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风陵托孤3(1 / 1)

崎路行 青壶斋主 1788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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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一面喝茶,一面听马正将两日间发生的事情向管寿棠细说。当说到昨夜的黑衣马队时,管寿棠点头道:“你说得对。飞龙堡这样的二流货色,断不敢这么做。”皱眉略思又道:“这七日之约,你打算怎么办?”马正道:“内人在他们手上,肯定要去的。不过,还想请老爷子派人到延安飞龙堡走一趟,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样。”管寿棠朝坐在左手边的中年人道:“老赵,你带人去延安吧。如果飞龙堡里还有人,全部给我抓起来。”中年人起身称是,又问:“何时启程?”管寿棠道:“即刻点人,尽早出发。倘若那里没人,你就赶到风陵渡和马头领会合。”中年人领命出去了。

管寿棠望向无为,刚想开口说话,外头忽有人来报:“西海盟霍头领到。”

众人皆注目门外。厅中忽然显得很安静,但见一人将黑袍前襟一捋,大步进来,身形矫健,落步沉稳。无为定睛看其容貌,丰额高鼻,一字浓眉,久经日晒的脸颊上淡淡浮着一层风沙磨砺的红色,寒星似的双眸让人一凛,这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走到厅堂中央时,顿时给人说不出的压迫感。其后,又陆续进来八人,形容皆彪悍,负手立于青年身后。

青年人向管寿棠行了个礼,道:“管老头领一向可好?”管寿棠笑道:“霍头领光临,怎么也不先派人通知老夫?临时来了,都没什么好招待的。”一旁立即有人搬来椅子,青年坐了,道:“本来打算明天到的,可昨天错过了宿头,便一路快马来了。”转眼见无为在座,问道:“这位客人面生,可否引荐一下?”

管寿棠道:“他是马头领的恩人。还是祁先生的朋友。”

青年面露稍许异色,向无为点头致意道:“在下西海盟霍仲辉,幸会。”无为连忙微笑还礼道:“在下上官静。久仰。”霍仲辉即问道:“祁先生不是在京城么?公子远道而来?”无为道:“正是。我的一个同窗在京城为官,他和祁先生是至交好友,所以我才有幸认得他。”霍仲辉笑道:“原来如此。早就听说祁先生有个故人,还瞒着大家暗中追着他的行踪,追了两三年。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我看公子也非寻常。”无为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暗自惊异,原来祁慕田竟跟踪了丘胤明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故旧?见无为不语,霍仲辉也不在意,又道:“我在门外已经听说,马头领家遭了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马正将事情复述后,霍仲辉遂道:“既然老爷子已经派人去看,我暂时就不插手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手下这八人都可以留下。”又看了看管赤虎,道:“最近要回一趟临洮府,所以顺便来望望老爷子。宁羌那里的事务,恐怕要请管兄弟多多代劳了。”管寿棠道:“这是自然。本来盟主就是让他监工的。这小子倒好,三天两头往家里跑。霍头领尽管去,我让人好好督促他。”管赤虎有些不以为然地朝老爷子看了一眼,不过却十分恭顺地对霍仲辉点头道:“霍大哥吩咐,小弟怎敢不从。”

又说了一会儿话,管寿棠忽道:“哎呀,你看这么热的天,大家干坐着多不舒服。还是到花园凉棚里去说吧。来人,快去把冰窖里的乳酪拿出来,再洗些瓜果,大家到后面去凉快一下。”

众人一齐离开大厅。无为出门时有意无意地朝那搁兵器的架子上瞥了一眼,只见一排刀剑当中赫然树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青龙戟,心中突地一跳。这想必就是霍仲辉的兵器。这样的武器现今已罕见,即便是练功时偶尔学到,也几乎无人会将此种极难使好的兵刃作为随身之用。方才见霍仲辉的脚步气势均异于常人,其武功似乎深不可测。忽然想到了月前威震密云堡的恒大小姐,心中感叹,西海盟真是藏龙卧虎。

当晚,由管老爷子作东,将无为好好地招待了一番。无为心中过意不去,救马家兄妹只是举手之劳,马正和管老爷子如此热情,令人颇为动容,于是暗自思量,帮人应该帮到底,如今马正的夫人尚被仇家绑架,又有不明身份的强人蓄意插手,马正的风陵渡之行隐约透着危机重重。席间,无为注意到,马正的脸上始终罩着一层阴云。

是夜,无为宿在管府。

白天的烈日将地面晒得滚烫,入夜之后仍旧有热气不断地升上来,一时里难以入睡,无为轻摇蒲扇,在客房外的花园里慢悠悠地散步。耳边虫鸣声此起彼伏,一弯弦月如金钩。正低头任思绪任性飞散间,忽听有人从内院方向往花园而来。无为循声望去,见半月门前一人影晃动,定睛一看,是管赤虎。

