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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最早由这个王国中最有教养的新贵族们准备与发起的革命,在无序地进行了三年之后,终于彻底地转到了由最没有教养、最粗野的阶级进行。连同新贵族与以往所有被底层民众所憎恨以及试图发泄的事物一般,都成了这场革命的祭品。
事实上这场革命的发生并非全是因为法兰西王国的民众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因为历数以往诸代君王所统治的时期,陆逸在记载中见过比这惨十倍都不止的情况。但无论是路易十六国王还是主张君宪制度的新贵斐扬派,都忽视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民众的苦难连锁反应,简单来说就是原本能够若无其事地忍受着最严苛法律的民众,一旦他们发觉法律的约束以及压力减轻了,那么他们就会迅速地将其挣脱与抛弃,并将这个原本是给予自由的过程,视为摆脱最令人厌恶的**制度的连锁反应过程。
对于历经长期压迫的民众来说,被革命所摧毁的政权肯定是比它之前那个被摧毁的政权更好的。为此已经推翻过一种制度的他们,也将不惜再推翻一个新的制度。而对于一个政府来说,不论它是新还是旧,最危险的时刻往往正是在他尝试着进行一种有益于民众的改革的时刻。就如同巴黎原本掌权的斐扬派政府试图以一种更为理性以及公正的方式来行使宪法,而将权力交给了一个新的机构予以监督实行一般。
民众们长久以来耐心地忍受着苦难,他们会进行自我催眠,以适应这种苦难生存下去,并将这些当成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旦有身为压迫方的统治者想要马上消除他们的这种苦难时,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变得突然无法忍受。被消除的所有弊端在这个时候使人更加容易觉察到依然还有其他的弊端存在,于是民众的宣泄也变得更为猛烈;在这个过程中,原来的痛苦被慢慢地减轻了。但是这种憎恨的情感也变得越来越加敏锐,促使他们破坏所有一切所见的不公正与**,哪怕最后的那点不公与**是建立一个公正以及秩序社会所必要的组成部分。
法兰西王国的**制度,在其鼎盛太阳王路易十四时期并不比它即将灭亡的时期更能激起法兰西人心中的仇恨。而路易十六国王的温和**在这个时代似乎都比路易十四的**巅峰时期更让人难以忍受凶兽前锋最新章节。
这种状况在前世的中国表现亦是如此,所谓晚清腐朽的政权绝对不比所谓“康乾盛世”更加**,事实上在舆论控制上它甚至表现得比前世21世纪的政府更加自由。中国底层民众的生活虽然依然困苦,却并不比所谓的“康乾盛世”差。而他却成了古往今来最为腐朽的象征,比文字狱大兴,年年有饥荒,动不动就在记载中留下“人食树皮,人相食,父子相食”的“康乾盛世”更加令人厌恶。这些也正是基于这种掌权者放松了警惕,突然放松了种种约束,让民众形成了这种苦难连锁反应。
这种苦难连锁反应在不同的民族发生时,往往也带来不同的表现。比如在东方的保守型社会里,这些苦难连锁反应会变得格外漫长。民众会觉得自统治者进行改革以来,仿佛生不逢时的这一代人半辈子乃至一辈子都在过着这种不满的痛苦日子,甚至怀念起之前更为**以及苦难的时代。而在西方的奔放型社会里,这种苦难连锁反应会变得格外剧烈,仿佛整个地球都在那几年间有一阵没一阵地抽搐一般,将一个个政权颠覆。
