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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楼的格式与睡莲楼完全相同,楼下是客厅,两侧是厨房与下人的住处,楼上是客房套间,前厅有个窗口,厅内放着个洗鸳鸯浴的大木桶,盛有温泉,供客人沐浴使用,木桶旁有张按摩床,叠着洁白的浴巾,可为客人松骨按摩,床下摆放着一双木屐、一双棉质拖鞋;靠窗口的一侧摆放着躺椅、茶几、椅子、衣架,衣架上挂着丝质的或棉布的描花睡衣。
里间才是卧室,也有个窗口,飞天大盗进出的便是卧室的窗口,前厅与卧室都十分宽畅,十分透气,人呆在室内会觉得有点渺小。套间里的家具,均用花梨木制作雕凿而成。
一张花梨木镂花大床的位置是在卧室的北侧,床上张着帐幔,南边靠窗摆放着梳妆台、桌椅及文房四宝,壁上挂着名人字画。
套间陈设十分舒适雅致,一桌一椅质料考究,款式别致,更有风情万种、二八年华的歌女陪伺,能到此消受这份奢华淫逸的人非富即贵,当然,还有一些身份不明,举止粗鲁,一掷千金的江湖豪客。
月宫温泉客栈本就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
铁面神捕神捕乔万全所以要挑睡莲楼对春桃楼进行监视,当然,这儿视野好是一个重要条件,更重要的是睡莲楼与春桃楼的房间格式、大小、房内陈设几乎完全一致,将四大金刚领到这儿,也是事前对抓捕现场的熟悉与演练,以便在黑夜捕杀中能准确无误,一击成功。
当初,月宫温泉客栈的顾老板说这两幢楼完全一样,他还不信,挑了一个下午,扮成商人去了趟春桃楼,听小桃弹着琵琶唱苏州评弹“玉堂春”。他晃着脑袋,眯着细长的眼睛,脚尖打着拍子,象是很陶醉的样子,其实他哪儿是在听曲子呀,他将房间的布置、大小、房门与窗户用眼睛仔仔细细地丈量了一遍,尤其是卧室那张花梨木大床的位置,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果然,春桃楼与睡莲楼一般无二,乔爷心中有了底。
其实,乔爷与月宫温泉客栈的顾老板暗中过从甚密,没有铁面神捕在暗中照拂,这客栈能开得下去么。街上的混混,六扇衙门里的衙役,平时来骚扰骚扰就够你喝一壶了,还能做啥鸟生意。
顾老板是个明白人,每月都会朝贡孝敬乔爷,乔爷哼一声,谁敢动一根指头,除非他活腻了。关于抓捕要犯这事儿,月宫温泉客栈除了那回苏州探亲的王小二外,就顾老板一人知道,要犯究竟是张三还是李四,连顾老板也一头雾水。顾老板是个场面上混的人,自然不会去问,就是问也是自讨没趣。乔爷要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乔爷告诉他,要他通知下人,楼下的门轴要上点油,晚间要关上,却不可上栓,楼上外间的门轴也要上点油,也要合上也不可上栓落锁。还有,哪怕强盗冲进来打劫,也不许叫喊,不许逃跑,你睡你的觉,包你没事,所有的事儿与你毫不相干。最后,是乔爷对顾老板沉着脸挂着霜的口头通知:一切的一切,决不能让小桃知晓。
顾老板把乔爷的话向下人学说了一遍。
听得佣人、丫环一愣一愣的。顾老板横了一眼这些下人,正色道:“谁要是走漏了丁点风声,我就让他蹲笆篱子。信不信!”随即又嘻一声,笑了,道:“我相信大伙儿都是好人,都是听话的好伙计,不会坏了我的事。”边嘻笑着,边塞给每人一些散碎银两。
不过,这也不奇怪,月宫温泉客栈的佣人丫环自在客栈打工起,就有条规矩是必须遵守的,你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知道,即便看见了也要当作没看见,即便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客栈里的事不得到外面瞎说,你只管干好你自己的活,挣你的钱,不许多管闲事。
