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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周一,陈烨对发生的一切还什么都不知道,蒙在鼓里地去学校,在门口被一大群蹲守的记者给堵住了。话筒、录音笔、手机全都捅到了面前,更有相机的闪光灯咔嚓不停,他当场就懵在那慌了手脚,幸亏伍彦及时发现喊来学校的保安,这才将他带出了包围,总算得出苦海。
在去教室的路上,陈烨一头雾水地问:“我怎么突然又火了,外面那是什么状况啊,吓死宝宝了。”
“没事,估计戴奖快开始,媒体想要找找新闻吧,别在意。”伍彦强颜欢笑道。
陈烨哪能看不出来,心知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伍彦既然不愿说,也就不问,他一直是这种随和性子。
由于《黄州人志》晚上才播出,学校里的气氛没有太大变化,很多学弟学妹看到他们都会笑嘻嘻打招呼,或者调侃他们是最佳情侣然后哄笑跑开。
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之前,高三的性感师姐跑来找陈烨,在教室里起哄的嘘声中,拉着陈烨到了偏僻的走廊尽头,认真端详着他却一句话不说,把他搞得莫名其妙还有些不好意思。
陈烨挠挠头,有些忐忑地说:“师姐,你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肯定不愁没男朋友的,不要硬拉上我一个了,好不好?”
“想什么呢?”师姐啐了一口,思量着表情严肃地说,“陈烨,一定要加油,师姐跟姓罗的有仇,你一定要帮师姐报仇,狠狠教训他,听到没有?”
“啊?什么姓罗的?”陈烨完全听不懂,“师姐,你能跟我小小解释一下吗?”
估计他还不知道节目的事情,师姐伸手捏了捏陈烨的脸蛋,又捏了捏他的手,丢下一句“你很快就知道了”,拍拍屁股走了。
“师姐,我们能不这样吗,好尴尬的啊!”陈烨吐槽道。
师姐摆摆手,回眸抛个媚眼,“好好干哦,师姐不会亏待你的,对了,师姐我是秦念歆,别忘了哦!”
谁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啊?那个跟你有仇的姓罗的是什么情况,麻烦你说清楚呀,突然跑来拜托我,让我给你报仇,起码交待清楚来龙去脉再走好不好?
今天的异常情况一宗接一宗,陈烨都有些应接不暇。
中午去食堂吃饭,伍彦拉着徐衡跑了,压根没有喊他一起的意思,等他屁颠屁颠追到食堂,好嘛,加上江晚晴、阮聃,他们四人一张桌子坐得整整齐齐,正低声议论着什么。陈烨打好饭凑过去,伍彦冲他说“挤不下了,你到那边吃去”,他求助地看向徐衡,徐衡咬着嘴唇低头不吱声,显然是迫于某人的淫威不敢说话,他只好唉声叹气地走开。
江晚晴将计划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说了下,问他们的意见,伍彦仔细想了想点头同意,徐衡有些不安,嘟囔着说这样做会惹陈烨不高兴的,江晚晴笑着说这都是为了他好,你愿意看见那些坏蛋得逞,他最后被污蔑成骗子,被人骂得体无完肤,甚至背负一辈子责难?
她话还没完,徐衡就在用力摇头,随而偷偷看了一眼那边埋头闷闷吃饭的陈烨,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同意!”
“我不会让你们背黑锅的,如果陈烨发火,你们就让他来找我,我看他能拿我怎么样!”江晚晴眯着漂亮的眼睛,慢声道。
午饭后,陈烨问伍彦他们在商量什么,伍彦言辞闪烁地搪塞说只是聊聊最近的动画片,他没继续追问,也打消了去问徐衡的打算,如果一件事情伍彦不愿意说,那去徐衡虽然会有结果,但那样徐衡心里指不定要难受到什么程度。
好不容易一天的课程结束,晚自习是惯例的突击班辅导,台上讲课的林雅干劲十足,比以前更加热情、耐心。这些在陈烨看来,林雅肯定是经过一个周末的修整,才有了现在的电力充足和元气满满,却不知道完全是被节目的事情给刺激到了。
突击班在十点四十结束,有几组同学拿着题目向林雅求教,陈烨收拾好东西打算喊伍彦一起回家,不料她一扭头径自跑了出去,后面跟着阮聃。
陈烨正纳闷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六七个扛着摄像机的青年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围住呆若木鸡的陈烨就是一通拍。
“伍彦!救命啊!”陈烨发出一声惨叫,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他吓得差点直接激活【超敏】逃之夭夭了,好在他头脑还算冷静,没有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江晚晴在旁边站着,脸上冷若冰霜,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轻声说道:“伍彦不会来的,陈烨,你要自己克服,否则戴奖决赛你将一败涂地!”
