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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两个字一出口，苏离明显看到乌博士全身一震，接着他的脸色渐渐变了。
“罪犯！”乌博士喃喃的叨念着这个词，神情有些恍惚。
“不是吗？归根结底，你们是靠着侵犯我的利益来赚钱，这就是犯罪。”苏离说道，“而关于Sued辅助系统的依耐性，你归结为人本身就有的惰性，你认为辅助系统本身并没有危害。那么我想问你一句，吗啡本身是一种重要医学材料，为什么还要被归为害人的毒品呢？激进派那些灵性啊之类的飘渺言论暂且不说，我们华国人神经反射能力日渐低下这一事实都不能让你正视吗？”
听到这里，乌博士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就是我一路上想到的东西。”苏离继续说道，“我想不通的是，明明你们就是通过犯罪的手段来制造一种类似于毒品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已经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凭什么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詹依宁告诉我，很多军事强国几年前就已经发布法令，禁止国人使用Sued辅助系统，国外的人能够看到的危害难道你们看不到？难道真要和詹教练说的一样，要等亡国了之后你们才会认清自己的身份？后来的人会怎么评述你们？科学家？不会的！他们会说你们是罪犯，是民族的罪人！”
“噗通”乌博士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辈子为之努力的事业，甚至不惜牺牲生命而进行的事业，原本以为是为国为民的事业，如今却被告知是在犯罪，是在残害国家和民族。乌博士三观尽毁，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
“怎么？这些道理很简单啊，你们没想到的话，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们么？或者是你们习惯了高高在上、目空一切，难以接受别人的告诫？”说完这一句，苏离见乌博士神情萎顿，于是住了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太阳渐渐升高了，沙漠中气温渐渐难耐。苏离见乌博士兀自愣愣的坐在地上，也不打算陪着他，刚刚苏醒不久他身体和精神都难以克久，于是进入帐篷找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谁知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似乎做了什么噩梦，苏离醒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还没习惯睡觉的他好一会儿才把记忆连接起来，明白了现在身在何处。
“醒了？”身后传来詹依宁的声音，她正坐在那个“伊娃”一样的电脑前，不停的查看着什么。
“我睡着了？”苏离揉揉眼睛，“多久？”
詹依宁抬起手腕看了看：“4个小时左右。”
透过单向偷光的帐篷，苏离在水洼旁没有看到乌博士的身影，心中一惊，连忙四处查看，却看到乌博士躺在帐篷里的地上，头上搭着海绵，几名研究员一脸焦急围在他周围，地上放着一些饮水和医疗用品。
“他怎么了？”苏离走上前去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王启华看见苏离过来，眼神一凝，开口就要呵问，但注意到苏离身上的武器，语气马上软了下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乌博士一直坐在外面，我们喊他也不听，后来……后来他中暑晕倒了。”
苏离眉头一皱正想说话，却见乌博士**一声，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博士！”几个研究员七手八脚的去扶博士，然后又是量体温又是喂水。
“你们别怪苏离，是我自己想问题想得入神了。”乌博士说道，显然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然后他看了看身边的生理盐水、葡萄糖、酒精、医用海绵等，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着苏离说道：“谢谢！”
苏离摇摇头：“我刚刚睡着了，你应该谢这里的主人。”
博士看着詹依宁郑重的道谢。詹依宁却扭过头不理睬。
“博士，你到底……你在想什么问题那么入神？”那名女研究员卓丽一边小心翼翼的喂博士喝水一边问道。
乌博士喝下一小口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深深的叹息一声，然后说道：“我在想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众人一愣，一时间没听明白。