这些事儿已全落到了实处,……
乔爷捕杀丁飘蓬的时间是在子末丑初,一行五人左臂扎上白布条,展开轻功,悄没声息地潜到“春桃”楼下,乔爷手一挥,土地公公楚可用与土地婆婆罗阿娟脚下一点,腾身而起,分别攀附在二楼两个窗口的房檐下,封住了窗口。
乔爷手轻轻一按一楼的大门,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看来门轴的油上得还真不少,三人进内,跃上楼梯,二楼外间房门一按,也无声打开。三人蹑手蹑脚地到了卧室门前,乔爷一按门,门在里间是栓上的,毫无动静,这本在意料之中,丁飘蓬为人谨慎,一定是他栓上的。乔爷退后一步,向雷伟、胡大发点点头,运动丹田真气,一掌拍出,那门一声爆响,往里飞了进去。房内小桃长声惊叫,因房门狭小,三条人影先后扑向那张花梨木雕花大床,门距大床有一丈余,从门口纵身一跃,即到床前,乔爷的剑,霹雳先锋雷伟的钢鞭,猫头鹰胡大发的铁尺,呼啸着,几乎一齐向床上锦被里的一对鸳鸯砸去。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做掉丁飘蓬,陪上一条歌妓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歌妓的命是贱命,死了没人问,连她的亲人也耻于问。
乔爷、雷伟、胡大发早已约定演练成熟,挥动兵器分从左、右、上三个方位向雕花大床击落,三人一击,无可逃遁,床上之人,必死无疑。
王小二提供的,丁飘蓬在床上做爱的情报,是他想当然编出来的,一个错误的情报,让丁飘蓬逃过了一劫。
丁飘蓬从来就不曾在床上做过爱,他就喜欢在地板上做,独特的做爱方式帮他逃过了一劫。
丁飘蓬喜欢在地板上铺上褥子被单做爱,如若在床上,咯吱咯吱的响声、前后床上的挡板,他会觉得碍手碍脚,甚至连**的兴致也会消散,他觉得在地板上才有足够大的空间,才能尽兴撒野,能可劲儿的翻滚折腾,让青春的精力、不羁的快乐和着汗水尽情挥洒,小桃的体香与喘息让他陶醉,然后,在释放了快感的疲惫中,扯上被子,搂着小桃进入梦乡。
门被踢飞,飞天侠盗丁飘蓬便即刻惊醒,兵器挟着真气向床上击去,根本就击错了方向。他本能地将被子往上一掀,小桃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哭叫,他想,不行,先得摆脱了小桃,疾出指点了小桃的晕穴,小桃即刻止叫松手。同时,他手在地板上一按,便“嗖”一声,向窗口一侧斜飞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漆黑的房内,突听得砰叭轰隆几声巨响,那张花梨木大床整个儿被乔爷的长剑、雷伟的钢鞭、胡大发的铁尺砸烂了,床上的帐幔更被挟着真气的兵器击成碎片,四散飞扬。
丁飘蓬脚后跟又在地板上一叩,人向南窗电射,赤身裸体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要挥掌拍向窗户,那窗户却砰叭一声,从外向里倒飞进来,他一伏身,躲过破窗,窗口旋即闪进一条人影,左臂缠着白布,右臂一刀撩向他的下阴,那一刀快准狠,饶是他黑夜中目力奇佳,身手敏捷,才勘勘避过这一刀,凌厉的杀着,把他逼了回去。
丁飘蓬黑夜中目力之强,更在猫头鹰之上。他眼光一扫,便见这数人左臂全缠着白布,知是为了夜斗中识别之用。
他避开土地公公楚可用一刀后,没了退路,身后乔爷等三人见一击有误,已循声向他扑来,还好为了躲避倒飞进来的窗户,乔爷等三人阻得一阻。就这一瞬间,丁飘蓬伏身向卧室门口窜去,卧室门口突又闪出一条人影,一上手便是刷刷刷三剑,三星高照,刺向他的印堂穴、扶突穴、天池穴,那三剑快得如一剑,剑剑狠辣精准,丁飘蓬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含胸,脚尖一拧,向左侧躲闪,正好霹雳先锋雷伟向他扑来,一鞭扫向他脚踝,他跃起避开钢鞭,腾身反扑雷伟,一招二龙抢珠,双指插向雷伟双眼,出招狠辣,雷伟一愣,听风辨声,急向旁侧身闪避,就在同时,丁飘蓬另一只手轻轻一拂,已将雷伟左臂的白布条摘了下来,急速缠在自己左臂上,然后,嗖一声便回到了西北的墙角,他记得剑就挂在墙角,伸手一探,噌,拔出长剑。
