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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宫,御花园,凉亭内,贵妃张铋晗端坐在主位,盛长林端坐在次位,二人谈论着茶点,蜜饯,和各地选送进皇宫的水果。
一个是皇帝陛下赵祯圈养的“金丝雀”,另一个纯属偶然出现在这里。
原本盛长林是曹国舅带进皇宫来显摆的,曹景休作为皇后娘娘曹丹姝的弟弟,有外戚的身份,有少年得志的才华,就算在朝堂做不了实权人物,一个风光的闲职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可他却选择了修道,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透着神秘,朝堂上的实权人物和自诩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却始终没有权力把握的人物都觉得曹景休的这个选择不错,没挡任何人的晋升之路,哪怕是一个风光的闲职,人家都让出来了,你还想怎样,有些小小特权,可以接受。
比如,修道过程中,在游历天下的时候,收了一位天资聪慧的高徒,这高徒如师父一般,也是少年得志,除了出身没那么高贵以外,几乎是师父的翻版。而且有着诗书传家,文官清流的家庭背景,说不定多年以后,又是一位勋贵豪门呢!
贵妃张铋晗和盛长林二人不知不觉的谈到了彼此,张铋晗原本是宫人出身,在教坊司学艺,后受了官家恩惠,励志要嫁给官家,少女情怀中透着对官家的崇拜?
没办法,从少女时代的皇后娘娘曹丹姝,到少女时代的贵妃张铋晗,都深深的被皇帝陛下赵祯的风度和仁爱所吸引,个人魅力太过耀眼,抛开皇帝的身份不谈,赵祯也算是男子中的佼佼者,个人崇拜嘛,哪个时代都有,可以理解。
而盛长林谈到自己,起初棺材子一词出现,可把贵妃张铋晗吓了一跳,但到了国舅曹景休收徒,自己在盛家从小被嫡母养在身边,外有恩师授艺,内有家人疼爱,盛长林的童年过得很是惬意,如今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自然有些小膨胀,哪怕面对贵妃张铋晗,谈吐风趣,且有无数新奇的宫外事务与她分享,二人真如姐弟一般,相谈甚欢。
这不,二人说起盛长林在玉清观修道的趣事,只见盛长林眉飞色舞的说道:“我那随行小厮,伴读书童和贴身侍女是一奶同胞的兄妹,都是我奶娘家的孩子,他们从小就在我身边,哪知道狐狸与小狗的区别呀。
玉清山的小白狐就这样被他们兄妹养在我那小院落里了,姐姐您当我江湖绰号是白来的吗?还不都是有出处的,起初,这本想养个猫猫狗狗的在身边,取乐一番,结果他们弄回来一只狐狸,头疼,不过也好,那狐狸很是乖巧,平日里给些果子便吃,有时候也此吃蜜饯,不过从不偷嘴。
就这样,我那小院落,如今的名字被外人叫做:小青丘!为此还被我师父说教一番,他说,嗯,贫道这里是玉清山,不是涂山和青丘,你小子是修道还炼妖,真是胡闹!”盛长林一边讲述玉清观修道养狐狸的趣事,又学着师父曹景休老成持重的样子,尤其是最后捋须的动作,别提多生动形象了。
这下可把闷在皇宫的贵妃张铋晗乐得够呛。
而他们的谈笑,却让同样逛御花园的一位姑娘很是不开心,只见这位姑娘,一身华贵宫裙,一路疾驰,直奔盛长林和贵妃张铋晗所在之处,连身边那面目清秀的内官都快跟不上了。
“大胆!你身为爹爹的贵妃,竟然在御花园私会外臣,难道你不把我大宋宫规放在眼里,回头我一定将此事禀报皇后娘娘去,看她治不治你的罪!”这位姑娘气急败坏,她身边的内官劝阻都没成功。
可贵妃张铋晗却用漂亮的大眼睛瞟了她一下,昂起头,那高高在上的鼻梁处仿佛打着一层光,典雅且高贵。
盛长林不知所措,用眼神询问,贵妃张铋晗小声说道:“她是官家之女,福康公主赵徽柔。不知怎的,总是与我过不去。”
盛长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福康公主赵徽柔施礼,当然是道家稽首,他微笑的说道:“小道见过公主,小道与贵妃只是交谈喝茶,并无所谓的私会,更何况如此之多的宫女和内官在此,何来私会一说啊?
