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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一章
一
林娴英拿起镜子照自己的脸,镜子里的脸满是瘀青,特别是眼睛,黑黑的一圈,就像熊猫的眼睛。如今这个样儿,还怎么出去见人呀?狗日的汤矮子,黑起心子打人,还拿出来恁么长的一把刺刀。那刺刀磨的明光铮亮,还真有点吓煞人。这个山旮旯出来的女人,还真被那架势镇住了。
林娴英只是个山旮旯来的野丫头,能够嫁到城郊来,能有一碗白米干饭吃,原本应该满足了。当初嫁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碗白米干饭,目的达到了,原本是应该满足了的。她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节外生枝。十九岁的山区女孩,对性并没有强烈的需求,她从来没有与男人的身体接触过,对性生活也缺乏起码的了解。汤录纹的那话儿短小,她并不知道是生理缺陷,与他做那事,无趣无味也无块感。汤录纹恣意作为时,她反而感觉有些不舒服。觉得不舒服也只能忍受,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还能怎么样?
男人的那东西,她也只是见过小男孩的,成年男子的那话儿,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哪里知道还有长短大细之分。心想男女结婚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既然都是这样过日子,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顺从。偶然听见喊傅筱声长鸭儿,不由得生出疑虑来,“男人的那话儿莫必生的不一样?”
真是机缘巧合,因贪吃耽误了回家,天快黑了才去采摘猪草,巧遇傅筱声和黄鹂媛幽会。无意间窥探得来的秘密,突发奇想去要挟傅筱声,竟然顺利的达到了她预想的目的,竟然探得了男女之间的奥秘,还因此怀孕,因此生下了一个儿子。
不想一直被自己抹干吃尽的汤录纹,不知道从哪里挵来一把刺刀,还把刺刀抵压在她的肚皮上,刀尖还刺进了肉里。吓傻了的林娴英,就竹筒倒豆子,把为什么恁么晚了去摘枸树叶,把如何遇见傅筱声和黄鹂媛幽会,把傅筱声和黄鹂媛脱光了衣服裤子搂抱在一起,一一的吐露了出来。
在刺刀逼迫下,承认了和傅筱声的私情,还说出了如何想继续和傅筱声保持关系,如何自己主动的去跟傅筱声和黄鹂媛传递纸条。
坦白交代了的林娴英,并没有受到优待,不但被汤录纹找来竹棒劈头盖脸的狠揍了一顿,还被汤录纹赤身捆绑在床上。而后汤录纹翻箱倒柜的在家里折腾,而后拿铺盖把躺在床上的林娴英盖上,自己竟然扬长而去。
二
要认起真打架,汤录纹绝对不是对手,林娴英畏怯的是那把刺刀。那可是能够杀死人的,林娴英如何不怕。
汤录纹离开了,她才慢慢的从床上挪动起来。幸好汤录纹没有反绑她,林娴英自己用嘴咬开了捆扎手的绳子,爬下床拿起镜子看,这才见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这个样子怎么出得门,出去被人看见问起自己怎么回答?一来心中还很气恨。二来这样出门惹人笑话,于是自去床上蒙头大睡了。
林娴英这一睡一直睡到太阳落山,一直睡到月亮出来,一直睡到猪儿叫唤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家中不见汤录纹的影子,不知道这汤矮子跑到哪里去了,屋外已经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估计已经过了小半夜了。
猛然想起黄鹂媛给她的纸条,还没有传给傅筱声。摸荷包,纸条则不见了。纸条怎么不见了呢?林娴英摸遍了身上的几个荷包,还是没有寻着黄鹂媛给她的纸条。林娴英想该立刻找着黄鹂媛,告诉他纸条没有传给傅筱声。
魏家院子静悄悄的,人们都关门闭户的睡觉了,去哪里找黄鹂媛。于是悄悄溜出院子,想去傅筱声家看看,如果找的见傅筱声,就可以告诉他,黄鹂媛在老地方等他。
路过罗洪钧的住处,却见傅筱声、罗洪钧、罗洪远、解家云,几个人正在罗洪钧的家里打扑克剃光头。
林娴英躲在暗处喊:“摩登,你出来,我找你有事请。”傅筱声闻言起身想走。罗洪远说:“莫走!莫走!你们俩个,推了我们二十几个光头了,就这样走了可不得行。”
林娴英只在暗处说:“又不是输钱输米,输几个光头算啥?”罗洪钧说:“输了光头爬桌子下面,我们都爬了二十多次了,你要走也可以,你也爬二十次,把我们输的还回来。”
傅筱声说:“你两个玩不赢,再继续打下去,你们还是只有爬桌子脚。”
罗洪钧说:“爬就爬,老子硬是还不相信,这牌还硬是打不赢你们两个人。”
这种扑克玩法叫打百分,就是赢家把把扑克中的5点10点和老K,总数加起来算一百分。赢家把这三种牌全收了去,输家一张也没有捞到,输家就算被剃了光头。赢家惩罚输家就从桌子底下爬过去。罗洪钧和罗洪远的牌技不如傅筱声解家云,爬了桌子不服气,非要傅筱声继续玩。
林娴英想搅散牌局,在暗处故意说:“你治保主任,你也和阶级敌人一起打扑克?”
