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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白脸曹操的刀闪耀着一道冰冷的寒光,他举刀向妙手空空叶老五的右臂砍去,寒光暴炽,刀弧从上而下飞落……
柳三哥对南不倒、小李子道:“你俩不可露面,记住。”南不倒点点头。
他手中早就扣住了一枚石子,手指一弹,咻,石子凝聚着昆仑九天混元真气,激射而去,只听“当”一声暴响,叶老五虎口一麻,手中单刀被石子击中,脱手飞出,身子向后一个踉跄,单刀从身旁魁梧大汉的肩头呼啸而过,惊得大汉一头冷汗,三人闪身旁掠,惊呼:“谁?”
白脸曹操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捡起地上单刀,另两名杀手各自拔出刀来,三人提刀,四处观望。
人影一晃,柳三哥已来到妙手空空叶老五身前,朗声道:“白脸曹操曹国友,虽出于名门正派恒山派门下,却江湖传言其人极工心计,心狠手辣,与**无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曹国友问:“你是谁?”
站在他面前的柳三哥是个面目清癯,颔下三绺微须,商贩打扮的中年人,曹国友一脸狐疑,从未见过。
柳三哥道:“在下叫来无踪,无名小卒,何足挂齿。”
曹国友道:“我劝阁下不要来淌这趟混水,这趟混水不好淌,弄得不好沾一身腥。”
柳三哥道:“越是不好淌的混水我越要淌,在下的脾气有点儿怪,自己想改,却改不了。”
曹国友道:“这可是怡亲王府的事,亲王的事你也敢管?!”
柳三哥道:“敢呀,有啥不敢的!亲王也是人,也得守王法,赶尽杀绝那是江洋大盗干的勾当,人人都管得。”
曹国友切齿道:“你一定是活腻了。”他向身旁的两个杀手丢个眼色,三人是老搭档,高大魁梧者叫熊瞎子鲁大莽,矮壮结实者叫滚地刀蔡小虎,自是心领神会,其时,三人暴喝一声,挥刀从三个角度,左中右,砍削剁,攻向柳三哥,刀风暴起,杀气腾腾。
柳三哥身形的溜溜一转,从刀网中穿出,手中顿时多了一柄长剑,手腕一抖,剑尖颤动,便幻化出无数剑花,嗤嗤连声,剑气森森,已罩定三人周身,曹国友三人正错愕间,突然,剑花消失,剑影如闪电一掠,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刺中了三人手腕的神门穴,立时,三人腕间鲜血渗流,右掌麻木,右臂僵直,三把单刀哪里把持得住,几乎同时,当啷落地。三人面面相觑,怔立当地,曹国友呐呐道:“呀,武当的神门十三剑!阁下是武当高人?”
柳三哥冷哼一声,将剑插入鞘中,道:“岂敢岂敢,在下叫来无踪,江湖一芥无名小卒。”
倒在地上的妙手空空叶老五喊道:“来大侠,快将这三人做了,免得日后麻烦。”
柳三哥笑笑,道:“那我岂不成了白脸曹操了么!这可断断不成。”
叶老五叫道:“这三人身上有一百万两白银的银票,快动手缴了。”
柳三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又不是强盗,怎么能抢别人的钱财,这事也断断做不得。”
叶老五叹了一声,道:“哎,来英雄,他们三人全不是什么好鸟,抢他们是应该的,你这人真有点……”
柳三哥接着道:“是啊,我这人真有点傻,都这么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别把我当英雄当大侠,全不是,我不做坏事是怕报应啊。别人不相信报应,我相信。”
曹国友等三人,一时进也不能,退也不能,不知如何了局。柳三哥见他们还不走,一拧眉,一瞪眼,对白脸曹操曹国友厉声道:“怎么?还不想走!是不是要逼着在下动手?既然如此,在下也只有做一回杀人越货的强盗了。这叫逼上梁山,无可奈何的事。”说着,他的手摸向腰间的剑柄。
曹国友道:“好,好好,你行,你能耐,我等认栽了,姓来的,咱们后会有期。”他向属下一摆手,三人转身,捡起单刀,飞也似的跑了,
