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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一个都带不走?她们不都是你的人吗?”南宫宇峰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也不会问都不问便叫席翠带着她们住进了暮月归。可听席翠的口气分明不是他想的那样!
席翠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你堂堂一个大将军,竟将精力都放在这些内宅小事上合适吗?更何况现在最该担心不是日后谁跟着我的问题,而是下月初三朝阳公主的订婚礼!她给我下了帖子……”席翠从怀中取出一个烫金的帖子,递给南宫宇峰,“就是你醉酒那日送来的,我这两日也一直在发愁此事。这朝阳公主给的帖子上只写了席翠二字,没有冠加任何称谓,看似她这是高抬了我这个人,可京城的贵圈里谁不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到时候我该如何自处?何况你与劳家还有王家如今关系都很尴尬,我若撇开与你的关系出席,少不了被人说成不自量力,无知清高,传出去恐怕就变成了你我根本不愿意接受皇上的安排,虽没有抗旨不尊,对皇上阳奉阴违于你也没有好处。我若直接以你未婚妻的名义出现,被人说成小人得志,贪慕虚荣,倒也罢了,最怕他们说我仗着礼王府的权势在公主府招摇,不把公主与劳家放在眼里,反倒授人以柄,让礼王府跟着受牵连。最麻烦的是我还不能不去,因为芸婷也会去,我不能丢下芸婷不管……”
她这几句话在南宫宇峰听来很是熨帖,似乎头一次听席翠如此坦言关心自己,看来他终于找到跟席翠好好相处的正确方式了。可是她担心南宫家的名声,担心芸婷受委屈,却独独不担心自己,这一点让南宫宇峰不由蹙眉,“所以你自己呢?你可有为你自己想过?”
“我?”席翠摇摇头,“一个凡事都首先想到自己的人是很难成事的,因为人心都是相互的,你将人放在心中何处他人自会在心中为你留下一席之地,这是我娘教给我的道理,我从不敢忘。待旁人尚且可以如此,我为何不能待你与芸婷更甚呢?同样我将你们放在心头,自然是希望你们也能将我放在同等重要的位子,虽然这很困难,但我仍然愿意去怀着那样的希望。”因为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你们这么几个人了……
这回换南宫宇峰沉默了,席翠却笑着将话题扯开,从他手中将帖子拿回来,“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只有一个,那便是那****与礼王妃一同过去。”
“啊?这就是你想的最好的法子?你可知道母妃她……”根本不认同你。
“我当然知道礼王妃不待见我,但是她这一关我总归是要过的。而且我相信礼王妃是个识大体的不凡女人,分得清亲疏远近。你只需同她讲明我今日所说的话,到时候她的车驾自然回绕到暮月归来接我同去。”席翠说得很有把握仿佛很了解礼王妃似的。
可南宫宇峰却没那么乐观,这几日母妃还反复念叨着要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平妻呢,若不是为了躲避她的唠叨,他何至于去一个人去如意阁喝酒?还不是因为只有那里母妃的人才不愿踏足。
见他仍旧满脸纠结,席翠安抚道,“我虽没有做过母亲,却深知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用心,你放心去说,在此事上她定不会让你为难。”
“那我便这么说了?”南宫宇峰将信将疑。
席翠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不自觉皱起了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三哥跟瑞娘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听席翠又开始担心别人,南宫宇峰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却帮不上忙。
说起时间席翠再次想到南宫宇峰,“话说回来,你也该回一趟王府了吧?本来前天我就没打算留你,若不是你们王府的管家言辞恳切我当时就叫段三将你扛回王府了。如今已然过去两日了,你是不是该回去见见父母啊?”
“这么说他们知道我在你这里?”跟席翠的着急完全相反,身为正主的南宫宇峰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一般管家知道的事他们府里该知道的大概就全都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这样总归是不好,外面已经将我传成狐狸精了,你这般不敬长辈任意妄为少不了又要被说成是我怂恿的,那我冤不冤啊?你若真的为我好便要更加的孝顺王爷王妃,他们怜爱你才能善待我!”席翠垂首轻叹,“在这世上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只有自己的父母,他们纵有千般不是可对待子女的心意却是纯粹得彻底的。趁着他们好好的陪在身边,多顺从他们一些,让他们多几分欢颜少几分担忧,莫像我这般,子欲养而亲不待,只能对月伤悲。”
见席翠不惜用自己的伤疤来劝诫自己,南宫宇峰呼声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此刻的席翠在他的眼里较之任何女人都要高贵贤淑,像傲然立于山间断崖边的一树腊梅,遗世而孤立。
然而随着段三的突然出现,气氛陡然发生了巨变。
先惊扰南宫宇峰思绪的是段三的低沉嗓音,“咱们的大将军醒了?只是不知道让大将军沉醉不醒的究竟是如意阁的美酒呢?还是美人斟酒呢?”