而现在被民众所推翻的斐扬派,以及这个王国里所有那些支持君主立宪的开明人士,纯粹是被这种自路易十六国王时代所产生剧烈苦难连锁反应惯性所波及倒霉蛋而已。因为这些开明人士在掌握权力之后天真地只有让这个王国变得更加公平的美好愿景,而没有身为掌权者或者掌权阶级所应该有的警惕之心。偏偏这个国家目前混乱的结构也没有机会给他们去摸索和实践这种该有的警惕,他们虽为掌权的人群,却像底层的民众一样拥有一颗受苦受难的心,本能地排斥与**相关联的舆论管制,对王室掌控地区所施行的管制制度进行种种声讨。
最终,他们自食其果,把自己全都送上了他们亲手所造的断头台。而在那个混乱不堪的革命阵营里,斐扬派和君主立宪制绝对不是最后一个牺牲品,只要他们依然还放任着民众进行这种苦难的宣泄,还在对这种状况滥以利用的话,那么之后的掌权者以及他所施行的制度与政策都将一起成为下一个祭品。
但这一切,对陆逸来说都算是应该值得庆贺的好事……陆逸并不觉得大革命时代那些逐个登上政治舞台的人物一定就是心理极度阴暗的穷凶极恶之徒,与真正成熟的政客相比,他们在掌握权力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政治才能都十分原始和幼稚,这就是初生的资产阶级政治家们。虽然他们在这场革命之中熟悉应该如何去推翻一种旧制度,却大都不清楚应该如何去建立一种新的稳固制度。尤其是在这短短三年之中在这种动荡的政治格局中建立起理性的秩序。
所以,继路易十六国王第一个出局之后,紧接着斐扬派第二个出局了。大批的新贵族以及支持君主立宪制度的资本家从那些动荡的地区逃往诺曼底地区。甚至在有些动荡地区与大诺曼底地区交界的地方,这种冲突也开始变得格外的剧烈。控制区边界的皇家骑警部队本来就经常与国民卫队的士兵在交界地区发生冲突。而最近,这种冲突也变得格外频繁,因为那些由乡绅组成的皇家骑警部队经常会出于他们的那点正义感与同情心而擅自主张,越界十几二十公里到立法议会的控制区城镇去解救那些逃难或者是即将面临处死命运的新贵族以及士绅。
皇家骑警部队是当初抵达雷恩市之后,陆逸以残缺不全的皇家骑宪兵组织为框架,从各地混乱的治安军中抽调可以自备马匹的士绅补充而重新组建的新部队。可能,将他们称之为“部队”并不合适,因为这些轻装的骑手本质上依然与过去的骑宪兵一样,还只是些骑马民兵。
他们所接受的军事训练有限,估计也就跟巴黎的国民卫队民兵差不多。不过与国民卫队民兵不同的是,这些大多数由乡绅组成的骑警拥有着比正规军队更好的配备,一匹马,一把军刀以及一把甚至是几把随处可以弄到的燧发枪。这些都是必须由他们自己来准备的,因为想要加入皇家骑警部队,那么他们就得具备这些资格。当然,国王也会给予他们一些东西,比如一身漂亮的制服,一颗徽章以及由地方议会提供的证明。让他们能够以跟一个绅士相匹配的姿态出现在大诺曼底的城镇与村庄之间,维持北部地区的秩序。
这支新的骑警部队在村镇一级的时候,也就是大概正规军队普通班(10人)一级的时候依然跟路易十五时代旧式军队中的营一样属于私军性质。但是到了再高一级城镇编制排规模的时候,他们就有了正式的升迁考核以及裁定标准,由城镇议会进行裁定考核求魔灭神全文阅读。他们能够从这一级别开始逐级往上晋升,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一到了营以上的级别就必须由旧贵族子弟进行统领。
这些骑警以十人为最基础的单位散落在大诺曼底地区的各个村镇与城市,而不像正规军队那般集中驻扎于某个地方。所以陆逸不觉得将他们的升迁以及考核放在城镇议会会有什么不妥,反正从裁撤骑宪兵部队改为皇家骑警部队开始,陆逸就将这支零散的武装力量当成是各地警察武装的一部分而已。这也是陆逸拿来安抚大诺曼底地区各地地方议会的一个筹码。