柳三哥向身后一挥手,南不倒与小李子从树后闪了出来。他俯身拍开妙手空空叶老五的穴道,将他扶了起来,拱手道:“久闻妙手空空叶老五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叶老五深深一揖,道:“多谢来大侠救命之恩。”
这时,南不倒与小李子跑了过来,柳三哥道:“快把叶大侠的伤口包扎一下,血流得不少啊。”
南不倒应道:“好嘞。”撕开叶老五左臂衣袖,掏出金创药敷上,动作利落,转眼间已包扎停当。
叶老五觉得左臂疼痛立消,清凉宜人。他道:“这小兄弟的金创药真灵啊。”
南不倒得意地嘿嘿一笑,柳三哥道:“这是在下的两个伙计,她姓赖,叫小赖,另一个叫小李子,有点小聪明而已,千万不可惯了他俩。金创药是来家祖传秘方,自然颇有些神效。”
叶老五连声赞道:“神药神药。南海药仙的药也不过如此。”
突然,他瞥见躺在不远处弟兄的尸体,不禁黯然神伤,捡起地上单刀,走了过去,一只手握着单刀挖坑,要把尸体埋了。柳三哥忙过去相助,一会儿,他俩挖了一个大坑,掩埋了尸体。
嗣后,柳三哥邀叶老五去山神庙歇息,叶老五欣然而往。
***
山神庙内升起了篝火,柳三哥问起白脸曹操曹国友追杀叶老五的缘由,叶老五捧着茶杯,呷了口浓茶,说起了事情经过:
今年初春,妙手空空叶老五在张家口扒活。叶老五是个侠偷,专偷官宦富商的不义之财。张家口是北方货物出口的口岸,麇集着大批西域与本国的商贩,四方杂处,人员混杂,货物银钱交往频繁,颇有些油水可捞。
深夜,有星无月,叶老五身着夜行衣靠,悄然进入凶奴商人经常聚会的东方驿客栈,那客栈甲第连云,重楼杰阁,十分气派。
夜深时分,客栈内的灯火渐次熄灭,唯独西首一幢小楼二楼的一角窗户还亮着灯光,小楼下有几条身影在徘徊,大约是住客的保镖。看来,这幢小楼住的不是一般人物,油水不小。叶老五脚下一点,借着屋檐树荫的阴影,向小楼掠去,叶老五的轻功,当然没有丁飘蓬迅快,可他的轻功却更为飘忽轻盈,无声无息,小楼下的保镖自然无法察觉。掠到小楼近前,借着星光一瞅,见小楼牌匾上写着“王爷阁”三字,亮着灯光的窗口旁有棵柏树,柏树的枝叶遮挡了窗口一角,叶老五飘了上去,伏在窗口荫影处,正好挡住了楼下保镖的视线。他来到窗前,舔开窗纸一瞧,见屋内陈设奢华,偌大的一间房间,空空荡荡,桌上点着一盏灯,桌旁分宾主坐着两个中年人,一人着凶奴商人服饰,身材魁梧,蓝眼鹰鼻大胡子,形貌十分狰狞,另一人着本国商人服饰,黑脸鼠目肥嘴,是个形容猥琐的黑胖子。
凶奴商人道:“怡亲王要你来的?”
黑胖子道:“当然,在下是特使。”
凶奴商人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换个地方。”
凶奴商人噗哧一声吹灭了灯火,向窗口走来,叶老五忙向檐下阴影处一跃,背贴椽瓦,手脚勾住椽子,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接着,窗户悄然推开,凶奴商人与黑胖子相继从窗口跃出,俩人的轻功十分了得,楼下的保镖竟然毫无察觉,他俩向郊外飞掠而去。叶老五好奇心大炽,心道:既是商人,为何如此鬼鬼祟祟,又是特使,又是怡亲王,这也不象是做生意呀,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
凶奴商人与黑胖子来到一片乱坟地,两人坐在一个荒塚的墓碑旁,叶老五伏在榛莽中,静观其变。星光依稀,叶老五眼尖,倒也能看个大概。
凶奴商人冷哼一声,道:“怡亲王要我做这做那,打的尽是如意算盘,本王岂能替他白干活。”
黑胖子嘿嘿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双手递上,道:“亲王命小人带上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望冒拉拉单于笑纳。”
原来凶奴商人是冒拉拉单于改扮,怪不得轻功如此不俗。
冒拉拉单于哈哈一笑,道:“想必怡亲王又有差遣了,这次想要本王干什么呢?”
