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怀心机(1 / 1)

商海谍影 常书欣 320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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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啦……”

郝来运的破锣嗓子在扩音器里开吼了,他站在高台往下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抹一把晒出来的臭汗,郝来运吼着:“都打起精神来,最后几个镜头了,拍完就能开饭了……剧组的最后一天,大家配合一下,收工就钱。”

一听钱,好歹有了点精神,扛起三八盖子,扣上屁帘帽子,五百多群演的“日军中队”,按着副导的要求列阵,要来一遍重头戏。已经试演数遍了,因为涉及到爆破、烟雾,关键镜头还放在最后。

“第七场……十八镜头,开拍。”

喇叭里扩音一响,围城四面的“日军”在指挥刀的指引下,“攻城”开始,两辆装甲、四辆坦克,隆隆向城墙驶来,城墙上的轻重机枪随着一声令下,突突突冒着火舌,城墙下,日军像割草一样成片仆倒。

“烟火!”

场上指挥声起。几处预埋的烟火轰轰炸起,腾起一片黑烟,爆炸中心的日军,像蚂蚁开锅被炸得满天乱飞。

“装甲!”

指挥声音又起,隆隆的装甲开过,坦克调整着炮口,轰轰射向城墙,城墙上预埋的炸药炸开,一个偌大的缺口出现,就在此时,神转折来了,一群裹着头巾,手持轻武器的武工队员飞掠而下,空中开枪,飞落划出了一个曼妙的姿势。

哎妈呀,居然是个曲线窈窕的女武工队员。她手持双枪,英姿飒爽,弹无虚,任何穷凶极恶的鬼子,在她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砰砰砰砰枪声不绝,那鬼子像酒瓶子一个呼咚咚直栽倒。

她做了个姿势,哎妈呀,又来神转折了,城上飞弹架着土炸药,呼一声飞起,比高射炮还准,直接干掉了一辆装甲,城门洞开,两辆飞驰骏马拉着铁箱子,从箱窟隆里不断射出子弹,驶到近距离战场,直接撞向鬼子的装甲。

嗖嗖嗖……武工队员飞掠而出。

轰……一声巨响,装甲起火了。

升降的摄制器材在动着,很多场景被分割开了,这是剧组最大的一场戏,光群演两队就投入了八百多人。

那,现在地上成片躺着的差不多就是了。

一具仰面躺着的“死尸”,满脸漆黑,死状巨惨,脸相狰狞,蓦地“死尸”睁开眼睛了,看看没人注意,他悄悄呸了一口道着:“今天有点亏啊,才一百块,还得挨一炮弹。”

俨是包小三的声音,就躺在炸点不远,那是没有杀伤力的空弹,不过炸他一身硝烟倒是没问题,旁边又一具“死尸”说话了:“****不得自己掏钱么,现在升级了,挨炮挣钱了,恭喜你啊,三儿。”

是仆倒的仇笛在说话,包小三看他摁着反大字型,呲笑损着:“我说仇笛啊,这是拍战争戏,又不是拍肉戏,你摆这么个****姿势干吗?等着谁爆菊啊。”

又一具“尸体”笑了,是耿宝磊,仇笛和包小三打起嘴官司来了,他插嘴道着:“喂喂,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那抗日雷剧了?不能马拉车打装甲吧,比手榴弹干飞机更牛逼。”

“那女的才牛逼呢,穿着马裤紧身衣,这那是抗日,简直就是求日。”仇笛道,本剧女一号特写镜头最多,突出的不像制服日军,倒像********。

三人又吃吃奸笑了,没有命令是不能动滴,摄像随时可能拍一下战场的“惨烈”,半晌没动,前面又在重拍一个爆破场景了,包小三眯着眼瞅了瞅,却是有点心疼地问着:“你们看,这可都是才修好的,昨天雕堡全炸了,今天城墙也给炸了,这得浪费多少钱呐?”

