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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徵终于明白为何群贤岛的人要让他们在海边等候了,这么大个畜生,若是被外人看到,群贤岛位置的秘密,想来也难保密了。
飞禽稳稳落在角徵身旁,一个身似青柳的女子腾身而下,白衣飘飖,黑发长至膝上,鹅蛋小脸,烟眉缱绻,眼眸温柔如烟波浩渺,举手投足轻盈娇弱。
“可是角徵公子?”她音轻声慢,缓步靠前。
“正是,姑娘可是飘飖仙子陆白芷?”
陆白芷眉头一蹙,语气略带嗔怒:“这触霉头的,平日在你们面前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宫商羽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怪异,拦在角徵身前略带敌意道:“当然不,师尊平日里一直是尊称姑娘为飘飖仙子的。”
陆白芷盯着角徵背上昏沉不醒的人,贝齿轻咬道:“那既然交情这般浅薄,称呼这样生分,群贤岛也没道理该收这么个半死的人,你二人替他准备后事吧,我可走了。”
宫商羽霎时瞪圆了眼睛,她横行江湖多少年,见过各种奇怪的女人,可从没见过这种奇怪之极的女人,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她干瞪着眼睛没了主意。
角徵不由打心眼里感叹了一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眼见陆白芷真的要负气离开了,角徵放下虚重交给宫商羽,自己一溜烟蹿到陆白芷跟前,探着身子与她耳语起来,陆白芷看着倒也十分受用,本来恼嗔的小脸转做了眉开眼笑。
“行了,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串通一气来骗女人的。将他扔上来,你们就各忙各的去吧。三个月之后的这个时辰再来这里接人便是。”
“那就有劳陆姑娘。”
角徵将虚重放平在飞禽背上,目送白鸟离开,这时宫商羽才回过神来。
“你跟她说了什么,把她哄这么开心?”
“无非就是哄你那套,没什么。”角徵笑的像只狐狸。
宫商羽还真信了,对角徵抱怨道:“我跟你说,那个女人跟师尊的关系,绝对有猫腻,还嫌喊她喊得生分,我们跟她很熟么?我们明明第一次见她好吧。”
角徵听罢纠正道:“是嫌师尊喊得生分。”
“所以她和师尊到底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师尊要让我们把他交给那个女人呢?”
角徵只笑不语,手里折扇缓缓摇动,比起师尊和飘飖仙子的关系,他更想知道师尊和宋澧的关系。
说是友,这次算计师尊,和师尊两败俱伤的是他;说是敌,往日为师尊出生入死,入刀山火海的也是他。真是奇哉怪哉。
“阿羽,我离开的时候翠屏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且仔细讲来,这事关师尊和宋澧的声誉。”
宫商羽脚步一滞,慢慢道出那时战况。
话说角徵在翠屏山下以三出连环计中计,成功引开诡计多端的文邪王后,虚重和武邪王的决斗才正式打响,二人你来我往,攻守轮换,打的酣畅淋漓不亦乐乎,后来竟双双舍了兵器,拳脚见真章,更是精彩绝伦。
就在这时,觑天崖对岸忽然射来一波波箭雨,箭头带毒,顷刻间武邪王带来的人马全军覆没,武邪王和虚重以琴剑相合,化出音波剑盾,挡住了毒箭攻击,原来第三波人马不知何时已悄然埋伏在了翠屏山对岸,只待二人斗到最酣时坐收渔翁之利。
以气化盾抵御不了太久,虚重和武邪王决定暂退树林,就在宫商羽准备跳出来接应二人时,箭雨停止了,沉静了不到半刻,忽然,虚重道一声“不好”,身影一闪出现在数米之外,还立在原地的武邪王胸口就凭空般多了个血窟窿,心脏被丢在了地上。
此时的觑天崖,看上去除了虚重和死去的武邪王没有一个人,那方才究竟是什么瞬间夺了武邪王性命?并且若非虚重闪的及时,很可能他也会血溅当场。于是虚重干脆闭上眼睛来和看不见的敌人对峙。
此招极为有效,听声辩位,起初只能防守,但拆过百招之后,虚重似是看穿了花招,掌风猛然狂烈,招招精准击敌人,二人四掌猛然相对,空气都被炸出一圈涟漪。尽管是虚重占了主场,可在宫商羽看来,整个觑天崖真的只有师尊一个人像疯子一样在和空气打斗。
就在虚重左手虚晃一招,右手一探抓住敌人命脉,试图将他拉出虚无时,觑天崖下一声轰响,宋澧一袭蓝衣闪电般一掠而上,剑光在空中一闪便朝虚重刺去。
“他用的是剑?可师尊身上并没有剑伤。”角徵撩起衣摆坐下,提出了一个质疑。
宫商羽脖子一梗,抬脚踩在凳子上,冷哼道:“师尊也不是吃素的,眼看腹背受敌,顶着真气回流一个闪身出现在宋澧身后,对他拍出一掌,能看出师尊念及旧情只用了六成不到的功力,可动作太快,尚未完全回归的真气也随掌而出,变成了十足的一掌,宋澧也只能以十成功力相对,就是这一下……两败俱伤。”
角徵漠然倒茶:“不错啊,你能改行说书了。”
“我宫商羽今日说的全是实话!如有一字虚言,不得好死!”