听到如意阁三个字,南宫宇峰浑身又是一紧,今日已经接连两次这种感觉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明明他已经面露窘态,可段三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反而穷追不舍,继续道,“你也不用如此紧张,你在如意阁干了什么咱们席翠这边一清二楚,而且就算你做了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在听到席翠有难之后你还是及时赶来救场了不是吗?”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三不过几句玩笑话,可在南宫宇峰这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他的话让他想起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他当时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了,可脑子里还是潜存着一些清醒的。当时分明是有人专门跑来告诉他,朝阳公主的车驾到了暮月归,席翠恐有难,请他速去搭救。
可当他过来这边的时候暮月归众人都在,究竟是什么人通知他的?还有如意阁那样的地方,良家女子根本近不得边,席翠如何能清楚他在里面做什么。而段三跟踪自己更加不可能,他每次都是在确定左右没有可疑之人之后才去的,段三的功夫路数他很清楚,他不可能在。
“好了,别胡乱猜疑了,寒烟跟我相熟,是她告诉我你的事的。”席翠坦言道,有些不满的看看段三,原本寒烟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想让南宫宇峰知道呢。拜段三所赐,只能如实相告了,否则日后南宫宇峰查到,又是一层猜忌。
“你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寒烟的芳名可是京城纨绔圈里经常被提到的,他虽然对此人不感兴趣,却也从身边人的谈话中略知一二。这个女人才色兼备,却异常清高,每每迎客都要待价而沽,价高者得,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让众多名流雅士趋之若鹜。这样的人席翠如何识的?
席翠很想实话实说,可是却不能。寒烟的清贵难得正是源自于她的神秘感,一旦她的身份被识破,那她辛苦得来的一切就尽数毁灭了。不是席翠不信任南宫宇峰,而是跟南宫宇峰这样的男人有些道理是讲不通的。就好比对于寒烟,席翠会想要尊重和保护,而她在南宫宇峰的眼里与其他出卖皮相的轻贱女子并无不同,她的生死他不会在意。正因为不在意,他便可以随意将事实公注于众,而不去关心这样做会给寒烟造成怎样的伤害,他甚至还会觉得自己这是君子坦荡荡。
于是席翠想了想,答道,“我们之间倒谈不上真正的相熟,只是在我家人出殡那****亲自来上了一炷香,想借此跟我谈生意。说是想让我帮忙给她搭线认识张勋等人,而她则帮我打探一些经常出入如意阁的官员的消息。我看可行,便应允了她而已。”
“同这样的人有什么生意好谈的?连自己都能随意出卖的女人会可靠吗?”南宫宇峰甚是不屑。
“这你就不太懂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买卖只有一种那便是各取所需。而我们之间正好是这种情况,所以至少现在她还是可靠的。靠着她送来的消息我了解了许多事情,这些日后我自会一一向你讲述。”不能让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否则席翠真怕兜不住了。
好在南宫宇峰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想到了那个通知自己过来帮席翠的人,穿着打扮分明就是如意阁的下人,莫非那人也是寒烟的手笔?可是她一个妓子如何能知道公主的行踪呢?
父王说得很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普通的存在。这个叫寒烟的女人就绝对不简单,可是至今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又有谁简简单单呢?
蝼蚁想要活下去都必须有撼动大树的气力,更何况是充满慧灵的人呢?正是因为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智慧,所以人与人之间较之其他动物更加复杂。不同的人在同一时候欲求都会有所不同,甚至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所欲所求都会发生改变。正是这些不断发生,永远无法真正得到满足的欲望,让人与人之间不断发生倾轧争斗,深陷其中的人都必须随之改变,要么强大起来成为胜利者,要么随波坠落成为追随者,要么软弱不堪一击成为失败者,听凭摆布。
而他之前居然那样天真,强要席翠同自己一样天真,甚至因为席翠的一些小手段便哀伤不已……真真是可怜可恨!