想必是公主误会了,如今看来,小道是打扰到公主游览御花园的雅兴,小道告退!”说着,盛长林就要走,并且询问给他领路的内官,想要去寻自己的师父曹国舅。
可福康公主赵徽柔却不依不饶,对身边的内官,道:“怀吉,拦住这道士,我倒是要看看,皇后娘娘会不会给他们治罪,哪怕是告到爹爹面前,我定要……”
没等她说完,贵妃张铋晗一把将桌案上茶盏打落在地,猛得站起身,怒视赵徽柔,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道:“人家都怕了你了,你还要如此纠缠不放,不管怎么说,今日在此,是我在待客。你跑来兴师问罪,是何道理?
别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就有恃无恐,孰是孰非,还没论断,你就要将人扣下?你仗的是谁的势力!”说着,贵妃张铋晗拿手一指福康公主赵徽柔,眼看就要剑拔弩张起来。
而且盛长林听出贵妃张铋晗言语不善,其中有些话会被人诟病,他只能暂时不走,对给他领路的内官耳语几句,那内官点头称是,之后去求援了。
而盛长林干脆坐到凉亭的次位上,边喝茶边说道:“好茶,想必用的是小道那儿的玉清泉的泉水煮的,这茶盏也不错,是大玉川先生吧,可惜啊,可惜,不过贵妃不必心疼,回头小道再送您一套,也全了方才的姐弟称呼。
说起来,您与小道家中的大姐姐年龄相仿,说来也巧,小道大姐姐在家中也有时被人指摘,小道时常劝解,言多必失,很多时候,看似百口莫辩之时,不如沉默是金!
是非公断,还需那讲道理之人才能听得进去,说来今日之事,也怪小道嘴馋,如果忍住不吃这宫中的果子蜜饯,也不会给贵妃您惹了麻烦。”
说着,盛长林自顾自的喝茶,贵妃张铋晗听到盛长林话语间的提醒,也觉得方才气急攻心,说了些口无遮拦的话语。她冷静下来,重新端坐在主位,宫女重新给她奉上热茶。
可福康公主赵徽柔却瞪着一双眼睛,咬咬切齿的顺道:“你这道士,在此摆弄是非,看你年纪不大,口舌倒是灵巧得很……”
又没等她说完,贵妃张铋晗小脖子一梗,对着盛长林,说道:“你方才说到想养猫?老虎你见过吗?皇家园林里养着一只老虎,生得确实好看,只是凶猛了些,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盛长林嘿嘿笑道:“好哇,小道还真没见过老虎呢,其实那老虎在小道眼里还不如猫儿呢。您想啊,猫儿还能被人挠个痒痒,为它捋顺毛发,老虎就因为凶猛,从未被人如此喜爱。
老虎可怜啊,需知只是体型大了着,它那头顶,下巴,肚皮如果被人挠上一挠,准保比猫儿都乖巧,说不定还得撒娇、打呼噜呢,呵呵。”
听着盛长林睁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总是透着一份促狭,逗的贵妃张铋晗捂嘴呵呵的笑。
这可把现在一旁的福康公主赵徽柔气坏了,只见她一屁股坐在桌案边的另一个次位上,有宫女为她奉茶,也被她推到了一边,她抿着嘴,看了看说笑的两人,完全把她当空气一般。她算是发现了,无论对眼前任何一个人发难,定被另一个打断,并说些不相干的事儿。
“那蜀地,有种食铁兽,如熊一般憨态可掬,黑白毛色,眼圈儿是黑的,就如熬了不知多少夜一般。它喜欢吃竹子,竹笋,但发起狂来,也是要吃肉的。
当然岭南也有,不过不多,遇见凶猛的老虎,也是不怕。需知,它的别名叫做猫熊,小道喜欢叫它熊猫!”盛长林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关于后世国宝的故事。
福康公主赵徽柔瞪着溜圆的眼睛,也听得聚精会神,她也没出过皇宫,对宫外的一切很是好奇,之后她撇嘴道:“你这道士,定是骗人,你去过蜀地,还是去过岭南,想必你都没见过吧?还在这里乱说一通,也就骗骗我们深宫之人罢了。”贵妃张铋晗刚想呛她两句。
可盛长林却昂起头,小脖子一梗,道:“我道家讲究游历天下,寻求仙缘的同时,也记录所见所闻,小道曾在数百本游记中看到关于这食铁兽的事,难道我道家那些游历之人都是骗子不成?