角徵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又没说不信你,但事关武林四贤,又是师尊和师尊的好友,绝不能含糊。”
说罢,小二端了酒菜过来,二人不再议此事,却没有注意到隔壁桌坐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悄然起身离开了。
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相貌平平,身形平平,但走过一个拐角后,此人活动了活动筋骨,从脸上扯下一片薄薄的面皮,露出真面目了,竟是个只用十三四的小男童,脸上稚气未脱,眼睛又圆又亮,嘴角不笑自扬,甚是招人怜爱。
“哼,这次可是我红叶先拿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快快禀告少爷!”
燕州是北魏中原十九州中最大的州府,比京都还要多出一片湖泊的大小,而燕州金家是北魏公认的天下第一富,金府大公子金不闻,人称“珠算少爷”,传闻样貌出众,手段高明,以此闻名十九州。
而此时金府花园里,金不闻正品香茗赏歌舞,享受难得的清闲一刻,红叶欢呼雀跃的一路冲进来,一下扑进了金不闻怀里。
“小红叶,虽然你长得可爱,可你家少爷我喜欢的是女人,你要自重啊。”说着金不闻一脸嫌弃的用折扇挑开了红叶搭在他某处的手。
若是平时,金红叶必定要跟他打起来,可今天他竟权当没听到,小脸红扑扑的,一点没计较金不闻的嫌弃脸。
“我有个大消息!!!”本来就大的眼睛被他瞪的溜圆,“武林四贤内讧了,昨天虚重和文武邪王决斗,被宋澧暗算,结果两人使足功力打了个两败俱伤,两个人怕都是凶多吉少了!”
“啪——”金不闻折扇猛然一合,原本温润的面色霎时凌厉,“快,细细道来。”
于是金红叶将在茶馆里偶遇虚重公子二位徒弟,和二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而来,金不闻听着听着,面上的紧张渐渐收起,换之是一副奸商样的狐狸笑脸。
“小红叶,让你赚一笔怎么样?”金不闻似笑非笑的摇着扇子。
“好啊好啊,有钱我就能请灵儿吃遍牌坊了!”
“好,你马上将消息卖给鸽子楼,抬价要价这种小事不用本少爷再教了吧?”
“得令!”金红叶抱拳一揖,旋风一样出门了。
金不闻重新卧回贵妃榻里,左翻右翻,还是觉得不妥,干脆又叫来一个人。
“阿正,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一字不错的记住,再一字不错的复述给广乐楼的七姑娘,他给你多少你都不要推辞,理所应当的收下。”金不闻嘱咐道。
“少爷,我们给广乐楼消息,不是历来是不收钱的么?”阿正不解道。
金不闻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次她承的人情太大了,必然会回馈点表达谢意,我们大方收下便是,不然那个女人啊,她会生疑的。”
这边阿正风驰电掣的离开了燕州,那边金红叶大摇大摆的朝鸽子楼而去。
“今天我可是大爷,小兰儿,你看我这样像大爷么?”
丫鬟宝兰撇撇嘴:“像像像,除了长相,你跟少爷真是越来越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金府的第二个少爷呢。”
红叶虽然觉得宝兰的话怪怪的,可也不知怪在哪,就当她是夸赞自己了。
“大爷的话,不应该手里拿点穷人没有的东西么?”
红叶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圆溜溜的眼睛四下一扫,扇子?太女人。书本?酸腐。崖柏串?显老。
“有了!”红叶一拍大腿,调头进了前头一间铺子。
在宝兰一脸的生无可恋中,一袭华服锦袍的红叶大大咧咧走在路正中间,他左手一串鸡腿鸭翅,右手酱烧猪蹄,啃得满嘴流油。
别家公子路过都是带起一阵熏香香气,这个人倒好,自带肉香,宝兰心累的连白眼都翻不动了。
突然,宝兰身旁呼啦蹿过几个人,连撞了她三四次,差点将她撞到那串油汪汪的鸡腿上。
“快去看快去看!有人要砸鸽子楼咯!”
顿时,红叶猪蹄不吃了,宝兰心也不累了,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撒开腿就跑,跑的比看热闹的还快,一溜烟朝鸽子楼而去。
鸽子楼外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一眼望去店里狼藉一片,掌柜的被捆在屋中柱子上,头上还悬了把尖尖的剔骨长刀,冷汗把他衣服里外都浸透了。
“鸽子楼不是和大幸赌场穿一条裤子么?怎么不见赌场的来帮忙啊?”红叶吐出最后一点骨头渣,在衣服上擦擦手。
“喏,看那边,打手已经都躺了,来的人应该是练家子。”同时,宝兰阻止了他擦手的动作,递给他一条帕子。
一听是练家子,金红叶眼睛“唰”的亮了:“小爷不打不会武功的,既然这些人是江湖中人,就别怪小爷不客气!”
“哎你!”
宝兰话音没落,金红叶早已一掠而去,几个起落稳稳落在鸽子楼的台阶前。
他前脚刚一落地,屋里蓦地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支筷子不偏不倚斜插进了他鞋尖前,入地三分,同时屋中传来一个人声。
“再进一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