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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这一手可不简单!不仅铁嘴金刚变了面色,其他金刚也尽皆错愕。而铁嘴金刚脸上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这武器,就是他的秘器,平时都收在衣服里,遇到劲敌才拿出来的!一咬一个准,比其他武器都好用,因此在江湖上才得了个铁嘴金刚的外号。在蛮霸主的四个金刚徒弟中,他算是首屈一指。
可是现在,人家把他贴身的兵器都拿了,他却不知道。这一丢脸,丢大发了!他吓得胆颤肝寒,脸都绿了,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高明太多,可是哪里甘心受辱,唰的把兄弟的刀给借了,举着吼道:“你是什么时候把我兵器偷走的?”
盼盼脸一沉,道:“哟?人嘴两片皮,怎么只你的这么脏呢?冲我一个女孩家大呼小叫有意思么?你有你的兵器,我就不能有我的兵器?许你们怒马鲜衣,就不许我有个吃饭家伙?你说是你的,我偏说是我的呢?”
魁梧汉子猛然醒悟:“你是刚才从铁嘴面前走过,趁机偷……拿的!”
盼盼笑了笑,欢喜道:“人说拙金刚样子粗壮,心思其实细巧。果然你说得对。”
其实拙金刚说得也不对。这铁嘴之所以会出现在盼盼的手里,是思凌用金声诀先揣摩了铁嘴的样子,然后用烟花诀仿了一个出来,让盼盼拿着的。
真正的铁嘴刃,根本还在铁嘴金刚的身上。只不过烟花诀让他以为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而已。这虚虚实实,叫四金刚如何能明白?
铁嘴金刚举着刀,进退维谷。拙金刚勉强赔笑道:“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姑娘不知是新老板……”
盼盼道:“我是新老板的丫头,单名一个燕字。刚才进去的是新老板的苍头,你们叫他老乌就好啦!”四金刚一听,不过一个苍头、一个丫头,就有这个本事,不由他们不低声下气:“燕姐儿!咱们冲撞了!不知者不怪。那铁嘴却是我们大师哥吃饭家什,外头再找不到同样的,请还给咱们可以吗?咱们这里谢罪啦!”
盼盼笑道:“我年纪比你们小,咱们又不熟。一声姐字可不敢当。什么铁嘴,对你们来说珍贵,对我家主人来说,可没什么要紧。哪怕我一个小丫头,也不看它在眼里呢!本来就给你们也没关系,可惜——”
铁嘴金刚急问:“可惜什么?”他本来的功夫在师兄弟里并不算很突出,全靠这件兵刃才能大杀四方,怎肯失去!
盼盼笑眯眯地说:“这铁嘴,如果说不是我的,也不是您的吧。”
铁嘴金刚变颜变色的,若非对方强悍,他只怕就动手抢回来了!现在却只能跺脚喊道:“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盼盼冷笑道:“您不知道?您的这铁嘴刃,原来叫鳄鱼剪,在森林里被人锻造出来,却给你抢去了。您既能抢人的,却叫我们说还就还?此事还待我们主上定夺。若果然该赐还于你,主上自有分寸了,你看如何?”
铁嘴金刚气粗了他的脖子,可是事情偏偏给盼盼说中。那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怎盼盼会晓得?他实在不懂。
却原来是思凌用金声诀打在铁嘴刃上,看到了残影,故此让盼盼铁口直断。
当盼盼说出铁嘴金刚抢兵刃之事,铁嘴刃上发出一声怆吟,显然当时的场面很激烈。只是金刚等人的耳朵听不见罢了。
铁嘴金刚屡屡被盼盼挟制,憋了一包气,又是怕、又是怒,气道:“你想怎样?”手里的刀又一举,心想:你力气大、你会小偷小摸,但你会刀法吗?
