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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在早朝上宣读圣旨时,站在皇极门外的文武百官立马炸开了锅。
崇祯皇帝竟然平反了宁化所千户秦川谋反的罪名,还下旨山西巡抚许鼎臣,让他查明太原城外三百颗人头树的真相,再命晋宣大三巡抚严查将官侵吞军田之事。
秦川私铸火炮,招兵买马的事只字不提,更令百官震惊的是,皇帝竟然给静乐和岚县的十几家乡绅士族扣上了私通外敌,或欺男霸女、侵占良田为祸乡里的罪名。
其中,静乐吴家和岚县张家等好几家乡绅,被扣扣了私通东虏和鞑虏的罪名,东村胡家更是被扣上了谋逆匪冦的罪名。
也就是说,崇祯皇帝放任秦川在静乐岚县的所作所为,不追究任何罪责。
非但不追究,崇祯还将秦川迁任为山西游击将军,宁化千户所一千一百二十将兵编为游击营,由秦川任营官,归山西巡抚许鼎臣和山西总兵张应昌统调,南下剿灭流贼。
除此之外,崇祯皇帝还下旨将冯栓及冯家在张家口堡的几个子侄捉拿下狱,按通敌卖国的大罪,抄家问斩。
至于范家,有张彝宪和温体仁等人的开脱,范家毫发无伤。
王承恩刚读完圣旨,丹墀下的官员便争先恐后出班,喊着不能纵容秦逆之罪责,有的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有的义愤填膺拿国法来驳斥那道圣旨,甚至有些脾气火爆的言官径直破口大骂,骂崇祯昏庸无道,看不清逆贼的狼子野心,放任逆臣贼子为祸乡里,屠戮大明基石之乡绅士族。
御座上的朱由检虽早有心理准备,仍气得脸色铁青,拍案而起,当场就让锦衣卫将十几个言官拖出去打屁股。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杖责声音,和阵阵惨叫声后,皇极门下才稍微安静了些,但仍有不少官员跪在地上或苦苦哀求,或以法理劝崇祯收回旨意,再次发兵攻打秦逆。
内阁首辅周延儒一直低头站在墀下,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他在思索,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和用意是什么。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温体仁就率先出班,表态支持皇帝陛下的旨意,说秦川有些行径固然过于蛮横鲁莽,但此人先前曾屡屡立下大功,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可不拘小节,以功抵过命他继续为朝廷效力。
有了温体仁的支持,朱由检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周延儒一看,也急忙跑出来,一并表态支持陛下的旨意。
有了这两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带头,朝中一些脑瓜子灵活的,还有跟温体仁相互勾连的诸多官员,也纷纷出班表示支持皇帝的旨意。
这一下,那些言官们都恼了,纷纷斥责这些官员枉顾国法,只懂拍马打屁讨好两位阁老和皇帝。
其中一名言官更是当场弹劾周延儒,说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去年就曾诬陷山西巡抚宋统殷,还私下收受冯栓的钱财,包庇冯栓通敌之事,甚至一直在朝中斡旋,想帮冯栓官复原职。
听到这话,周延儒脸色大变,朝旁边的温体仁看了一眼,然后跪下来喊冤。
和周延儒较好的朝官,立马对那言官破口大骂,说他肯定是受到温体仁指使,诬告首辅欲取而代之。
顿时间,整个朝堂更乱了,各种污秽不堪的咒骂不绝于耳,很快就有两个言官扭打起来。
如今的周延儒和东林党人走得很近,而且上次毕自严被温体仁揍了一拳,东林党人正怀恨在心,一见双方开始扭打,便呼啦地冲上去扭打在一块,过去帮忙的薛国观也被毕自严扯进人群里,劈头盖脸一顿胖揍。
整个朝堂很快就变成了一场互殴。
朱由检气得脸色铁青,连骂三声“混账东西”,然后一甩龙袍大袖,怒气冲冲地回宫了。
……
消息传到晋宣大时,三地的将官反应不一,有的根本没啥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因为现在大明内忧外患,很难抽出几万人去围剿姓秦的。
有的愤怒不已,尤其是山西都指挥同知窦得康和韦时介等人,私底下还怒骂朱由检昏庸无道,竟然纵容逆贼为祸山西。