罗洪钧说:“撒子阶级敌人不阶级敌人的?傅筱声这娃儿,老子是看着他长大的,老子只比他大十来岁,可以说是看着他出生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嘛,一起玩就巴起了么?你还来说这些?是不是你也想来爬几回?”
林娴英在门外说:“你治保主任政治觉悟高,我可不敢奉陪。”
林娴英只想去跟黄鹂媛说一声,免得她在小树丛里等,于是风风火火的跑了。傅筱声还不知道她是来找他干啥的,只兴趣十足的又和几个人玩起扑克来。
三
那几簇小树丛,也有大半人高矮,虽然里面也能藏得住人,只是紧靠路边,没有靠山的枸树林隐秘,人在小树丛里面闹出动静来,或者大声说话,过路客就有可能听见。情人幽会,一般不会选择在这里,绝对都会去枸树林。林娴英还有些感叹,俩人居然敢在这大路边?
没有月光的夜能见度低,林娴英没有带手电筒。小树丛里静悄悄的,不知道黄鹂媛在不在里面,林娴英不敢大声喊,只轻声呼唤道:“鹂媛!鹂媛!在不在里面?”林娴英好像听见有人“唔”了一声,仔细听又没有响动,林娴英不由得放大点声音喊,还是无人应答,林娴英觉得黄鹂媛不会在里面,傅筱声在和别人打牌,她一个人不可能独自待多久,即使在里面她也是要回话的,不可能听见林娴英喊她不出声回答。林娴英心说回院子里去寻看再说,也许黄鹂媛已经回家睡觉了。
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黄家关门闭户没一点声息,林娴英觉得这家人早已经关门睡觉了。林娴英不知道黄鹂媛是不是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觉了,又不好敲开门询问,只好自己回家去。
林娴英一直把孩子托付给了幺婶,寻常间也在幺婶家没回来。幺婶家也关门闭户的,也许也早睡觉了。她不好上去敲门打搅。自己家里还是冷清清的,汤录纹自和她打完架就匆匆离去,这都半夜了也没有回家来,林娴英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娴英只好自己上床去睡觉,可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这纸条怎么就不见了呢?黄鹂媛不知道是在家里睡觉了还是去了枸树林,自己先前还是该进枸树林里去瞧一瞧,虽然以前她和傅筱声是在小树丛里约会,小树丛毕竟太小了,大白天是藏不住人的,夜晚在里面也不敢大声说话,枸树林接近山崖,那里比小树丛隐秘的多。睡不着觉的林娴英还是不放心,还是担心黄鹂媛没有回家去,还是担心黄鹂媛那地方死等。傅筱声没有收到纸条,不可能知道约会的事,如果自己不去看看,黄鹂媛去了不会离开的话,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想到这里林娴英赶紧爬起身,先前没有带手电筒,只是在外面喊了几声,觉得自己还是该进枸树林里去看看,于是找来手电筒,匆匆跑出屋子。
见罗洪钧屋子里还亮着灯光,林娴英决定先去看几个打扑克的,如果散了场伙就喊傅筱声一路去。走拢屋门口才知道几个人打的正欢,罗洪钧兄弟俩连连输牌,说是已经连续爬了几十次桌子底下了。兄弟俩互相埋怨,都怪对方乱出牌。
看情形傅筱声一时半会还是脱不了身,林娴英又不好把黄鹂媛约会的事情说出来。觉得还是自己独自去枸树林算了。如果黄鹂媛没回家的话,说不定还在枸树林里等着。
林娴英拧亮手电筒直接闯进枸树林。构树林里静悄悄,根本就没有黄鹂媛的影子。林娴英估计,也许黄鹂媛久等不见傅筱声来,也许知道傅筱声在和罗洪钧玩扑克脱不开身,也许久等傅筱声不来,黄鹂媛就自己回去了。
突然林娴英发现沙地上有一样东西,那是一串“打碗仔”做的手链,做手链的“打碗仔”是由红线串联成的,红线已经断裂了,有几粒“打碗仔”散落在地面上,“打碗仔”的颜色和地面的黄沙差不多,不仔细看是难以发现的。
打碗仔是一种草本植物的果实,碗豆般大小,色泽漂亮,女孩喜欢收集起来,用针线串起当饰品珍藏。林娴英捡拾起来看,这是黄鹂媛的心爱之物,怎么会掉落在这里呢?林娴英有些困惑。林娴英扭亮电筒四处找寻,在一处枸树丛里,一张手帕包裹着一副扑克牌,手帕用胶皮筋捆扎着。这东西也是黄鹂媛的,怎么也会掉落在这里?
这个年代的扑克牌很珍贵,没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是买不来扑克牌的。全生产队只罗洪钧和黄鹂媛各有一副。林娴英认识这扑克牌,曾经和黄鹂媛一起玩过,也曾见黄鹂媛用这手帕仔细包裹扑克牌。
林娴英想不明白,扑克牌掉落在这里,怎么会不见黄鹂媛呢?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可人回去了怎么东西会掉落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平静安宁的乡村,会出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