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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畅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白人老头。
年龄大概在七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发白,发际线高耸,向上露出饱满宽大的额头,完全不同于大多数人总喜欢将这一点隐藏。不过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的大鼻子和带有浓重眼袋的双眼,跟额头上显露的细密抬头纹一起,非但没有加深他身上那种属于老人特有的昏沉迟暮感,反而将另一种难得的深邃睿智突显的淋淋尽致,配合他穿在身上的那套意大利式高领西装,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当陆瑶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差点没捂住自己的嘴巴尖叫起来。
怎么可能,当今世界乐坛十大最伟大的钢琴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莅临一个小小的高中学校里面,而她竟然有如此荣幸,可以有机会亲身迎接对方的到来!
陆瑶在心中疯狂呐喊道,身体由于过于兴奋导致的缺氧问题让她忍不住有种眩晕的感觉。
而对于闺蜜一副激动地快要昏倒的幸福模样,旁边的王筱冉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头是谁,不过看情形,一定是比舒畅地位更高更显赫的“大人物”。毕竟,就连舒畅这位德国DG公司在亚洲范围的主要业务负责人,面对老头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不仅主动到前面引路,甚至还担心他不了解这里的情况,细心地为老头解释起来。
“波利尼先生,这就是那位天才少年的老师,一个是他的班主任,另一个是音乐老师,之所以会在这里等我们,除了少年是她们一手发现的,在见他的时候最好有两位老师陪同在场,增加信任感,还因为现在是学校的新生晚会期间,必须要她们带着,我们才能进去。”舒畅简单地说明道。可惜的是,对于老头和她一起出现的原因,舒畅就没有介绍了,只是对两人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连续在飞机上待了几个小时,波利尼先生也有些累了,等看完了表演,我们再讨论其他。”
相比之下,那位叫做波利尼的白人老头则很有绅士风度笑着说道:“没关系,在见到两位小姐的那一刻,我身上的疲惫感就已经全消,因为没有什么能比漂亮的美人,更能重新焕发男人的活力了。”
在赞美之余,他还好心地替两人消除了心里面的疑惑:“下个月我在国家大剧院有一场单人演奏会,所以提前过来中国游玩,本来是准备到舒哪里叫她带我逛下燕京的,碰巧看到了你们发过来的演奏视频,很感兴趣之下,就打算见一见那位少年....嗯,这种唐突的行为,应该没打扰两位小姐吧?”
“完全没打扰!”见自己崇拜景仰的偶像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地跟她说话,此时的陆瑶终于从那种急促的呼吸中回过劲来,下意识地就上前说道,“波尼利先生,坐了这么久飞机你应该很辛苦了,外面风大,我们还是早点进去找个位置坐下.......”
那狗腿的模样,简直让王筱冉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要知道,仗着身材样貌好,一直以来都不乏男性追求奉承的陆瑶性格根本是懒的出奇,从没见她对人主动殷勤过,连自己这个打小就认识的闺中密友,都颐指气使惯了,哪会这么跪舔。这种行为上的转变让王筱冉不禁对老头的来历更加好奇了,不像梁羽那样才华横溢外,还是个帅哥,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才会让陆瑶放下作为女性的矜持,在思想上变得非常积极起来。
好在陆瑶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好朋友的,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肯定对乐坛的大人物不熟悉,所以趁着路上几人的交谈不多,既是解释,也是炫耀地为她点出了老头的身份。
“如果要评选当今国际乐坛最无可争议的十大钢琴家,波利尼先生一定会榜上有名。出身于意大利米兰的他,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是个年轻人时就已经蜚声全球。不管是在1960年,才只十八岁之际便登上了第六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面对高手云集的各国选手,以其出类拔萃的演奏荣获第一名,从此声名鹊起,还是隐退八年后在英国的重新复出,他都是以如火纯青的演奏技艺著称。特别是在肖邦大赛上,对于还是个少年的波尼利先生的演绎水平,当时的另一位钢琴大师就评价说:如果论技术,真不知我们在座的评委中有谁能弹得比他还好。而后在伦敦伊丽莎白音乐厅复出时演奏的肖邦《24首前奏曲》,更是轰动整个英国,彻底奠定了他在国际乐坛的地位......”
看着听得一愣一愣的王筱冉,陆瑶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就说吧,在高中当一个小小的授课老师能有什么用,就算你努力了一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见到波利尼先生,还能够和他说得上话。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种身份地位层次的,完全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果不抓住机会,永远也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生活上的交集。”
王筱冉默然,虽然她心里很想反驳陆瑶的激进观点,但却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很对。不说波尼利先生这种在世界乐坛享誉几十年的传奇人物,就连舒畅这样的人,在今天之前,也不是自己可以轻易见到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她们不是先一步认识梁羽,没有他作为几人之间的联系关键,很可能波利尼先生绝不会像刚才那般和颜悦色,而是更可能将她们当做陌生人一样地彻底无视。
怀着这份沉甸甸的思考,王筱冉感觉自己原本的观念正发生着急剧动摇,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一路无话的状态,直到接近体育馆才消失。
在把人带进去后,看着满是兴奋热闹的晚会景象,王筱冉忽然觉得,也许陆瑶做的才是对的,可以为了梦想奋不顾身,也拥有承担失败的勇气,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害怕冒险、不敢面对挫折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