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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立即心惊肉跳了。停在桌前,她四肢发冷,额头冷汗涔涔,目光发虚畏怯地瞅着他。她尽力用膝盖的地方顶着桌身,以稳定她的身体,稳定她的声音。“我,我是到医院帮我外婆拿药,在路边等车,正好,谭东城把车开过来,他胃疼,靠在那儿,开不了了。我想,顺便送他到医院,我就立即离开。”她讲的语无伦次,讲的声音微颤,讲的脸色越来越发白了。
这期间,许桡阳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他的目光依然黑沉如夜,他那僵硬的嘴角边有两条青筋不易察觉地颤动,他脸上的阴霾在一点点堆砌。
可儿突然触电般地跳了起来,她直接绕过桌子,扑向了他。他的表情让她害怕,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想告诉你的,我根本不想理他的,可是,那个地方打车不好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问题。”
显然,她的解释起了坏作用。许桡阳阴沉的冒出了一句:“你还真挺心疼他的。”可儿脸更白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许桡阳立即暴怒了。他从椅子上腾身而起,一把扯过她的挎包,将她整个人拎了过来,然后,他像捏只小动物一样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刚刚压抑的那份怒火在他脸上炸开了花,把两束阴郁的危险的凶狠的火苗塞进了他的眼底。他咬牙切齿地压着声音骂:“你不是心疼他你是什么意思?我一次又一次告诉你,给我离他远点,你就是不听。”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逼向墙角的地方,她两眼惊恐地被他往后搡着。“你们开/房,专门到金阳。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全部推了干净。你陪他去医院都能有人跟拍,你不觉得太奇怪了么?那是在沈阳,不是在北京,你们很红么?这一切,前前后后,你不觉得蹊跷么?”
他的声音阴沉地卡在喉结的地方。“娱乐早报的人没有记者过去,是有人通过Email匿名晒过去的。能够清楚了解我和谭东城之间的纠葛,除了我就是他。你敢说他不是故意拍这些照片做给我看的,你敢说他和你纠缠不清不是为了向我挑衅?刘海吃过我的,如果不是被人用钱封住了嘴巴,他怎么可能不打招呼就把照片发出来?只有你这个蠢女人能够做他的棋子。我还要告诉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他么?”他牙齿咬得格格响,他脸上的青筋层层爆起,他暴吼一声,“民子是间接因他而死的。”
越说越气,越说越恨,然后,忍无可忍,他扬手就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不论别人怎么使坏,如果你不给人机会,别人怎么都拍不了照片。”他脸色铁青地回身抓起桌上的报纸就向她脸上劈头扔去,“看看你这个下贱的样子,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你敢说你躺在我的身底下没有闪过他的影子?你这个荡妇,在我们之间游移好玩是么?”
可儿浑身簌簌发抖地被他抵在墙上,战战兢兢地望着他。那一个耳光扇的她头脑昏然,但是,却不及他那一顿狂轰乱炸,不是,不是,她没有在他们之间游移,她从来没有爱过谭东城,她没有心疼他。不是,不是,她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狂喊,可是,她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她只是对他摇头,委屈地,哀恳地,祈求地冲他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
他像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转着圈子,到处找出口,始终没有找到。他重新扑过来,掐住她的下巴,死死地掐着。他这样一掐,她的眼睛就睁得特别大,嘴巴被他捏成了圆形。“我对你不好么?”他脸色由青转白了,他呼呼喘息着,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尊严可以被践踏,我对你的感情可以随便用来考验的?”
“不是。”她艰难地吐出声音,眼泪忍不住冲出眼眶了。她悲戚地想要扑过来,想要去抱他,被他一把挡住了。他蹙着眉头,上上下下从她的脸上走了一遍,他的声音冷的像个陌生人。“我在想,”他依然在喘,他眯着眼睛复杂地俾睨着她,“你这几天没回来,都是住哪了?或者,我没派人跟着你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你真的去上课了么?”
可儿瞪大了眼珠子瞅着他,她的脸色被他这一句话碾的青白,浑身的血液被这一句话冲的干干净净。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就在这一瞬间知道,那属于她的幸福又没了。他的目光里没有了温存,说出的话尖刻的像个陌生人。他眼神里的那份不信任和绝望将她撕碎了。
在毫无思想,头脑一片苍白之中,她本能地想要抓住属于她的幸福,“不,”她眼泪疯狂地往下流,她一边冲他摇头,一边心神俱碎地投到他的怀里。冷汗从她的后背汩汩冒出,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许桡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她伤心欲绝地说:“我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我根本就不是心疼他,我只是觉得不忍心,即使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不忍心的啊!”
