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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宁雪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可儿带回来的消息抽走了她的平静。她心事重重地淘好米,把米放到电饭锅里,按下键,她就软软地靠着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下来。脑子里千头万绪地想着,越想越烦恼,越想越担忧,不知道可儿接下来应该怎么走?那两个人如果分不开,未来又加了另一个女人和孩子进来,生活会安静么?会好么?想着那未来,那无数个可以看见,可以预见的问题,她就坐立不安而心神惶恐了。
卧室里的闹钟响起了定时音乐。五点钟了。她惊觉地回过了神,站起身,准备洗菜,耳朵里下意识地听着卧室那边的声响。
卧室那边,可儿不安地转着圈子。五点钟了。许桡阳这个时候应该快回家了吧!公司没有正式上班,所以,他不会等到六点钟才回去。他即使有应酬也会在这个时间通知她。他没有发现她关机,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打电话?他还没有发现?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回家?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为自己心里那份模糊的隐隐的期待而懊恼了起来。决定离开了怎么还会这般没出息?要走就走的干净利落,宁可儿,你总应该提得起放得下。可是,她提的起,放得下么?不,不能想了。管他知道了是什么反应。她像针扎一样地从地上跳起来。“妈,晨子还没走呢吧!我去晨子家。”她逃一样要往门口冲。
宁雪的身影立即从厨房门口探出来,迟疑地去看她。“不要去找他了吧!免得晨子妈又问东问西的。”也是,可儿缩回了身子,在客厅里打起了转。可是,不去晨子家,又干什么呢?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她透过厨房的玻璃望着西天边,太阳已经往下落了,金黄色的光圈由深到浅地向四周晕染开来。看着宁雪在水龙头前洗菜,她捋起袖子。“妈,我帮你洗菜吧!”人刚走到厨房的门口,有人敲门。同时,宁雪抬起头来,看着大门口的地方,有辆红色的出租车开过去。“谁呢!”她自语了一句,“去开门。”
管他是谁呢?这个时候,谁来了都可以换一下屋里的空气。可儿冲到门口,未多想。一把将门拉开。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她像被点了穴一样目瞪口呆地定在那了。
门外,许桡阳直伫在那儿,看见她开门,他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即刻,眉头狠蹙,眼珠上冒火地盯着她看,唇角的线条动都不动,僵硬地横在那儿。她的腿有点发软了,在一种模糊的酸楚的喜悦的情绪里,喉头吐字困难了。“你,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来的?”
“你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许桡阳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他眯起眼,咬牙切齿了。“你真行,宁可儿,你又来这套,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宁雪从厨房奔了出来。看见许桡阳,又惊又喜又混乱地喊出口。“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的?”
可儿外婆也跌跌撞撞地从卧室里踱出来了。看见许桡阳,去拍自己的额头。“哎呦,你们这两个孩子,不把我们这两个老的折腾死都不会罢休是么?”
许桡阳进门来,先叫可儿外婆和宁雪。叫完人,没半分耽误地就又把眼光转给可儿了。他毫没避忌有另外两个人在场。他死死地直直地狠狠地瞪着她,目光凌厉,表情恼怒,气浪在喉间翻滚开来,
“知道我怎么来的么?”他咬着牙,“我真得感谢我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它让我一早上都心神不宁地,我忙了一个上午,这种心神不宁都没减轻,中午的时候,我憋不住了。我给你打电话,你电话是关着的。我往家里打,雅姨说你出去了。我越想越不对劲,你今天早上的反应很反常,我昨天明明看见你给手机充满了电,你既不上网,打电话的人又少,没理由这么快就没电了。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就让雅姨去我们房间,看看少了什么。结果发现少了一个旅行袋,你抽屉里的证件也不在了。不用猜,我知道你肯定走了。我找人查了火车站和飞机场,真的在旅客资料中找到了你。十点二十的飞机,是飞回沈阳的。我一刻没敢耽误就赶到了机场,十二点五十五的飞机,我没赶上,我就坐了十四点二十五的。”
他一口气说完了,他说的快而急,说的脸色微微发白,说的胸腔的气流挤在胸口的地方找不到出口,进而鼓得他声音哑了,涩了,潮湿了。“宁可儿,”他吞了口气,眼珠湿润了,血丝一条条地从眼球上突了出来。他脸上的火气跟着散于无形了。
“是谁说的,这辈子再也不离开我?这辈子,无论有多少人再来拆散我们都永远不分开?如果这是一场战争,你不战而败。如果这是一场赌局,你连牌都不认真看,就把我压上了,反正我这个赌注不值得你珍惜,你输掉了一个,可以随时找到另外一个,可是,你有没有问过赌注本人,他愿意被你这么扔过去么?”
