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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路战线。
张应昌麾下那两千多部下,在马坊堡一溃数十里,被任亮率领两百龙武营撵得东奔西逃。
逃着逃着,张应昌和还闫思印跑散了。
前者带着数百部下一头扎进茫茫群山,在地形的掩护下狼狈的逃出吕梁山。
后者也带着数百人,沿着大路南逃,路过方山堡的时候,想入堡躲避,但方山堡的方家也不知他们是兵还是匪,非但不给他们进去,还命护院乡勇放了一顿乱箭。
结果,闫思印屁股上中了一箭。
这可把闫思印给气坏了,捂着屁股一边嚎叫,一边信誓旦旦地喊着要率领朝廷大军回来血洗方山堡。
只可惜,他没机会回朝廷了。
任亮就直奔方山堡而来。
因为屁股中箭,闫思印跑不动路,也骑不动马,只得坐上一辆辆车,任亮的追兵赶到时,数百溃兵一哄而散,还将辆车的挽马给骑走了,把闫思印连人带车扔在路中间。
闫思印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破声谩骂,然后爬下车,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往不远处的山岭逃去。
没逃出多远,任亮就带兵追上来了。
任亮跟秦川出征时,听说过闫思印逼死汾阳知县费甲鏸的事,逮到闫思印之后,便立即派快马向秦川请示,秦川只回了一句话:将首级挂在汾阳城外。
任亮知道秦川这么做的目的,竖立威名,收买人心,总会有开明正义之士为此拍手称快。
于是,闫思印的脑袋就被挂在了汾阳城外一棵大树上,树干还刻有一行字:祭费公在天之灵。
汾阳城一片哗然,当地百姓议论纷纷,有胆大的在茶馆里谈及此事时还拍手称快,大赞姓秦的这事干得漂亮。
在十几门火炮日夜攻打之下,方山堡只坚持了两日便沦陷了。
任亮率领龙武营进驻方山堡,砍杀了方家大部分青壮,安抚堡中百姓,接着又四出攻取附近几个村寨。
施工队很快赶来了,开始将方山改建成军堡,和马坊堡互为依仗。
方山也就是后世的方山县,北川河从中贯穿而过,沿着北川河一路南下直到永宁州一带,拥有大量肥沃的河谷地。
秦川没让任亮继续南下,因为方山离永宁州实在太近了,只有不到一百里路,离得太近会一直不得安宁。
占据方山堡之后,他也能直接控制大约一万亩耕地,暂时也满足了。
……
东路战线。
倪宠跟炉峪口堡对射火炮吃了大亏之后,便收兵回营,继续打造攻城器械。
他那几门大佛朗机炮倒是没丢,就是炮兵死伤惨重而已。
罗八也没率军出来冲杀,毕竟倪宠是主动收兵,六千大军并没有溃败,军阵也还算严整。
第二日,在倪宠和张德昌的指挥下,六千大军推着盾车、大盾,扛着木排、云梯、竹篙、飞爪等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朝炉峪口堡逼来。
这次,罗八所有火炮都放在三楼,居高临下,提高射程,官兵刚进入两里范围,两门红衣将军炮率先开火。
倪宠和张德昌没料到对方的火炮竟然能打这么远,没有提前让部队散开,两发炮弹径直落入密集的人群中,像两把巨大的铁枪,将两条直线上的数十官兵悉数放倒,断臂残躯和各种器官散落一地。
倪宠脸色大变,急忙让部下散开,拉长队伍。
官兵们乱糟糟的变阵当中,炉峪口堡的红衣将军炮又轰了几炮,等官兵队伍稳定下来后,红衣将军炮停止了射击,开始给炮管散热。
这两门炮只打了五轮,就造成了官兵过百伤亡。
在倪宠和张德昌不停呵斥下,官兵们排着零落的队形继续往前推进。
没多久,炉峪口堡上的红衣将军炮又再次喷出火舌,官兵进到一里时,两门大佛朗机炮也开始发炮,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打完十个子铳的弹药,又给官兵造成了数十人伤亡。
倪宠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让那六门大佛朗机炮在一里外开炮,压制炉峪口堡。
大佛朗机炮的炮兵昨天死伤惨重,如今的炮兵原本是操作小佛朗机和虎蹲炮的,对大炮不是很熟悉,发了几炮才找到准确的射角。
这时,官兵还没推进到三百步,就已经死伤两百多人了。
倪宠顾不得许多,让部下推着盾车和大盾,扛着木排云梯等器械继续前进。
罗八没理会对方的炮兵,因为那些炮弹击在城墙上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他只让火炮瞄准对方的盾车和大盾,一架架地集火打掉。
官兵进入一百五十步时,小佛朗机和虎蹲炮也开火了,二十八门火炮齐射,所造成的威慑极大。
一片木屑横飞和惨叫声中,官兵们开始动摇了。
后面的倪宠、张德昌、杨进朝几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座军堡非但坚固无比,里面的火力还如此强,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进到一百步时,官兵的八架盾车全部被轰烂了,一百多面大盾也烂了三成,死伤已超过六百人,开始有人往后逃跑了。
“鸣金收兵。”
倪宠咬咬牙喊道。
急促的铜锣声响起,五千多官兵如临大赦,没命地往后逃。
倪宠和张德昌率领各自的亲兵压阵,收拢溃兵,防止炉峪口堡的叛军趁机杀出来。
