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命中变数(1 / 1)

重兰毓秀 酌颜 1109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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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门在身后颤巍巍合上,兰溪站在草屋前,有些颓然地垮下双肩。师与徒的界限啊……她师父难得摆一张沉脸,然而一旦摆出,无论有多少的坚持和不愿都好,她只能认输。

“姑娘?”边上有人招呼她,流烟蹲着,朝她招手,脸上有黑渍,脏兮兮像只小花猫,偏偏脸上的笑憨痴痴,更像猫了,偷腥的猫。“姑娘!”流烟又唤她,声音稍稍放大了一些,但仍然压低着,像是怕人听见,兰溪瞧见她身边的人,一、二、三……一个不少,围着火堆,空气里隐隐有甜香味,“快些过来,长风在偷着给我们烤红薯吃。明空说了,不能让慈云大师发现。”

兰溪瞧见那一如往常冷着一张脸的某人在听得“长风”二字时,额角抽了两抽,刹那间,觉得方才阴郁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笑吟吟应了一声,“来啦!”然后,脚步轻快地加入他们。

小小草屋内,房门合上,光线暗沉,就连屋内唯二的人,脸色都有些晦暗。

“五年前,你夜观星象,发现四郎本星有异,南方有吉星乍现光亮,与四郎本命星辉映,驱散阴云,因而带了四郎南下,之后,数年未回,只听说,你在南方收了个小徒儿,那吉星所应,便是方才那孩子?”慈云问,陆詹不应,却似默认。

“你方才为阿卿探命,后居然摸起了骨,却又看到了什么?摸到了什么?”陆詹不答反问道,嘴角半勾,似有讥诮。

“什么都看不到,你不是早就料到了么?所以,才无半点儿异色。”慈云眸中精光乍起,“那孩子的际遇非同一般。她幼时,我曾测她八字,观她面相,为她批命,幼年失母,父母缘薄,夫妻缘浅,子孙福无,虽富贵加身,却是半生凄苦,天命早夭之相。可方才再看,八字未变,然命格已改,我观她面相,却是再也看不出其他,探她前路,竟似大雾遮蔽,无从窥探,再摸她骨,亦是一无所得。她的命已逆转,运,在她自己手中,她,就是她自己,甚至她周边之人的命中变数。你我终是凡人,已无处着力。”慈云语调徐缓,神色沉凝,却是不知不觉摒弃了“老衲”,而自称为“我”。

“既是如此,你我有言在先,这孩子命相有异,若入皇家恐生变数,到时……若是宫里问起,你可别出尔反尔。”陆詹沉凝了眼神,目光如箭,直射慈云心底。

慈云却是一敛灰白的眉,促声道,“她虽命相有异,但八字中有贵,该与天家匹配,你何必执意相阻?”

陆詹冷笑,“你也不用这般看我,我本就是自私之人,天家……与我何干?我只管我两个徒儿平安康健便是,阿卿命相与天家匹配,却可与四郎相生,她入得皇家,必难逃宿命,若逃了天家,才是海阔天空,也不枉上天予她命格变数之意。”陆詹话语中,孤傲至极,甚至不掩对天家的无视,甚至淡淡的……嘲意。

慈云似有不甘,张了张嘴,仍想试图说些什么,陆詹却已转过头来,目光如刀,寸寸刮人血肉,生疼,血流如注。“慈云,你莫忘了,你欠四郎的。当日,若非你缄口不言,我若早察青芜命生变数,她何至走到如斯境地?我与青芜待你如知交挚友,血肉兄弟,偏你却累她夫妻离散,骨肉分离,四郎自幼孤苦,受尽多少委屈?你落了发,参了佛,却又能参透这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么?”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直迫得慈云再说不出半个字,垂目闭眼,灰白的眉,灰白的须,那不是岁月的馈赠,而是日日蚀骨腐心的愧疚与罪责。

陆詹目光暗闪,面上的怒色略略敛起,“此事,我并非要你,只是到了万不得已之际,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四郎这孩子可怜,阿卿这孩子无辜的份儿上,不要助纣为虐。总之,我是绝不会让阿卿重蹈青芜的覆辙的,那高高宫墙,重重殿宇,都是吃人的,天家……哼!”

话落,陆詹扭头、拂袖,转身而去。门扇用力扇了两下,才“嘭”一声合上,乍然的光亮后,屋内又暗沉下来。良久后,看不清的晦暗里,才有一双眼满满睁开,一记叹息,在屋内沉沉响起,被四周的土坯墙围绕、回旋,经久不散……

“臭丫头!走啦!回家啦!”出了门,陆詹叉腰站在那块当成台阶的石头上,板着脸,瞪着眼,竖着眉,凶神恶煞,似来讨债。

“师父!”一声唤,某人从落满雪的柴堆后叹出头来,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脏兮兮,嘴边放着黄橙橙的烤红薯,还在兹兹冒着热气,一边吹着往嘴里放,一边抽空道,“长风刚烤好的红薯,香着呢?你不吃?”

陆詹见着这全无世家千金派头的模样唬得一愣,而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方才胸口的闷气随着笑声顷刻散了个干净,空气中的甜香像是一瞬间尽数涌进了鼻端,中气十足道一声,“吃!吃光老秃驴过冬的存粮,看他还怎么窝在这破草屋里猫冬。”

“师父,已经过了年了,还什么过冬啊?”小小声提醒,有些嫌弃,不是知识渊博,学贯古今么?怎么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师父,你干嘛抢我的?你那个已经是最大的了!”贪心不足。

“师父,小声些,别让慈云师父听见了。”偷吃人家的东西已经很不好意思啦,若是再被逮个正着,这回就不怕丢脸啦?

屋内风里捎来叹息,带了无奈的笑,已经听见啦!

车轱辘转,一放手,车帘坠下,马车晃悠悠,将相国寺大气恢弘的庙宇群抛在了身后。

回过头,瞧见陆詹眯着一双眼,眼缝泄露出满满的幽深,望着她,不言语,别人看了或许会怵,兰溪却还能笑,“师父这般看我作甚?”

“你不问?”方才不是还有很多要问的么?让她出去还不肯!

“师父不是说了,该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毫无隐瞒,和盘托出么?那我还问什么呢?”吃红薯的时候,她也彻底想通了,自始至终的坚信便是,师父不会害她。那么,不让她知道便有不让她知道的原因,她无需再问,亦无需再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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