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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门声响了一阵之后,不久又恢复了平静,隐隐约约的一声关门声之后,见没有旁的声音,程清河复又躺了下去。
屋里黑黢黢的,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哐哐两扇竹门大开,一道黑影自紫儿的屋子纵了出去,程清河踩在栏杆上跃进紫儿的门前,见里头紫儿神情惊恐地缩在角落,一怔。
“如何了?”后头白石跟进来。
程清河犹豫了一瞬,错身走出去,视线往回瞥了一眼,朝那黑影追了过去。
白石不查,里头的景象便瞬间入眼了。
“少爷!”紫儿用衣衫遮了胸前,跌跌撞撞地朝他奔过来,恰逢他转身,便顺势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我,我害怕。”
两团柔软立时抵住了他的后背。
白石将她的手臂挪开推开了些,带了几分力道,眼神看向程清河离开的方向,口中说道:“你先将衣服穿上,在男人面前衣衫不整,被旁人看到了怕是会影响紫儿姑娘的清誉。”
衣衫不整?清河姐姐衣衫不整的时候可多了去了!紫儿脸色难看了几分,美色当前,他竟然毫不动摇,!不是说男人最喜爱偷人的刺激么?
“少爷莫非是担心清河姐姐么?清河姐姐那般大度,定然不会介意你我之间的事情的!”
“你我之间?”白石咀嚼了片刻,回身进屋将床上的被褥拾了起来。
缠裹停当,嘭地一声,她便被扔了上去……
弘缘一开始便已经察觉到了妖修的气息,但是它察觉到那只妖修体内的真气紊乱,这才选择按兵不动,这会儿同程清河一路狂奔,靠着灵敏的嗅觉,一路追到了一处洞府。
“这是你手底下哪一位子民?”程清河问道。
“蛮蛮。”它抬着爪子在洞口的泥壁之上蹭了蹭,方才不小心踩到了它的排泄物。
“它的名字叫做多罗多,已经有一千三百年的道行,唔,我还曾探望过一面,模样十分玲珑可爱。”
“哦?”程清河趴在洞口处看了看,这洞口不算大,大概能容一只成年野猪进出,既然如它所说,这只蛮蛮的体积也大不到哪里去才是。
程清河倚剑入内,弯腰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看见远处有亮光照射。
一只套着硬壳的尖爪正要将一颗泡泡一般的东西推上洞顶,听见动静,爪子一松,便飞上去了。
程清河探出脑袋一看,愣了愣,跟在后头的狐王大人见她没有动静,催促道:“如何了?看到它了罢?!”
程清河伸回脑袋反问道:“你上一回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唔,大概是百日的时候,记得本王还曾送过一把长命锁。”
得到答案,程清河嘴角抽了抽。
弘缘眯眼瞥她一眼,挤进主穴之中,嘴里说道:“小多多?”
“哎?狐王大人。”多罗多的脑袋占了大半的洞穴,双爪藏在身后,嗡声嗡气地说道。
入目的是偌大的一个肚子,上头盖着稀疏的毛发。
它弯下腰,两只铜铃一样大的眼珠子同弘缘两两对视。
弘缘的毛发被它的吐息吹得往后扬去,它抖着胡子往后退了一步,“哟~多罗多,一眨眼,你已经长到这般大了啊!”
