哪一样落在了银屏的后面,嗯?”
银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侧身躺下来,劝道:“奶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银枝对二爷绝无非分之想。请奶奶放心就是了。”
顾无双叹道:“你这丫头,就是一根筋。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按道理你理应跟我一条心才是。”
银枝忙道:“奴婢誓死效忠奶奶,绝无二心。”
顾无双笑道:“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你不忠心啊。只是你心里忘不了外头的那个人,是不是?”
银枝吓了一跳,忙道:“奶奶说什么,银枝哪里想着什么人。”
顾无双又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我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么?我这儿刚跟你说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我的陪嫁丫头,倒像是外边刚买进来的。”
银枝一心想要岔开话题,听见顾无双说这话,眼前一亮,忙道:“奶奶可曾听说东府里四姑娘卖了三个丫头,又把后廊上的孙氏和外边两个小姑娘弄到跟前的事情?”
顾无双果然把之前的话题丢开,想了想说道:“那天倒是听谁说了一句。因为当时有别的事情,所以也没往心上放。这会儿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银枝忙道:“奴婢也说不真切,只不过是那天听二姑娘跟前的画眉说了几句。”说着,便把自己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顾无双,最后又道,“之前奴婢一直听人家说东府的大少奶奶厉害有心计,如今看来竟然让四姑娘给难住了。后廊上三爷虽然跟侯爷和老爷是叔伯兄弟,可之前因为家里股份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僵了。逢年过节的老爷和侯爷连提都不提他,差点就从族谱上把他给分出去了。怎么他儿媳妇进了侯府去服侍四姑娘,那边大少奶奶竟然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无双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冷冷的笑道:“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屑。你不觉得这次叶敬浚那老东西得便宜捡的太容易了吗?你想想,锦瑟再弱,可大少爷总不是吃素的吧?之前大少爷把那老东西整的那么惨,这回凭什么让他张牙舞爪的从侯府往外带人?侯府的丫头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卖的么?”
银枝皱眉想了想,说道:“奶奶这话说的是。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呢。那绿云巧儿和小惠三个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奴才,凭什么叫别人领走发卖呢?再说,就是卖,又有谁敢要呢?她们三个人在户部都是有备案的,就是有人要买,也得去查清楚再说啊。这没有卖身契,就是买了去也是白费银子罢了。”
顾无双轻笑道:“行啊你,想不到你这一个小丫头想事情比叶敬浚那个老东西都周到。这事儿你都想到了,那老东西却一时糊涂没想到。他只当是燕舞的奴婢,只要燕舞说卖就能卖了?可燕舞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呢,哪里就能随随便便卖奴才了?”
银枝想了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妥,刚要再问,忽然听见吱呀一声响,外间的屋门被人推开,外头上夜的小丫头匆忙请安的声音透过卧室门口厚重的帘子传进来,把银枝给吓了一跳:“哎呦,二爷回来了呀。”
说着,她便慌慌张张的起身下床去找衣服。却不料她衣服还没穿上,叶逸平已经进了卧室的屋门。他迎面看见穿着顾无双的睡衣的银枝,登时傻在那里。只睁着两只大眼睛呆呆的叫道:“银……银枝?”
银枝更是面红耳赤,忙把身上的衫子裹得紧紧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叶逸平,低声道:“二爷回来了,奴婢……奴……奴婢……”
帐子里的顾无双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从从容容的披上衣服掀开帐子,轻笑道:“你们两个作什么的这是?爷也真是的,你不是去银屏的屋子里了吗?我这里留银枝作伴呢,你又忽然跑回来了,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叶逸平也跟着回过神来,一边笑着一边看银枝,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就忽然跑进来了?我不过是去看看银屏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身子那么笨,晚上总睡不好。我又怎么会在她的房里睡呢,分明是你打翻了醋坛子吧?”
顾无双轻笑道:“是我打翻了醋坛子呢,还是爷又生出了别的心思?”
银枝尴尬的要命,想要借机出去,却又被叶逸平挡住了去路,她往哪边躲,他就往哪边拦着,坐在床沿上的顾无双只含笑看着二人,却不说什么。银枝急得鼻尖上冒了一层细汗,脸颊红扑扑的在微弱的灯光下越发俏丽可人。
万般无奈之下,银枝只得福身说道:“爷,奴婢去给您端洗脚水来。”
叶逸平笑道:“我已经洗过脚了。”
银枝越发窘迫,只得说道:“那就请爷歇着吧,奴婢告退。”
叶逸平笑道:“你这样出去,叫外头的丫头们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银枝窘的说不出话来,此一时里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下去。叶逸平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平日里无人的时候调笑两句也没什么,只是这会儿顾无双就在旁边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叶逸平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叫她可怎么办呢?