可儿惊怔地站在那儿,许桡阳的话弄得她头昏昏的,心乱乱的,腿软软的,却满心热乎乎的。她迎视着他,眼珠上热气一点点往上氤氲。“那,那又怎样?”她把睫毛垂下去,微微颤动着,她的声音无力而虚弱了,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我要和你分开,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现在都可以预见到以后……”
许桡阳没等她说完,就把她整个抱过去了。他把头埋进了她的头发里,情绪激动地亲着她的耳鬓,亲着她的头发,亲着她的额头。他把她紧紧地拢在胳膊里,喉咙里发热发梦地附在她耳边急促地低语着:“我不会和你分开,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他的眼眶更潮湿了,喉咙更哽咽了。“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我知道你拿走了证件,我真的魂飞魄散了。中国这么大,如果你安心躲起来,我去哪找你?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我怎么去找你?”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有余悸。他的声音微微发着抖地喊出口,“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比我爱你深,宁可儿,你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呢!”
可儿脸上眼泪纵横,听得满身心都热了。她想硬气一点,想决绝一点,想狠心一点,可是,她的身体是不受意志控制的。她不自禁地偎向他,嘴里却喃喃地带着哭音地去骂:“我恨死你,许桡阳,我恨死你了,我真恨死你了。”
宁雪悄悄在旁边擦脸,不知什么时候,她脸上已经有了眼泪。这个许桡阳到底从哪跑出来的?她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对他不喜欢?他纵有多少的错,他身上有那么多已经存在和即将存在的问题。但是,她就是无法对他狠下心,冷下脸来斥责他。无法把他拒之门外,无法将他们彻底断开。
屋子中央,那团团抱着的一对年轻人,本该是天造地设,本应是天赐良缘的一对,却独独命运多舛,一波三折。但是,不管她们对可儿的未来有多大的隐忧,宁雪却在这一刻清醒地认识到,她们纵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的女儿了。
外婆在旁边也擦眼角,边擦边往厨房里移动脚步。边移动脚步嘴里边颠三倒四地说:“我得看看菜够不够?我得看看菜够不够?”可儿外婆不知道有多久了,心里都没有过这种酸溜溜的,暖洋洋的感觉了。哎,这个许桡阳,他怎么会表现的如此激烈,如此让人喘不过气来呢!现代的年轻人爱情都是这么疯狂的么?她摇摇头,又鼻中不通畅了。
晚饭过后,撤下碗筷,几个人围着茶几坐下来。许桡阳如今面对宁雪,有份无地自容。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再回来,竟然已经物是人非。他该怎么说?怎么能自圆其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说他是被强迫的?说他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没有严格要求自己?无论哪个说法,他都不会说明白。
有一会儿的功夫,大家都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是奇怪而微妙的。宁雪没有更多的责怪许桡阳。她心里纵有多么不满和意见,她也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口。那许桡阳自从进门来,目光始终没怎么从可儿脸上移开,他毫不掩饰他目光的热切和深情。任谁对这份感情能够产生怀疑?她不怀疑,可是,她就忍不住想知道,如此有感情,怎么就让别人钻了空隙。怎么就埋下了如此多的问题?
“是我的错,阿姨,”许桡阳态度很诚恳:“我在可儿离开的那段时间,没管好我自己,我辜负了她,我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麻烦,我不想给我自己脱罪,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从来没有爱过邵佳佳,如果我有一点喜欢她,我当初都不会逃婚,我请你们相信我。我从跟可儿在一起那天开始,我心里从来没有装过别人。”
“这一点,我不怀疑,”宁雪也说的很坦白。“当初,可儿出事,在那种情况下,我都能把她留给你,就是我对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眼缘的。我对你有好感,这种强烈的好感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很诧异。但是,我同样很好奇,既然如此深的感情,你怎么会允许自己出问题?”