“哦哟!”盼盼俏皮一笑,往后一躲,把手一抬,那新的石狮向他们飞了出去,其势光光,四人躲避也来不及,硬了头皮,一起硬顶,天王托塔,打好桩子,把那狮子扛住了。
思凌也试出来了:这四个人,基本功还是扎实的。
要知道这四个人在江湖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思凌借了盼盼内力,于是那石狮子掼出来能有几百斤的冲力呢!可是这四人硬扛住了,本事就算不错。
不过,也尽限于此了!一瞬间盼盼飞起来,身形优美又迅速,寒剪轻递,并没有伤他们,只不过叫他们肋边一麻。
他们手一软,石狮子跌下来,但听“砰”一响,尘土飞起。
四个金刚都绿了脸,知道被人暗算了。他们试着提气,果然气脉被阻住。他们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
魁梧大汉当机立断,低声赔罪道:“盼姐儿,我们错了。从此我们跟着新老板,跟着斯老板,再不起异心啦!姑娘下了什么手?还盼给我们解了。不然,我们……”
盼盼把嘴一嘟,嗔道:“本来就是自己人。什么新老板旧老板?从此只有主上一人。至于你们的血脉,只不过是我跟你们开个玩笑。一个对时,你们自然又能提起力气了,什么事都没有。枉你们多见风浪,还看不出我下手轻重吗?”
四金刚极为尴尬,不过从此以后,听思凌驱遣,自是无尤了。
思凌正式入驻天宝商字,全面操纵该商号,打听消息。
那頳宫宫主逃出去之后,很有可能投靠了她的师叔。那师叔练就了天鼻通,不但能闻凶嗅吉,而且可以闻见财富的味道。
他靠这个本事,探宝寻宝,积累了一笔财富,就退隐了。
頳宫宫主逃跑之后,人间不见她踪影,很大可能是投靠了这个师叔。
至于安小羽,目前在京中,忙着替太子处理一件要紧的事:
太子督国自从当了太子之后,就立了不少美人儿在后宫;等成了督国之后,越发的注重造人大计。他应该是吸取了王晨的教训,希望自己能留下后代。
但这事儿吧,越是忙,还越是难以成功。
好不容易有个侧妃怀了孕,太子大喜,把她跟珍珠宝贝一样供起来。
忽然之间,侧妃就生了个病,大概就是小感冒之类的……可惜影响了胎儿,生出来虽是个男娃,却是个畸形的白痴——
为何才是个婴孩,就知道是白痴呢?因为身体扭曲得也太不成人形了……而且哭都不会!比死人也就多一口气。
太子大怒,说侧妃失德,处死了侧妃。又怀疑太子正妃出于嫉妒使了手脚,将正妃打入冷宫。又怀疑太医有问题,株连了甚多。
吴恺固然替太子出了大力,但真正查出婴孩畸形真相的,是安小羽。
安小羽发现有一个命妇在侧妃怀孕时来拜见过,之后一段时间,侧妃就感了冒——不不,应该是反向推!
安小羽知道侧妃感冒前后,关于冷暖变化、侧妃的起居,吴恺等人必定查了。他独辟蹊径,查侧妃在感冒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包括宫人、包括来套近乎的命妇们!在见完侧妃之后,有没有生啥病?
宫人们都健康,但凡有点儿病的,都不得接近孕中的侧妃了。
命妇们都是来讨好侧妃的,带来了大量的礼物——其实就是借着夫人探望夫人的借口,官员给太子送钱。
太子拿了这些金银珠宝非常高兴,毕竟他尽管督国,这国的财富不直接是他自个儿的。人家送过来的可直接是他的了!
他没有阻止命妇们拜访侧妃、反而欢迎她们来。至于这些官员命妇们,来了就是为了巴结太子,怎可能带着病来、给太子添堵?
要问她们回去之后有没有发病,那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哦,只有一位命妇,回去之后据说生理痛,卧床数日。再之后,侧妃才发病了。
那命妇真是生理痛吗?哼哼!查了才知道!
只是那命妇背后的男人,乃是御史中丞贺京,平常给太子进个谏、上点眼药什么的,太子已经有点不爽了。这次如果真是因为命妇带菌入见,感染了侧妃、伤了胎儿,太子是要重办他们的!若是因此光杀个命妇,太子觉得太便宜了贺京。若是因此把他们满门抄斩,人家要说太子杀言官。
太子两难。吴恺打算替太子出这口气。安小羽帮太子查明了真相,就抽身事外了。他太知道权力场上的事不能不沾、也不能卷入太深。
他替太子立了一功,展现了能力,并不在镇国王之下,然后就去后方查奸细了。像思凌亲自深入中原,也是奸细之一,在安小羽要查的范畴中。
安小羽抓了一些人,有冤枉的、也有真是青巾的。如今江湖也乱,有人恨朝廷、有人恨强盗,各执一辞、争执不休。
思凌找到一个同情青巾军的、而且可能知晓天鼻通下落的。她找个机会,要亲自笼络这个人——绿林好汉,外号紫金猿。
思凌刚接上头,就被安小羽的手下盯上了。他们在酒楼上包了个间,紫金猿上来相会,下头的暗探们就悄悄入座,几乎把下头包了圆。
思凌夷然不惧,道一声:“来得好快!”就对伙计道:“你们楼下忙。酒菜请放下。您请便吧!”