乌博士坐直身体，扭头看着苏离说道：“你说得对，我们都在犯罪，却被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像。我现在郑重向你……不，应该是和自己承诺，我会辞职，从现在开始，退出华为。”
几名研究员一听都慌了神，想开口劝说或者询问却被博士提前摆手制止，“听我说完，为什么会有激进派？激进派的言论到底有没有道理？在作出判断之前我们有没有求证过？激进派最先是从军方出来的，他们几次要求和集团谈判，但是集团根本置之不理，后来他们向HLDC提出战争申请，而我们也依靠巨大的影响力使申请被驳回，华为集团早就习惯了以财压人、以势压人。而我……我沉浸在世界第一财团首席科技顾问的荣誉中，每当研究有进步的时候我都欣喜若狂，世人、集团领导、华国代表、甚至HLDC主席……所有人都鼓励我，表彰我，所有人都在我耳边说‘你做得对’‘做得太棒了’！我听到过激进派的言论，但我竟然没有去思考和验证，固执的认为那是偏激的论调，我被荣誉蒙蔽了心智，已经丧失了身为科学家的本心。”说着，乌博士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那些国家联合起来修改第二法案，并不是为了公正和公平，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即便Sued辅助系统本身不是毒品，但是第二法案已经把他变成了毒品。第二法案我们目前没办法改变，那么改变的就必须是我们。”
“想清楚了？”苏离问道。
“想清楚了！”乌博士说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张开嘴，从牙缝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电子原件，然后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以犯罪为起点，我就是个罪犯！”说完，他用力把电子元件摔在地上，一脚踩碎。
“博士！”几名研究员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已经损坏的微型存储器，全都愣住了。那里面可是他们所有人这几年来的心血，最新一代Sued辅助系统的关键代码。前不久，华为集团在十多个国家发起的第四次反垄断起诉中败诉，于是向HLDC申请高级仲裁，被批准发动模拟战争，但华国的国家战队在其后的模拟战争中惨败，代价就是公开Sued辅助系统8.0以下版本的核心代码，这代码一公开，华为集团在Sued辅助系统的垄断地位将被彻底打破，华为集团乃至于整个华国的经济将面临灭顶之灾。因此华为集团投入上千亿的财富在新版本辅助系统的研发上，想尽快发布一个全新的版本，以此减轻代码公开的影响。而且就因为忙中出错，大量人力物力的集中调配被激进派查到了蜘丝马迹，才会有这次研究基地遇袭。
就是因为这东西的价值难以估量，所以在激进派突然入侵的时候，博士才冒着生命危险花10分钟时间备份了这份数据，以至于本应该能够安全撤退，却被激进派堵在了通道口。可以说，这次之所以死了这么多人，遇到这么多危险，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这小小的存储器，这东西承载了华为集团的希望，重要性仅次于原型体，甚至可以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它的重要性要远大于原型体。
“直到今天我才想通，没有了Sued辅助系统，世界第一财团可能会倒闭，几万富翁跳楼、几千万人失业，但是模拟战争再输下去，就是十八亿人国破家亡，沦为奴隶。”乌博士飞快的说着，一如他以往的讲课，“我一直固执的以为，Sued辅助系统本身无害，它是造福人类的伟大产品。直到原型……直到苏离劝说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被荣誉蒙蔽了眼睛，看不到华国的现状，我们……生产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害人的毒品！”
“各位，”博士扫视了一眼几名学生，“研究基地已经被毁了，最后的备份也在刚刚毁掉，你们这几年的努力，你们的前途、财富、荣誉……都没有了。”
几名研究员听后全都脸色惨白。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带你们进入这一行就错了，你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给你们灌输了错误的理念，是我交给了你们错误的知识，是我把你们变成了罪犯。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补偿你们。”
乌博士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扭头对着苏离说：“我知道教练让你留下我们的原因，不外乎想利用我们和华为集团作对，要么逼问我们消息，要么向集团勒索。虽然我已经决定离开华为集团，但我并不打算和你们合作，所以恳请你放过我们。华为集团有功也有过，目前它毕竟还是华国的支柱，我不赞成对华为用太过激烈的手段，最重要的，我不想当叛徒！”
听到博士说“不想当叛徒”时，正在弄着电脑的詹依宁身体明显的一颤，她放下手中的事，扭头看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