军堡内,罗八眼见对方仍有数百亲兵没有溃逃,便放弃了乘胜追击的念头。
只等对方退远之后,让十方营的士兵出去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把所有完整的或不完整的攻城器械都搬回军堡内。
回到大营,倪宠、张德昌及杨进朝连忙坐在一起商讨对策。
他们低估了炉峪口堡的火炮。
可商量了大半天,他们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火攻、水攻、挖地、夜袭等等,全都被否决了,这些法子对那座坚不可摧的军堡没用。
那军堡就这么横在汾河边,横在进军娄烦的必经之路上。
绕过去是行不通的,对方的火炮能打两里,哪怕他们渡过汾河,从对岸绕过去,也会遭受对方的炮击。
绕山路也行不通,辎重根本就翻不了崎岖的山路。
最后,倪宠和张德昌等人一直决定:围而不打,拖。
拖个十天八天的,等北路宣大友军的消息再说,反正他们这一路的主要任务只是牵制而已,并非主攻。
围城这段时间里,再砍伐树木,打造能抵挡火炮的大型攻城塔,能砸翻城墙的大型投石机等等,准备充分了再进攻也不迟。
……
北路战线。
薛东亭和石得开领着三千兵马爬上芦芽山,到寨上沟一带时,便停了下来。
因为寨上沟旁边的陡坡上,建有一座墩台,墩台不大,四四方方的,长宽只十步左右,也不算很高,只两丈上下。
但这墩台像是一块大石头雕刻出来的,浑然一体,四面还都开有不少炮孔枪孔。
而且,墩台建在一处陡坡上,那坡度根本就走不了人,连爬都有些苦难,只有一条羊肠石阶直直通到上面。
薛东亭和石得开远远望着那座墩台,良久无语。
“这墩台打不了。”石得开率先开口道。
薛东亭点点头:“确实,秦贼只需在上面多备些礌石滚木,哪怕只有数十人防守,咱们这三千人就算打得下来,也必然损失惨重。”
“那……咱们绕过去?”
“嗯,先派探马远出五十里探路,以免秦贼在附近有埋伏。”
说着,薛东亭招来随从,吩咐几句。
没多久,三千大军便在附近山梁上安营扎寨,等待探马搜寻附近这一带。
其实,秦川原本打算在这建一座军堡的,等薛东亭过来,给他好一顿苦头吃。
但后来经过讨论之后,他便改了计划,不建军堡,只建一座墩台,因为北路不需防守,只需进攻。
罗大牛和刘有柱率领三千先登营和无当营,就在岚城蓄势待发。
薛东亭在他手下吃过大亏,肯定会步步为营,想打他的埋伏不太容易,所以秦川也懒得打埋伏,直接正面刚。
得知薛东亭抵达寨上沟之后,罗大牛和刘有柱便率领三千兵马出岚城,朝寨上沟进发。
寨上沟离岚城正好五十里,岚城外有廖三枪率领的数十夜不收巡视,薛东亭的哨探不敢靠近,并没有发现罗大牛和刘有柱的三千兵马。
第二日,薛东亭得到探马回报,确认前方没有埋伏之后,便拔营开拨,径直从寨上沟经过,朝岚城进发。
他们特意避开了墩台那一侧的陡坡,免得陡坡上滚下来礌石。
陡坡上那座墩台的守军并没有扔石头,而是蹲在墩台外面,一共五十名关帝军,排排蹲着,冲薛东亭的部队评头品足指指点点。
薛东亭很是恼怒,亲自策马来到山脚,冲陡坡上的关帝军大喊:“叫秦川那狗贼洗干净脖子,本官这就去取他狗命!”
山上一名关帝军笑呵呵回道:“俺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两次被秦大人揍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指挥使薛大人吧?”
“薛大人,俺劝你还是别往前走了,否则会被揍哭的。”
“哼!”薛东亭大怒,“牙尖嘴利,等本官取了秦川狗头,再回来收拾你们几个不长眼的!”
“嘿嘿嘿,薛大人请稍等,小的有样东西给薛大人看。”
说着,那名关帝军起身,招呼其他人走进墩台。
“哼!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能耍什么花样。”
薛东亭也不离开,而是就这么驻马等着。
没多久,墩台里突然推出来几辆车,上面都装着某样黑乎乎的家伙。
一看到那东西,薛东亭脸色大变,急忙调转马头,策马狂奔。
那是炮车,车上装的是大炮,一共四门,全是五尺大佛朗机炮。
“薛大人别走啊。”
那名关帝军笑呵呵喊道,然后迅速瞄准,冲着山下延绵不绝的官兵,点燃了火门的引药。
官兵确实避开了陡坡,扔石头丢木头确实砸不到他们,可大佛朗机炮却打得到他们。
轰轰轰的炮声响起,四发炮弹呼啸而去,山下顿时响起数声惨叫,使得整个山沟里的官兵都慌乱不已。
官兵队形不密集,造成的杀伤不大,但所造成的震慑却一点都不小。
薛东亭暴跳如雷,急忙让手下亲兵去镇压骚乱,然后冲着陡坡大骂不止。
这时,前方忽然有一骑狂奔而来,远远便高喊道:“大人,大人,前方有敌军……”
“什么?”薛东亭蓦然一惊。
“前方有敌军,约三千人左右,离咱们这只有不到二十里,行军速度极快,最多小半个时辰就到。”
“啊?”
薛东亭脸色大变。
一旁的石得开则拼命大喊:“快,加快行军速度,赶紧通过寨上沟,结阵应敌!”
喊声刚落,墩台的方向又响起四声炮响,正通过山沟的官兵更乱了。
有的躲进粮车底下躲避炮弹,有的则径直扔下辎重,撒腿就往前边跑,生怕被火炮击中。
石得开额上也开始冒出冷汗。
看情形,小半个时辰内很难列成齐整的迎敌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