顾无双却在此时开了口:“看都看了,还躲什么。天色不早了,你们要闹就去那边床上闹去,我要睡觉了。”说着,她一转身又回了床上,抬手把床上的两层帐子都放下来,把自己遮在里面,经对外边的二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叶逸平见状,越发放肆起来,所想上前来搂住银枝便要亲嘴,低声调笑道:“你二奶奶都准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银枝忙挣扎,并低声反抗:“爷请自重,不要逼迫奴婢……”
叶逸平不由分说已经把银枝抱起来往床上走,且一边笑道:“爷不逼迫你,待会儿爷要你求上一百次。今儿难得高兴,咱们和你奶奶一起玩玩儿。”说着,他一侧身用银枝的脚挑开帐子,然后顺势把她丢到棉被上去,却把里面蒙着被子生闷气的顾无双给吓了一跳。
“哎呀,你闹什么闹?”顾无双一掀被子坐起来,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微弱的灯光透过帐子照进来,把叶逸平看的更是口干舌燥,一股火气自丹田之处突突的往上冒,只红着眼扑上来,把她恩在锦被中一阵啃咬。
烟罗帐里一夜荒唐,次日天微微亮时,银枝首先睁开眼睛,略微动了动酸痛的身子,转脸看着身边胡乱睡着的夫妇二人,只觉得又羞又愤,抿了抿唇,红着眼圈儿悄悄地起身,忍着身体私密之处酸楚的疼痛下了床,匆匆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穿上,轻着脚步出门去了。
这个早晨,大家都似乎比较嗜睡。
锦瑟自从入秋以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墨菊听见动静进来服侍她起床时,外边已经有五六个管家的媳妇等着回话了。
“什么时辰了?”锦瑟抬手揉了揉依然有些昏沉的脑门,皱着眉头问墨菊。
墨菊一边给锦瑟穿衣服一边回道:“回奶奶,现在刚好辰正初刻。”
辰正初刻?锦瑟轻轻一叹,原来已经九点多了,这在万恶的旧社会里,作为一个持家的女人,早晨九点多起床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啊。不过还好,自己是孕妇,孕妇有一千条理由可以偷懒,尤其是在昨晚被那该死的男人折腾到大半夜之后。
锦瑟理了理思绪的功夫,墨菊已经为她穿好了衣裳,早有小丫头进来把地上破碎的衣服捡了出去,锦衣又叫小丫头端了洗脸水来。
洗了脸,锦瑟慢慢的走到梳妆台前,由着锦衣给自己梳头,又问:“外头都有谁等着回话?”
墨菊一边打开首饰盒子,一边回道:“回奶奶,吴嫂子,周嫂子,还有厨房里的刘嫂子都在外头呢。他们都是要回后儿中秋节晚上赏月宴席的事情呢。”
“这就把她们叫进来吧。”一边说着,锦瑟抬手拿了一柄菱花小镜照着自己的容颜,仔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眼底一层淡淡的青色,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恼怒。心想回头必须跟叶逸风那混蛋好好地算账。
墨菊答应着转身给门口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出去把廊檐下立着的管事媳妇们传进来。
锦瑟从镜子里看着几个人站成一排立在门口,便问:“你们一个个儿的说。”
厨房的管事媳妇先上前回道:“回奶奶,中秋节晚上的宴席菜单奴才们拟定好了,请奶奶过了目,奴才们好去准备。”
锦瑟点头道:“把菜单留下来,待会儿我看了之后再叫人给你们送去。”
“是。”管事媳妇把手里的菜单双手递上来,墨菊转身过去接了,放在锦瑟的梳妆台旁。那媳妇便俯身告退了。
另一个人便立刻上前回道:“回奶奶,天气凉了,各处的窗户该把霞影纱换下来,用棉纸重新裱糊了。这一项的花销总共是二百三十五两银子,请奶奶过目后用了印章,奴才们好去帐房上领银子去置办。”
锦瑟冷冷一笑,说道:“我素来对账目要求及严格,你们还敢粗心大意。回去好生算对了再来找我。若再弄错了一次,这差事你也不用领了。”
那媳妇立刻红了脸,福身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回去重新算过。”便恭顺的后退几步,匆匆的走了。
见锦瑟面带怒色,剩下的几个人倒不敢回话了。只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锦瑟发话。
锦瑟也不言语,只对着镜子看着锦衣细心地把自己的长发一缕一缕的绾起来,梳到头顶结成一个单螺髻,用一枚简单的玉簪别住,简单大方又不失高贵。锦瑟的脸色方缓和了些,在首饰盒子里随手挑了一枚黄宝石镶嵌成的葵花花钿地给锦衣,锦衣在发髻旁边比了比,选了个合适的位置为她戴上。
锦瑟方转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两个管事媳妇,问道:“你们两个是有什么事儿,为什么不回,在这里干等什么?”