“都已经许久未见了,狐王大人近来可好?”它点头,接着鼻子凑了凑,脸色凝重起来。
“咦,有人修的味道。”它的视线转向洞穴的方向。
“是我。”程清河站了出来。
“狐王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再迟钝,也不难猜出他们二人是一伙的。
程清河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只鳖头鼠身的蛮蛮,很高,站在她的面前,如同一座小山。
“某听闻天垣境的女性皆肤色暗黄,肤质粗糙,甚至连生育都成问题,传闻这是因为有一只妖修在天垣境内作祟?”她问道。
“哦?你说的这些,同我多罗多又有什么干系,天垣境内的妖修又不止我一个。”
“若是没有证据,我当然不会贸然寻过来。”程清河移着步子,在它身边打转。
“这是我从一间竹屋里头捡来的一根毛发,想必你也认得。”她伸出手,指腹间捏着的,是一根毛发,不管是毛色还是粗硬,都同蛮蛮身上的如出一辙。
多罗多的气息一变,但是下一秒眼珠子一转:“我今夜确是到过一个低阶女修的屋子里,只不过是因为钦慕她的美色,没有想到会惊扰了她。”
“那么既然如此,不妨将你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程清河笑意盈盈地说道。
“这,这可是我的私人藏品,你一届人修,有什么资格让我拿出来?”多罗多大声吼道,显然乱了手脚。
弘缘见它们一来二去,压根没有插手的打算,其实在它看来,多罗多的事情原本就同它无干,当然天垣境人的问题也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只不过出于自身的身份,相比程清河,它更为倾向多罗多。
“既然如此,便不要怪程某不客气了。”程清河冷笑道,玄靑剑一阵翁鸣,亮起一阵令人目眩的白光。
见她动起了真格,弘缘的目光闪了闪,出声道:“让她看一看,如今的局面,她不敢乱来。”
多罗多的修为如今折算下来,也不过是人修金丹初期的修为,对上程清河,并没有几分胜算。
多罗多犹豫了一番,神色有些不舍,活像个守财奴。
但最后它还是爪子一松,几颗泡泡便升上了顶,泡泡里头就像是个小小的介子世界,里头一片雾气呜咽,能隐隐约约看见里头人头攒动。
“这是我从陆吾那里偷来的,你若是是天垣境找来对付它的人修,不要找错妖了。”它低声提醒道。
“这是,人的寿命?”程清河伸出手,其中一颗泡泡便飞至她的掌心。
珠圆玉润,弹性十足,一只眼睛显现在泡泡之中,好奇地看着外头的人,但是不消片刻,它又湮灭在了雾气当中。
人,是万物之中最有灵性的东西。
“那只陆吾,它在哪里?”
……
寒风呼啸之中,地面上的白石正往他们的去处赶,须臾头顶有东西呼啸而过,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转过身一路跟着。
弘缘同程清河站在多罗多的脑袋之中,拍着光秃秃的翅膀,虽然看着体重不轻,但是飞行起来确是身轻如燕。
“它现在应该不在洞穴,若是想要寻它,得去女人多的地方去找。”多罗多闷闷地说道,说起来它还有一处地方不解,它虽然修为并不高,但是它隐匿气息手段十分小心。
“那根毛发,真的是我落在了那竹屋之中的吗?”
“你说这个?”程清河拿出了那根毛发,将它放入乾坤袋的嘴里,不在意道:“当然不是,不过是在洞穴之中捡到的。”
多罗多:
“……!”
在一片呜咽的白光之中,所有的帐子寂静无声,徐三娘早已经入睡,一手挡着眼睛,另一只手随意放在一侧,露出胸前稍显白皙的皮肤。
若说姿色,她也算是天垣境内存数不多的小有名气的美人了。
这一夜因为又到了三月一至的“日子”,帐内无人造访,或者说这样的经历对于土生土长的女人们来说,早已经麻木,毕竟所有女人的遭遇都差不多一样,反抗的心思也见不得多少强烈。
夜见清凉,半月行了一路,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映照上了她的帐子,那影子似虎非虎,长着四条长长的触须,帐子轻轻一个摩挲,被稍稍挑开了一个小角落,在三娘的脑袋那头,两条蓝黑白炫丽的触须便伸了进来,那触须在她的脑袋上方盘旋许久,方才旋绕将其挑了出来,两两对接。
触须如同一个帽子,将发丝紧紧套在里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触须的颜色便越发光彩夺目,想比之下,青丝却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变成银白。
白色的灯光之下,三娘眼角又添了几条皱纹,似乎也不同以往那般靓丽了。
“唔。”三娘皱了皱眉头,似乎睡得并不舒适,她将压在眼眶上的手臂放了下来,啪地一声,似乎是压到了什么。
“嗯?”她摩挲了片刻,眼皮动了动,迷茫地抬起了脑袋。
嗤嗤嗤。触须随着她的动作抽搐了一番。
头皮一疼,三娘睁开眼睛,脑袋旁的帐子缝里露出来彩色鳞片的一角。
额啊……尖叫声堵在喉咙管,下一秒便被戛然而止地掐断。
触须的另一头咕哝了一声,一松,缩了回去。
这一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旁边帐子里的女人们睡得正是香甜,完全没有醒来的征兆。
“它应该已经来过了。”多罗多扑扇着翅膀落下,指着地面上新印的掌印说道。
程清河自它背上下来,这地方来时走过,在天垣境,集结了所有未婚女人的地方,大抵也就是这处了。
弘缘任她走动,滑下背只眯着眼睛盯着它的肉肉的翅膀看。
“狐王叔叔,我这翅膀只能长上一次,不能吃的。”多罗多将翅膀收在背后。
“哦?你知晓本王心中在想什么?”
