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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氏看出阮峰不欲大孙氏担心,便在边上笑道:“对了大姊,我刚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呢,刚一时就忘了,姊夫来才想起来。”
大孙氏看了眼阮峰,心下有些打鼓地问:“什么事?”
小孙氏略有些有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我们家贵哥儿,他都二十一了岁了。不管明年中与不中,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我想叫大姊帮着瞧瞧,这京城里可有没有不错的姑娘?”
大孙氏觉得小孙氏说得不错,刘贵也的确应该说亲了。于是才又重新坐下道:“那你可有什么要求?”
阮媛一听,心下便就急了。她这费劲巴拉地将她小姨和刘贵弄进京来,可不是为了让刘贵说亲的。便就也站在哪儿听。
小孙氏道:“要求倒也谈不上,富人家里的咱也不想高攀,别到时候娶进家来难侍候。就跟你家邻居似的。虽然她婆婆不怎么样,可我见那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
阮峰见阮媛不动地儿,低声道:“还不跟我出去。”阮峰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都快气炸了。阮媛也瞅出她爹好像非常生气,只得慢慢地往门口移动,却支着耳朵听小孙氏的话。
小孙氏接着说道:“咱只要家世清白就行,也别太穷了。倒不是嫌女方家里穷,主要是我们家里也不富,到时谁也顾不过谁来,看着儿媳妇家里吃不上饭又不忍心,想帮忙又怕到时力不从心,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差不多的。模样只要不丑就行,但这脾气性子要好。”
阮媛随着阮峰出到外屋,直接进了阮媛以前住的房间里。阮峰吩咐绿珠、绿柳两个守着门口。进到屋里,阮峰在床沿边上坐下后,一言不发地盯瞅着阮媛。
任阮峰怎么想,也想不到阮媛竟然在与楼石闹合离。这是阮峰万万没想到的。今天一早去到衙门,整个衙门都闹开了,只他一个人不知道。阮峰还在纳闷,他今天怎么了,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全不似平常。终还是一个不错的同僚和他说了楼石的事情,还有流传的前因后果。
乍一听完,阮峰顿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的。从衙门出来,因为太过着急,连假都没请。到了公主府,跟门房一打听,说是回娘家了。阮峰才又急忙忙地往家赶。紧赶慢赶,总算没让阮媛和大孙氏说出别的话来。
对于这个一出生便就分离的,唯一的女儿,阮峰自来是放到心尖上的。除了疼、宠,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相处。不像两个儿子,不高兴了,就骂一顿了事。对于阮媛,阮峰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所以,此时即使非常生气了,可依然是想骂却又骂不出口。
所以,就瞪着眼睛跟自己生气。阮峰觉得错都是自己,都是他将阮媛给惯坏了,才使得她这么大胆。
顶着阮峰的怒火,阮媛站在地中道:“爹。”
阮峰“哼”了声。
阮媛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爹都听说些什么,但若是关于我要和楼石和离的事,那是真的。”
“嘭”阮峰一拍床桌,站起身,用手指着阮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阮峰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会有个这么离经叛道的女儿,竟然一点儿羞愧之心都没有,阮峰被气得浑身哆嗦。
大孙氏却冲了进来,小孙氏紧跟其后。大孙氏拉着阮媛问:“你跟娘说,你刚说的什么?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郑妈也跟着进来,拉着大孙氏道:“太太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大孙氏反死攥住郑妈的手道:“那你说,你跟着她嫁进镇北侯府,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让你回来。我就说这事怪,当初你们都说我想多了。郑妈,你也是瞧着她长大的,你回来怎么和我说的?你不说她和世子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就闹出这种事来?她不说,郑妈,你说。”
郑妈面对着大孙氏,愧疚、自责,非常难受,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小孙氏怕郑妈急出病来,忙拉大孙氏道:“大姊、大姊别生气,咱们听听婵娘到底怎么说的,也许听岔了呢?婵娘,你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别让我们着急。你自小就听话,乖,说是不是我们听岔了?”
