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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救火,火势却依旧熊熊燃烧,一旦火头窜上了房顶,就没救了。
只见火光冲天的屋内飞出一个人来,他臂下夹着个人,两人身上均已着火,那人掠到院中,将夹着的人往雪地里一扔,掷掉着了火的狐皮帽,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将身上的火苗扑灭了,一个鱼跃,提杖立在院中,竟是白发苍苍的南极翁,他的须发已烧糊了一半,脸上熏得乌黑,好在没有受伤。仙童、仙女立即上去扶住师父,将自己的帽子给师父戴上,南极翁跟仙童做了个手势,仙童点点头,去后院套马车去了。
扔在雪地里的是同花顺子,他在屋里被浓烟熏倒了,南
极翁见了,将他一把抄起,救出了火场,众人上前,用扫帚、衣服扑打着顺子身上的火苗,幸好营救及时,同花顺子身上的火苗扑灭了,衣衫虽则破烂,身上却只受了点轻伤,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坐在雪地上,哇哇大哭,对围着他的众人道:“看啥看,师父还在屋中呢,求求各位大哥大姐,快去救我师父。”
丁飘蓬问:“你师父是谁?”
顺子道:“还谁呢,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呀!”
丁飘蓬大惊:“你没搞错吧!”
顺子白了他一眼,从地上跳起来,道:“没错,绝对没错!我要骗你是小狗。”说着,起身就要往屋里冲,刚迈出两步,眼前一黑,又一头栽倒了。
这时,王小二过来,将他扶起,脱下羊皮袄,披在他身上,一掐顺子的人中,顺子醒了,又哭。
丁飘蓬见房东提着一桶水去救火,跑上几步,夺过水桶,举起来,从头浇下,全身淋得水淋淋的,冲进了火屋,一会儿,他臂下一左一右,夹着两个人,从窗口掠了出来,将两个身上着火,熏得漆黑的人,扔在院中雪地里,众人上前扑打火苗,待扑灭了火苗,南极翁上前一看,一个是被他杖毙的暗杀帮帮徒,另一个是被他点了穴道的道士觉悟,因死了的帮徒压在道士身上,道士只受了点轻伤,睁着两只眼睛,不停眨巴着,望着南极翁,恳求他拍开身上的穴道。
南极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在他身上踢了三脚,顿时觉悟翻身而起,跪在地上,大呼:“谢谢老爷子不杀之恩。”
南极翁道:“觉悟,滚吧,这儿没你的事了,若是再去投暗杀帮,被老夫碰上,决不饶你。”
“是,是是。”觉悟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突然,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屋梁烧塌了,倒了下来。
丁飘蓬对着火场呼道:“三哥,你在哪里?三哥,你在哪里?”
他再次抢过旁人手中的水桶,从头浇下,又要往火场冲。
南极翁道:“丁大侠,三哥根本就不在屋里,他早就带着南不倒跑了,老夫又一次上了他的当。”
丁飘蓬道:“此话当真?”
南极翁道:“着火的屋里,除了你救出的一死一活的两个人,还见过谁吗?”
丁飘蓬道:“整个屋我摸索了一遍,除了两人外,再没见第三个人。”
南极翁道:“天花板上我也搜了个遍,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哼,他俩根本就不在屋里,柳三哥进了西屋,立即使了个障眼法,溜之大吉了。”
这时,同花顺子醒了,喜道:“真的?难道师父真有穿墙而过的本事?”
南极翁道:“穿墙而过,无影无踪,早年江湖确有此说,也许柳三哥真有此术呢,或许,他成了土行孙,带着我家不倒遁地跑了呢,嗨,童子鸡,这下你高兴了吧,老夫算是吃足了柳三哥的苦头,还把他当个好人,真是傻到家了,童子鸡,见着你师父,告诉他,老夫决不同意他与不倒的婚事,若是他想娶不倒,除非当上了三十六条水道的总瓢把子,否则,没门儿!”