黑胖子道:“再过半个月,皇上要去木兰猎场打猎,亲王的意思是请单于把皇上做了。”
叶老五听了,心头一惊,原来是密谋刺杀当今呈上,怪不得要躲躲闪闪,找个冷僻处所说话。
单于道:“亲王想当皇上了?”
黑胖子道:“没有,不过也差不离,想另立皇上,辅佐幼主,掌管朝政。”
单于道:“听说,当今皇上十分信任怡亲王,亲王的启奏很少有不用或驳回的,世人都知道,怡亲王权柄显赫,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黑胖子道:“单于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当今皇上,貌似年轻柔弱,实则极有刚骨主见,怡亲王一般的启奏建议,他几乎统统接纳,与怡亲王相关的事,皇上全力维护,不遗余力,如飞天侠盗杀了怡亲王的儿子载泽,皇上便巨额悬赏捉拿宰杀丁飘蓬,表面看来,皇上对怡亲王恩宠之极,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只要怡亲王一谈到兵权,皇上就借口照顾怡亲王年事已高,婉言回绝。话说得漂亮,回绝得也十分坚决,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可见,皇上对怡亲王心存疑忌。近年来,皇上已将怡亲王的兵权一点一点几乎递夺殆尽。朝中又有秦丞相及兵部尚书鼎力辅佐皇上,怡亲王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伴君如伴虎啊,弄得不好,皇上哪一天一个心血来潮,就会降旨把怡亲王给满门操宰了。”
单于道:“于是,怡亲王动了杀机?”
黑胖子道:“是。”
单于冷笑道:“仅这区区五十万两白银,就要本王干这惊天窃国大案?亲王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哈哈,他打的可是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啊,告诉你,胖子,本王不缺银子花,这单买卖没法做。”
他把银票一推,袖子一拂,起身要走,黑胖子忙上前拉住,道:“单于大人,请容小人把话说完了。”
单于坐下,厉声道:“说!没闲功夫陪你扯淡。”
黑胖子道:“事成之后,亲王会年年岁贡单于大人,每年岁贡额度为白银五百万两。”
“说完了没有?”
“还有,若事成,将张家口及晋北、陕北、宁夏、甘肃以北均划规单于大人所有。”
单于道:“这才差不多。不过,口说无凭,你叫本王如何信他,就凭你今夜这么一说,难道本王就信了!他也太把本王不当一回事啦,到时候,他大功告成,两手一摊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全是本王造谣惑众,那不是白瞎了吗!本王要的是凭据,要怡亲王的亲笔书信,还要盖上怡亲王府的印鉴。否则,这桩买卖就免谈了。”
黑胖子道:“亲王的亲笔书信倒是有的,却不能把事情全说白了,万一落在歹人手中,亲王就倒霉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单于,道:“单于大人的顾虑,亲王来时便已考虑到了,因此,亲笔写了这么一封书信,盖上亲王府印鉴,托小人带给单于大人。不知行不行?”
冒拉拉单于打开书信,黑胖子点亮火折子,单于轻声念道:“单朋友钧鉴:兹托来人带上薄礼一份,哂纳为盼。如所托之事办成,定将如来人所言年年均有重谢,并献上私家围猎场子,以供嬉戏,决不食言。顺致春安。怡亲王顿首。某年某月某日。”
从笔迹来看,这封书信字迹端庄,笔划间却暗藏锋芒,字象其人,貌似忠厚,实乃奸恶,确是出自怡亲王手泽。书信末尾赫然盖着怡亲王府的印鉴。
怡亲王在书信中,对单于王均称为“单朋友”,以免书信落入他人手中,顿时成了里通外国的证据。
单于与怡亲王打交道已将近十年光景,对怡亲王的笔迹,早已烂熟于胸。曾多次托人高价收买了怡亲王给亲朋好友的书信,别人以为他喜欢怡亲王的书法,其实,只是为了鉴别揣摩亲王的笔迹。他将亲王给他的书信,尽数收藏,只是为了日后作为把持要挟亲王的凭据。他怕亲王这只老狐狸到时候变了卦,说话不算话,免得自己吃了哑吧亏。
单于从骨子里看不起也不信任怡亲王,与怡亲王打交道,纯粹是为了从中渔利。他沉吟片刻,一把将书信与银票夺了过来,收入怀中,噗哧一声,将火折子吹灭了,道:“看来,怡亲王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书信也只有这么写了,好,你回去告诉怡亲王,本王定会尽力遵嘱照办。”
黑胖子道:“爽快。亲王还说,若事未办成或情况有变,此事只当没有发生过,请单于大人将书信烧了,免得节外生枝。今后若有机会,亲王自会派人到张家口找单于大人再议对策。”
单于道:“行,就这么定了。”话音一落,他便身形一晃,没入黑夜之中。黑胖子嘀咕了几句,也展开轻功,向城内飞掠。
叶老五紧缀在黑胖子身后,黑胖子掠入城中走西口客栈,在客栈后院有一个月洞门,上书杏花苑三字,杏花苑内有几间精舍,黑胖子推开朝南的正房,走了进去,随手又把门带上了。叶老五将耳朵贴在窗缝上偷听。
屋内的灯亮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道:“死鬼,怎么才来呀,把人等的,天都快亮了。”
黑胖子笑道:“想哥啦?”