那紫金猿拿起一杯酒,对思凌爽快道:“斯老板有话请说。在下一定言无不尽。咱们江湖人,不用客套!我先干为敬!”
他举起杯子,正要喝,不料思凌一甩衣袖,打落他的酒杯,酒水洒了一地。
那紫金猿一愣,胀红了脸,霍的立起身子,叱声道:“斯老板这是啥意思?我原敬你的酒,你怎的这样无理!”
思凌摆手解释道:“袁兄!见谅则个!请侧耳听,楼下是不是多了很多人,我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多了点心。恐怕这酒菜里下了药,不如先试试?”
紫金猿一怔,盼盼已经拔下银簪,去试了试桌上酒菜,银簪果然透出黑灰色。那酒菜中有剧毒!思凌又在壁上信手取了一只虫子,令饮刚才泼翻的酒水。果然那虫子很快倒地不起,再也爬不动了!
紫金猿既惊且歉,抱拳致意道:“都怪小可大意!若没有斯老板细心,险些就阴沟里翻船。只是我刚到这儿,是谁人盯上我?细想想,我也没跟谁新结下深仇大怨,一时倒不懂了。是我没戒心,待捉了那暗算者,我绝不与他善罢甘休!”
他这是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没想过可能跟思凌有关。思凌柳眉轻扬,笑道:“是冲着我们谁来的。这还不一定呢。算帐固然要算,然而他们还没敢冲进门来,我们也不急。先不妨说说正事。”
紫金猿道:“正是这事……斯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不知我这种江湖粗汉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生意人,也吸引不到这种厉害脚色。想必他们是我仇敌,以为我们是同伙,才把老板连累了。在下惭愧,日后必有交代。”
思凌坦荡道:“不急。说不定是我连累你也未可知。”
紫金猿看她淡定,更加佩服,道:“斯老板真是个人物!不知有什么事?”
思凌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失了一个人,不知袁兄能不能帮我。”
紫金猿问:“不知是谁?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哪怕只是知道方向,也会查出,抽丝剥茧,未必不能知音讯。不知此人是谁?在何处失踪的?”
思凌道:“那个人,是在一座宫中失踪的。”
紫金猿一惊。思凌凝视着他,继续道:“頳宫。”
从紫金猿的情绪反应里,思凌知道他一定是知情人。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頳宫的存在。而紫金猿却会有情绪反应!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话。思凌则继续道:“此人突然失踪,我也曾动用过各种关系,找了千里之遥,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她就好像空气一样消失。听说袁兄知道线索?”
紫金猿长叹道:“斯老板,为什么要找頳宫主人呢?”
思凌一笑:“倘若我说与她有旧,不知袁兄是更愿意勉力相助、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呢?还是相反?”
紫金猿道:“我若说其实我也不知她的下落,恐怕斯老板也未必相信我的话。我不过白费了唇舌。恐怕今后朋友也做不成了。”
思凌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袁兄说与不说,我们这朋友是当定了。”
紫金猿肃然道:“斯老板有此心胸,令人敬佩。看来老板并非做生意而已。楼下的人,莫非真是冲着老板来的?”
思凌道:“那些宵小,捕风捉影,可厌得紧。他们可能马上就有动作了,我还是把他们处理了罢!只是我此来,并没有打出天宝旗号,只怕影响生意,回头还请袁兄替我守秘。”
紫金猿挺身应道:“这个自然!这些人在人酒菜中暗中下药,令人不齿。不管是为谁而来,料理他们也是我应做的!”