所有人都看着阮媛,好像她的话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阮媛知道,只要她现在说句,刚她失心疯了,瞎说呢,他们哪怕自欺欺人,也会信了她的。面对着大孙氏、郑妈、还有小孙氏祈求的目光,阮媛好似又回到了嫁刘贵小孙氏毒发时。
所有的自责都涌向心头。阮媛知道,虽然今天的局面是楼石设计的,但,主要问题还在她。早晚她都要与她的至亲说,不过是成事前、成事后而已。
大概她以前表现得太爱楼石,所以他拿自己堵她果然不能一下子对他死了心。阮媛心下冷笑,若果然她还是当初的那一个,或许她不能轻易死心。可是,她心里却装着太多的失忘,太多的难受,再爱也已经被上被子那一刀一刀磨没了。
阮媛抬眼去看阮峰,咬了咬牙,才要开口。阮峰却突然道:“儿大不由娘,你现在就走,如果你回镇北侯府,以前的事我们也不追究,或你继续住在公主府,那我们……”
阮峰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若一意孤行,我们全当没有过女儿。”
大孙氏喊道:“老爷。婵娘,你快和你爹说,你定会搬回侯府的。”中间夹杂着小孙氏的惊呼:“姊夫,使不得。”
唯郑妈一言不发地瞅着阮媛。
从阮家出来,阮媛一言未发。她想,等明儿气劲过去了,她父母总会原谅她的。她让他们伤心,也不过是暂时的。阮媛回到公主府的真园,一头扎到床上,大哭了一顿。她心里难受极了,说不出的委屈。哭过之后,洗了脸,便就去看那个竹缩的园子。
那是刘贵曾经对她的承诺,也是她坚持下去的勇气。在那个夏日的午后,破旧的刘家老屋前的两棵柳树中间,简易的秋千上,刘贵曾经向她描述过的,京城富贵人家,便就是这样。有山月水、有亭台楼阁。他俩个、还有大小孙氏、阮峰、阮家兄弟将来,都住在这里面。
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阮媛让绿珠去厨房拿了活好的面来,她学着以前阮家兄弟给她买回来的面人,依样画葫芦地捏。只是捏不好。晚饭都没吃,终是撑着灯,捏了八个小面人,放到那个竹园子里。虽然形不似,但阮媛的手艺在哪儿,也只得意似了。
赵宁和陈玉等人没来打扰阮媛。
直到将那八个七歪八扭的面人立到竹园子里,总是摆得不合意,又动了几回,阮媛才直起身来,已经半夜了。
绿珠、绿柳几个也都陪着她不吃不喝。见阮媛终于收了手,绿柳道:“少夫人吃点儿饭吧,好在公主吩咐让人备了炭,奴婢让将饭菜在炭火上煨着呢,不凉。”
阮媛也觉得要和绿珠几个说清楚,经过下午,她的心已经平复了。笑道:“咱们一块吃吧。”
绿柳难得的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让绿珠、绿蓠几个往桌上端饭菜。主仆几个围着桌子坐好。
阮媛道:“刚在阮家的事,你们也都听说了?你们的奴籍已经去了,户籍暂时落在了阮家。我和楼世子定是会合离的,你们要怎么样,自己决定吧,我不强留你们。当初买你们也是为了陪嫁,反正就现在看,要是离了公主府,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说。”
没什么意外的,她们几个争着说依然要跟着阮媛。尤其是绿柳,阮媛还以为绿柳会像郑妈一样,对她劝了又劝,却没有。只是跟着绿珠几个表了决心而已。
晚上,阮媛却又做起之前的梦来。自重生以来,阮媛已经好长时间没再做过那个梦了。她在那荒凉之地寻找着水源,不停地寻找着,然后便迷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等她一步踩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没意外的一身的汗。坐在床上,阮媛呆愣愣的。第二天、第三天,无论是阮家还是楼石,阮媛均不让人打听。她将自己关在真园里,像在静静地等一个结果,一个会自动跑来的结果。