“修,就是为了炸呀,剧情需要嘛,这一块是个相当大的投资,光建筑开支就花了四百多万。”耿宝磊道。

“这算什么,大牌明星一上镜,一身行头就得上百万,水一集的报酬都得一百万。”仇笛道,影视这烧钱玩意对于他,很难理解。

“贫富差距太大呀,咱们一百块,人家一百万,他妈妈滴,啥时候我有一百万就好了。”包小三羡慕地道。耿宝磊附合着:“我觉得你能挣够一百万。”

一说包小三刚一乐,耿宝磊却又道着:“有了钱,赶紧找家好医院整整容。”

仇笛吃吃笑了,包小三恼羞喷着:“少尼马得瑟,老子有了钱,把你俩送泰国医院做个变性手术,以后双飞就方便了。”

三人又齐齐乐了,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了数日,专程往工地送饭,偶而还能穿上日军制服挣个零花,小日子端得是惬意无比,越过越乐不思蜀了。

还是耿宝磊有危机意识,看着剧组还在磨叽,他悄悄挪了挪问着仇笛道:“仇笛,这一旬又快结束了,怎么反而没音了,也没说让咱们回去,也没说让咱们干什么。千娇都闲得到北宁逛商场去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我能当了家的?我要想,还想躺着领报酬呢。”仇笛道。

“不是,那个人怎么处理?”耿宝磊小声问。

另一位疑似“商业间谍”的,几个人都知道了,不过无法确定,这个人有点奇怪,根本没有出现在需要的场合,比如像这样的外景拍摄地、比如可以得到商务信息的宾馆,那个人就像个幽灵一样,在这个地方深居简出。三个人讨论了很久,还是决定暂且井水不犯河水。

“没法处理呀,你曝给谁呀?告诉祁连宝去?”仇笛道。

“对,好办法,祁连宝肯定给钱。”包小三道。

“蠢货,咱要说人家是商业间谍,咱们是什么人了。能自圆其说吗?”仇笛道。

对,这是个问题,别想抹黑别人,把自己捎带上就不划算了,耿宝磊出声问着:“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人家给这么高报酬,不能咱们就躺在这个装死吧?”

“那你还想怎么着?再往深也进不去了,总不能宗鹏程把财务权交给咱们吧。”仇笛道着。

讨论继续着,但对于三位处在底层的执行者,是无法窥到上层的意图的,一切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直到午后最后一场戏才结束,领盒饭,拿报酬,不咸不淡的一天,又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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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比开局要麻烦,郝来运指挥着群演把道具装车,剧务在清点着服装、装备,又全部收起,这一队人忙碌罢了,紧接着就是收破烂的开着三辆车突突突来了,现场的饮料瓶子,铁皮壳子,一切能换钱的都会被收拾一空。就那些爆炸后的空心砖,也被镇上的居民成车的拉回自己家了。这玩意盖个猪圈茅房啥的,挺好使。

黄昏时分。车队回镇,大剧组呆了近十天,给镇上的创收不少,鹏程商贸和大西北影视旅游开公司的代表金彦国设宴给剧组送行了,酒店摆了十几桌,宾主客客气气,欢聚一堂。

仇笛、包小三、耿宝磊送饭归来,又被马开荒抓壮丁了,拽着到宾馆洗碗涮盘子,人手缺时,模样可人的耿宝磊,还会被委以送菜服务员的重任,端着盘子在酒店里当小二。

剧组吃完饭,连夜回市区,宗鹏程车队前领着路,拉着金彦国和他同乘一车,两人都是稍喝了点,车一上路,两人相视乐呵呵地,这单赚得不少,有司机在车上没有明说,但宗鹏程隐晦地讲了,钱明天就到金总您账上了,还是您这号见过大场面的厉害,比我们小打小闹搞点饭钱强多了。

金彦国摆手摇摇,笑了,提醒道着:“我这可是瞒着总公司干的啊,真要被现啊,我这个经理位置迟早利被撸了。”

“华鑫算个什么啊,不干正好,我把影视宾馆给你经营,有这个基地在,就不愁咱们没有钱赚。”宗鹏程不屑地道。

“老兄,差矣,在屯兵镇,都知道有鹏程,而不知道有华鑫;可出屯兵镇,恐怕就没人知道鹏程,拉生意靠的屯兵镇的环境和华鑫的名气,所以,不能把华鑫逼得太紧,门票、场地租赁费,还是多少得给人家保障的,毕竟人家在这儿投了几亿了,本都没回来呢。”金彦国委婉地道着。

“那是,您放心,咱也就靠着风水宝地沾点财气,真把华鑫撵走了,我可支不起这么大摊子。哎,金总啊,您给我交个实底,华鑫那边,没什么动静吧?前几个月不是嚷着有什么大公司要收购这个旅游产业么?”宗鹏程旁敲侧击地问道。