思凌点头道:“袁兄可谓豪气干云。实不相瞒,我与青巾军有些来往……”
紫金猿一惊。思凌道:“人说青巾军下什么归顺令,但依我与青巾军合作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可信。并且就交战区来说,朝廷扰民,青巾军倒是抚民的。那里物资缺乏,很多百姓生活困苦,故我放些物资过去,也是救人的善举。奈何朝廷不允许。我想救人既是救人,管什么南北东西?故还是卖米卖面。今日老实对袁兄说了,若袁兄想向朝廷告发,只管出头,我不敢拦,只可惜无数掌柜伙计,都要被抄家问斩了。”
盼盼睨着紫金猿。紫金猿激动道:“斯老板说哪里的话来!我有亲戚在仁岭一带,有传回信,故我知道一些实情,与老板说的相符,却与朝廷的说法相左。再说这归顺令,我想若青巾真要举旗聚义,明面相召,自有大批英雄愿意前往,何以非要迫人?且是离仁岭千万里之遥的,就算按他们的命令行事,对仁岭也少有帮助,真是失人心、而不利己的不智之举,何以能做出来的?故我疑朝廷反间,已是久了。”
思凌喜悦道:“袁兄真是个明白人!好,楼下那些小辈,我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不如袁兄陪我玩一把?逗逗这些人?”
紫金猿玩心亦起,就从了思凌,同了盼盼,三人趴在桌面上假装昏睡。
过了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悄悄打开了。有三个为首的精兵,蹑手蹑脚地进来。
精兵队长见这三人都已经昏睡,松口气,洋洋得意道:“咄!我当奸似鬼?原来也吃洗脚水!老夫都做了十几年的公干了,还以为这次的任务多严重呢!上头忙忙的,调我们又是装神又是弄鬼,原来末了不过是这三只小虾米!”
原来这次思凌来见紫金猿时,朝廷发现了天宝另外一条运货的线索。那条线索若是落实,那么天宝与青巾的联系就真的被发现了。于是思凌铤而走险,故意自己蒙了面、并露出一点马脚。朝廷还不知她是天宝的斯老板,就围堵过来。思凌却向紫金猿吐露真情,看他可不可用。
如果紫金猿不可用,那思凌就用灵诀把他毁去了。幸而他果然可用。而思凌将朝廷的注意力从天宝身上引开。可谓一举几得。
官兵们也只知楼上的神秘人物可能跟青巾有联系,并不知是青巾大头领本尊在此!否则,何至于只来了这么几个人?
精兵队长得意立FLAG之后,精兵千户则低哼一声,操着沉重的本地口音道:“你的洗脚水?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功劳至少算我一半!”
队长愤然道:“功劳算我一半,那赏钱归我一半么?”
第三名精兵军师已经发急。千户还觉得一人一半也不错。军师已道:“你就拿了一半,那我拿多少?”
千户觉得有道理啊!队长道:“我只拿走我的一半,其他的你们怎么分,我不管。”千户发急道:“那还有其他兄弟要分。我们能分到多少?不带这样的!”
队长脸一沉,放话道:“我不跟你们小辈计较,你们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视钱如命,什么东西!缺德冒泡!”
军师也怒道:“你倚老卖老是吧?你才视钱如命!我们谁不是各有家有口要养活?不像你可以吃黑帐?”
队长翻脸:“我吃黑帐?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才是栽赃陷害,做假案,谋人家的家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千户看看不行,打圆场道:“咱们都是兄弟,又何必伤了和气。要我说,先别吵,免得吵架声传出去,给下面兄弟听到,也属不雅嘛!不如我们讨论一下,先全抗回去,再有劳军师看看请功文案怎么写?”
队长睨着眼道:“不敢!怕你们讹我!逼人家妻离子散,你们都是做过的。”
军师怒道:“好像你没有偷人老婆、搞死人家老公过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三人各带怒容,但也确实怕下头士兵们听到不好,再说迷昏的点子也必须先带回去。于是他们回过头来看思凌等人。
不看则已,一见盼盼露在外头的颈子,军师色心大动:“这粉颈又嫩又香,想是个标致的大美人。这个须得让我。”
队长倒是有龙阳之好,看着思凌的脖颈,尽管是易容往丑里扮过的,仍然是上品,不由色心大动。
千户劝阻他们:“拖回衙门,要杀要啃随你们的便!现在先绑起来要紧。”
就这三个,竟然是朝廷的人!不但做出卑下的手段对付人,而且坐地分赃,满口尽是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丑不可言。紫金猿暗暗气得发抖:朝廷腐烂如此,气数已尽!
