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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把床头的台灯调暗，转身出了房间，关上门，走到走廊尽头，给卓皓打了个电话：“喂，是我。她睡下了。喝了很多酒，醉了。”
电话那头的卓皓沉默着，但Lucas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他心里一动，问：“你在哪？”
“楼下咖啡厅。”沉默了三秒，卓皓说。
Lucas叹了口气：“要不要上来看看她？放心，她喝得很醉，不会醒过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察觉到卓皓的眉头紧皱起来，Lucas说：“喝了两瓶红酒，半瓶威士忌，还有七八罐啤酒。”然后又笑：“她那点酒量，这已经接近酒精中毒的程度了。”
卓皓没有接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走上楼梯。
Lucas顿了顿，又说：“只是喝酒，说了一大堆废话，倒没哭。”
“她说了些什么？”卓皓心里难过极了，问。
Lucas挠了挠脑袋：“还不就是那些‘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一点都不难过之类的废话嘛！就是恶俗偶像剧里的那些老土对白，以前陪她看偶像剧的时候我耳朵都已经听出茧来了。”
他努力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可那就想一池结了厚冰的水，扔下石头也不能搅动。
Lucas吸了吸鼻子，放弃了。
“我下去煮杯咖啡。”
卓皓轻轻把门关上，屋里点着一盏床头灯，乳白色的灯光静静落下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躺着，脸色惨白，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着，他才一靠近，就有一股浓重的酒味冲过来。
这样的坏境，实在太容易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她安静地坐在床上，长发凌乱面色憔悴，用小心翼翼地眼神看着他说她不敢睡，她怕睡醒了会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那个时候他对她保证，说绝对不会，说自己一诺千金，可惜，五年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要反悔了。
他难过极了。
那时候就不应该让她去留学的，如果那时候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如果那时候就跟家人坦白一切挣个鱼死网破，或许一切都会好的。可后悔已经来不及，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不可能任性。
Lucas回国第一天就找到了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突然地决定要和严立婷订婚。
“你和婷婷的事情我知道得最清楚，你不可能再爱上她。”Lucas说。
是啊，他和严立婷在大学的时候是交往过的，两年，最终以脾气不合两败俱伤收场，当时他就清楚，自己和严立婷是绝没有再复合的可能的。可是——
“我没有办法，Lucas。”
他没有办法。
他从来是个很有理性的人，除了五年前救下在雨夜中奔跑的她，从小到大，这辈子几乎没有做过不冲动的事。这次也不例外。有的时候，他简直太痛恨自己的理性了，他真的宁可自己可以过得和Lucas一样随意随性，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时候床上的夏薇忽然低低地申银了一下。
卓皓吓了一跳，以为她醒过来了，连忙俯身去看，才发现她没有醒，但是却在哭。
起初只是有泪水从睫毛之前渗出来，紧接着眼皮泛红，然后她居然在梦里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么伤心，眼泪从紧闭着的双眼里流淌出来，顺着眼角滑落到两边的鬓发里去，她大声地抽泣着，但在梦里还不忘提醒自己要忍，牙齿紧紧咬着唇逼自己把哭声吞回去，咬得原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一阵泛青，双肩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心猛地被揪住，慌忙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点宁静的力量。仿佛是感受到了外来的触碰，梦里的夏薇不安地转过身紧紧地将自己蜷缩起来，长发凌乱地散在素净的白床单上，泪水透过发丝，浸湿了枕头。
他的心里一阵发痛，他想抱住她，可是不敢。
他怕夏薇醒过来，他怕她发现自己原来是在意她的，他怕刚才的那一番费尽心力才说出的决绝的话都会变成枉然。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他再不能给她承诺和保证，不能再给她天长地久，他宁可她以为他不爱她，宁可她痛恨他厌恶他然后忘记他，等时光抚平她的伤口之后，她还能找到新的爱情，而不是活在跟他一样的痛苦里。
她会忘记他，会遇到新的恋情，会爱上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他的手就跟触电一样从她瘦弱的肩膀上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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