同花顺子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不知是顶他几句好呢,还是不顶他的好,听陈哥说,要不是南极翁把自己从火场救出来,如今,早已烧成一截黑炭了。
南极翁气呼呼地一顿鹤杖,吹胡子瞪眼,连眼睛都发红了,呼吃呼吃,直喘粗气。这时,仙童赶着大马车从后院出来了,仙女忙将师父扶上了车,南极翁在车上向丁飘蓬等人拱手揖了一圈,道:“谢谢各位英雄,后会有期了。”仙女笑了笑,砰一声,关上车门,大马车载着师徒三人,辚辚离去。
大雪不知何时不下了,满天阴霾,一扫而空,日色偏西,天色晴朗,一轮红日,将西天烧得火红。
农家院落的大火已奄奄欲灭,屋里该烧的东西都烧了,只直剩下了光秃秃的几堵土墙。王小二、顺子等人,拿着铁锹锄头,在火场里拨拉寻找,但愿火场里找不到一具尸体才好,那就说明,三哥确已带着南不倒走了。
丁飘蓬浑身淋得透湿,房东已将他带到偏屋去烤火,更换衣裤了。
顺子正用铁锹在废墟里拨拉余烬,听得背后有人喊他:“顺子,顺子,你在找啥?”
是师父的声音,同花顺子回头一看,见柳三哥与南不倒站在断壁残垣外,正朝他笑呢,一只黑猫站在断墙上,朝着众人叫了一声“喵呜”。
顺子喜道:“师父,师娘,你们藏在哪呀?明明见你们进了屋子,却找不着人了!”
王小二叫道:“啊,三哥,嫂子,总算把你们找着了,真把我们急坏了。”
同花顺子、王小二、梅欢欢、李珊瑚俱各扔了手中的工具,跑出废墟,迎了上去,惊喜交集。
只见柳三哥脸色苍白,神情困倦,南不倒却双眼有神,容光焕发,一改之前病怏怏的神态,她道:“刚才,咱俩藏在屋子的地窖里,三哥给我输送真气,冲关解穴,地面上的事,一点儿都不知道,从地窖出来后,见院子里倒着几具尸体,院中正屋烧了个精光,才知道,刚才这儿发生了一场恶战吧,还好,咱俩进了地窖,要不然,我与三哥就完了。在地窖里,三哥将体内的昆仑九天混元真气,从我的灵台、心俞穴入手,输入任督二脉,将白毛风的阴寒之气逼出体外,冲开了奇筋八脉锁闭的穴道,如今,我内力大增,反比平时真力陡增了一倍,三哥却十分虚弱,得好好调养才行。白毛风曾夸口,他的‘冰冻雪封锁八脉’,乃长白老妖穷尽一生的得意之作,临终时,只传给了他一个人,此乃长白山的独家秘技,天下无人能解,想不到,竟让三哥破解了,他要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顺子道:“感想?我看,他死了得了。”
众人大乐,王小二问:“你们是从哪儿出来的,难道地窖有两个出口?”
南不倒道:“对,有两个出口,另一个出口在马厩的干草房,我们就是从干草房出来的。”
正说着,丁飘蓬穿着房东的衣裤从偏屋出,见了柳三哥与南不倒,自然十分欢喜。
他面带愧色,拉着三哥的手,道:“哥,多怪我没照顾好你。”
柳三哥道:“嗨,这算啥话,我没事,看,不是好好的嘛。”
三哥的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南不倒用手绢擦去他额头上的虚汗,对大伙儿道:“还没事呢,如今呀,他身体十分虚弱,体内只剩了一、二成真力,若要完全恢复内力,得要个把月时间,不过,我有一贴秘方,名叫‘金顶灵芝仙草香’,可在七天内恢复三哥的真力,只是,在这七天中,三哥无论如何不得妄动真气,否则,将性命难保。真要到了那一步,别说我没办法救他了,就是大罗金仙也将束手无策。你们看,是静养一个月好,还是用秘方好?”