许桡阳挠挠头,是啊,有着如此深的感情,怎么会允许自己出问题呢?他无言以对,转头去看沙发里的人,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忏悔了一遍又一遍,她始终默不作声。就那么安详地靠在那儿,脸色沉静,睫毛半垂,星眸半掩,半天都没动一下。
他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这一瞬间,真的像棵小草,像棵夹在石头缝里的小草。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搅得他心都碎了。他心里的痛惜加重,也没避嫌伸手就攥过她的。她的手抽动了一下,没抽出去,就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两束泪光送过来,随即又被那睫毛牢牢地盖住了。
“可儿,”他叫她,“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她把睫毛垂的更低了,她的声音虚弱的像从云层里飘出来的。“我可以说什么么?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什么的都没有发生一样和你回去?那样,”她低声叽咕一句:“连我自己都会鄙视我自己。”她想起了什么,摇摇头,苦恼地向沙发深处缩过去。“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我想象不出来,我们中间横着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叫算了吧!”许桡阳瞪着她,呼吸急促了。“怎么可以算了呢!我说死都不会放弃你。你可以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华泰我不要了,华泰世纪就让它成为一片废墟,连着我的梦想一起埋葬。”
她扬眼静静地看着他。“你威胁我?”他与她对视着。“我没威胁你,你可以试试,你不走,我绝对不会回去。华泰现在有大把的事要做,我晚上还有重要的人要见呢!我这么着来,已经放了别人鸽子。我损失掉任何一个机会,想要争取回来都难上加难,我敢说,我一个月不露面,华泰就被别人收尸了。”她瞪着他,没说话,他瞪着她,也不说了。
那边,可儿外婆飞快地看了宁雪一眼,从沙发站了起来,嘴里说话。“走吧,时候已经不早了,该睡觉了。剩下的事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吧!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二十岁了,有时候,孰轻孰重,谁是谁非应该也能分得清。”
宁雪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是应该鼓励你们在一起还是分开?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给不了你们什么意见?我只能说,如果你们中间横着别的障碍,可能很容易解决。但是,你们中间横着一个孩子,问题就不会简单。那个邵佳佳,执意要生下孩子,就一定会有更多的想法,我可以肯定你们以后的生活不会平静。问题是你们的感情有多深,是不是可以深到彼此有足够的信任和理解?是否深到有信心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过一辈子?是否有能力维护好你们彼此?你们要想好,不论是聚是散,都要想明白,”
她看了许桡阳一眼,沉而有力地说:“只是分了手,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要彼此再牵扯。有时候纠缠不断,藕断丝连比分开了更害人不浅。”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两点种了,解决不了先睡觉,要不然,今夜没的睡了。”她拉着可儿外婆走进各自的卧室去了。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窗外,春节的余音以烟花的形式在夜空里远远地绽放。他的目光从窗口的地方收回来,看着她。她坐在沙发深处,脸色疲惫而凄苦,恍如一个迷失了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可儿,”他轻声唤她。她震动了一下,像是刚刚从哪个梦境里挣扎出来,她抬起睫毛茫茫然看向他。她的眼神无助而苦恼,彷徨而悲伤,这个眼光绞痛了他,他心里一颤,伸手情不自禁去握她的。“我肯定睡不着,”他喑哑地说:“不如我们出去转转吧!”她垂着眼睑,没反驳,顺从地起身,跟着他走到门口的地方。
他把她的羽绒服从衣架上拿下来,捏着领子,展开衣襟,等着她依次把两只胳膊伸进袖子里,再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帮着她拉好拉链。然后,再从衣架上拿下针织帽子,帮她戴到头上。看到有两绺头发垂在她的耳边,他伸手过去将它们掖到帽子里。
掖好头发,他没有立即缩回手,而是停在了她的脸边。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地轻轻摸着她的脸颊。她扬着睫毛看着他,泪光莹然欲泣。然后,她咬着嘴唇,转过头,从门边挂钩上扯下钥匙,一言不发地拉开房门。他直起了腰,吸了口气,从衣架上扯下大衣跟着她走了出去。
冬季的北方,子夜时分,街道上静的出奇。人影杳无,车辆也寥寥无几。他将她的手拉过来放进他的大衣口袋。她挣扎了一会儿,因为抽不出去而放弃了,任他握在那儿。
他们踩着积雪,沿着墙根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那片废墟。高低不平的凸起被夜色揉成了一块块模糊的黑色剪影,夜风掠过那些土丘,飒飒地扫着那些石缝间的沉雪,漫天扬起。他停了下来,看着她。“冷么?”她摇摇头,扫了一眼他的那件羊绒半截风衣。“你呢?你似乎穿的更少。”