两个媳妇对视一眼,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锦瑟便问其中一个:“刘家嫂子,你先说吧。”
姓刘的管事媳妇忙带着笑上前回道:“回奶奶,昨儿奴才去给卧虎斋的两位姨娘送秋天的衣裳时,恰好遇见侯爷。侯爷见了那些衣裳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吩咐奴才说,今年冬天要给两位姨娘每人做一身狐皮斗篷。因为这并不在姨娘的份例之中,所以奴才不敢擅自做主,才来回奶奶知道。”
锦瑟便轻笑道:“这整片的家业都是侯爷的,侯爷要怎么花就怎么花,何须来回我知道?你真是糊涂死了。”
管事媳妇忙应道:“是,奶奶一点拨,奴才便明白了。奴才告退。”
锦瑟便微微笑着,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那管事媳妇应道:“奴才都明白了。狐皮斗篷奴才会叫瑞宏祥皮草行的捡着最好的狐皮用,样式也要最新的。侯爷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下去办事儿吧。”
管事媳妇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退了下去。
剩下最后一个媳妇还没有回话,锦瑟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那媳妇只得匆匆跟上。等锦瑟到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墨菊转身把包了一层棉花的竹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高腰汤锅来给锦瑟盛汤时,她才上前回道:“回奶奶,奴才是来请奶奶示下,中秋月夜,正是一家人团聚赏月的好时候,往年的家宴都是设在后花园子的叠翠山庄上,不知奶奶喜不喜欢在山上赏月,或者是在雨香榭旁临水赏月更好些?”
锦瑟接过墨菊递过来的汤,慢慢的喝了一口,说道:“山上虽然阔朗,但夜深之后未免风凉露重。侯爷身上有外伤,在夜风中受湿寒,对身体没有什么益处。今年咱们就不在山上赏月了。”
那媳妇忙道:“那奴才们就去把雨香榭收拾出来,把盆栽的桂花移过去十几株,再把船桨也找出来,到时候咱们临水赏月?”
锦瑟摇摇头说道:“这也不好。水月水月,都是些虚无幻影。我不喜欢。”
这媳妇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得含笑问道:“那以奶奶的意思是?”
锦瑟想了想,说道:“我们后花园子里不是有一座三层高的楼叫做揽月阁么?我记得揽月阁下原本是种了一大片海棠的。海棠春天开花,到了这个时节果子已经要熟了吧?就把宴席设在揽月阁上,远看可观园中山水,仰望可赏碧空月色,低头则有累累红果,岂不甚好?”
“奶奶果然心思巧慧,奴才们再也想不到的。历来家宴,东西两府都是在一起过的。今年想必也是要一起过了。奴才这就去预备宴席上用的桌椅屏风,盆景摆设等物。”
锦瑟笑了笑,说道:“这个务必要用心准备。两边的合起来,总有不少人呢。男女分作两席,便没了团圆之意。若是合在一起,与礼法又有不通。你要好好地费一番心思了。”
那媳妇答应着下去,墨菊便叫小丫头摆上早饭来。锦瑟简单的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墨菊劝说无用,只得命小丫头把剩下的饭菜都撤了出去。
肚子里的孩子渐渐地大了,锦瑟的饭量又一天天的小了。而且一会儿就饿,吃一点就饱,不到两刻钟就要小解。如此折腾,弄得她越发的憔悴。
只是怀孕便是如此,总要先有苦才后有甜。吃了早饭后,再无什么琐事,锦瑟正要出去走走,散散步消化消化刚吃到肚子里的食物,便见叶逸风又匆匆的回来了。
锦瑟便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叶逸风却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说道:“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玩一日,如何?”