柳三哥道:“当然用秘方好,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七天后,又能生龙活虎了,那才好呢。”
丁飘蓬道:“那就用嫂子的秘方吧,不就是七天嘛,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让三哥好好调养,在这七天中,我丁飘蓬天天守在三哥身旁,寸步不离,看有谁敢碰一碰三哥。”
柳三哥甚感欣慰,道:“就这么定了。”
南不倒道:“千万记住,服药后的七天中,不能妄动真气。”
柳三哥道:“记住了。”
风中隐隐传来车马的喧嚣声,只见远处山坡上,一彪车辆人马,足有二十余骑,向农家院落奔来,其中一骑,擎着一面红旗,上绣四个黑体大字“四海镖局”,原来是霸王鞭崔大安夫妇与雪莲仙姑等前来驰援了,丁飘蓬这才明白,白毛风是因得知霸王鞭赶来驰援,才迫不得已,仓皇逃离的。
众英雄相聚,欢喜雀跃,即刻掩埋了暗杀帮帮徒的尸体,赔付了房东的损失,离开了农家院落。
***
原来,三哥根本不在天花板上的阁楼里,他是在地窖里给南不倒一门心思解穴呢,事情要从头说起:
三哥掺着南不倒的手,走进西屋,插上门栓,仔细打量起西屋来:这是个寻常的农家居室,向南是一铺炕,炕上一头摆放着衣柜,炕下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西墙摆放着一只立柜,墙角有只大木桶,打开盖子,桶里装着半桶包米渣子,北墙上悬挂着簸箕、斗笠、镰刀类杂物,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看来,房东是个十分会过日子的农户。
南不到问:“你看啥?”
柳三哥道:“要是我在给你做功解穴时,白毛风来了,那就完了。”
南不倒道:“只有两个时辰,不会那么巧吧?”
柳三哥道:“要知道,这是白毛风的地盘,在这个地盘上,他耳目众多,找到这儿,只是个时间问题。不倒,我从来不做碰运气的事,也从来不敢存侥幸之心。”
南不倒道:“那怎么办?咱们离开长白山,找个清静之处去解穴吧。”
柳三哥道:“那到不必,凡事只要小心一点就好了。”
三哥拉过一张椅子,站在椅子上,打开天花板上进出口的盖子,向内张了张,又故意移开条缝,这才从椅子上下来。
南不倒问:“对了,上阁楼去解穴不是挺好嘛。”
柳三哥笑道:“不妥。”
他打开西墙边的立柜看了看,南不倒笑道:“立柜虽大,两个人做功,却容不下。”
柳三哥道:“藏在立柜里,还不如在阁楼上呢。”
柳三哥取下北墙上的镰刀,用镰刀柄磕打土墙,侧耳倾听声响,南不倒道:“你在听土墙里是否有空洞声?”
“是。”
“一个农户,用得着修个隔墙藏身吗?”
