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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渠牧健人一顿:“什么叫不好了?”
“刚刚王后宫里传出来的话说,王后用完晚膳,呕吐不止,顷刻晕了过去。王后宫里此刻乱成一片……”
沮渠牧健未听完禀报,起身便往外走。
琉璃所居宫室宫门大开,沮渠牧健奔进去,未进室内,便听聂阿姆的哭喊:“太医来了没有?太医呢?为什么还不来?”
“阿姆,云裳已经去请了!”
后面便是捶床的声音,夹着聂阿姆的悲愤:“他们都是捧高踩低的,请了又怎样!指着他们能来,我的阿璃焉能有命!绿豆汤煮了没有?煮了没有?”
沮渠牧健推门闯进去。
聂阿姆正伏在床前落泪,一回头,看见沮渠牧健,眼中尚带着泪,怒而起身,拔了头上的簪子就往他一刺过来:“你害了我的阿璃!是你害了我的阿璃!”
沮渠牧健伸手将聂阿姆的手腕捏住,并不跟她解释,只将聂阿姆往旁边一拉。身后平吉拖着气喘吁吁的太医一把拽到琉璃床前。
太医站也站不住,喘气的工夫都没有,趴在琉璃床前,先察琉璃脸色,再探琉璃鼻息,手颤颤歪歪,再去翻琉璃的眼白。
沮渠牧健等得不耐,急喝道:“到底是什么病因,你倒说个清楚!”
太医战战兢兢,声音颤抖:“王后的症状,像是中毒。小医不敢胡言,凉王请容小医再看。”
沮渠牧健一怔,然而不及追问,急躁地说道:“既是中毒,还不赶快用药!王后的身体岂能耽搁!”
太医慌慌张张地说道:“小医并不知是何毒,且容小医先为王后用些药。”
然而聂阿姆并不相信沮渠牧健,一听用药,立刻问道:“什么药?”
“清毒的药。”
聂阿姆冷笑一声:“你是救是害,我不清楚。连王后中的什么毒你都不知道,倒敢给王后用药?”
太医为难地看沮渠牧健。
沮渠牧健耐着性子说道:“阿姆,我知你心急。然而琉璃的毒却是等不得。你信与不信我,他都是宫里的太医。你且先让他为琉璃治着,琉璃中毒的事情,我必会清查,问个水落石出!”
聂阿姆自然知道琉璃等不得。太医是沮渠牧健亲自带来的,不让他治,云裳真找来了太医,也未必靠得住。
两相为难,最后没了办法,咬牙发狠道:“你若真存了害阿璃的心,我便跟你将命拼了!”
也不知太医用的是什么药,几粒药丸从琉璃嘴里按进去,又叫聂阿姆喂了水。
然后迟迟疑疑对沮渠牧健说道,“小医已尽力施为,稍后为王后开一个清毒的方子,熬来喂下。”
沮渠牧健说道:“王后未醒,你便在这里候着。”
抬脚往琉璃床前走。
聂阿姆两步追上去,在琉璃床前一拦,冷笑道:“王后好的时候凉王不曾来看,如今被人暗害中了毒晕厥,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琉璃闭宫门许久,虽然面上过得修闲自在,然而聂阿姆一想到琉璃舍了崔浩,远嫁和亲而来,竟是这样的结果,心里恨透了沮渠牧健。既然琉璃与他撕破了脸,对他便再无敬畏。
沮渠牧健看了看床上的琉璃,到底不想跟聂阿姆计较:“你护琉璃心切,我不与你为难。琉璃年轻,多少任性,你多经世事,难道要跟她一样胡闹?这北凉的王宫,我若愿意护着她,谁也不敢动她半分。我若是失了耐心,她便唯有受人欺负。你意下如何?”
明明是沮渠牧健做下丑事,不思反省,居然话带威胁。聂阿姆听得心中冒火。然而她到底是人老心稳,虽然愤怒,却知道沮渠牧健说的是。
心中压着气,对着沮渠牧健低头施了一礼,僵着身子站在床边。
沮渠牧健坐在床边,拿起琉璃的手。那手冰凉,没有半丝温意。他下意识地将她的手一包,带着几分恼怒,冲聂阿姆说道:“拿被子来!她手凉如此,你们居然是如此照看她的!”
聂阿姆绷着脸,下面立刻有宫女慌慌张张说道:“奴婢马上去取被子来!”
一旁喘气的太医小声说道:“凉王,王后是中毒所致。”
沮渠牧健哪里管?手凉若此,唯有死人!琉璃怎能死!
宫女抱着被子过来,沮渠牧健伸手去接,入手沉重。琉璃气息正虚,身子正弱,这被子压上去,岂不是要压断了气?立刻将被子一丢:“王后的狐裘拿来!”