锦瑟摇头笑道:“这是什么时候?眼看着要八月节了,家里大大小小多少琐事需要料理,你不说帮帮我,却来胡搅蛮缠的。”
叶逸风也跟着笑:“哟,这才多少日子呀,那个爱玩爱闹的小丫头就变成了如此顾家的小媳妇了?”
锦瑟无心跟他玩笑,只甩手啐道:“去!你少来笑话我。你看看你自己不也变了个样子吗?之前再忙都会陪我一起用饭的,如今倒好,一大早的不见人影儿不说,连饭都懒得回来吃了。”
叶逸风双手捧着她圆润的脸蛋儿,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轻笑道:“好了好了,今儿咱们什么事儿都不管,你只管跟我去。我保证让你开开心心的乐一天,就当咱们提前过中秋,如何?”
锦瑟笑道:“当真?”
叶逸风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道:“为夫何时骗过你?你是穿着这身衣服去呢,还是再换一身?”
锦瑟现在身子重的很,人也懒得动弹,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蓝色的衣裙,说道:“我就穿这身衣服了,不给你丢脸吧?”
叶逸风笑着点头,把她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怎么看怎么喜欢,便笑道:“我家娘子穿什么都好看。”说着,转身去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凑到锦瑟的耳边悄声说道:“什么也不穿的话,更好看。”
“讨厌!”锦瑟抬手锤了他一拳,又要再打的时候,叶逸风已经笑呵呵的躲开。
叶逸风果然带着锦瑟出门去,路上锦瑟一再询问,他都不说。等马车拐过锦瑟熟悉的一条街道时,便猜到了目的地。于是笑道:“桃源福地嘛,我又不是没去过,你也用得着这般神秘么?”
叶逸风笑道:“你之前是去过,不过你细算算,到如今你有多久没去了?”
锦瑟略一沉思,暗暗地算下来自从嫁给叶逸风进了镇南侯府之后,自己竟然再也没来过桃源福地,算下来已经将近半年的时光了。
想到这里,她正要放下车窗帘子转过头来谴责叶逸风软禁自己不许出门时,却忽然瞥见街道旁边有个人正面对着自己站着,同另一个人不知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着急。
锦瑟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便慌慌张张拉着叶逸风说道:“你快看,那个人是谁,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却想不起是谁来了?”
叶逸风闻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恰好那人似是感觉到有人关注自己,便抬头看过来,也恰好瞧见这边马车的车窗里那张艳若春花的面容,一时也有些怔住。
“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个无赖。”叶逸风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拉过锦瑟,放下车窗帘子来,冷声哼道,“这无赖居然还没死。”
锦瑟忙推着他的手臂问道:“这是谁来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哎呀,自从怀了孩子,我这记性好像一天比一天差了。”
叶逸风揽着她的肩膀笑道:“不是你的记性差了,而是你满脑子都是咱们的孩子,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丢开了。刚才那无赖是卖鱼的,他曾经有个店铺专卖鳕鱼,你不是曾经到过他的店铺里去么?”
锦瑟一下子想起来了,忙又问:“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后来这事儿没了动静,是不是你出手把他的店铺给抄了?”
叶逸风笑道:“这种小人微不足道,还用得着我出手么?”
“嘁!”锦瑟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少在我面前得瑟。若不是你出手,你怎么骂人家还不死呢?”
叶逸风拍拍锦瑟软软的香肩,叹道:“要不说我媳妇聪明呢,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混蛋原本跟胡青海是一路货色,都是七王爷手下的爪牙。也活该他倒霉,他自己卖假鳕鱼谋取暴利,坑害京城诸位王公大臣你都吃了拉肚子也就罢了,还居然妄想进刑部大牢,走门路寻法子想把胡青海那狗奴才给捞出来。你说我能放过他么?”
锦瑟冷笑:“这种人其心可诛,是不能放过他。”
叶逸风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我便将此事跟岳父大人说了一下。岳父大人和等人,不久便着令手下人去查,他那鳕鱼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假货,只要吃过的人,没一个不拉肚子的。岳父大人还查出这厮竟然把那假的鳕鱼卖进了宫里,连太后都因为吃过这个而闹了几天的痢疾。你说他还有活路么?”
锦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之后又迟疑的问道:“你就不怕得罪了七王爷,又被他暗中参奏一本么?”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事儿连太后都动怒了。七王爷哪里敢承认自己跟这无赖有关。”
锦瑟笑道:“这跟胡青海的事情是差不多的手段了。”
叶逸风说道:“那又怎样?我们抓住了证据,他们再有权势也不敢怎么样。这无论什么事情,若是扣上了弑父弑君的帽子,谁也别想翻身。”
锦瑟便问:“那他怎么还不被打进死牢,这会儿还在大街上晃悠?”