女人道:“谁想谁呀,咱俩老夫老妻了,还有啥好想的。”
黑胖子道:“杏花,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呀,你看,我每次来都住在这客栈,找的就是你杏花,从不换口味,这样的好男人,如今不多啦。”
杏花道:“唠叨个啥呀,快上床吧。”
屋内传来一阵嘻闹声。叶老五记下了黑胖子的住处,转身离开窗口,向东方驿客栈掠去。
来到东方驿客栈的王爷阁,楼下的保镖歪斜身子坐在门口打瞌睡,叶老五飞掠到二楼窗口,窗内一团漆黑,听得冒拉拉单于酣声如雷,便悄悄推开窗户,蹑了进去,将单于怀中的书信与五十万两银票一并偷了。
事后,单于因遗失了书信与银票,春季在木兰围场暗杀皇上的计划也就取消了。
走西口客栈、东方驿客栈便成了妙手空空叶老五监视的重点,他安了两个眼线,死盯着这两个客栈,只要黑胖子在张家口一露脸,就马上飞鸽传书通知他。
夏末,黑胖子又来到了走西口客栈,叶老五得知消息随即赶来。他知道,冒拉拉单于也该来了,果不其然,三天后,冒拉拉单于扮作商人,带着人马车辆,载着皮毛、宝石、弓箭、刀具来到张家口做买卖。单于落榻在东方驿客栈的王爷阁,那天深夜,叶老五在二楼窗口舔破窗纸窥探,见到了这么一幕:
黑胖子问:“单于大人,木兰围场的暗杀计划为什么没有进行?”
冒拉拉单于道:“你还有脸问我!当夜我俩在坟场分手后,本王回到客栈睡觉,临睡前,还将亲王的书信与银票掏出来看了一遍,等到一觉醒来,书信与银票一并失窃。那贼的手段太也高明,事情蹊跷,本王百思不得其解,该不会是你胖子使的手脚吧?!”单于碧蓝的眼睛暴出凶光,一只手背带毛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黑胖子连连摆手,道:“单于大人,小人岂敢,要是小人做了这种事,亲王、单于大人与皇上都不会放过小人,小人在北京是有家室产业的,一家子也就全完了。”
单于道:“那会是谁呢?不是你通出去的消息,又有谁会知道我怀中有书信与银票呢?”
黑胖子道:“会不会是你手下的保镖?人心难测啊。”
单于道:“不可能,门是栓上的,他们进不来。失窃后,门没有撬拨的痕迹。”
“从窗户进来,他们完全可以当你熟睡后,跃窗而入,偷走银票书信。”
“我的人,全是久经考验的热血英雄,不可能干这种鸡鸣狗盗的卑鄙勾当,这种事,只有你们大明的人最擅长。”
黑胖子嘿嘿一乐,道:“会不会是单于大人临阵胆怯,改变了主意呀?”
“什么!”单于锵啷一声,拔出弯刀,架在黑胖子肩头,喝道:“胖子,你满嘴喷粪,不想活啦!”
黑胖子倒也镇静,道:“单于大人息怒,小人只不过是随便说说。”
房门打开,两名保镖提刀冲了进来。单于喝道:“滚出去!没有呼唤不得入内,记住!”