“多罗多的父亲母亲曾经叮嘱过我,若是遇上了狐王大人,这一句话迟早要用上的,让我万万不可忘记了。”
它们还真是了解它,弘缘干笑了几声:“怎么会,你这么可爱,叔叔怎么会吃了你?”
同辈便算了,怎么同小辈也叮嘱上了这种话,为掩饰尴尬,弘缘不再盯着对方的看着很好吃的样子的翅膀猛瞧。
“在这里。”程清河说道,循着滴答作响的声音,她站在一个帐子前,红色的血沾湿了帐子的一角,顺着被褥下的竹脚滴落在地,地上的一小摊子血已经凝固。
看来它这会儿应该已经彻底离开这里了才对。
一阵脚步声传来,白石携着冷风匆匆而来。
“你们找到了什么?”他问道,接着血腥味儿闯入了鼻子,他蹙眉,轻轻挑开帐子一角。
“死了。”他探了几秒的鼻息,说道。
“你们方才查到了什么?”
“杀死她的是一只陆吾,应该也是造成天垣种种一切的罪魁祸首。”程清河回答道。
头顶的白光静静地打在尸体的上方,躺在床上的那具尸体,喉管被切开了一道细口,满头发丝枯黄,满脸皱纹犹如年过半百的老妪。
天垣境挨了这么多年的困局之后,终于在今日,死了一个女人。
当地的望族终于坐立不住,亲自来请白石。
自然白石此次出行像是微服出巡,定然是不乐意被人打扰了,但是余家的确也是毫无办法。
江湖道义,白家这样的大族,有责任承担起极真界的秩序,就如同妖族是由狐王大人统领一般,作为家族之首的白家,自然首当其冲。
“请用茶。”紫儿端了茶壶,为二人各备了一杯。
当地望族余家的族长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此刻在逼仄的竹屋,也没有丝毫怨言。
“里面是什么人?”程清河刚自外头回来,一眼便看见里头正在谈话的二人。
“是当地最大的家族余家。”紫儿轻声说道,接着讲手中的茶盘子递给她手里。
程清河不知为何,睇着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
紫儿见她不接,只好解释道:“这工作,其实是少爷的枕边人夫人您应该做的,紫儿如此,已经算是越矩了。”
见她脸色闪过一抹红晕,程清河抵住盘子,稍稍推开了一些,哪知不知为何的,似乎是用力了一些,盘子哐啷一声跌地碎了。
“你……!”紫儿对着她咬咬唇,低三下四地吸了一口气:“是紫儿没有拿稳,是紫儿的错,您别生气。”她说着跪下拾开裂了的杯盏。
一只小脚踩住了她想要“弄伤”的手指,程清河弯腰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清河?你来了。”白石风轻云淡地说道,眼神没有在紫儿身上停留过一分。
“嗯。”她点点头,接着低头嘱咐到:“别捡了,仔细伤了手。”
这一句,自然是说给大家听的。
紫儿果然听话地站了起来,只不过脸色红白一阵,滋味难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