军师还想摸盼盼的颈子。三人都起杀机,再不废话,掠身奋起,兵刃出鞘,朝着这三个人砍过去——虽然三人都起身,见血的只有一件武器。
那是盼盼的寒燕剪。最终只有她一个杀了人而已。思凌是不屑出手。紫金猿的速度则没有盼盼快。他刚刚怒目圆睁、奋起杀气,盼盼已经剪如凤舞,交叉冲去,把三人的咽喉全都剪开了。
之后紫金猿才砍上去,其实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紫金猿感叹:好快手啊!跟这姑娘在一起,要抓紧啊!不然杀人都拣不到热乎的啊!
盼盼一招得手,继续奋起神威。鸳鸯腿连环弹,把这几个人踢到胸口凹陷、打破窗子飞到楼下去。下面人大惊。
紫金猿岂甘落后,奋起勇武,紫金刀急挥,光芒闪闪,罡风嗡鸣。
楼下官兵还以为官长上去手到擒来、把功劳都夺去了。他们没办法跟官长抢功劳,只能多吃喝一点,可是乍听一声巨鸣,官长的尸体倒下来。他们也是猝不及防间,成了人头滚滚,光张着嘴,已经咕不出声音来了。
酒楼里安静了刹那,才响起惨叫。这三人杀得兴起,上来纵横,且喊道:“尔等头领已经伏诛。敢挡者死!还不弃械投降?”
官兵们果然个个滚地,竟不知有多少个太岁从天而降屠杀他们。外头马蹄雷动,援兵已经赶到。然而思凌等人早已杀出酒楼,冲天而去了。
至此,紫金猿也归顺了青巾,并且说出了天鼻通的可能线索。然而已经有段时间了,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有没有用。
他首先从怀里拿出一只香囊。他拿香囊的姿势很郑重,就好像是一件无价的艺术品。不过那香囊的做工……盼盼视线落上去,暗“呃”了一声。
紫金猿咧嘴笑道:“绣得好吧?这是我闺女给我绣的呢!”
他出门前,他闺女拿了个香囊给他。他也是“呃”了一声。他闺女道:“丑?丑你也得用着!这可是我做的第一件针线活呢。不带嫌弃的!”
于是紫金猿就如珍似宝的带在身边了。他也知道这玩艺没有店里卖的好……但那些都是专业绣女绣的嘛!就家常绣品来说,他觉得,他闺女绣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少有能匹敌的了!
盼盼见紫金猿这女儿奴,伤感自己的父亲拿她当棵草,怔了下神,又想着跟了大头领就有盼头了,又振奋起来。
紫金猿将香囊打开,露出里面一根簪,牡丹吐艳、做工细腻,生是好东西,可惜有一片牡丹瓣脱落了。紫金猿道:“若非这花瓣脱落了,现在我想拿给你们看,一时都拿不出来呢!”
他从头说起:原来前几年,他曾被人打到重伤、有家回不得、身上又没钱,只能在破庙中躲敌人跟养病。忽然有一天,他看到林子里蹿出几只肥大的猴子,合力抬着一把金色的宝剑,从庙前走过去。
紫金猿当时惊愕万分,不信人间有此奇事,总当自己老眼昏花。他揉了揉眼睛,往外定睛再看。那些猴子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把宝剑一丢,就逃跑了。
紫金猿把宝剑拣起来看,当是某人的殉葬之物罢!金子是纯金的,但是没有开锋,完全不能对敌,就只是值钱而已。
他是老江湖了,知道有此奇事,必有风险,忙把金剑丢下,可惜已经晚了。
有个红脸膛的人从林中踱出。紫金猿一听他的动静,就知不是自己能够招架。他愣在那里。红脸膛的人似缓实快,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走到金剑前面,问:“你可知道这是金子的?”
听他的口气,把紫金猿当成了个村夫、甚至是个蠢才。
紫金猿猛然明白了:自己衣裳破烂,也没有展露功夫试图逃跑什么的,红脸膛就把他当成普通乞丐了!正常乞丐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所以红脸膛当他是脑子有问题的流浪汉!
红脸膛一定见到了他把金剑丢下的举动,所以问他知不知道这是金子的。紫金猿灵机一动,道:“哦,金子!”