门口的罗阿娟见一黑影已被逼退,也不追杀,只是守在卧室门口,忽又见一条人影掠来,左臂没有白布条,以为是丁飘蓬想再次夺门而出,便又是武当的拿手招式,福禄寿三星高照,刷刷刷三剑,雷伟在黑夜暗室中,根本就看不清物体,凭听风辨声,判断兵器攻向自己的要害部位,见对方左臂扎着白布条,知是自己人,吓得雷伟手忙脚乱,忙用钢鞭挡架,哇哇乱叫道:“俺是雷伟,阿娟,不要自家人打自家人。”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阿娟堵门,这本是计划中的分工。
丁飘蓬从小调皮,各地方言学得微妙微俏,将雷伟的语气声调记住了。脚下一点,窜到雷伟身旁,一剑削向他的肩头,学着雷伟的声调喝道:“俺才是雷伟,姓丁的受死吧。”
那一剑出其不意,雷伟急避,啊一声,肩头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俺叫你学俺的话来,姓丁的,你再学呀。”丁飘蓬学得可象,粗声豪气,刷刷又攻出两剑。
黑影绰约中,听得两个雷伟的呼喝声,乔老爷子生性多疑,知道事情有变,他忙掏出火折子,一晃,屋内即刻充满光亮,见丁飘蓬飘然后跃,笑吟吟的站在西北的墙角,如今,他看清了丁飘蓬的真面目:眉飞入鬓,目如点漆,英俊瘦削,结实修长,目光流转,精光四射,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手里已多了柄剑,精赤着身子,如白练似的肌肤,光着脚,腰间已围着块蓝色浴巾,左臂缠着白布条,他身前便是那张砸烂的床,一地木屑与破碎的帐幔,还有他的假发假须。
雷伟左臂的白布条不见了,想是被丁飘蓬妙手空空摘走了。
乔爷沉声道:“撤了布条。”
乔爷与捕头取下臂上白布条,扔了,丁飘蓬也忙撤了白布条。
雷伟对丁飘蓬吼道:“又没叫你撤布条,你撤啥撤。”
丁飘蓬学着他的腔调吼道:“俺高兴撤就撤,俺高兴戴就戴,管你**事儿。”
那语调、声气、缓急与雷伟毫无二致,守在门口的土地婆婆噗哧一声乐了,雷伟诧异道:“咦,学得倒真象。”
丁飘蓬哈哈大笑道:“承蒙夸奖,不敢不敢。”
飞天侠盗丁飘蓬还有这一手,乔爷暗暗心惊,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土地婆婆持剑守在卧室门口。窗口的土地公公则横刀守在窗前。
霹雳先锋雷伟肩头鲜血渗流,手握钢鞭,与乔爷等三人成半弧形,持械将丁飘蓬逼在墙角,这点血对雷伟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有点窝囊,第二轮扑杀随时会暴发,丁飘蓬已无处可逃。
乔爷将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烛台,一窒明亮。
怎么看丁飘蓬都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孩子,会不会搞错,那一连串惊天大案会是他干的吗?错不了,就是他干的。乔爷懂得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的道理。有些人一眼就能看穿,有些人看一辈子也看不透。
猫头鹰讥笑道:“哇,想不到名扬天下的飞天侠盗今儿个竟落了个裸体奔突的下场。”
丁飘蓬扫视了一周众人,道:“不好意思,原来是六扇门里的鹰犬,刑部总捕头乔老爷子和四大金刚全到场了。看来在下的面子还真不小啊。”
乔爷冷冷道:“你是跟我走一趟呢,还是自我了断?”