让陆逸头疼的是,这支刚刚在各地巡逻维持治安的警察武装还是被各地的议会以及私人当成了正式的武装力量来使用。因为他们地方议员以及士绅还是无法理解所谓正规军队组织与警察组织的区别,在他们看来,似乎配备了一匹马并且给予马匹全副武装的皇家骑警在武装程度上已经远超过各个皇家步兵军团,甚至可以跟皇家龙骑兵军团相媲美。所以,在那些地方议会议员以及骑警有亲戚在邻近城镇被抓起来或者是吊死之后,这些位于控制区边界的骑警就经常以数个城镇联合的规模聚集在一起,加上他们看家护院的打手,几十上百号人向立法议会控制的邻近城镇杀去,给他们的亲戚报仇,或者是解救他们的亲戚以及被国民卫队追杀的逃亡新贵族与乡绅。
虽然他们的武装程度让他们大部分时候都能够从国民卫队的乡下民兵那讨到便宜,但是国民卫队民兵在被那些法兰西卫兵队(原法兰西卫队)军官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组成一支真正的军队。不过哪怕是组织度最低的军队,也能够给予这些零零散散的皇家骑警予以重创。于是……在那些骑警在国民卫队那吃了几次亏之后,边界的士绅请愿团来雷恩了。
这让陆逸感到很头疼,因为现在王室手上的富余兵力并不多。王室机密局不敢对皇家海军陆战队打包票不会造反,只是能够保证他们能够遏制革命思想在那支军队之中传播,以及当那支军队有异动的时候让王室能够做出及时的准备。
虽然,德?博蒙老头向陆逸保证只要过给他一年时间,就能够保证皇家海军陆战队能够彻底地为王室所用。但那需要时间,在此之前,陆逸依然还需要拿出比皇家海军陆战队规模更为庞大的陆军军队来防范皇家海军陆战队起义。再加上大诺曼底地区除了皇家骑警部队用于维持基本的治安之外,还需要大量忠于王室的军队威慑地方议会,以防止他们丧失了约束之后在野心的促使下壮了胆子干出一些蠢事来。这些用于威慑的军队也必须每隔一段时间进行驻扎轮换,陆逸不相信所谓绝对的忠诚。
所以这样满打满算下来陆逸手中可以调集的军队实际上还不到一万人,要将这可以随时调动的不到一万军队分散到双方控制区边界实在让陆逸有点心虚。因为现在看似王室手上掌握着大量的军队,但是其中的一大半,也就是皇家海军陆战队加用于防范造反的陆军部队总共大概七万人,不能随意调用。所以皇家军队看似多,实际真打起来就会发现到处都缺士兵。如果王室机密局工作顺利的话,那么只要再给他一年的时间,陆逸就可以突然腾出整整七万的充裕兵力,外加新征召训练的两万士兵,进攻巴黎。
但是既然这些绅士请愿团都来了,陆逸也不能让他们败兴而归。这些在国民卫队手中吃了亏的士绅要么就是亲戚被杀,要么就是吃亏之后惶惶不安,就怕国民议会的民兵打过来把他们吊死。他们之所以会积极地自备武装加入皇家骑警队就是为了那点安全感和满足感,而且现在这些人成了大诺曼底地区宣传立法议会控制区残暴形象的主力,所以怎么看陆逸都不应该让他们失望。
这个时候……陆逸想到了孔代军。由孔代亲王流亡德意志地区时,聚集起流亡的法国贵族军官并雇用德意志佣兵而组成的一支军队。这也让陆逸不得不感慨大孔代亲王的后裔以及那些流亡贵族们真有钱,想想看,这个时代一支由八千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各种武装配齐全的军队,而且规模还在不断地增长,这还是他们在各种财产被剥夺之后流亡时期组织起来的规模。
若是在王权还在凡尔赛的时期,这支军队放在巴黎都足以发起一场政变。当然,现在也可以,所以陆逸才让他们滚的远远的,在皮卡第地区威胁巴黎北部就好。而且虽然陆逸很确定孔代军能够服从于王室的调动,但陆逸依然还是本能地将这支军队算在了王室军队之外。不过现在……陆逸需要这支军队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