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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华切割侵蚀着暮神的身体,让四周的天色又一点点的亮起来。思凌竟以人间灵诀、来对付暮神这种神的存在。
辰星知道,这一刻,思凌也窥到了神境。
她已经不再完全受人间守则的约束、也不再依靠灵诀来给她突破。她从“践约者”跨向了“缔约者”,而暮神又岂是易与之辈,轰然一声,从华光中再次破空而出。
思凌给他的晶体上打出了一道深深伤口,然而他一呼吸之间,就恢复了。
恢复的是色体,他自己知道他的气息还不算顺。于是他乍然舌破春雷,身体上又喷涌出浓黑的阴影。思凌则继续向暮神进逼,身上华光缭绕。
辰星默默的看着。暮神眼一黑、天地俱黑。
他牵引着天地之力,对着思凌压过去。黑影与华光撞在一起,思凌倒飞出去。
这时候,有一片很轻很轻的东西,飞在两者之间。
它薄如一片纸、轻如弱水上的浮影。飞过去,完全不引人注意。
可是它一飞至两者之间,乍然响起了一个雷霆,然后万籁俱寂。
很久很久,青巾军们剩余的将士才能收拾残局,把思凌也拣了回去,好生照料,指望她能苏醒。
他们没找到辰星。辰星消失了。也许是被暮神打死了?
也没有人知道暮神去了哪里,会不会死了?最好他是死了!
但暮神没有死。他是忽然遭遇了神级的力量,于是逃跑了。
那时候张藻正好在镇国王的帮助下,得知了谷羽的真实身份。吴太尉也与张尚书尽释前嫌。帝国重新归于平定。
张藻当然不能放过谷羽。他抓了谷羽来,折磨了一番,正要杀她时,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按住,再也不能前进一寸。
是昏迷不醒的谷羽,先抓住了张藻的手腕,然后才睁开眼——那眼不再是绝望充血,而是漆黑明亮,如同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张藻想抽开手,却发现无论用多少力气,都挣不开谷羽的手,不由得惊骇莫名。
谷羽睁眼,先茫然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手里抓着的张藻的手,紧接着才看到张藻本尊,第一反应就是踹出一腿,手也松开了。
张藻被踹得飞出去老远。谷羽检视自己,发现身上沾满了血和气味刺鼻的乳**体,尤其下体,被糟践得不成样子。
“居然是个女体!还糟蹋成这个样子!”谷羽气得咒骂,并且打坐调息。
张藻看着谷羽凝坐不动,觉得太诡异了:且不说她突然变大的力气。而且离了三丈远都能感觉到的阴冷气息又算是怎么回事!现在他一点都不想报复她了,只想悄悄逃跑。
而谷羽对他不闻不问、只是专心地打坐运功,只在他快要消失时才睁开眼看了一眼,无悲无喜,就像看一只蚂蚁。
有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谷羽张开了眼睛,警惕的藏起身形。
她发现来的那个人,也有很高的修为。她在重伤之后,是难以抵御的。
“……果然是暮神吗?”那个人停下脚步,轻声道。
谷羽——不,应该说是逃走的暮神,警觉的听着。
那人找不出她的藏身之处,只向四周呼唤:“是我。流氏怜星。是家主将神座请出。察知神座有危险,也是末学连忙在此做了灵道,请神座好避过来。估计神座应该在此附近,何不出来与末学相见?”
暮神仍然没有回应,任流公子声声呼唤。最后流公子也无奈了,只好道:“末学只想问神座一句话,那令神座吃了亏的力量,可与本朝开国晨皇帝接近?”