宫女于是慌慌张张又去拿狐裘。
沮渠牧健为琉璃暖着手,问聂阿姆道:“王后用完晚膳便不好了?”
聂阿姆**说道:“王后近几日胃口不佳,晚膳并没有用多少,然而确是用完之后呕吐晕厥的。”
沮渠牧健一扫平吉:“将月满带过来!”
聂阿姆冷笑道:“月满心思单纯,每日里只知做饭做菜,且她对王后敬爱有加,怎么会给王后下毒?查案子如凉王这般查法,真凶不知道袒护了多少个!”
沮渠牧健不理聂阿哥姆,只对平吉道:“去带月满!”
月满很快带来了。显然已经了然发生的事情,且已经哭过,眼睛红肿像桃子一般。
沮渠牧健开口问道:“你为王后晚膳做的什么?”
“清炒鲜佛豆,清蒸的白薯,调了一份豆乳,熬的清粥,还清炖了一个鱼汤。”
沮渠牧健一怔:“这么清淡?”
“王后近些日子胃口不好,因此只做些清淡爽口的。”
“严冬刚去,哪来的鲜佛豆?”
“宫里自种的。因着王后室内暖和,花盆里便种了些青菜,偶尔日常清炒。白薯和豆子是宫中份例领的,豆乳是我拿豆子现磨的。那鱼……”
沮渠牧健一扫月满:“我朝自来冬日禁渔,鱼哪儿来的?”
云裳这时从外面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鱼是我找宝靳尔跟前的冬斤要的。王后近些日子胃口不好,阿姆十分担心王后的身体。我因前两天看到冬斤放到缸里两尾鱼,便厚颜去要了一只。”
沮渠牧健眉头一凝,说道:“冬斤什么时候这般大方了!没少收了你的好处罢?”
云裳垂着头不说话。
对太医说道:“你在这里守着王后,王后若有意外,你便为王后殉命!”
太医吓得一哆嗦。
沮渠牧健沮渠牧健站起身来:“王后若是醒了,及时报知我!”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带着平吉便往外走。
出了宫门,并不回前殿,反而向大王子夫人的宫室去。
平吉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有人出来,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王后中毒还在晕厥,凉王出了王后的宫去大王子夫人的宫,确是有些过份了。
平吉默默地跟着,到了大王子夫人宫门口,守门的宫女一见乍喜:“凉王!奴婢这便报与夫人!”
沮渠牧健挥挥手,宫女退在一旁。
沮渠牧健抬脚往里走。进了正院门,停住脚,抬头看去,对面廊下高高挑着数盏艳红的灯笼,将廊下打得一片光亮,里面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屋内透过窗缝飘出来一股浓浓的异香,在院子里散开。
沮渠牧健站的时间长了些,平吉有些担心地小声喊道:“凉王?”
沮渠牧健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你去宝靳尔跟前说一声,冬斤的命不必留着了。她管教不严,自省自罚!”
平吉一愣,应了一声“是”。退身而去。
沮渠牧健听着平吉的脚步声远了,抬脚便往廊下走。门口的宫女看到,齐齐施礼:“凉王!”
隔着窗子,房内一片慌乱之声。
沮渠牧健面无表情地往廊上走,到门口时,站了一站。两边的宫女大气不敢出地蹲着,不敢出声。
不一时,里面脚步声响,门一开,大王子夫人一袭薄薄束身红衣,站在门口,颊上绯红,额带微汗,浑身透着浓浓的香气。
对着沮渠牧健欢喜开口:“凉王!”
沮渠牧健伸手,一巴掌扫在大王子夫人脸上,将大王子夫人打得跌跌撞撞,两个宫女花容失色。
沮渠牧健对两个宫女冷喝一声:“下去!”
两个宫女慌慌张张脚步踉跄地退走。
沮渠牧健一脚迈进屋,对着跌在地上的大王子夫人怒喝道:“为什么要对她下毒?”
大王子夫人一愣:“你,你知道了?”
捂着脸,却有了喜色,从地上爬起来,“这么说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是不是?”
沮渠牧健脸色铁青:“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要害她?”
大王子夫人满脸喜色:“她仗着背后有大魏,对凉王那般不敬,凉王不能动手,我便替凉王动手!”
沮渠牧健眼神一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下的什么毒?”
“为了不叫人看出来,我把手里几种毒都混合了一点,她就算找了太医,太医查不出来,一样救不了她!”
沮渠牧健额头青筋乍起:“如果琉璃死了,你便为她陪葬!”
大王子夫人脸上喜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沮渠牧健:“凉王不想她死?你叫我为她陪葬?她还没有死?你救了她?你为什么要救她?你真喜欢上了她?你忘了她是谁?她是大魏和亲来的公主!是大魏派来的奸细!你说过她只是个摆设!你说她和李敬爱一样,只是摆设!”
“她是奸细也好,摆设也罢,你都没有主作主张对她下毒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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