林雅发现了异常,走到江晚晴身边问:“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也亏得你们几个朋友上心,只是这样做,有用吗?”
“伍彦说肯定没用!”江晚晴语气中没有丝毫迟疑,“但不试试总不甘心!”
望着陈烨在摄像机的包围下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眼睛紧闭、眼角哆嗦,显然正被巨大的痛苦折磨,林雅于心不忍,张张嘴欲言又止,“我,出去看看伍彦。”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所有人都在教室外面等着,包括江晚晴,她原以为自己的心足够坚硬,应该能坚持到最后,结果看了几分钟就发现高估了自己。
“比我预想的要好,原以为他连十分钟都扛不住,看来这种训练应该有效果。”江晚晴没话找话。
谁都没接腔,气氛有些沉默和压抑,半晌后,伍彦忽然说:“那是地狱!”
然后,教室的门被推开,不是,应该说被挤开更正确,因为门开后他们没看到人,视线下移才看见陈烨——他无比凄惨地爬了出来,右手虚弱地举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重复“伍彦,伍彦……”
看到这一幕,伍彦再也受不了了,扑过去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他的头,掌心不停地抚摸他冰凉的脸颊,近乎咆哮似地呼喊:“我在这,我在这,陈烨,我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你们都走开呀,都不要拍了啊,走开呀!走开!”
阮聃冲那些青年挥挥手,无言地吁叹,心想:“看来除了让他遭罪之外,完全没有效果啊……”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江晚晴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没想到恐惧症对陈烨的伤害会这么高,简直是核爆一般,不由心中有些后悔。
最后一班公交车,乘客寥寥,伍彦握着陈烨的手柔声说:“别怪晚晴,也不要怪阮聃,你要是心里有气,怪我怨我就好。我是唯一知道也懂的那种痛苦的,我不应该——”
“倒下不可怕,每次都能站起来才是真正的勇士……”陈烨打断她的话,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偏过头来挤出一丝笑容,“下次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可别搞突袭了,老实说刚才我差点吓尿了。”
回到家已是凌晨,陈烨没有去洗澡,直接打开电视机翻到都市频道,坐在沙发上开始看《黄州人志——戴奖决选特别篇》的回放,路上伍彦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了,毕竟节目已经播出,想瞒也瞒不了多久。
随着节目的进行,到了罗言秋大放厥词说陈烨愚弄大众欺世盗名的时候,他已经气得肺都要炸了,全程哼哼冷笑不断,他已经决定要让那个姓罗的好看了。
看完电视,心里窝着一团火,陈烨连水都顾不上喝,跑到书房打开电脑上网,先去了八中论坛,这会儿沸沸扬扬全是战贴,不知道多少学生看了节目后耿耿于怀难以入睡,满屏幕全是支持陈烨、怒骂罗言秋、声讨都市频道的帖子,论坛主页更是用闪烁的加粗字幕打出了“陈烨,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去让那些质疑的人颤抖吧!”。
陈烨会心一笑,怒气稍减,感动渐生,他觉得不能让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的热情白费,用自己的帐号发了一个简短的帖子——我必将践踏卑鄙者的卑鄙!
帖子一出来,立刻被版主置顶,眨眼功夫几十个跟帖刷刷跳了出来。
“陈烨,去战斗吧,在敌人的尸体上,证明你是神一样的存在!”
