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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错误
出手的是个丽人。
一个连老和尚见了,都会忘记念善哉善哉的女人。
这女人脸若银盘,眉如远山,目似秋水,黑发垂肩,黑衣黑裙,裙短腿长,肤色极见莹白,容颜堪称绝丽,丝毫也不比那一去了然无痕的仙子般的女人为差。
可惜内心却是未见极为有情。
这一点独狂倒还看得出来。
也本该看得出来。
人的外表的美丑既是可以看出的,内心的美丑又怎会无法看出?
需问的,只是一个人做人是否真的长着眼睛,身具智慧!
这黑裙丽人胸部饱满,年纪仿佛二十一二,独狂走入这泰山钱庄,看见萧满满的时候,本就已看见了她。
甚至是先看见了她,然后才看见了萧满满。
那时她与萧满满立在一处,两人非但靠得极近,神情亦甚是亲昵,关系不难推测。
这刻这黑裙丽人会出手,独狂若会奇怪,那倒当真是要奇怪。
红绫中也不知融和了什么材料,柔中带刚似薄薄软刀,来势颇疾,卷甩如鞭,威涛阵阵,已足可勒断许多神仙的脖子。
独狂面色不动,伸手抓住这条红绫,化去攻势后又松开,淡淡道:“你也想送我去进棺材么?”
绝色黑裙丽人愤怒道:“我的丈夫已被你打伤,我总不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独狂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萧满满的妻子?”
绝色黑裙丽人道:“众人皆知。”
独狂道:“听说萧满满的妻子名字叫做织女?”
绝色黑裙丽人道:“我的名字正是叫做织女。”
独狂沉吟了下,道:“你知不知道在人间有个传说,牛郎织女的传说?”
织女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阵,道:“那个传说中的织女也就是我。”
独狂瞟了萧满满一眼,道:“他莫非是牛郎?”
织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道:“他不是牛郎。”
独狂道:“牛郎不是你的丈夫么?”
织女道:“曾经的确是。”
独狂道:“现在已不是?”
织女道:“自然已不是,牛郎已经死了。他是个凡人,又怎能活得到现在?”
独狂道:“牛郎死了,你便就又嫁了人?嫁给了萧满满?”
织女摇了摇头,道:“其实我跟牛郎早已离了婚,虽然我们曾经很恩爱,但在他变老了时,我们就已离了婚。”
独狂道:“并非是王母拆散了你们?”
织女道:“那纯属谣言,被人胡乱编造了出来的故事。”
独狂道:“这样说来,你们之间也不存在七月初七,鹊桥相会一事?”
织女道:“喜鹊根本就不可能会去搭成天桥,我们之间更是早已无须相会。”
独狂点了点头,道:“你们既是连婚都离了,自是再也无须相会。”
活人更又需要去和死人相会么?
活人要去和死人相会,唯一有效的法子,好象就是也会躺进坟墓。
这世上有几个活着的人,舍得去躺进坟墓?
到了这时,独狂也许已不该再说什么,但他有些忍不住,又问:“当年你会和牛郎离婚,是因为他变老了?”
织女面有丝丝寒冰,道:“这理由还不够么?”
独狂道:“够么?”
织女道:“无疑已足够。”
独狂道:“哦?”
织女正容道:“他变老了,我却还始终年轻。我一个年轻绝美的仙女,总不可能再去跟一个老头子生活在一起?”
独狂脸泛一丝讥屑,道:“有道理。”
织女道:“本就有道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无情女人。倘若换了别的女人是我,拥有了我的青春、美貌和身份,她们莫说会去嫁给一个穷苦的放牛郎,只怕是连瞧都不会正眼瞧上他一眼。”
独狂道:“这句话更有道理。”
他倒还清楚织女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可以青春长驻的仙女,容颜绝丽,更是贵为王母娘娘的外孙女。
有多少女人换成了她,会去嫁给一个穷苦的放牛郎?
独狂承认:“你的确是比无数的女人都要有情,都要懂得幸福和快乐是什么。”
织女冷冷道:“但你好象并不怎样瞧得起我?”
