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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墙的元凶视线飘向屋顶,哼着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钱亦尘气势汹汹的一把推开他,提着砖头出门,刚想对封梵解释一下,突然看到院墙外飞进来一只纤巧的纸鹤。
宣纸折成的白鹤姿态灵活柔软,如果不是后面追着一道黑色烟气,估计它能飞得更加肆意。
纸鹤被黑烟追得无处逃窜,因为无法开口求助,只能拼命煽动翅膀向院中的封梵身后躲去。
封梵下意识拿起身旁的厉纯,一簇剑气破开黑烟,没去留意那只纸鹤,而是闪身出了院落,四下寻找敌人的踪影。
钱亦尘担心又是蓝终,想都没想也拎着板砖追出去,姿势特别匪气!
“……怎么是你?”
小巷外赫然站着丁彧,早春也要挽袖子的彪形大汉一脸错愕地盯着两人,目光又落在钱亦尘的武器上。
“我还想问这句话呢!你不是去京城了吗?”钱亦尘觉得自己的武器和重剑比起来不像话,把那块青砖甩向身后。
丁彧尴尬地退开两步,解释的还算有理有据:“中途有妖邪作祟阻拦,我就先回来找鱼先生商量了,但他不在河畔居……”
钱亦尘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在青州当铺被灭时,丁彧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就试图先抢到手,现在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封宅附近,更让人觉得可疑。
封梵却不止是怀疑而已,剑指丁彧心口冷冷道:“你掩藏得很快,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话音未落重剑冲向丁彧,后者敏捷地跳上巷子院墙躲避,双方杀意顿现!
这下连钱亦尘也发觉对方身上浓厚的凶戾之气——修道者不可能散发出这种味道,丁彧早已入魔?
那么刚才追着纸鹤的黑烟,必定来自他了!
到底纸鹤上承载了什么东西,值得他亲自露面去毁掉?
钱亦尘严防死守地挡着封宅,丁彧却吓得连连后退,也不管那只纸鹤,从脚底开始升腾起一阵充斥死气的浓雾,
浓雾包裹全身后成了件黑色斗篷,将他本来就不像好人的脸衬托得更加邪恶。
封梵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一剑洞穿他的身躯,但伤口不见流血,而是从内部开始化开,渐渐向上飘散……
这种妖法和蓝终用的差不多,看来他早就是蓝终的手下。
钱亦尘刚想质问,那团浓雾却已经从中散开,被裹起来的丁彧居然不知所踪!
“那天在丘县附近,把装在匣子里的小指交给我的蒙面人,身形和他有些相似。”封梵补充一句,面无表情的收剑支在地上。
“身份暂且不谈,这法术……太邪门了。”钱亦尘仰头望向天空,虽然能勉强御风而行,但摸不清对方去了哪里,也不敢贸然行动。
“喳喳喳!”
宅内突然传来急促的鸟叫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钱亦尘蓦地分神,心想这纸鹤怎么叫起来跟喜鹊似的?不对,纸鹤好像不会叫啊。
“那是附在上面的法术快要消散的征兆,赶快回去!”封梵拔剑转身,一路狂奔回院内。
这下想去追丁彧都不行了。
纸鹤看外表就知道是鱼如水送来的,一路躲过了丁彧的追击,也不知道要带回什么重要内容。
钱亦尘焦头烂额地回来,就看见它悬在空中拼命挥动翅膀,快到一定程度几乎扇起虚影,在他进门的瞬间爆炸成纸屑!
而石桌上投下两个字的影子——
“蜀州。”
封梵认真盯着桌面直到影子消失,才慢慢开口:“这是鱼先生用来紧急联络的送信使,一旦动用则表示情况危急且不便见面,他……或许遇到危险了。”
“也可能是在蜀州等我们,他去找鬼修的招魂幡,或许从管事魂魄上得到了什么信息。”钱亦尘努力把话题引到轻松的地方,抬手时一片碎纸落在掌心。
盟会的猎手居无定所,封梵这一趟是临时回家,略一犹豫就决定即刻出发:“我稍微准备一下,蜀州离这里有段路程,必须早点走。”
钱亦尘刚想点头同意,一只冰凉的手蓦地搭在他肩上。
贺兰玖一身红衣,声音幽怨的飘过来:“金陵。”
“啊?”钱亦尘扭头,差点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一跳。
“你昨天答应我要去一趟金陵的。”贺兰玖低声提醒,然后冲封梵歉疚地一笑,“我们实在不顺路,麻烦你自己走吧。”
钱亦尘忙不迭拍掉他的手辩解:“顺路顺路!就不能先去蜀州再去金陵?”
“一个在西,一个往东,这先后也差的太远了。再说,我从来就没有必要去管什么凶日,更没必要与蓝终为敌。”贺兰玖抱臂站在他面前,隔开封梵望过来的目光。
封梵轻咳一声:“鱼先生的命令……”
“我知道,你有任务在身,不可能跟我们先去金陵。”钱亦尘表示理解,“那就兵分两路,王久有事要去那里确认,我们或许会逗留三五日,没有线索就立刻奔赴蜀州与你会合,怎么样?”
最后的询问,是在同贺兰玖商量。
然而贺兰玖默不做声,显然对这个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凭什么他要强行掺和进这件事里,从头到尾都根本不用去蜀州……
钱亦尘重重强调:“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好。”贺兰玖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到客房里。
钱亦尘看着他的背影深沉叹气,跟过去收拾行李。
蓝终那一招太阴险!要是主动提出带贺兰玖去金陵寻找家族,他有很大可能起了疑心不会答应,但留下线索让人自己去发现,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如此一来,封梵身边的帮手就少了一半,去蜀州的路上还不一定遇到什么呢。
钱亦尘顿时生出“不能保护师父去西天取经”的低落感。
……
初春,花园正中央的凉亭。
本来是百花萌芽的季节,这里的五行之灵却躁动不安,泥土龟裂的纹路深有几尺。
“蓝大人,属下无能,没能拦下鱼如水的信使。”
从头到脚裹着黑袍的丁彧自远处接近凉亭,在石桌旁对弈的两人面前垂头。
“我看你不是无能,而是胆小,没胆子以少敌多而已。”蓝终一门心思放在对弈上,落下一子后的棋局变动,“承让承让,我提子啦。”
丁彧不敢反驳,眼底隐隐划过魔意的黑色纹路。
蓝终一颗颗将白棋拿开,又道:“不过无所谓了,凶日降世后,整个人界都会是我们的。”
“你多拿了一颗。”和他对弈的人对征服人间的兴趣不大,提醒的将指尖按在他手上,过了片刻才慢慢松开。
蓝终笑了笑将白棋放回原处,手背的皮肤枯萎,半晌才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