丁飘蓬道:“笑话,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乔老爷子好大口气。”
丁飘蓬一剑在手,胆气更豪,摇头叹道:“想不到乔老爷子竟和下三赖的盗贼一般凶残下流,为了置在下于死地,竟连一个弱女子也不肯放过,真是无耻之极。原先,在下对乔老爷子还有几分敬意,即便死在乔老爷子手上也就认栽了,如今,说什么也不能死在乔老爷子手里,死在你这种下三赖盗贼刀下,那丁家是倒八辈子邪霉了。”
卧室地板上的小桃还在昏睡,玉体横陈,别有一番风致。土地公公顺手抓起一件衣衫,盖住了小桃的身子。
乔爷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上。”
乔爷一伏身,长剑一挥,一招“一苇渡江”,直取丁飘蓬颈项,雷伟的钢鞭与猫头鹰的铁尺各使本门绝招夹击丁飘蓬,丁飘蓬奋力反击,兵器交磕,火花四溅,叮叮当当一阵急战,乔爷等三人往后退了三步,乔爷襟前衣衫被划开一条口子,还好未伤及肌肤,雷伟左臂又添了一条血口,猫头鹰胸前也已挂彩。
丁飘蓬则右肩挂彩,血流涔涔。
飞天侠盗轻功天下第一,武功虽属一流,却并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角色。
乔爷道:“丁阿四,今儿个你有几成胜算?”
“几乎没有。”
“那你苦撑着干嘛?”
“为了一句老话。”
“啥话?”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丁爷从不做亏本生意吧。想不到,出身名门的少林、武当、泰山、崆峒的高徒,只要一入了衙门,就变成了以多欺少、不顾脸面的下三赖的街头混混了,传将开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乔爷喝道:“闲话少说,看剑。”乔爷、雷伟、猫头鹰又发起一波攻击,三人齐上,扑击丁飘蓬,一阵呼喝及兵器磕击暴响之声后,三人又一起向后撤了两步,丁飘蓬右臂又被划开一条三、四寸的血口,他只得左手执剑,紧咬牙关,身体微弓,随时准备迎战下一波的扑击;
乔爷左肩多了一道剑创,猫头鹰左臂添了一道剑创,雷伟除了左臂的血口子外,两个肩头俱已挂彩,血腥气在室内弥漫。
土地公公楚可用道:“雷伟、大发,我们俩口子和你们换一下,如何?”
急先锋雷伟道:“不行,我倒下了你再上。俺就不信那个邪了,三个老爷儿们还放不倒他一个毛孩子。”
丁飘蓬冷笑道:“是啊,轮番围攻,方显英雄本色。”
被围的绝对不是一头羊羔,而是一头困兽。
乔爷道:“你须怪不得我等,谁让你胆大包天,竟杀了怡亲王的公子载泽,你可知道朝野都在传说,皇上无子,百年之后,载泽可能将接帝位。”
“那就杀对了,载泽欺男霸女,滥杀无辜,已成京城一霸,人人皆欲可杀,这种货色接了帝位,则为害更甚,在下只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已。”
乔爷道:“皇上为此,龙颜大怒,你逃得过今天,料想也逃不过明天。”
丁飘蓬笑道:“皇上怒不怒,老子管不了那么多,老子逃过一天是一天,越逃越觉得有趣,与各位爷们躲猫猫,好玩得紧。”
乔爷冷冷道:“丁阿四,你今天走得了么?”
“难说。”丁飘蓬冷笑道,右臂、肩头伤口的血,几乎染红了他光赤的上身,心里却暗自叨咕起来:血流得不少了,体力有点儿不支,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走不了。撤,一念及此,他便动了,光着的脚尖,一挑,将地上的碎木片挑了起来,右手曲指一弹,木片挟着真气,咻一声,似向雷伟面门飞去,左手长剑同时荡起,秋风扫落叶,向三个捕头胸前疾划,乔爷想不到他会先发制人,唐突间,三个捕头退了一步,雷伟忙把头一扬躲开木片,岂料木片并不是射向他,从他颈旁飞过,噗一声将烛台上的烛火击灭,霎时,室内一片漆黑。
刚才,烛光明亮,如今墨黑一团,人的眼睛顿如失明一般,室内所有人的白布条已全部摘了,暗夜拼杀已没了识别,势必将成一团乱战。
雷伟气得哇哇乱叫,乔爷心下一凛,暗忖不好,丁飘蓬狗急跳墙,看来趁机要开杀戒了,今夜说不得要折损一两个捕头,便喝道:“大伙儿当心。”他自己紧握长剑护住心脉,屏息凝神,聆听动静,暗夜中拼杀,听风辨声,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