柳三哥道:“身处深山,盗贼多有,农户总该有个求生自保的打算吧,要是我,肯定会想法子做几个藏身自救的秘巢,躲避伤害。你别看房东老实巴交的,农户自有农户的聪明,他们想的法子,非常传统,却十分管用。”
南不倒哑然,想想也是。
柳三哥又用镰刀柄在地上敲打了一阵,一无所获。
他站在房中,对着屋角的木桶发愣,南不倒道:“看来,屋里没有密室。”
柳三哥道:“也许你是对的,只剩了一个地方没找了。”
三哥走到木桶旁,将木桶移开,用镰刀柄叩打木桶下的地面,传来空洞声,大喜,用镰刀拨拉了一下地面,便隐约露出一块复盖着黑土的盖板来,撬开盖板,便见一个地洞,洞口有木梯通向深处。
三哥与南不倒相对灿然,他点亮油灯,扶着不倒,进入地洞。
洞内用木板修建,地下铺着砖头,俨然是一栋地下木屋,十分宽畅,既干燥又暖和,而且自有气孔通向地面,木屋内一点没有气闷之感,木屋一头摆放着货架,货架上整齐叠放着萝卜、白菜、土豆类的蔬菜,一头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被褥摆放整齐,屋角的箩筐里存放着苞米、小米、面粉,看来,这栋地下木屋,既可用来避难,也可用来当作地窖,储存粮食蔬菜。
地窖的另一头有一个通道,一直通向后院马厩的干草房。
在巡视了一周后,三哥将南不倒扶到床边坐下,自己便返到西屋的洞口,将木桶移到洞口旁,又盖上了厚重的木板,这才返回洞中,为南不倒输送真气,打通奇筋八脉。
因此,尽管地上打得昏天黑地,地底木屋内却安然无恙,全无干扰,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
***
离开了农家院落后,柳三哥、丁飘蓬、崔大安、雪莲仙姑等众英雄,便在白河镇上落了脚。
白河镇是因温泉闻名遐迩的乡镇,它地处长白山山腰,空气清新,风景如画,发源于长白山天池的白河,从镇中流过,因已是腊月,河水封冻,在冰封的河岸旁,是鳞次栉比的客栈,有的客栈雕梁画栋,豪奢逼人;有的客栈,门面窄小,显得颇为质朴寒伧。不过,所有的客栈,几乎都有上等的温泉,挖地三尺,便有清冽的温泉,骨嘟嘟向上翻腾,冒着雾腾腾的热气,煞是喜人。
有些温泉,温度极高,可用来煮鸡蛋,一般的温泉,温度要低许多,不过,若要用来洗澡,不兑点凉水,肯定是不行的。
温泉水泡澡,是一件乐事,何况,又有来自各地的靓妹帅哥,殷勤伺候老爷太太,更是平添了许多风流韵味。据说,长白山的温泉不仅能治病,还能延年益寿,所以,凡有钱有势的王爷诸侯,东北阔佬,都会在寒冬腊月或盛夏酷暑,抽出点时间,去长白山的白河镇,住上一阵子,将养将养身体,洗涤洗涤俗尘,消遣消遣。
这么一来,白河镇就热闹了,车马辐辏,冠盖云集,南腔北调,所在多有,各等客栈,大小贵贱,应运而生。
柳三哥等众英雄共有三十余人,在白河镇包了一个客栈,客栈名叫“野山参”,分前后东西四个院落,还有一个马厩,每个院落都有一处瓷砖砌就的温泉浴池,是极佳的修身养性场所。
野山参客栈的院门,由四海镖局的趟子手值守,夜间,则有趟子手轮班巡值,出外采买日常用品,均由镖局的人负责,客栈内的人员不得随意外出,野山参客栈俨然成了四海镖局的大本营。
柳三哥、丁飘蓬、崔大安与雪莲仙姑协商后决定,待柳三哥七日后真力恢复,便将分头进山,去找白毛风的晦气。
至此,三哥总算找到了一个疗伤的安全处所。
***
其实,南极翁的马车从农家院落出来不久,在路上便与霸王鞭崔大安的车马不期而遇,崔大安一眼便认出了南极翁的大马车,他与南极翁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崔大安岳父在世时,就曾延请南极翁来看过病,此人医道精良,要价不菲,脾气却十分古怪,大可不必与他一般见识。见是南海仙童在赶车,便停车拱手道:“南海仙童,近来可好,去哪儿呀?”
南海仙童也吆喝马车停下,拱手还礼道:“托崔大当家的福,还好还好,马马虎虎,将就过得去,小人奉恩师之命,回关内去。”
崔大安道:“听说你们在找柳三哥与南不倒,找到了吗?”
南海仙童道:“找是找到了,又让姓柳的给跑了,还拐走了南不倒。”
崔大安道:“那不叫拐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
南海仙童将手指按在嘴上,又指指车厢,意思是南极翁听了这话肯定要恼火,你快别说了吧。
崔大安哑然一笑,指指冒烟的地方,问:“那儿怎么啦,着火啦?”