暮神几乎想回答了,但想想,还是忍住。
流公子几番呼叫没有回应,走了一遭,实在搜不出暮神来,也只好罢了。
那镇国王方面,一举击退了思凌进逼之势、且挫败了京城里红巾的势力。
而安小羽则要把传鹰提上京都,据说是有用处。而敖灵灵当时正好在提解押人的路上,立刻想去劫。
紫金猿为人比较稳重,劝她慎重。敖灵灵与紫金猿遥遥相随,只见那押解的人数并不很多,似乎对方也并没有太重视这次押解。
敖灵灵与紫金猿还没有出手,忽有一群灵兽奔来,竟把官兵驱散,将传鹰叼走了。
紫金猿与敖灵灵这一惊非小,连忙追过去,挥剑举刀,遥指那灵兽,叫它们放人。
那些灵兽应是甲壳类昆虫演化而来,至今都披甲甚厚,色如岩石。
它们正要进餐,给人挑衅打扰,心绪颇劣,头上那两条触须,本来自然垂下,一下子也怒而指天,竟然不再稀罕手里的小午餐了,就随后把传鹰丢开,正面对着敖灵灵也紫金猿,血盆大口中突起尖牙,仿佛钳子一般,极其恐怖。
敖灵灵一看,想抢回传鹰的路,还是被它们堵住。
只有打倒他们,才能救回传鹰!她先前被紫金猿撞破左道修炼的羞愤仍在,想立一大功,就自己主动打头阵,让紫金猿从侧旁攻击。
她步法伶俐快速,紫金猿也不得不称佩的。由她打头阵,确实是个好选择。
紫金猿自己猫腰往左,打算打个空隙进去抢传鹰。
敖灵灵剑射电光,猛的向前挥动,完全没有误伤紫金猿的危险,只朝灵甲虫射去。那灵甲虫有的被打个正着,就趴下了,还有的在甲壳上受了攻击,只是受伤,倒是没有死,反而被击起了怒气,举起吓人的大钳,朝敖灵灵冲去。
它们的甲壳确实很有防御力。敖灵灵的灵光打在它们甲壳上,只传出小型的爆炸声响,并不能取它们的性命。
看来只有正面打中它们的脸,才有可能把它们解决。不过,只要把它们引出来,至少紫金猿就可以进去救传鹰了。敖灵灵努力吸引灵甲虫的注意力。
她发现只要攻击灵甲虫的钳根,也可以逼灵甲虫转身自救。灵甲虫转身的时候,至少无法攻击到她。等紫金猿救出传鹰的时候,就好了。
紫金猿确实已经溜到了甲虫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是假的!”
敖灵灵一惊。灵甲虫则已经包围了她。敖灵灵又攻击最近的一只灵甲虫的钳根。
她攻右钳根,左钳救护来迟,急得在地上挺身立起。
敖灵灵攻击落空,在甲虫旁边的岩石上擦过。那岩石表面倾斜,故敖灵灵一剑击中后,打滑而过,攻击重心发生偏差,连忙向里收招,并回步。
灵甲虫则此时伸钳,将她的剑夹住。那钳中有两排结实锯齿,夹得很牢。
趁它锁住了敖灵灵的武器,其他的甲虫也伸钳攻向敖灵灵。这一轮攻击,向炮弹一样朝敖灵灵身上发射。幸亏敖灵灵经验丰富,立刻松开宝剑,向旁边灵巧一闪。
灵甲虫的大钳正好于她胸前经过,她又借岩石的地势遮挡,故钳子没能碰到她。
大钳纷纷落空,有的扎中地面,发现沉闷的声响,把旁边的泥石都挤开了,凸起一个个很夸张的土圈。敖灵灵吸了口冷气,庆幸自己反应迅速,留得一命,但也算狼狈的了,而且宝剑又被灵甲虫抓住,取不回来,可不好。
她在左闪右避中,也曾试着抓着剑柄再往外抽。可惜不管她怎么使力,那剑在钳中,难动分毫。
显然,灵甲虫的力量远在敖灵灵之上。它们又要对敖灵灵再次发动攻击,不想让她逃掉。敖灵灵应付得辛苦,又听紫金猿那边毫无动静,知道情况不好。
敖灵灵千辛万苦,终于将这些灵甲虫都料理了。她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看甲虫背后的紫金猿,果然已经死了。
却不是灵甲虫搞死的——紫金猿已经突飞猛进,比敖灵灵只差了一点点而已,哪里是几只灵甲虫一个照面就能搞死的。
他到了甲虫背面,本想救传鹰,却发现那人有诈,并非真传鹰,身上有剧毒。
紫金猿猝不及防间,就被毒死了。而那人自己也活不成。
谁有空不惜自己一死、也要来搞死紫金猿?显然那人也是个可怜虫,被人当诱饵抛出来的。敖灵灵心下冒寒气:她掉入陷阱了。
果然上头有人叫她。敖灵灵抬头一看,那个山头像是一尊巨大的人像样子,还举着个手。手掌上还坐着个真人。但离得远了,又有像手指一样的岩石遮挡,所以一时看不出来。
那人原来就是黄鼠狼,如今也穿得人模狗样了,是三品的武官穿戴,月白袍子,衣带上用金线绣着荷花。
他一出现,更不打话,手一翻,有红针朝敖灵灵打去。
原来那是安小羽做成的血杀针。然而安小羽先前跟思凌似有互相体谅的意思,现在忽然又如此狠的派部下来跟青巾为难,不知是个什么转变。
那血杀针霸道非常。敖灵灵疲乏之余,难以抗拒,被打中,连剩余的一点灵力都封住了。黄鼠狼大笑:“绝世老叛!看你还往哪里跑?”