保镖喏喏连声,退出房间,把门带上。
单于铁青着脸,厉声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说错了,就得死。”
黑胖子毫不畏缩,道:“小人的话是有点儿冒犯,可你知不知道,因为暗杀没有进行,怡亲王大怒,小人差一点就人头落地了。单于大人,小人一死,今后,谁来给大人通风报信啊。”
单于面色一缓,将刀收回,插入鞘中,道:“这一回,你是来问罪本王罗?”
黑胖子道:“岂敢岂敢,小人只是想问,单于大人对刺杀皇上一事有没有兴趣了?若是没有兴趣,小人就不打扰了,若是还有兴趣,小人就再罗嗦几句。”
“有兴趣,非常有兴趣。对大明北疆土地,本王心神向往,寤寐以求。”
黑胖子道:“好,自从单于大人失窃书信银票以来,市面上并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小偷只是为钱财而来,并不知道事情原委,今怡亲王托小人再次送来五十万两银票与书信一封,请单于大人查收。刺杀皇上的时间定在秋季,地点还是在木兰围场,皇上撒鹰打猎时刺杀最易得手,到时,亲王暗中自有策应。”
怡亲王将银票推还给黑胖子,道:“银票本王早先已经收了,是我弄丢的,不能再要,待事成之后一并结算吧。”
他打开书信,阅后一笑,收入怀中,展开纸笔,写了一封回信给怡亲王,交付给黑胖子,道:“胖子,你回去告诉亲王,让他静候佳音。”
黑胖子告辞离去,单于冒拉拉当晚并不入睡,坐在桌旁,挑灯夜读。妙手空空叶老五倒也一时没了办法。
天色微明,叶老五退了出去。在东方驿客栈的大门旁,有间客房,住着叶老五的眼线,他蹑了进去。眼线问:“爷,没情况吗?”“没,我睡一会儿,你给我盯着大门口,只要单于一出现,就立即叫醒我。”“爷,你老歇着吧,放心,这儿自有小的看着。”眼线房间的窗户微开,一双黑亮的眼睛监视着进出大门的每一个人。
午后,单于冒拉拉带着四名保镖走出了东方驿客栈的大门。眼线忙将叶老五叫醒,叶老五临睡前已换上了商人服饰,起身只抹了把脸,便悄悄跟了上去。
单于和保镖谈谈说说,在城中闲逛,他们来到了张家口最繁华的宣化街,这儿人烟稠密,摩肩接踵,商品繁多,五花八门,单于与保镖只顾着看美女帅哥,珍稀奇玩,玩得十分高兴,难免有些疏神,这时,叶老五装作游客,从单于身边挤了过去,在与单于肩头擦过的一瞬间,他便将单于怀中的书信纳入了自己袖中。叶老五出手之快之巧,当世无人能及。只要他一出手,袖子一拂间,便能将别人怀中的东西顺到自己囊中了。极少有人会有感觉,一个性气粗豪的单于,自然更不可能察觉,他与众保镖依旧嘻嘻哈哈,东张西望,闲逛得分外开心。
叶老五回到走西口客栈,住进了另一个眼线的客房,打开书信,阅读怡亲王写给单于的第二封书信:
单朋友惠鉴:
不知何故,前所托之事杳如黄鹤,自忖朋友事冗,一时忘怀,亦或有之;又恐下人办事不力,言语鲁莽,冒犯尊驾,故负气不办。今特遣信使再次造访,如能将所托之事办成,定当如前所约,酬劳尊驾;如因故不能履约,亦请明示,此事权当说笑,即刻作罢可也。纸短情长,聊博一哂,不宣。
恭请
添衣加餐
怡亲王手书
某年某月某日
读着这封书信,妙手空空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卖主求荣的怡亲王真不是个东西,何不吓唬他一下,敲他一笔钱财,让他死了里通外国,杀主割地,谋夺皇权的贼心呢。一念及此,于是他便立即行动了,翌日,妙手空空叶老五便启程前往北京。
数日后,北京的深夜。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一条黑影飘进了王府大院,王府的保镖戒备森严,不时,有保镖从假山树丛后转了出来,有时,碰上自家人,便核对口令,一人道:“一步登天。”
另一人道:“双峰插云。”
一人又道:“三潭印月。”
另一人道:“四季平安。”
于是,保镖们会聊上几句,然后分头到各处巡视。