南海仙童道:“是白毛风放的火,他也在找柳三哥与南不倒,找不着,点把火,想把他们烧死,还好,让柳三哥与南不倒给跑了。”
南极翁听了,再也忍不住了,打开车窗,骂南海仙童道:“还好个屁,他俩跑了,你高兴了,乐意了,舒坦了,是不是!我呸!”
说完,砰一声,又将车窗关上了。
霸王鞭崔大安知道南极翁的臭脾气,并不计较,对南海仙童做个鬼脸,道:“依在下所见,柳大侠不会跑远,他来长白山,是来报仇雪恨的,怎么会离开长白山呢,我得赶紧去看看,听说,柳大侠伤得不轻呢,不要真着了贼人的道儿。”
南海仙童又不是第一次受南极翁的训斥,也没将他的话当回事,拱手一揖,道:“崔大当家,好走。”
两车交汇,就此别过。
南海仙童赶着车往南走,走了几里地,南极翁打开车窗道:“仙童,停车,你叫上仙女,都到我车厢里来,有要事商量。”
“吁……”南海仙童吆喝大马车停下,又将老婆从后车厢叫出来,夫妻二人进了南极翁的车厢。
南极翁的车厢特别宽畅,他坐在床上,示意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仙童仙女呀,我也拿不定主意呀,找你俩来是商量,咱们究竟是回关内呢,还是继续去找那两个小妖精。”
仙童仙女明白,他指的两个小妖精,是柳三哥与南不倒。
仙女道:“恩师呀,不知你想不想找南不倒了?如果不想找了,那就回关内,还是做咱们的老行当,行医赚钱,舒舒坦坦过日子;若是还想找,就得在长白山找,柳三哥若是还活在世上,定要到长白山,找白毛风报仇雪恨,只有报了仇,才会离开开长白山,是吧!如今,南不倒被柳三哥哄得昏了头,柳三哥走到哪,她跟到哪,黄瓜儿跟着黄鼠狼满世界瞎跑,年轻人嘛,缺乏经验,也是有的,时间一长,就会知道,这么在江湖上混,终究不是个事呀,不过,这是后话,她现在是不会醒的,须得恩师开导才行。要找回南不倒,就得在长白山找。不过,这些天,白毛风的暗杀帮,聚集在此,我们在此找人,风险也挺大,看,今天的情势,要不是霸王鞭等人来了,白毛风不会撤,谁胜谁负,就有些悬了。不过,最后去留,全凭恩师一句话,恩师指到哪,咱俩没说的,就打到哪,纵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头可断,血可流,忠于恩师之心,子孙万代永不变,请恩师发话吧。”
南海仙女说得起劲,南极翁听了,十分受用。
南海仙童心道:我老婆今儿怎么啦,说得有点过分了,还子孙万代永不变呢,真会吹,我看,到我们儿子那代,就得变,那小子不信别的,只信钱,只知道吃喝嫖赌,其它啥也不信,他会为老爷子卖命吗,笑话!他不变,才叫怪,他会变,才是正常的,那小子奸得很,一点不象咱俩,不知象谁的,他才不会为任何人卖命呢。
南极翁对南海仙童道:“仙童,你也说说嘛,想到啥就说啥,虽然,我们之间是师徒关系,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只要你说得对,我就听,说得不对,不听罢了,也不往心里去,也不责怪你,脾气发过,也就忘了,我这个人脾气臭,自己也知道,就是改不了,咱们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让你们夫妻俩受委屈了,事后想想总过意不去,不过,我没坏心眼,平时对你是严了点,严在嘴上,爱在心里,你不要往心里去。”