独狂道:“这只因众人的情是一,你的情是二,我所喜见的情是十。”
织女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声音更冷:“你所喜见的情,十分的情是什么?”
独狂道:“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真心无变,永恒不变。”
织女道:“这是你所喜见的情,但又是否是你所能做到的事?”
独狂道:“我是个白痴。”
这已是句老话,属于他的老话。
织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狂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问“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真心无变,永恒不变”,是否是我所能做到的事?”
织女道:“因为要做到这些,需要付出的实在是太多。”
独狂道:“这世间正好有一种白痴,做人向来都喜欢付出最多,付出一切。”
织女道:“你就是这种白痴?”
独狂点点头,笑了笑,笑意中带着种对天下众生的讽刺,道:“如果我不是个喜欢付出,愿意付出,即使付出了再多,也还是会害怕自己对谁不够有情的人,只怕我也能算得上是个聪明人。”
至少在年幼时,不少人都认为他很聪明。
但如今他虽绝非是个聪明人,却倒还时刻都能骄傲自己的做人。
白痴式的做人。
这刻骄傲之色,正已从他的骨子里透了出来。
织女在冷笑,冷笑道:“你只不过是个白痴,这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别人更没必要跟你一样去做人,也去做个白痴。”
独狂道:“我的做人是否值得骄傲,最是值得骄傲,并不需要谁来认同。至于这天下的人一个个都喜欢怎样去做人,我也无意再去管。”
他淡淡又笑,忽然道:“幸好你不是个能做得到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人,否则我真的不敢跟你动手,对你出手。”
织女的脸色哪里会好看,切齿道:“你敢跟我动手,敢对我出手又怎样?”
独狂道:“我既敢跟你动手,就请你莫要再对我出手,只因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织女道:“我若再对你出手,后果是不是会很不好?”
独狂面有厌倦,道:“我从来都没有打过女人,杀过女人,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打哪个女人,杀哪一个女人,希望你莫要逼我。”
织女的脸发了阵白,然后大声道:“难道我就由得你打伤了我的丈夫,并还想继续去伤害他?”
她所言的丈夫,自然不是过去的丈夫,也不会是将来的丈夫。
只是现在的丈夫。
这神仙女人实在是个多情的女子,所以才会舍弃了牛郎,才会又嫁了人。
多情的意思就是多多去拥有异性,绝非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只会去拥有一个异性,只会去爱一人,这岂非早已成了许多人对此二字所下的定义?
独狂面上厌倦之色更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想去杀他。”
萧满满适时冷笑,道:“你只怕不是不想杀我,而是根本就不敢杀我。”
这世间虽有很多人喜欢象死狗一般赖在地上,但萧满满却也并非是其中的一个。
他肋骨虽又断了三根,但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
独狂瞟着他,道:“哦?”
萧满满拍了拍并没有沾着甚么灰尘的衣角,满面轻视,意带不屑和凶厉,道:“你若敢杀了我,就算你有三百条命,也休想能活得下去。纵是你自己去躺进棺材,也必会被拉出来剥皮抽筋。”
独狂道:“真的?”
萧满满道:“我保证。”
独狂道:“这样子,杀你的后果倒还当真是可怕得很。”
萧满满俯视道:“所以你绝不敢杀我。”
独狂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本来我绝对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即使是在这里遇上了,也只想拿下你来做为可以安全离开的人质。”
萧满满道:“现在呢?”
独狂道:“现在你已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萧满满道:“哦?”
独狂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去做的就是后果可怕的事,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恐吓?”
萧满满摇头。
只能摇头。
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知道天下会有人喜欢去做后果可怕的事?本又有几人能真正称得上是智者,而非愚蠢至极之人?
这刻萧满满唯一知道,瞧了出来的是,独狂的目中已充满了杀机。
一种深沉的杀机。
杀机弥漫,杀气在眉。
在眉,冰冷。
独狂脚步迈动,人已向前。
萧满满倒退了一步,惊惧道:“你想作甚?”
