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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啸清态度自信、言辞淡然的宽慰让夏霜寒的心情平和、宁静了不少,只不过当她走出夕霞院,意欲告辞回襄阳王府的时候,途径花园时遇到的一个人,却又让她滋生出了厌烦与不奈的情绪。
前世今生加起来,绝大部分时候都用一种飞扬跋扈、嚣张恣意的态度对待夏霜寒的陆茹倩,现如今早就因为徐氏被休弃的关系,而失去了自己从小到大仰仗的依靠与资本,进而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不复当年的张扬了。
只不过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这些词语不同的是,陆茹倩之所以收敛起脾气,并不是因为她狠狠吃了一番苦头,进而决定要改过自新、重新开始,与之相反的是,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仅仅只是源自于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因此才会不得已把那些无法发泄的情绪,全都尽数憋在心里。
“哟,我说怎么大清早的乌鸦就在叫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专门给我们家沾染晦气与不幸的人来了。”
定国公府后花园里,小桥流水的石桥上,因为长时间地被迫压抑情绪,因而变得更加阴暗偏狭、尖酸刻薄的陆茹倩,面带着浓重的鄙夷不屑与厌憎忌恨,并在抬眼看见夏霜寒的一瞬间,就语带恶意地大声道:“怎么,祸害了我娘亲和我姐姐还不够,你这次又想来祸害谁?”
“陆茹倩,我没那个闲心和你纠缠不休瞎胡闹,所以我劝你最好给我闪开,否则的话,我很愿意不遗余力地成为你口中谩骂着的那个恶人,并让你也品尝一番看不到未来与希望的痛苦与绝望。”
苏逸兴前世的妻子陆茹惠,今生由于受到徐氏的坏名声的牵连,因而丢掉了定下的婚事的事情,夏霜寒是知道的。被男方家断然退亲的陆茹惠抑郁寡欢了好一阵子,并在最近同陆绍云的婶娘一起去往辽东的事情,夏霜寒也已经听陆绍云同她说过了。
平白无故被徐氏殃及,进而丢掉京城里的婚事,现如今又不得已地在明面上打出散心的旗号,而实际上却是在婶娘的带领下,前往婶娘位于辽东的娘家,去打探一下那边是否有适合自己的婚事,陆茹惠的这番境遇,确实让夏霜寒对她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悯与同情。
毕竟,这位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不曾招惹过她的小姑,在临近出嫁之日时忽然被夫家退亲,又因为年龄渐长的关系,无法花费时间等待风波过去,之后再另寻亲事,故而现在只能远走他乡,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到远处去进行筹谋的遭遇,对很多闺阁少女来说,确实都太过不幸与坎坷。
只不过,短暂的怜悯与同情只能是短暂的怜悯与同情,自己的日子都还过得不顺心的夏霜寒,可不会因为陆氏姐妹的境遇,而按捺下自己的脾气,面带微笑地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夏霜寒你搞搞清楚,这里是定国公府不是襄阳王府,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端架子给我脸色看?你以为你是我五嫂吗?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出言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
非但没有因为夏霜寒的出言警告而明智地选择退让,反到端出刁蛮任性的小姐脾气,昂着下巴迎上前来找茬的陆茹倩,一瞬间只让夏霜寒觉得可笑无比。
“陆茹倩,你脑筋不清楚是不是?你一个一介白身的小丫头,要什么没什么,你觉得你到底有什么本钱,有资格跑来和我斗?”
伸出手去一把扭住陆茹倩的胳膊,挪步转身间将她压在石桥边的栏杆上的夏霜寒,一边用力将她的上半身压出栏杆探向水面,一边勾起唇角嘲讽冷笑道:“在这个家里,无论是你的祖父、父亲、大哥、五哥,还是你的婶娘、大嫂、堂姐、堂妹,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人喜欢你的,你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胆敢仗着定国公府的势跑来招惹我?”
“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需要他们喜欢,大不了我以后去投奔二表哥,谁怕谁?!”眼看着自己距离冰冷的水面越来越近,坚决不愿意在这样寒风凛冽的时节里体验一番何为彻骨冰凉的陆茹倩,一边不服输地大声叫嚷着,一边奋力扭动着挣扎起来。
“哦?二表哥吗?我倒要看看等你的二表哥娶了亲,你的二表嫂会不会容忍你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一直赖在他们家里白吃白住。”
照着陆茹倩的腿弯里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迫使她因为双腿失力的原因而在栏杆上重重地磕了磕小腹的夏霜寒,在微微给了她一个教训后,便不欲再做纠缠地转身离去了。只是当她顺利回到襄阳王府之后,陆茹倩所说的话,却仍旧徘徊在她的脑海里不曾散去。
陆茹倩所说的二表哥,自然是指的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徐家二少爷,而这徐氏的娘家徐家,也自然就是太后的娘家以及一般意义上所说的外戚了。
“庭轩告知我说,因为苏逸兴的原因,太后在原本就已经没什么势力的情况下再度损失了几员人手,因此不可能有能力算计我们三个人。可是,徐家不是还在么?依照徐家现存的实力,想要做到欺骗我,随即将我送到驿站里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不是么?”