红脸膛道:“金子很值钱,你怎么不要?”
紫金猿想着:“我若要它,只怕命已没了。”一边继续装傻充怔道:“不能吃。”
红脸膛听了大笑,点点地上的金剑:“拿起来。”
紫金猿只能听命去拣。那红脸膛看看他的手,忽然“噫”一声,道:“伸出来。”紫金猿不敢伸,红脸膛就自己把他手抬起来看了看、嗅了嗅,走进破庙中,看见供的关公像,“哦”了一声道:“你擦的?”
原来紫金猿看里面供的是武圣像,就出手擦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正因为他病了这许久,他身上的江湖气都褪去了,手上倒是沾了铜锈味,所以红脸膛才被他瞒过,倒是赞赏有加:“你一个三餐无着的要饭的,不去要饭,竟然擦武圣像,可是宿慧么?”
于是给了他一点钱,又劝他道:“这里你不要住了,我一个侄女要过来了。若见到你,需将你做花泥的。”
紫金猿当时还听不懂。但红脸膛话音刚落,就抬起头,朝风中嗅了嗅道:“呀,她来了!”望向紫金猿,充满同情,喃喃道:“你又不会武功,怎能逃得脱?被她收去,学艺是用不着你的,无非做泥料般了。”
紫金猿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是福至心灵,双膝跪倒,朝着红脸膛啪啪啪磕了好几个响头。红脸膛道:“好,好,起来罢!也是我俩有缘。我看你有病,且替你治了,再叫你给我卖点力气好了。总比猴子好使。”
原来他就是頳宫的宫主的师叔,名为许蒙,正是天鼻灵通修炼者,今日在此林中挖宝,自己累不过来,训几只猴子作苦力,却正遇上紫金猿。
他将几棵收藏的灵草给紫金猿吃,紫金猿便疗伤增气。那頳宫也到了,原来整座宫殿都收在慈母泥中,故可大可小,变幻莫测。
頳宫宫主将宫中收伏的功夫分一些给许蒙用,许蒙就不必练武也能成为高手了。许蒙再把觅到的宝贝分一些给頳宫主。双方互惠互利。
頳宫主埋怨许蒙:“师叔!你要挖要抬,训什么猴子、收什么傻子?我这里的人可以给你用啊!”还真是,她有的就是人。
许蒙笑道:“事出突然,想着你忙,手头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頳宫主与许蒙盘恒了半日,紫金猿饱餐了她的秀色。回头她走了,许蒙却略有感叹,似乎对頳宫主略有微词。紫金猿也不敢问。从此后,紫金猿再替许蒙当了半个月的差,经手扛抬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始终不敢起贪心。许蒙对他很满意,分手时说:“你狡而不猾、肯吃苦、运气也不错,今后当有成就。”
紫金猿一惊,正不知如何是好,天鼻通许蒙大笑道:“我是谁?纵然那天没在意,相处日久,哪有被你瞒过的道理?”
紫金猿方知身怀功夫一事已败露,连忙跪地磕头乞命。许蒙道:“你虽有武功,在我眼里,也就等于白身。虽有点小聪明,在我眼里,同白痴何异?好在你没有卖弄聪明,也算宅心仁厚,望今后勿失本心,必有后福。你替我当了十几日苦力,我不白用你的,这些你拿去。”
就将了一些金银给紫金猿,又随手取了一支簪子给他道:“这事物我嫌无聊,世上的妇女倒是喜欢的。你拿去,若有中意的,可做聘妇之礼。”
紫金猿感戴非常,又有话不敢说。许蒙奇道:“你可还有话想问我吗?”
紫金猿也是太好奇了,当真问道:“您老人家富可敌国,就没有聘妇吗?没有夫人需要您送簪子的吗?”
许蒙倒没有生气,只冷笑道:“我聘谁?有哪个妇人是值得我娶的?”
紫金猿道:“前几日来的宫主……”许蒙脸一沉:“那是我的师侄女!”
紫金猿俯地道:“小的大胆了!就觉得在您老人家的眼里,这些名份算得了什么……”根本上世人少有知道天鼻通、什么頳宫。他们真的男情女悦,关起门来过日子,谁理他们呢?