南海仙童被说得心里一暖,道:“恩师,徒儿知道,你老可别这么说,你这么说,真是折煞徒儿了,徒儿越发无地自容了,真的,徒儿知道,说一千,道一万,恩师是为了徒儿好,徒儿夫妻俩,感同身受,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颗红心献恩师,夫妻双双勇向前,粉身碎骨心也甘,子孙万代永不变,恩师指到哪,咱就打到哪。”
南海仙童平时话不多,一激动,竟也口若悬河,表起忠心来了,哎哟喂,不好,我怎么一个不当心,竟也念叨起“子孙万代永不变”这话来了,这不是诓骗恩师么!不过,那是随便说说的,不能当真。其实,这话也对,子孙万代永不变,是咱夫妻俩的愿望,至于儿子变不变,咱俩可管不了那么多,到时候,咱俩脚一登,走了,就看他自己的了,若是他要变,咱俩真还没招。
南极翁道:“好,谢谢徒儿,咱们掉转马车,悄悄跟在霸王鞭崔大安身后,他们住在哪,咱们找个与他们相邻的地方住下,要真有了事,霸王鞭不会袖手旁观吧,我还给他岳父看过病呢,听说霸王鞭与柳三哥、丁飘蓬是过命弟兄,十有八九,柳三哥会找霸王鞭助拳,这次,要找着了南不倒,说啥也不能让她跑了。”
南海仙女喜道:“恩师高见,若按恩师说的去做,在长白山找南不倒的风险,就基本没了。不过,要跟着霸王鞭,他走,我也走,他停,我也停,不可掉了队。”
南极翁大喜,一拍大腿,道:“仙女,就是这意思,就是这意思,这叫搭顺风车,不是咱们怕事,是咱们图个省事,耍个滑头,有时耍个滑头,非常有意思,这叫四两拨千斤,比蛮干好玩多啦。”
他向仙女一竖拇指,表示赞许。别看她胖,出的点子还真不赖。
于是,大马车掉转车头,借着暮色,远远跟在霸王鞭崔大安的人马之后,进了白河镇,南极翁等人住在灵芝客栈,与野山参客栈只隔了两三个门面,他以为霸王鞭蒙在鼓里呢,其实,早有精明的趟子手将此事报给了霸王鞭,霸王鞭一笑了之,没当回事,只是关照柳三哥、南不到,要多留个心眼,让南极翁缠上了,也真是件头疼的事儿。
南极翁要去白河镇,不光是为了找南不倒,同时,对白河镇的温泉与美女,他早就有所耳闻,心神向往,怎肯轻易舍此而去呢。
灵芝客栈不仅离野山参客栈只隔了两三个门面,而且,是白河镇首屈一指的豪华客栈。
客栈是个大院落,内中又分隔成十几个精致的小院落,南极翁包了一个名叫鹿苑的小院落,庭院雅洁,苑中有一幢青砖精舍,是一个设施齐全,装璜考究的大套间,套间设客厅、两个副卧、一个主卧,还有一个蒸气氤氲、温暖如春的温泉浴室。
套间内的家具、坐垫、被褥,俱各纤尘不染,色彩淡雅高贵。
一日三餐的餐饮,食材新鲜,菜肴精美,餐饮费用及服务,均含在房费中。
因而,鹿苑的房费价格不菲,一日房费便是十两银子,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如若要提供陪浴按摩服务,则要另外计费。
在温泉浴室,池子里冒着腾腾热气,屋角点着一盏红烛,烛光摇曳,室内显得既朦胧又温馨,彩色瓷砖砌就的池子旁,有一张宽畅低矮的按摩床,一个裹着浴巾的美女,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南极翁按摩,他全身脱得精光,仰躺在床上,眼睛微闭,享受着快感,时不时的哼哼着,他右腕上缠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锁在鹤杖头部的鹤腿上,只要他微微一动,铁链子就呛啷啷地作响。
美女年方十六,颜色丽都,体态婀娜,肤色白嫩,曼妙玲珑的曲线,最令南极翁倾倒。
美女的纤纤玉指,在南极翁皱折苍老的皮肤上游走,每当到了南极翁的敏感部位上,南极翁便哼哼颤动,铁链便呛啷啷地响了起来。
美女忍不住“吃吃”窃笑起来,南极翁问:“美女,你笑啥?”