敖灵灵听这叫得倒新新:“你叫我什么?”她听不懂。
黄鼠狼就教给她:“照说说,你们是妖怪,就该叫绝世老妖。不过你们又是叛匪,就该叫绝世老叛才对。”
“你才是妖怪!”敖灵灵不欲跟他多言,想逃跑。
然而她已经被封住,实在难以逃脱。诸军涌来,眼看她命休矣。
此时又有人来救。敖灵灵一看,竟是大鹰!
她不意在此见到大鹰,先是一喜。然而继而想到这种阵势,连大鹰都难对付,又不由一忧。而大鹰本是接报此处有埋伏,才赶过来救,也没想到要救的是敖灵灵。
敖灵灵本对大鹰倾心,自己还没承认。看来救她而送死的正是大鹰,顿足不已。不顾自己,就叫大鹰逃跑。
然而黄鼠狼又已经祭起血杀针。大鹰一时不察,竟也被针击中。
大鹰眼里倾泻与无尽的苍凉与无奈。他一手把敖灵灵拉开。敖灵灵刚刚站定,就只见一把剑将大鹰当胸穿过,那锐光与血光刺得敖灵灵双目生疼。
她尖叫了一声:“不要!”想挡住那剑,但剑已经完成了它要做的事。
敖灵灵觉得脑里昏眩。大鹰口边溢血,背后又给人补了一刀,身形踉跄,与敖灵灵一起跌倒在地。敖灵灵凄声喊叫,紧紧地搂住大鹰。
大鹰脸色苍白非常,好像随时要离世而去。敖灵灵惶恐难当。
众军把这两人围住,兵刃架好。他们只要一动,就会给戳千万个窟窿。
大鹰眼神黯淡,但仍有不舍眷念:“我没能带你出去。”
敖灵灵摇头,泪如雨下:“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怪我害了你。”
她抬起头,看着众军,切声哀求:“慈母泥在我手里,与他无关。你们杀我就好了,放了他行不行?”
平生头一次,她这样苦苦哀救,不惜双膝跪地。
见到她这样不安无助,大鹰心里也痛。头一次,他小心翼翼安慰一个除了公主之外的女人:“不用求了。”
敖灵灵极为悲痛,把头埋在大鹰胸口,双手抱住他。他的怀抱很温暖。
可是这样温暖的怀抱,就要消失了。他的声音也很小:“我要死了,这却也无妨。”
敖灵灵的反驳他:“别胡说八道!你怎么就会死呢?我不要!”说着痛哭出声。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入骨之痛,竟无计可施。
大鹰苦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此身非归我所有,我生与死,本该是保护别一个人的。”而他却为了救她而轻掷浮生,已是内疚,再不能接受他的情谊。
敖灵灵也知他们鹰尉都为了思凌一诺生死。对于这个主公,她也服气,毫无吃醋之感,但道:“我嫁你,随你于黄泉之下总好了?”
大鹰也不是不感动的。此生竟然能娶一个妻子,且是在将死之际,他点头笑道:“我是无憾了。你再想想办法,能逃就逃吧。”
说完,眼睛一闭,竟真死了。
敖灵灵满脸木然,感受到他尸身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紧闭了两泪,泪流不止,心像被撕裂一样,抬脸望天,蓦然眼中恨意如狂风卷起。
包围他们的人,谨慎向前,缩小包围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