大院的灯光相继熄灭,唯独后花园的书房还亮着灯,门口站着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叶老五悄悄贴近窗口,见书房内有一两鬓斑白的老人在夜读,他是怡亲王么?叶老五不敢断定,只是在窗下灌木丛中观望。一会儿,走来一个丫环,手中托着只盘子,盘中放着只青花瓷盖碗,丫环走进书房,将盖碗放在桌上,道:“亲王,请用夜宵。夫人叫奴婢传话,请亲王早早歇息,以免伤了身体。”怡亲王端起盖碗,喝了两口,道:“知道了,回夫人话,今儿老夫在书房过夜。”丫环低声道:“是。”便退了出去。过了一刻,怡亲王合上窗户,吹灭烛火,果然在书房就寝了。先是怡亲王在榻上发出转辗反侧的声响,好象并未入睡,过了足足一柱香功夫,书房内方始传出怡亲王匀停的呼吸声,看来,已进入梦乡。
临近三更,站在门口的保镖,也端来一张椅子,歪斜着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
妙手空空叶老五拨开窗户,潜入书房,将一封书信放在怡亲王的书桌上,用镇纸压着,又悄然无声飘出了窗外。书信全文如下:
怡亲王阁下台鉴:
今年初春、夏末,阁下寄交“单朋友”单于王之两封书信,因缘凑合,奇巧落入在下手中,得知亲王意欲谋反暗杀,割地求荣,初甚恨恨,后亦释然。其中玄机,在下暗中俱已知晓,本欲递呈秦丞相,向朝庭举报亲王谋反,奈何在下手头银钱短缺,忽发奇想,欲将亲王两封亲笔书信,以一百万两白银之低价卖予亲王,不知允否?
如允,请于三日后,派人携带五张二十万两白银之银票,到涿州东来顺客栈九号房晤谈,一手交银,一手交信;如逾期不到,亲王两封策反密信将递交秦丞相,后果自负,到时切莫怨予出手太狠,言之勿预也。
恭请
三思而后行
妙手空空顿首
某年某月某日
翌日,怡亲王一觉醒来,读了书信,惊出一头冷汗,便请来亲信曹国友商量对策。当时,两人议定,涿州必须去,银票也必须带去,到了那儿见机行事。能夺回书信,杀了妙手空空最好;如实在没有办法,宁可交付赎金,也要拿回书信。
同时,怡亲王又修书一封,交黑胖子当天赶往张家口,务必尽快递交给单于,信中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四字:事泄停办。
第三天,怡亲王派了白脸曹操曹国友带领两名杀手住进了涿州的东来顺客栈九号房。
九号房是个套间,在里间的书桌上赫然放着封书信,曹国友展开信纸阅读:
财神爷好:
请于今夜子时,携带银票,到城外白经山东侧山下,一手交票,一手交信。勿忽。
敬请
准时践约
妙手空空顿首
某年某月某日
白脸曹操叫来店伙,问:“九号房是谁订的?”
店伙道:“前天,来了一位老人,自称姓妙,约摸五十来岁,订了九号房,还预先付了三天的订金,叮嘱不得让闲杂人等进去。他说,过两天会有人来要九号房,你就说妙先生已为他们预付了房费。妙先生够气派大方,临走时还给了小的一把散碎银子。之后,小的可再没见过,客官,妙先生是你的朋友?”
“不,亲戚。”
“怪不得呢,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好福气啊。”
曹国友笑笑,道:“是嘛?”
这一切全给住在斜对顾房间的妙手空空看到了。
当夜子时,双方来到白经山东面的山下,曹国友三人早已到场,妙手空空带着一名换命兄弟前来赴约。一方要先看银票,另一方要先见书信,双方谁也不肯让步,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妙手空空的兄弟被曹国友一刀砍翻在地,鲜血淋漓,脖子只差了层皮连着头颅,当场丧命。曹国友等三人身手了得,妙手空空也险些遭殃,接下来的事,柳三哥等人自是目睹了现场。
柳三哥问:“两封书信在哪儿呢?”
妙手空空道:“我怕有意外,没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