叶逸风说道:“我也说不好。”说着,便抬手在马车的蓬壁上轻轻地扣了扣。旁边立刻有人靠过来,应道:“请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便道:“你去查一下北极鲜海鲜馆的掌柜的怎么从大理寺的牢房里给放出来了。”
“是。”外头的随从应声而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八月的桃源福地又跟之前不同,为了让来这里宴请贵客或者居住在异地不能回家跟家人团聚的客人能够过一个与众不同的中秋,叶逸风和杜玉昭等几个兄弟花费了许多心思,把桃源福地后面的一片园林重新收拾了一番。
别家的园子都以菊花,桂花,芙蓉等花木为主,桃源福地则是以瓜果蔬菜的丰收景象为主。院子里最富有中秋胜景的地方当属海棠苑里那一大片红艳艳的海棠果了。
知道锦瑟不能走太远的路,叶逸风便吩咐车夫直接从桃源福地的后门进去,把马车一直牵到海棠苑才停下。锦瑟早就在一进门之后便把车窗帘子撩起来,把这窗口翘着头往外看。
葡萄架上一串串紫的发黑的葡萄,菜畦里熟透的金黄色南瓜,还有黄瓜架上碧绿的黄瓜,茄子科上紫幽幽的茄子,无不让她欣喜感慨。
虽然这满园秋色让她兴奋地连声称奇,但到了海棠苑时,她依然兴奋的大叫起来:“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果子啊!你从哪儿找来的园丁,居然能把这片海棠给侍弄的这么好!”
叶逸风笑道:“这片海棠原本是珍贵的西府海棠品种,本来这种树只用来看花就很是可惜,我一直想着它应该能结出甜美可口的果子来才对。只可惜我们这里的花匠都不懂。”
锦瑟说道:“我之前也在书中看到过海棠果酸甜可口,是可以吃的。可我们大虞朝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海棠果。秋天各色水果都多得很,却唯独不见有卖海棠果的。”
叶逸风笑了笑,说道:“这都是先帝爷的缘故。因为以为太妃曾因为吃了海棠果而毁了容貌,变得丑陋不堪。所以后来人们便都不敢吃海棠果了。”
锦瑟叹道:“这是无稽之谈吧?”
叶逸风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食物本草》中记载海棠果:”味酸,甘,平,无毒。食之能治泄痢。如此海棠果应该是无毒的。可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传出来总是骇人听闻。所以这几十年来,海棠便只作为观赏的花卉栽种,海棠果再好,也没有人愿意去吃它。“说话间,欧阳铄和蓝苍云兄弟二人已经从海棠林里走了出来,看见叶逸风和锦瑟站在海棠树下说话,便取笑道:”大哥,你跟大嫂在家里还恩爱不够?到了这里也不进去,只两个人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
锦瑟听见声音笑着转过身来,说道:”就你贫嘴,知道你今儿在这儿,我就下帖子把嘉禾郡主也请来了。“
欧阳铄立刻摆手求饶:”大嫂,你饶了我吧。那个母夜叉若是来了,我宁可被大哥流放,也不参加这次兄弟聚会了。“
蓝苍云上前来跟叶逸风拱手见礼后,又转身给锦瑟微微躬身,叫了声:”大嫂。“
锦瑟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三少爷,三少爷竟然越发的英武了。“
蓝苍云被锦瑟取笑也不觉得怎样,只淡淡的笑道:”兄弟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只是大嫂的变化可真是大。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大嫂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若不是您站在我大哥身边,兄弟可就不敢认了呢。“说着,他的目光从锦瑟圆滚滚的肚子上撇过,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锦瑟立刻撅嘴,不等说话,欧阳铄也跟着笑起来:”我说大嫂,我小侄子还乖吧?这还有多久这小家伙才能出来跟我们见面啊,等他生下来我就抱走,以后我帮大哥大嫂带孩子,保证把他教的天下无敌。“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叶逸风淡淡的瞥了欧阳铄一眼,转头又攻击那个嘲笑自己媳妇大肚翩翩的家伙,”老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行宫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公事没那么忙了,你也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了。“说着,他又抬手在蓝苍云的肩膀上拍了拍,方拉着锦瑟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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