如此在心中嘀咕一番,随即仔细将前世今生获知的有关徐家的情况在脑海中仔细过了过的夏霜寒,最终做出了“这件事应该和徐家无关”的推断。
想当年,为了扶植当今太后诞育的七皇子登上皇位,除了当时拖家带口、自行要求前往外地留任的徐四少爷一家以外,徐家的其余所有人,但凡能派得上用场的,几乎全都搅进了夺嫡风波中,并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得了个家破人亡、惨淡收场的下场。而现如今的徐家,则完全就只剩下了当年远在外地、因而得以幸免于难的徐四少爷一房人而已。
现在,当年的徐四少爷已经成了徐家老太爷,老太爷膝下仅有的两子一女,除了现下已经精神崩溃的徐氏以外,另外两个儿子,都与太后没什么利益纠葛或者感情往来。因此,依照常理判断,明哲保身的徐家人就不可能成为太后的助力,冒着祸及全家的危险,继续帮她做事才对。
那么,假如徐家不是为了太后,而是为了精神崩溃的徐氏,所以才来设圈套算计他们三人的,又有没有可能呢?
“应该也不可能吧?毕竟,即使抛开庭轩和徐家之间的亲缘关系不考虑,徐老太爷当年既然能在政权发生更迭之前,就明智地选择到外地去避祸,那么身为一个明白人的他,自然就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和定国公府以及襄阳王府作对才对。”
至于陆绍云的那些表哥表弟们,他们也许会对平步青云的陆绍云有一些羡慕或者嫉妒,但是,在徐家大少爷常年外放离京、二少爷不走仕途而选择行商,三少年身为酒囊饭袋、无甚作为,且其余几位少爷尚且不足为患的情况下,徐家也没有什么人有能力、有动机设下圈套算计他们三个人才对。
“所以,果然还是我多心了吗?想来,如果想要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果然还是要等国公爷和王爷派人去查探过之后,才能有结果么?”将思维发散开去想了一通随后又绕回原点,最终认定在掌握事实证据以前,无论自己从哪个方向去猜想都无法取得什么确切的进展的夏霜寒,最终选择了等待。
于是时间就这么一晃,来到了几日后。
二月十七日傍晚时分,连通辽东与京城的官道旁,某间灯火明亮的驿站里,自打从京城出发之日起,便时常收到从襄阳王府递来的飞鸽传书的李青岚,在这一日夜幕降临后,又一次收到了夏霜寒传递来的小纸卷。
“这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追随在世子爷身边这么些年,直到最近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喜怒无常。世子爷以前的那些做派和现在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一边走到窗前从白鸽的爪子上取下卷在金属管里的纸卷,一边轻轻抱怨出声的李青岚,禁不住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微微苦了苦脸。
七日前的清早,跟随苏逸兴前去追赶夏霜寒的李青岚,尽管只是和衣裳不整、侧卧在床的夏霜寒进行了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简单对视,随后就马上退出了屋子,但匆匆一瞥间见到的室内景象,也足够他明白,苏逸兴为什么会如此暴怒、气愤、伤怀以及抑郁的原因了。
“哎,世子妃要向世子爷澄清自己并没有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反对,可是为什么这些陈情用的小纸卷,非得由我来接收、由我来转交呢?说真的,我是真的已经受够了世子爷为着这些小纸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日子了。”
心中很清楚,夏霜寒之所以不直接向苏逸兴传递纸卷,是因为害怕他根本连看都不看就把鸽子直接赶回襄阳王府,因此为了保险起见,这才将所有消息都交给他来进行收发的李青岚,悄然无声地在心中抱怨了一大串。随即,拿好纸卷将信鸽舒适地安置在屋子里的他,很快就转身出门来到了苏逸兴下榻的房间外。
“世子,有信,世子妃刚刚飞鸽传书送来的。”抬手用指节敲过房门,不待苏逸兴出声应答,便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您是想要自己看,还是要我念给您听”的李青岚,即刻便收到了一句声调低沉的“进来”,作为答复。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只要是霜寒写来的,我一概不看,你为什么不把它拿去烧掉?”灯火摇曳的屋子里,同几日前第一次接到从襄阳王府传来的飞鸽传书时一样,心中为那日清早夏霜寒的拒绝而倍觉愤怒与伤怀的苏逸兴,依旧处于不愿意听到夏霜寒的名字的状态里。
“只怕我当真把它拿去烧掉,您一会想看的时候,又要唯我是问了。”
心中已经料想到苏逸兴一开始定然会是现在这幅拒绝态度的李青岚,绝对不会蠢到把苏逸兴的气话当真,随即真的照着做。故而,扫一眼苏逸兴关节泛白地紧攥着的手指,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当真按捺自己许久的李青岚,便不动声色地掩藏好自己看戏的心态,随即选择了沉默与等待。
“......”闻听李青岚大胆的、明显带有调侃之意的说辞,色厉内荏地剜了他一眼的苏逸兴,确实没过多久就按捺不住好奇与激动的心情,而向他开口索要了那个小纸卷。
犹记得第一次把小纸卷递过去时苏逸兴脸上带有的,既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同时又害怕知道里面写了什么的矛盾表情的李青岚,立即便按照要求把小纸卷呈了过去。
而接过纸卷后的苏逸兴,其脸上也果然再次出现了“你居然还好意思给我传纸条?我才不看呢!你以为我就那么没出息、那么好打发,只需要你三言两语随便说一说,就会被你说的好话轻而易举地哄过去吗”,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造些什么借口,来帮你和陆绍云进行开脱”并存的矛盾表情。
展开来的纸卷上,夏霜寒用笔画纤细、字迹工整的蝇头小字,大致叙述了一番,陆啸清和苏淳风针对她被打晕一事展开调查后,所得到的结果。
当初那个乘坐马车前往西市向她报信的少年,以及在大街上发生争执堵住去路的那两拨人,还有那个有可能故意诱导马车侧翻进而使陆绍云受伤的车夫,往这三个方向进行查探的结果,最终都非常遗憾地以失败告终了。
只是,朝着“那张被改动过字迹的帖子”,以及“那伙在米粮店后方打晕夏霜寒的人”的这两个方向展开来的查探,却都非常可喜地取得了一些进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