管赤虎四顾而来,冷不防见无为出现在花园小径当中,面上一惊,尴尬笑道:“上官公子。你,还没睡啊?”无为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几分狐疑,点头道:“天气热,花园凉快,所以出来走走。管公子,这么晚了,还来拜访谁?”管赤虎道:“我来找霍头领商量些事。不打扰你了。”说罢告辞,急匆匆往霍仲辉住的屋子去。无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什么事情白天不能说,偏要深夜偷偷摸摸前来?必非好事。不由得想跟过去瞧一眼,可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人家的地盘,不可轻慢。只能暗暗留个心眼。

次日,无为找到马正,直言愿意陪他一同前往风陵渡赴约。马正感激着接受了,免不了亦有些意外,对无为愈发赞赏,几日间待其亲厚。

飞龙堡来信中说,约马正在六月初十日落时分,单独到渡口西北七里的河滩索取夫人。从长安城到风陵渡有几百里的路程,马正依言,并未多带人手,只同数名亲近手下,和无为一起在初九日拂晓出发,一路快马,傍晚便到渡口的集镇。巧的是,日前派去延安的管府管事赵鲲已带着人回来了,亦在差不多的时候到了镇上。

两拨人马落脚之后,赵鲲细述延安所见。当日一行人快马疾行直冲飞龙堡,可却扑了个空,堡里竟一个人也没有,找临近村子的人来问,说半月之前就全出去了,连女人小孩都走了个干净。村里人也纳闷,不过倒挺乐意,说这飞龙堡强占了许多田地,官府也奈何不得他们,如今突然空了,农民就盼着他们别回来了。

听赵鲲这么说,马正道:“哼,猜得没错。邓铭哪里有胆子和我们作对,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他们这次倾巢而出,我看就是怕我们找上门去。”赵鲲道:“非但指使,我看还给了他不少好处。否则,他肯这样卖命?”马正疑惑道:“老赵,你说这西北道上,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赵鲲不语半响,有些惴惴不安,道:“不是我多心,可这事完全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地为老爷子办事,老爷子心里明白,他对你怎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老爷子再英雄好汉,到底年纪大了,手下这几路人马,总要找个靠得住的人来接手。”马正听他如此说,心里清楚。老爷子对他简直比亲生儿子还好。从前倒没什么,可如今管赤虎年纪渐长,对他这个一把手的位置觊觎已久。转念一想,管赤虎虽心里不甘,可却也没这胆子和能耐和他马正明目张胆地较量。此时只听赵鲲叹道:“倘若大少爷还在世就好了。”

无为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忽然想起几日前,管赤虎深夜去找霍仲辉,不知怎地,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怀疑,可自己对他们家的事只是略知一二,便不好说什么。这时,赵鲲又道:“不过我看,小少爷虽然不听老爷子的话,小姐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到时候跟着盟主,年纪大些或许还能成些气候。”他口中的小姐自是管寿棠的女儿,管赤虎同父异母的姐姐,如今的盟主夫人。马正道:“是啊。不止小姐,他对霍头领也是言听计从的。”一转话头又道:“哎,你说,霍头领将来会不会接盟主的班啊?”

赵鲲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说啊。若盟主有这个心思,说不定早就招他做女婿了。不过,也难说,能当西海盟盟主,靠的是实力和手段。想当年,盟主多心恨手辣才坐稳了这个位子。我看那霍头领倒也是个有能耐的,不是个省油的灯。唉,我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为妙。你看咱家老爷子就很聪明,关键时候跟对人就是了。”

马正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忧道:“可我总觉得,这霍头领有些……太过嚣张。”好不容易找了个词,又觉得不对,只道:“反正,让人不大敢倾心相交。你看,西海盟的大头领里面,谁最有权势,最有头脑?还不是祁先生。可祁先生最看重谁?大小姐。这里头的缘故,我是说不清楚,不过一定有缘故。”

无为听言,想起见过恒家大小姐时的情形,想必祁先生看重的是她宽厚为人,心想:祁慕田是杀手头目也罢,江湖人行事虽你死我活,可也是一样的人情冷暖。说到底,大家都是为生计忙碌,各有其道罢了。

夜深后,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报说,集镇上和渡口附近都没有见到可疑的人马。马正吩咐下去,继续埋伏在周围观望,一夜无话。

次日傍晚,一行人按时前往相约的地点。

风陵渡自古就是联通冀,陕,豫三地的要津,官府设有巡检司和船政司,每日间都有皂隶兵丁在集镇和渡口监督来往黄河两岸的船只。此地河面宽广,两岸皆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时,一轮红日西沉,远处山丘的轮廓在暮霭中渐渐模糊,渡口上还有最后一条渡船在下人卸货,人声远远传来。经过渡口后,有手下来报,在约定的河岸处发现有两条船在河心,看不清船上的人,估摸着天黑时分将要靠岸。众人猜想那船上必是飞龙堡的人,稍事商议,即按计划行事。马正单独至河岸迎接来船,其余的人绕路至河岸后方,隐蔽在昨日连夜挖好的壕沟中,若有变故即可上前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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