美女道:“我还没见过自己把自己锁起来的人呢,大哥,锁着根破拐杖干啥呀?多别扭呀,莫非你睡觉也上锁呀?”
不管男人有多老,烟花女子都喜欢把男人叫“大哥”,老鸨说,越老的男人,你叫大哥,他就越高兴。一则,显得热络,当即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再则,大哥也会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不由得他不高兴。
南极翁是花街柳巷的老嫖客,见得多了,并不在意,道:“怎么不锁,锁。”
“跟女孩子滚床单,也锁在手上?”
“保险起见,锁。”
杏花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看得南极翁骨头也酥了,他接着胡诌道:“这根拐杖,对旁人来说不,不值一个铜板,一点用处也没有,对我来说,可是命根子,你别看它不起眼,可是我家的祖传之宝,有了这根鹤杖,就能发家致富,子孙兴旺。我要将这根拐杖,传给子子孙孙,可不能在我手上给弄丢了。所以,要用铁链锁起来,怕它被小偷偷走了。”
美女道:“谁会偷你这根破拐杖呀,黑不溜秋的,扔在路上,连叫花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南极翁道:“说是这么说,要真弄丢了,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啦。哎,美女,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美女道:“我叫杏花。”
南极翁问:“你老家在哪儿?”
杏花道:“扬州。”
南极翁道:“扬州好呀,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是个繁华之极的都市啊,你怎么到东北来了?”
杏花道:“我家在扬州乡下,在我九岁那年,淮河发大水,家里的田地全给淹了,为了活命,父母把我给卖了。后来,人贩子几经易手,把我卖到了东北。”
“你想家吗?”
“我没有家。”
“你不想扬州?”
“我不想,在记忆里,家乡是一片汪洋,房子冒出个屋顶,树上挂着几具尸体,老鸹子围着尸体,呱呱乱叫,打转转,我不想,想起就害怕。”
杏花漆黑的瞳仁,润湿了。
南极翁叹口气道:“不说了,不说了,对不起,惹得你伤心。”
杏花道:“没关系。”
南极翁道:“杏花,你真美。”
杏花苦笑道:“我命苦。”
南极翁指指腰上对称的两块皮炎,道:“你给我挠挠,痒。”
杏花道:“好。”她边挠边问:“轻重怎样?好不好?”
南极翁眯着眼,道:“再重点,好,好,就这样,这样最好。”
杏花道:“怎么得的,这病,是花心过头了吧,嘻嘻。”
南极翁道:“哪里呀,是爱得太专一得的病呢,人只知道,**要得花柳病,却不知道爱情专一,也会得要命的相思病。年轻时,被个臭女人耍了,害得我得了相思病,茶饭无心,辗转难眠,差点儿想寻短见,后来,人倒没死,撑过来了,脖子边却长出两块对称的皮炎来,奇痒难熬,就找郎中治病,过了几年,脖子边的皮炎是好了,却转到了腿弯,又治,过了若干年,腿弯的皮炎治好了,屁股两边又长出两块皮炎来,再治,过了好多年,又好了,腰两侧又长出两块对称的皮炎来,这么一来,就过了三四十年,才知道,这是不治之症,可不能再治了,再治,皮炎不知会转移到哪儿去呢,这下,我算是彻底认栽了。”
南极翁确实也找过治皮肤病的行家,不行,自己治,也不行,总是治不好,最后,他决定不治了,世上有许多治不好的病,皮炎就是其中之一,难受是难受,好在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他算是死了心了。
他可不想暴露自己就是医界泰斗“南海药仙南极翁”,那会找来许多麻烦。年轻时只想出名,出人头地挣大钱,越是上了点年纪,胆子越小了,才懂得和光同尘,韬光养晦,才是保身全身的正道。
杏花道:“只要有钱,就能治好。”
南极翁道:“真的?谁能治好?你说。”
杏花道:“手到病除南不倒,她能治好。”
南极翁道:“唔,嗯,是吗,这……”
突然,他灵机一动,道:“还真说不定呢,不过,听说,南不倒的脾气古怪,你听说过没有?”