“无条件支持,都市频道和罗言秋太过分了,这是对我们八中的集体侮辱和污蔑,绝不能忍气吞声!”
“恨不能晚生两年,跟高一的师弟们并肩战斗,跟陈烨共同击垮敌人!陈烨,带上我的一份怒火和勇气,去击溃那些质疑你的凡人吧!”
“最爱陈烨!恨死罗言秋了!我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你是我永远的情人,我是初二六班的!”
“楼上是余倩吧,你的IP早就暴露了你的身份了,哈哈——”
“预警!预警!陈烨微博上的兄弟们快支撑不住了,大家赶紧转移阵地,快去陈烨的微博跟敌人拼杀啊!”
陈烨看跟帖看得正开心,忽然瞧见这个,想起自己还有个微博,急忙打开页面上去看,只见一波波的留言不断刷屏,骂他的、顶他的,假模假样揭露真相的、无条件死忠替他辩驳的,各种言论评语混杂在一起,前一秒有人在说“陈烨去死”,下一秒就有人说“陈烨我爱你”,刷新下页面,又换了一波类似的争吵和战斗。
平时基本不上微博,陈烨没想战斗在这里竟如此激烈,更离谱的是,不知何时他有了近两万粉丝,他除了申请微博时可是再未发过一条消息的啊。
与看了节目被误导的网民相比,八中的火力显然是不足的,每五六条咒骂的留言中才能看到一条支持的,于是陈烨看着看着又开始气闷了,总想要找个途径发泄下内心的愤怒,这时有人发消息说“快去围观,国家奥数教练的微博发言支撑罗言秋了,说像陈烨这样的学生必须得到制止,否则中国奥数将会失去动力,也将失去将来”。
我去!要不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围杀我啊?你一个国家奥数队的教练,怎么好意思跳出来说话的,你们这是要将我一棍子闷死的节奏吗?
后面有人很快跟帖——
“罗教授的微博刚才发文详细论证了这件事,现在看来,陈烨视频的真假已经有了定论,不用再怀疑了,他的确愚弄了我们绝大多数人,幸亏罗教授出现的及时,没有让他继续蒙下去,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陈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的欺骗行为让无数奥数前辈蒙羞,也让更多的后继者失去信心,就像十六中的杨老师说的,陈烨的事情必须曝光,不曝光他的丑陋,就是对奥数工作者和学生的侮辱!”
欺人太甚了!虽然我不上微博,不代表你们就能在微博里毫无顾忌地骂我,我不说话,你们还真以为自己站了道德高峰,还真以为罗言秋说的那些是真相了?不能忍了,我得让他们也听听我的声音,否则今天晚上别睡觉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想到这,陈烨登录微博帐号,想都没想直接发出来一条消息,“奥数题太难?哼哼!五分钟没人能做到?哼哼!没有这么神奇的心算?哼哼哼!只有神才可以?哼哼哼!这都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哼哼哼!戴奖决赛那天,你们会震惊的,你们会知道一个真理,并且坚定相信——神!是!存!在!的!”
发完,陈烨扔掉鼠标,跑去冲了个凉水澡,谁知胸中郁气难消,又跑去网上将罗言秋、都市频道、那个什么教练、那个十六中杨老师全都@了一遍,这才神清气爽地关掉电脑,扑倒在床上开始睡觉。
是不是考虑下将【π】光环升到高级?
嗯哼,没这个必要,中级【π】光环便足以碾压一切了!
……
罗言秋没睡觉,喝了不少酒,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微博粉丝狂涨,赞美之词也是层出不穷,心情好得跟弄了心仪的女神一样,随后他看见陈烨发的消息,不由冷笑着一脸的瞧不起,酒劲上头直接发文说:“陈烨要是能夺冠,我直播吃翔!!!!!!!”
消息一出来,下面瞬间几百上千人评论,其中也有不少截屏留念的,一下将戴奖决选的期待度提高到了新的层次,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喊着等不计要看决选了,还有土豪说找朋友要了节目现场的票,飞机都订好了,就等着那天去现场观摩了,立刻引来一众人的嫉妒和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