“呵呵,有钱的傻缺不少,可傻到把上亿资金扔到这儿的程度还真不多。要收购大西北影视旅游基地,也就是影视产业或者旅游产业对这儿有兴趣,有这种实力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都是些大公司,光收购前的市场调查就得搞一半年,要真一调查有你这么一位地头蛇在,谁还敢来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啊?”金彦国笑着道。宗鹏程摆摆手,好惭愧的样子。

到一定的层次上,再回味掘第一桶金的经历,估计富人都要有惭愧心态,闭口不谈那些往事。

宗鹏程就是如些,他转移着话题道着:“您放心,有钱大家赚,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们要不是想吃独食,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嘛,修渡假村都不用镇上的包工队,谁也不能看着白花花的钱往外流啊。”

“呵呵,放心吧,我也不会看着它白流的。”金彦国笑道。

“那,看这样子,今年应该就没什么大动作了吧?其实我跟您说啊,他们要摆个姿态,把我两座宾馆收购了也算。”宗鹏程透着自己的心思,毕竟在附在影视基地上捞金,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什么时候也是一种心虚的感觉。

“如果有,我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就我看来这也是死局啊,华鑫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可能无视屯兵镇的地方政府和当地居民,前镇党委书记都是你老岳父,你有什么怕的。镇上你又是一呼百应,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如果卖不出去,只能维持现状;如果卖出去,只要你把握住衣食住行这一块,就是个永不枯竭的财源……你自己说吧,这么深的根基,谁能把你怎么着?”金彦国道,似乎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而不是以华鑫下属分公司经理的身份说话。

“那倒是,不过,还得靠金总您指点迷津啊,我们小地方人,毕竟见识浅。”宗鹏程谦虚了。

“这有什么指点的,相互依存嘛,你们离了影视基地不行,可基地离了镇上的附属条件更不行,一来一往,谁也撕不破脸皮,只能合作了。”金彦国笑道。

“嗨,这话说得好,我就喜欢合作,和气生财嘛。”宗鹏程乐了,听这话,让他又是安慰了不少。

这个车队趁着夜色回了市区,又如往常一样,两位金主商量着去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徜徉,生活之于他们,是五颜六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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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住处,包小三吃喝的直打嗝,酒宴上半瓶子酒和没抽完的烟,都被他的快手揣走了,哥仨美滋滋地享受了一顿,哼哼叽叽小曲唱着回来了。

管千娇的窗户灯亮着,听到脚步声音,她探出头来,招手让几人进去,一看三人都喝得面红耳赤,让她给了个好不懊丧的表情。

“娇,你咋了?”包小三不知趣地问。

仇笛拽拽他,拉到自己身后,笑着道着:“忙了一天,晚上收工就喝了点……那个,千娇,是不是家里有安排。”

“本来准备通个话,可你们喝成这样。”管千娇看着三人,为难地道。

“没事,我当代表说就行,你们俩躲开。”仇笛道着,坐到管千娇的位置,电脑一扭,让包小三和耿宝磊蹲一边去,管千娇看也只能这样了,她摁着通话请求,片刻,唐瑛出现在画面上。

“嗨,美女,您好。”仇笛笑着道。

“你也好,帅哥。”唐瑛严肃地回敬了句,问着那两位,仇笛说了:“干了一天活,太累了,刚睡下,他们委托我全权代理,有什么跟我和千娇说就行了。”

耿宝磊和包小三捂着嘴,蹲在床边呲笑,管千娇也只能点点头了,唐瑛迟疑了一下下道着:“再过几天,你们到屯兵镇就一个月了,能适应吗?”

“挺好。”仇笛道。

“哦,看上去也是。”唐瑛无所谓地道,应该是现了仇笛眼睛有点滞喝高的样子。

“有什么您直接说,是不是该结束了,我们都能回去了?”仇笛问。

“如果我告诉还没有结束,你是什么想法?”唐瑛问。

“哟,那敢情好啊。”仇笛脱口而出。

“好!?”唐瑛不解了。

仇笛省得失言了,他赶紧摇头道着:“好……难回答啊,我跟您讲啊,这儿太累啊,每天卸几吨大米,几千份盒饭,劳动强度太大,您是不知道,小三和宝磊每天累得呀,头一挨枕头就睡着,还有宝磊,头回干这么重的活,手皮都脱了一层……尽管如此,我们对公司没有什么怨言,受人之事,忠人之托,反正我们就横下一条心了,这个活,干到你们满意为止……”

这忠心表得,唐瑛脸上表情丰富了,怎么就觉得这么假呢?