杏花道:“有能耐的人,脾气都怪。”
南极翁道:“野山参客栈来了大批客人,你知道吗?”
杏花道:“知道,当然知道,是四海镖局的人,男男女女,足有三十来个人,嘻嘻,还有几个尼姑呢,听说,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是来找白毛风晦气的。”
南极翁道:“听说柳三哥与南不倒也在其中。”
“真的?这一回,看样子,白毛风可要倒霉了。”
南极翁道:“谁倒霉咱可不感兴趣,要找到南不倒,治好我的皮炎,才是正事。听说,野山参客栈全由四海镖局的人管起来了,连客栈老板与店员都不让随便进出。”
杏花道:“是。不过,有一种人却是例外。”
南极翁奇道:“例外?哪一种人?”
杏花笑道:“象我这样的人,烟花女子。那些镖师、趟子手,年轻力壮,可打熬不起,又不能随意进出,到了晚上,就招我等女子去滚床单,累,全是些龙精虎猛的魁梧汉子,把人折腾个半死,哎哟,大哥呀,小女子命苦喔。”
南极翁哈哈大笑,缠在手上的链子,也呛啷呛啷地响个不停,突然,他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杏花,求你个事。”
“只要我能办的,只要你舍得花钱,小女子就会去干,说。”
南极翁道:“请你顺便打听一下,南不倒究竟在不在野山参客栈,若是在,住在客栈的哪个位置?我好去找她治病。”
杏花道:“就是告诉你,谅你也进不去。”
南极翁道:“进不进得去,跟你不相干,我自有办法。”
杏花道:“大哥是白毛风的人?”
南极翁道:“哪能呢,你看我象吗?”
杏花道:“听说,白毛风的人,有许多是看不出的,平时跟常人没有一点两样,动起手来,却绝对不含糊。”
南极翁道:“我不是,杏花,真不是。”
杏花道:“难道你也是来找白毛风算账的?”
南极翁道:“你看我都老成这个样了,能是武林高手吗?”
杏花道:“那可说不定,听说真正的武林高手是看不出的,飞天侠盗丁飘蓬厉害吧,瘦得象猴呢。”
南极翁道:“杏花,别打岔,我不是,我只想治好皮炎,这病痒起来,那个难受劲儿,没个说,想死的心都有。真的,要是你去野山参客栈,一定顺便打听打听,拜托啦。”
杏花笑道:“顺便?那可不是顺便能打听到的,要是件容易的事,大哥,不妨你自己去顺便打听打听。”
南极翁道:“嗨,杏花,别寻我老头子开心了,我能让你白跑一趟吗,放心,会付你辛苦费的呀。”
“多少?”
“二两银子。”
杏花脸一沉,道:“去去去,你当打发叫花子呀,得,钱你自个儿留着买棺材吧,老娘没兴趣。”
南极翁道:“好商量,好商量,五两,五两银子怎样,杏花?”
杏花涎笑道:“大哥,再加点,对你来说,放点儿血,不算啥呀,对住得起这客栈的阔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是不是?钱去了还会来,能花才能挣,人活着就要健健康康的,俗话说得好,活要活得顽,死要死得快,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南极翁讨价还价道:“八两,就八两,这个价,总差不多了吧,小祖宗,算我求你啦。”
南极翁真有点儿肉痛,不过,要是南不倒真在野山参客栈,这个价值个儿。
杏花道:“预付四两,另四两,事成之后可不许赖呀。”
“行,依你还不行嘛,不赖不赖,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杏花喜动颜色,笑靥如花,温顺如猫,放出手段,把个南极翁伺奉得欲仙欲死,大有飘飘然,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慨。
2013/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