他把她整个抱过来,“这样就不冷了。”她扭着身子要出来。“你别动。”他执拗地圈着她,从后面搂着她的腰,下巴贴着她头顶,向着远方望过去。看了一会儿,忽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你看,那颗星星多亮。”
她抬起头,向上看过去。夜空幽暗无边,几颗寒星静静地挂在那,悄悄地发着模糊的光。“我们就在这等天亮好不好?”他轻声说。她默默地听着,没说话。暖暖的哈气从她头顶的地方漫过来,把她包的密不透风。她往他胸口的地方缩了缩。隔着大衣,她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的砰然跳声。
“我认识你之前,从来不知道时间过的这么快,不知道天是这么容易亮的,不知道宿命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所以,我活的比谁都潇洒。我找女朋友,只要看得上眼的,我都追过来玩玩,到手了,新鲜了,没几天就抛到脑后,甚至忘了那些人的模样。”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在这沉静无声的夜色之中,像只大手一下下温柔地揉着她胸口的地方。“直到认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宿命,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我从来没对谁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坐立不安,好像有个宝贝放在手里随时都会被别人偷走。于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特别的短,短到我还还不及品,来不及吃够,天就亮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凝视着远方,眼光迷蒙了起来。
“可儿,你永远想不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真的没有人可以比。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别的男人有了自己的孩子,爱就会被转移?但是,我敢肯定,不管那个小孩有多可爱,即使那个孩子是你生的,我仍然不怕你生气地说,两相权衡,我爱你一定胜过爱那个孩子,因为没有人可以取代你,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他又轻叹一口气,把头附向她的耳边,在她耳边情不自己地低声呢喃:“所以,别怕有人会横在我们中间,别怕有人会分薄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可儿,我有时候都轻视我自己,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没出息,我怎么会这么就容易被一个女人套牢了。”
她眼里酸酸涩涩,心口的地方热气不断地往外溢。她硬咬着牙不出声。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继续说:“我们经过了多少才有今天。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很近了,近的挤不进任何人了。当我躺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时候,我以为我真的就这么死了。我当时在想,如果我能活着,我发誓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其他的女人我看都不看。然后,你下来了,当你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许桡阳这辈子的福星。”
她的眼泪噗噗地往下掉下来,他那娓娓的讲述刺痛了她心口的地方。
“许桡阳在没认识可儿之前,从来不知道感情是这么折磨人的。我折磨你的时候,我心里比你疼。易地而处,我感同身受,你折磨我的时候,你心里肯定比我还难受。我就求你,你可以折磨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跟我回去,你想怎么发泄都行,只是,你不能折磨你自己。行么?”
她的眼泪继续往下流,越流越凶。然后,她的身子开始抽动,喉咙里开始有气流堵在那了儿了。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去看她。紧紧搂着她腰的地方,他哑声说:“如果我们之间站的够近,不会有人横进来。你惶恐,你不是害怕那孩子,你是对我没信心,我让你没信心,我自责。可是你知道,我现在对你有多大的信心么?我的信心是,我早成了你命中注定的劫,你这辈子都不容易再爱上别人了。”
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了。她哭的身子抽个不停,哭的弯下腰。他一把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捧住她的脸,鸡啄米地去吻她的眼泪,“不要哭,不要哭,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哭。”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满脸飞扬。他亲不干,亲不净,末了,他颓然心痛地将她的头抱过来,紧紧抚着她的头,声音沙哽地喊:“不要哭了,乖,不要哭了。“许桡阳。”她悲鸣出声,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牢牢靠过去,捶着他胸口的地方,她不断地捶着,不断地捶着,不断地捶着,直到她打累了,打的手酸了,打的连她自己都心痛了。她才懊恼,悲伤地喊出了口,“我恨死你,我恨死你,我恨死你了,许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