独狂徐徐吐字:“杀你。”
他的语气冷冰,淡然。
杀人并不需要激动。
更不需要热情。
尤其是在杀一个对天下之他人,并没有甚么情义的人的时候。
一个对他人并未心怀甚么情义的人,与一只蚂蚁何异?
拳击出。
独狂的拳头已然击出。
无情击出。
能形容这一拳的,只有一个字。
狠!
狠的其实并不是这一拳,而是独狂的心。
独狂的心已变得极狠,拳出已无情。
再未留情。
人心有两面。这一拳中所隐含的,正是独狂的心的另一面。
无情的那一面。
无情的拳头,狠击萧满满的胸口。
拳风汹涌,拳势如刀。
可杀神之刀。
甚至犹甚于刀。
拳风之声还未响起,铁拳已到了萧满满的胸口。
拳力凶猛若火山喷发,以独狂打出的这只拳头为中心,一丈内的空气都无可控制地激飞了出去,如无数细刀一般纷杀四方。
萧满满完全避不开这一拳。
已然受伤不轻的萧少城主掌中虽还握着宝剑,亦是未能及时刺得出去,化解抵挡这一拳。
独狂的这一拳在一流高手的眼里瞧来,也许极是一般,并不太快太有力,但此时却已够快够有力。
萧满满正显然就不是这神界的一流高手,更非绝世高手。
虽然他绝对是个会幻想能成为绝世高手,甚至是无敌高手,亿人莫敌的人。
神人,神仙。
神仙寿命悠长,武力远超凡人,纵是九流高手亦能纵横人间,成王称帝,为无数可怜之虫所景仰羡慕,可惜也是会被打伤打死。
拳风之声响起,震人耳膜。骨头碎裂的声音亦几乎同时响起。
萧满满胸骨尽碎,鲜血狂喷,一个身子倒未被打飞,在独狂自上而下斜击的拳势下,直接栽倒了下去,差点砸碎了地面。
惊呼只一声,发于织女,然后是静止。
整个泰山钱庄内死一般的静止,许多人已不敢呼吸,或是忘了呼吸。
在这死一般的静止中,只见萧满满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大张着嘴,死狗般躺在地上,双目怒凸,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信。
他实不能不恐惧死亡,更实难相信独狂竟真的敢对他下杀手。
这个人怎敢真的对他下杀手?
难道他不知道阳洛城是仙国的三**城之一,统领着这整个阳洛城的萧家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抗衡的么?
还是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个白痴,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但此际萧满满关心的无疑不是这些。
绝不会是这些。
萧满满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性命。
自然是自己的性命。
在有钱有权有势、“高贵高级”、“潇洒帅气”之人物萧满满的眼里,自己的性命正才是最重要的。
真真是不幸,神仙也不可能做得到无法不被杀死,只是任何一人在伤病的自愈方面,都比凡人要强。
强上不少。
这刻萧满满急需的当然是灵药。
能医好他伤势的灵药。
神界亦向来不缺疗伤续骨的灵药,仅是穷人很不容易得到,极难买得起。
萧满满自不会是穷人,萧府更是珍藏着几近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
可惜现下萧满满回不了府。
独狂已夺过了他的宝剑,一剑又刺入了他的胸口。
鲜血飞溅中,萧满满的两条腿蹬了蹬后,不再动弹,呼吸亦不可闻,进气和出气都不可察,双目虽未闭,瞳孔却已在扩散,脸上的表情也已凝固,僵在脸上的是深深的恐惧,应该已是死了。
但独狂并未住手,挥剑再削其颈。
一颗大好人头立时离开脖子,和它分了家。
独狂还是没有停手,又一剑将萧满满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瓜开有瓤,脑袋开了有脑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这样子,萧满满还能活么?
独狂绝不相信。
所以他终于收了手。
萧满满死得不能说不惨。
他实在是犯了个错误,实不该愚蠢地认为独狂不敢杀他。
他的下场完全注释了这个错误是致命的。
真的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