有的拍大腿懊恼不已,诸如王德化和王坤之流,还有宣大两地的众多将官,皇帝这道旨意下来,他们就奈何不了姓秦的了。
但也有些脑瓜子灵活的,猜得出朱由检的用意,既然强攻耗费兵力,那就施以缓兵之计,若姓秦的受驾驭,则留着为朝廷所用,若无法驾驭,必然会下密旨让张宗衡、许鼎臣、洪承畴或张应昌曹文诏等诱杀姓秦的。
圣旨和敕-->>
命文书抵达阳曲的时候,许鼎臣和传旨太监单独在书房里待了足足半个时辰。
待传旨太监走后,许鼎臣便将杜应堂招来,将一道圣旨、十几封敕命文书和印章交给他,命他前往娄烦宣读旨。
杜应堂急忙调集一千人马,率兵前往娄烦,路上又反复看了几遍圣旨和那十几封敕命文书。
皇帝不仅任用秦川为游击将军,还将他麾下的罗大牛、李顶梁、刘有柱、罗八、黄大、黄六喜、赵武、廖三枪、任亮、冯一龙等人任用为把总或百总。
皇帝的目的,应该是想分化这些人,让这些人成为朝廷命官,都有个一官半职,然后让总督、巡抚、总兵等大官去拉拢这些人,分化秦川的得力干将。
看完圣旨和敕命文书,杜应堂什么话也没说,只闷头朝娄烦行去。
他不想蹚任何浑水,不论姓秦的最终结局如何。
他只是一个送信的而已。
行了两日,杜应堂便看到了娄烦谷地绿油油的农田。
这片河谷原本有一万八千多亩地,如今好像又新开垦了不少田地,里面还都种上了庄稼。
显然,是姓秦的带领百姓开垦出来的。
行近娄烦镇的时候,他又看到西边山坡上有上千百姓在一条山峪里面刨土,似乎是在修水塘。
继续前行片刻,他又看到了一群百姓在修路,或扛着锄头铁楸刨土,或担着箩筐挑泥,或牵着骡马拉着石碾在路上来回碾压。
看到这,杜应堂是惊疑不定,这姓秦的,到底想干什么?
花费钱粮修水利修路,他到底想干什么?
正惊疑间,远处忽然迎出来一支火红的人马,约百来个,为首正是那姓秦的。
杜应堂让他的一千兵马就地休整,自己只带了一百私兵,朝姓秦的迎去。
“杜大人大驾光临,令娄烦这穷乡僻壤蓬荜生辉啊。”
远远的,秦川便翻身下马,笑呵呵地走过来。
杜应堂也下马,爽朗笑了笑“秦大人客气了,杜某不请自来,秦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哈哈哈哈,杜大人是来传旨的吧。”
“嗯……秦大人料事如神,杜某佩服。”
当即,杜应堂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一名私兵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捧到他面前。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幅明黄色的卷轴,展开,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秦川并没有跪,他身后的一百红衣侍从更没有跪。
杜应堂当没看到似的,只顾着把这道长长的圣旨一溜念完。
念完之后,他便双手捧着圣旨,一直捧到秦川面前,他身后几个亲兵也将十几个装着敕命文书和印章的木盒捧了上去。
“多谢杜大人,大人和诸位兄弟辛苦了,来啊,给杜大人和诸位兄弟拿些鞋脚钱。”
秦川双手接过圣旨,也懒得打开来看,只笑呵呵说道。
早已将钱银准备好的红衣侍从便立马上前,给了杜应堂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他带来拿些私兵则一人一小块碎银。
秦川又笑道“杜大人,鄙庄正在翻修,到处乱糟糟一片,下官就不便请大人入庄一叙了,大人且在此地扎下营来,下官已命人烧煮饭菜,即刻便送过来给大人和众位兄弟。”
“免了免了,秦大人客气了。”杜应堂急忙推却,“杜某公务缠身,送完这道圣旨,还得赶回太原处理公务,秦大人再会。”
“杜大人,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啊。”
“不用不用,秦大人勿需客气。”
“这……既然这样,这些银两便拿去给众位兄弟们买酒吃。”
秦川笑呵呵地提着一个更大更沉重的钱袋上来,塞在杜应堂手里。
“这……”
“杜大人无需推却,诸位兄弟走了两日,早就又累又乏了吧,且拿去买酒吃吧。”
“这……那杜某就替兄弟们跟秦大人道一声谢了。”
“杜大人无须客气。”
“秦大人再会。”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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