他一把搡开她,发了疯的冲她狂吼,“可他不是陌生人,你别忘了,他上过你,摸过你,亲过你呢!他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他导致我们一次次摩擦,你仍然不去避讳。你,你,”他气极恨极,脸色铁青地从地上抓起那张报纸,捏着它在她面前抖动,“你知道么?”他眼白通红,眼仁冒火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冷冰冰地硬挤出来:“你知道什么叫颜面尽失么?我活了二十八岁,这是我最丢脸的一次。”
他把报纸揉成团,死命地掷到她的脸上。转身返回书桌边,他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用手抓起桌上的烟盒,他从中混乱地抽出一支烟,手腕发颤地点烟。点了几次都没能把烟点着,他气疯了的把火机甩了出去。他转头气急败坏地冲着她破口大骂,“你赶快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我现在多一分钟都不想再看见你。”
可儿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她死命地抱住他,一头混乱地去亲他,“不,”她的眼泪流了他一脸,“我爱你,许桡阳,我没爱过别人,我没对他动过心,你冤枉我,你冤枉我。”
他往后搡她,她死不松手。不能松,松了,他就不是她的了。如果他不再属于她,那她宁可死掉,宁可死掉。她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她用唯一的信念,唯一的那么一点力气死死攥着他的腰。
许桡阳被气炸了肺,又急又气又恨又怒之下,他没看清方向,将她狠命地向桌子那边搡过去。然后,她撞到桌子的一角,整个人向下栽了过去。同时,他暴跳如雷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像困兽找到了出口一般冲出了办公室的门。
可儿的头撞到了桌角边缘,那一触,她知道,她的额头肯定受伤了。但是,她顾不上许多,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她顾不上去检查自己的伤口,跟着追了出去。跑出电梯,跑出华泰的大门,外面人影杳五。那抹金黄色不见了,天地间成了苍茫的白色。
有个保安过来,关心地说:“宁小姐,你脸上受伤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可儿茫茫然地摇摇头。她冲那个保安虚弱地摆摆手,脚步虚滑地往前走。伤口可以处理的么?你如果看不见那个伤口,你怎么处理?她脸上受伤了,但是远不及她心里的伤严重。他的那顿侮辱和不信任让她心口裂开了一道宽宽的缝隙。
她失神地移动脚步,在保安诧异的目光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脑袋里空空如也,不止脑袋,心也是空的,灵魂也是空的。前方,谭东城开的那辆宾利骤然停下来,谭东城一阵风似的从车上跳下,像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他攥着她的胳膊,察看着她的脸色。她额头上的伤攥住了他的眉头,“他知道了?他责怪你了?”他焦急地问。用手想要去碰触她的伤口,临近那个伤口在她的额头边缘停下。“是他弄的对么?”他咬起了牙,怒火万丈地骂:“许桡阳,王八蛋,他竟然动手打你。”
可儿惊觉地震动了一下,似乎刚刚发现面前有个人似的。她脸色发白做梦似地瞅着他,然后,一点点的,她眼里的光束集中了,变尖锐了,凌厉了。她一把抓住谭东城,眼睛像透视仪一样地在他脸上找寻。“为什么我们能被照下来?为什么开/房非要到金阳?”
她喉咙里的气流都是僵硬的,她的手指死命地掐着她,“那么清楚你和许桡阳之间关系的,除了你就是他。是不是你故意找人拍的?”她眼神发热昏沉地瞪着他,“是不是你故意装病?是不是你知道我去沈阳,你才去的?你根本就是在用苦肉计,为的就是把我们拆散对么?”
她越说声音越奇怪,越说表情越异常。然后,突然间,她扬手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声嘶力竭地痛喊出声。“谭东城,为什么这么对我?枉我对你那么信任,我宁可冒着被许桡阳误会的风险也要送你去医院,为什么这么忍心对我?”
她的眼泪跟着那一声喊迸出了眼眶,她情绪激动地扯着他的衣襟,疯狂地拽,狠命地扯。一边拽,一边扯,“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要认识你们两个?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要成为你们的棋子?”
谭东城没说话,任她扯着。眼泪在她脸上四处奔流,她额头上的伤口又青又紫,腮边的头发被眼泪混乱地紧贴在她的脸上,使原本清秀的那张小脸多了几分狼狈和不堪。那一道道的泪痕后面,她的眼睛里是那抹绝望的,失常的,受了伤的神色。
是了,他害了她了,他真的害了她了。他本想攥住她,说点什么,可是,他无言以对,错误已经发生,你纵有一千句话一万句话也解释不清楚。她打累了,用尽力气,她踉跄后退两步,满脸眼泪,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嗓子,“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永远都不要出现。否则,我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