管千娇看看蹲在床边的两位,怎么就觉得这么可笑呢。

唐瑛好歹稳住情绪,赞赏道着:“你们有这个心态,那就好,接下来可能还要呆上一段时间……”

“等等……”

“怎么了?”

“我还没说完。”

“那你继续。”

“好,继续……其实就剩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了,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加倍地努力,所以我觉得,下旬的报酬,应该一如既往地加倍……您说呢?”

唐瑛好尴尬的表情瞅着屏幕上兴致勃勃的仇笛,她想了想,还没说话,又被仇笛抢话头道着:“我看您一点也不像为难的样子,其实咱们彼此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对不对。”

“你……说,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唐瑛的思路被打断了。

“就是,其实这不是实习,是一次……很危险的商务调查,随时有可能被当地的地痞流氓恶霸揪住揍一顿,你们招我们几个,不是因为很优秀,而是因为很渣,只有很渣的人才能在这种很渣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对不对?”仇笛问。

唐瑛像愣住了,屏幕上的画面一动不动,刚有动静要说话,仇笛又在抢白着:“其实哈曼都没准备招聘我们对吗?”

这一句话,严肃得耿宝磊和包小三相视黯然了,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判断。

仇笛在屏幕上看到了唐瑛怔住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半晌他对唐瑛道着:“您放心,我也不会求着您给我一份工作,但你需要给我一个呆下去的理由,给我们大家所有人一个理由,让大家的辛苦有所回报,你们隐藏了真实的目的,闭口不谈环境的危险,今天又准备绕过这里即将出事的话题,都无所谓,但报酬就有所谓了,总得给我们一个值得卖命的价格。”

唐瑛被驳得心神乱了,脱口问着:“即将出什么事?”

“有人要动鹏程手里的奶酪,这么大一块市场蛋糕,杀人放火的事都干得出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傻吧?接下来就是呆着,把上层布局在这里造成的影响,如实地反映回去。我说的对么?”仇笛问。

摄像头蓦地暗了,唐瑛的脸不见了,仇笛回头时,管千娇正愕然地看着他,那俩按捺不住了,要起身,被仇笛嘘声压回去了,不一会儿,通话请求回来了,仇笛一接通,唐瑛的画面重现,她直道着:“既然你都清楚,那就好,做好其他人的思想工作,安心呆着,等候下一步计划,可能比你想像中简单,不需要冒险……至于报酬,我请示谢总后,给你们一个满意答,还有问题么?”

“谢谢,没有了。”仇笛得意地道,通话关闭。

包小三听到了,兴奋得抱着耿宝磊,叭唧就是一个吻,耿宝磊气得推过他,严肃地斥着:“看在钱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啊。”

“一天八百……我操……哎哟,我这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涅?仇哥,以后你是我亲哥了啊,我不要脸这么多年,都没学会你这么要钱,哈哈。”包小三乐得直在地上打滚。

仇笛慢慢地合上笔记本,起身,不经意看管千娇时,管千娇似乎还没有从惊讶地清醒过来,她慌乱地问着:“真要出事?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出事,调查就没有意义了;如果不出事,调查现在就应该结束了。”仇笛道,刚走一步,又回头道:“如果不出事,唐瑛怎么可能给加钱……走喽,睡觉。”

他带着哼哈二货,三人勾肩搭背,兴奋地离开管千娇的房间了,管千娇半晌都没有惊省过来,好久才去关上门,枯坐在电脑前,似乎想不通,仇笛这究竟是酒后乱言,还是酒后出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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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京城,宝隆大厦八层,结束了通话的唐瑛惶恐地看着背对着电脑坐着谢纪锋,她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失态了,只是到现在都想像不出,怎么可能还不确定的事,前方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谢总,我刚才有点被吓到了。”唐瑛弱弱地道,这和谢总的判断,如出一辙。

“呵呵,我也被吓到了。走吧。”谢纪锋起身,消化着仇笛的话,“隐藏了真实的目的”,“闭口不谈环境的危险”,“绕过这里即将出事的话题”、“反映上层布局在这里造成的影响”,几句话如重锤敲到了他心里,一字一句,正中要害,甚至连谢纪锋也是听到这话才明悟,上层的布局应该已经开始了,即便哈曼,也将是一个可能挥出效力的棋子。

好久,唐瑛出声提醒时,他才省得要准备走了,还枯站在原地,他有点不自然地看了看唐瑛,心绪万千地道了句:“他说错了,我现在是真想招聘他。”

他是喃喃地,像自言自语地在说这句话,连他也未曾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初衷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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