许蒙却道:“她啊——唉,她心性不太好,只怕日后……”说到这里,挥了挥手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走吧。”
紫金猿就走了。那根簪子,后来成了他宝贝女儿的宝贵收藏,不过年深日久,不久前脱了一瓣。他女儿托他找能工巧匠修补回去,他才会在香囊里收于身边。
当下他把这事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思凌,又道:“照我看,天鼻通他老人家是个好人,恐怕对頳宫主也有些看不惯。”
思凌将他遇天鼻通的地点问了,记在心里。纵然刻舟求剑恐徒劳无功,总要去看看。或许有什么线索呢?
她还没动手,却接噩耗:安小羽把天宝跟青巾军秘密接头的一处窝点给端了!
就是先前朝廷掌握的线索。思凌不惜抛出自己来转移朝廷注意力的。但是酒楼一战之后,安小羽将断送的线索重拾,竟顺藤摸瓜过去。
思凌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群策群力,壮士断腕,做出一些牺牲,保住了大局。安小羽无法再深入追查。
而思凌也不得不感叹:照心思之深、手段之毒,这世上也只有安小羽才是她的敌手了!幸亏朝廷事多,又把他调了回去。
百官见他,不管是羡是妒是忌是惧,总归先祝贺他又立大功。连太子督国都勉嘉他跟镇国王一样、是朝廷的左膀右臂。
安小羽则知道这些都是虚的!太子叫他回来,是又有疑难事情要他处置才真!果不其然,朝廷死人了:
那御史中丞贺京,死在府中。原来的办案负责人、刑部的尚书毕湫,心情沉重的对安小羽交底说:贺京是猝死的,就在他自己的书房内。
天空阴沉沉的,雪要下不下,就像毕湫肃然的脸。
贺京全身没有伤痕,就这么死了!无巧不巧,大内也有高手失踪。不知两事有没有联系?太子大怒,下令彻察呢!
安小羽也很愕然:不不,贺京之死并不意外。得罪了太子,他知道贺京必有一死。可是为什么会没伤痕呢?
太子完全可以让他普通的死去,然后嫁祸给什么强盗啊!这么离奇,难怪太子要大张旗鼓的彻察,也难怪毕湫会长吁短叹,拈断数茎须了。
听完毕湫的话之后,安小羽问:“果然离奇。”
毕湫紧张道:“的确离奇!安将军有何见解?”
安小羽不答反问:“如此离奇,毕尚书有没有跟一人讨论过呢?”
毕湫道:“何人?”安小羽道:“吴太尉。”
毕湫忙道:“怎么安将军也觉得吴太尉会知道一点什么呢?”安小羽瞄了他一眼,慢慢道:“吴太尉高瞻远瞩,每有奇思,或许另有所见。”
“是是。”毕湫自悔失言,“的确如将军所说。不过,在下也去拜访了吴太尉,可恕在下愚鲁,一无所得呀!”
“哦?”安小羽益发奇了。他原料想,御史中丞贺京之死,必然是太子主使、太尉吴恺执行。这君臣两人都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吧?总该有个息事宁人的剧本吧?这样查案的就可以按剧本走了。但吴恺怎么不露剧本呢?看来这事的水很深!
他再问毕湫:“贺御史的尸体呢?上头可有留什么线索?”
哪怕是蛛丝马迹也好!可是一切都没有。至于大内高手的失踪,太子督国只是微露口风而已,毕湫甚至根本没有权限去查。
安小羽沉思片刻,吴恺主动上门了:“安将军!一向可好!”
安小羽跟着寒暄:“吴太尉!托福托福!”
他这次回来,都因贺京之死。“托福”二字,暗指贺京之死跟吴恺有关,所以安小羽托吴恺的“福”,就回来了。
吴恺苦笑:不用寒暄一开头,就夹枪带棒的吧?
他开门见山道:“我早该与安将军一叙。”安小羽则继续走讽刺路线:“是末将早该与吴太尉一叙。”——不错,吴恺以为安小羽会主动来找他,等了一会儿,没人影,只能反过来找安小羽。
安小羽冷嘲热讽,把他脸上搞得一阵红一阵白的,无奈现在是用得着安小羽的时候,他只好干笑两声,自嘲道:“安将军忙,本该我来才是。”
安小羽却认真道:“我不是忙,是懒。”
“哦?”吴恺摸不准安小羽的路数了,只好以静制动,等着安小羽走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