瑞娘一直跟在段三身后,只是段三的几句开场白吸引了大家所有的目光,而站在段三身边的她就自然被忽略掉了。
不过席翠还是第一个发现了她,她想要将王家的事告诉她,可是事关瑞娘的身份,要不要让南宫宇峰知道需事先与瑞娘商量过才可以决定,这件事她不能直接在南宫宇峰面前坦白。
瑞娘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做了个手势就告辞了,出去半日她该先去看看孩子了。
段三随后也找了个机会出去了,但是很快又转了回来,这个房间本就是他段三的啊。
与南宫宇峰相视一笑,席翠这才同他一起出来。
是时候离开了,大醉一场之后的人往往能想通很多事情,此时的南宫宇峰就是。他缓步走到大门口,扶阶而下,回头席翠站立在身后的高处,浅笑相送。
礼王府,南宫宇峰的身影才一出现,正在浇花的丫鬟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木瓢嘣的一声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南宫宇峰刚要说什么,就见那丫头一溜烟跑进了正房,一边跑一边叫道,“王妃王妃,世子爷回来了……回来了……”
紧接着就见礼王妃匆忙跑出来,在王妃看来宇峰之所以离家出走根本就是在与她赌气,想借此打消她为他娶平妻的念头。后来听说他竟躲到了如意阁那样的地方,她心里是又急又气。所以最初她就跟他僵持着,他不回来,她也不去找寻。两三日之后,他依旧不见回家,她开始着急却还是没能拉下脸面出去找他,又过了三****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管家却禀报说他去了暮月归。没有人能了解她当时的愤怒,亦或是失落,总之她当时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就像是心被人生生的拽走一样。他究竟还是去了那个女人那里,不管她如何珍视他,如何捧他如至宝,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别的女人。母亲与儿子之间的情感本身就不是相互的,做母亲的明明知道极有可能会是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可即使毫无回报,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给予。失去的时候强装镇定,人前依旧满面春风,雍容华贵,人后暗自垂泪……
罢了罢了,她告诉自己,从此就为自己一个人而活好了,自此真的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不去想他,再不为他操心了,不去管他饭食是否合口,不去管他衣着是否得体,更不用管他何时回来……
可是不论她如何反复催眠,却始终没办法真的将他放下,那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生命,是她一口一口喂养长大,一步一步搀扶着走过来的孩子啊,是她今生最后的依靠和全部的信赖啊,怎能说放就放?
于是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几****寝食难安,心心念念的还是他。
终于他还是回来了?她站在高处,扶着门框看着站在院子正中英俊挺拔的男子,似乎与走的时候并无太大改变呢!这样很好啊,可是她却忍不住心酸……
南宫宇峰抬头远远望着母妃,她怎会消瘦如此之多?眼眶晕染着青黑的眼圈,面色也晦暗无关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病了吗?
南宫宇峰想起席翠哀伤的表情,和她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不知为何他两腿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恐惧。
母子两个就这么相互对望着谁也没有走近……
管家进门见到两个主子这样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开口,只能弓着身子在一边站着。直到礼王亲自过来,他一见到管家缩着身子站在门边,马上来了火气,一脚踹上去,怒喝道,“叫你过来找人你缩在角落里乘凉呢?”
管家毫无防备被一脚踹得滚到地上,僵局就此打破。
礼王爷这才发现南宫宇峰站在院子里,而礼王妃则站在正屋门槛上,母子俩的目光齐齐投向自己,礼王尴尬的笑笑,赶忙将趴在地上的管家拉起来,一边对着母子俩笑,一边咬牙切齿的问管家,“这怎么回事啊?他们吵架了?”
管家偷偷抬眼看了看,摇摇头,小声答道,“这个,不清楚,进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不开口说话……奴才觉着吧,您还是先跟王妃谈谈,世子爷一贯王妃的,王妃开口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否则,以世子那样的脾气……您知道,世子爷最为推崇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君子之风,可咱们实在是……唉……”
“行了行了,我再想想!”礼王爷轰走管家,心里开始纠结。求助王妃这件事他早就想过了,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好吗?当年背着王妃收了书娟已经够对不住她了,还为了书娟肚子里的孩子逼着她给了书娟姨娘的身份,这两件事情折腾下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早就名存实亡了。他哪里还敢理直气壮的站在她面前让她帮自己在儿子跟前说话?每次面对礼王妃鄙夷的目光,他都恨不得把脸裹起来。
可是来都已经来了,他们约定好了的在宇峰面前至少要装作相敬如宾的样子,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怎么行?
南宫宇峰早就将他与管家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他来是为了自己。更加知道他与母妃之间的尴尬,他们掩饰了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他根本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去揭穿而已。为了自己更为了母妃,因为只有他知道每次父王到这边来,母妃都会刻意梳妆打扮一番,其实在她的心里对这个男人还是有所期待的吧?否则也不会不辞辛苦的为他持家,让他安枕无忧的做个富贵闲王。
那么此刻呢?他抬头望向台阶之上,母妃果然已经回了房间,她果然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父王看见。
“唉……”礼王爷无奈的叹息一声,她果然还是不愿意见我吗?见南宫宇峰看着自己,礼王爷马上僵硬的笑了笑,“前两日同你母妃争吵了几句,没想到她居然记恨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