半个后,刘正被大理寺卿带走,全家都关到了大理寺。而楼石则从营卫出来,毫发无伤。之后的京城,流言四起。阮媛没有听到流言,她的消息是从赵宁哪儿得来的,最起码是赵宁看到的真实的信息。
再说也最直接关系到赵宁,公主府的马让人下药,足以说明赵宁的不安全。之后,公主府可以说里外大换血,全部换上了宫里的宫监、宫娥、宫中的女宫。除了几个婷,几乎全换了。
据赵宁说,韩王赵炽被承天帝喊进宫里,当着众朝臣、皇子的面狠狠训斥了一番。吴贵妃被夺了协同皇后打理后宫的权力,竟然交由魏王的母妃徐婕妤协同皇后,打理后宫。
但是,耐人寻味的,却是承天帝紧接着便下了一道旨意,给吴太傅的孙子吴泽赐嫁,女方正是唐祭酒的侄女唐衡。
赐嫁圣旨才下,还未到晚上,承天帝又从宫里赐了两名宫女给赵炽为妾。
一时间,谁也看不出承天帝到底在想什么。而那些参韩王的朝臣,承天帝却又都纷纷降职的降职,老臣也全被喊到宫里,当面训斥了一番。
倒是楚王赵烛拿出兄长款,对韩王说了些兄友弟恭的话,韩王虽然非常膈应,觉得楚王这是落进下石,看他倒霉,忙着上来踩他。但承天帝却破天荒地夸赞,说楚王重兄弟情。让楚王拿出当兄长的亲来,带带韩王这个亲弟弟。
这下可把楚王美坏了,三不五时的,就指说韩王的不对。这么些年,一直春风得意的韩王,直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可也没法子,谁让他马失前蹄?一想到这个,他不禁就暗恨齐王赵烜。直恨得咬牙切齿。
在一阵纷乱之后,京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最终,人们已经不再关心那些个刺客是怎么死的。其实真凶是谁从一开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承天帝认为谁是真凶。
大概除了承天帝,这事一出,便就都猜出个差不多来。而这,也正是让承天帝窝火的地方。当看他玩过的东西,他的儿子们似乎玩得更加的炉火纯青,这不得不说,是皇帝的悲哀。
每个皇帝都是踩着兄弟的血登上的宝座,却又非常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走自己的老路。不过也是一种自欺欺人而已。
承天帝严惩了刘正。将他和他家的男人全部发配边缰,女人则没入官奴。京城的人市,多了曾经刘府的丫头。不管以前在刘府里多么的娇养,如个副小姐,一如当时的绿柳,随人叫卖随人买,只看银子不看人。
绿柳听着赵宁学这些,想到自己,心情就有些低落。
阮媛不禁跟着叹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世忧。一个世家,三代不倒,就已经难得了。这位刘少卿听说也是世家出身,这一下子没延续家族,倒成了毁家的孽子了。”
赵宁倒没有阮媛的感慨,道:“你不总说,有得必有失?大多数人做事,只盯着可能得到的,饼画得越大,就越忽视了那背后可能的陷阱,再说得到的越多越想得,出事也怪不得别人。”
阮媛想:当时楼石那么笃定,刘正却还往上撞,果然是利益才是万恶之源。忍不住问:“那到底谁干的,查没查着?驸马……没事吧?”
赵宁凝视着别处不语。
陈玉道:“不知道为什么,据说,泰康王爷进宫里与皇上说了什么,然后皇上就突然不让查了。”
阮媛看向吕倩,道:“公主府的人全换了,可她的事怎么办?”
赵宁道:“皇上要想知道,一早就知道了,还等到现在?楼石官复原职,可是皇后依然不让我提你们合离的事,你就再等等吧。”
阮媛叹气着:“公主不说我也知道,现在皇上定是最生气的时候,好好的谁这时候往上撞,那不是找事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