说不定哪天,小道游历之时,捉上一只食铁兽,带回汴京,就与那皇家园林里的老虎比斗一番,不过呀,小道又有些舍不得,任何生灵在这世上只有要一口吃食,就能减少一番争强好胜。
更何况,那食铁兽的样子可爱得紧,只要它不发狂,小道耗费几根竹子而已,养着它,就如小道在玉清观那里养的狐狸一般。那鲜活的皮毛,摸上一把,柔顺,丝滑,比世间任何绸缎都要好,需知死物可没有活物的灵性。”
盛长林的一番话,引起了贵妃张铋晗和福康公主赵徽柔的兴趣,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借这小道士的光,摸一摸那食铁兽,就算没有,摸摸狐狸也好啊。
正当他们三人谈论着关于动物的事时,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宫装丽人与曹国舅联袂而来,盛长林用眼睛瞄了一下,之后小声说道:“如果你们二人还是坚持争吵,或互相指责,小道保证你们有生之年见不到那食铁兽,小道游历到一处,定邀道门高手,将那食铁兽驱赶出大宋境内,别说它,我玉清观的狐狸,你们都见不到!”
贵妃张铋晗紧着鼻子,小声说道:“你在家也是如此威胁你那些姐姐们的?哼!”福康公主赵徽柔扁着嘴,道:“看不到,就看不到,谁稀罕,哼!”盛长林觉得眼前这两人就像平日里争吵不休的四姐姐盛墨兰和五姐姐盛如兰,透着嘴硬心软,虽嘴上没答应,但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柔和不少。
在曹国舅的介绍下,盛长林知道,当朝国母来调节贵妃张铋晗和福康公主赵徽柔之间的争吵了,看皇后娘娘的架势,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大事件,皇帝陛下赵祯为何不来,还不是小场面嘛。
盛长林向皇后娘娘施礼,贵妃张铋晗和福康公主赵徽柔也分别与皇后娘娘曹丹姝见礼。还好,皇家御花园的凉亭够大,够气派,分主次位端坐,宫女奉茶。当然,盛长林一直站着等皇后娘娘问话。
只见皇后娘娘曹丹姝喝了口茶,微笑的问道:“听说贵妃与徽柔有些小口角?呵呵,为的还是国舅的这位徒弟?如果真是如此,无论何事,本宫可要避嫌喽。
万一让贵妃和徽柔觉得本宫偏袒,想必得请官家来做一次开封府的府尹,断一断,可是官家每天被国事所累,本宫要是真的去打扰,想必我们都会被苛责一二,你们说对吧?
要不我们就瞒着官家,自己关起门断一断?本宫倒是没什么,只要贵妃和徽柔不为此事恼了对方,我们也算是让官家清净一二,只要不惹是非,官家也不会治我们欺君之罪,你们觉得如何?”
贵妃张铋晗虽态度清冷,但面对当朝国母,后宫之主,也没有所谓的意气之争,她点头道:“娘娘不必如此,官家每日处理国事,想必就算知道此事,也一时为难。
再者说,我与公主并无争吵,只是国舅的徒弟,这位小道士,与我们说了些宫外的趣事,只是论调不同,有些许不同往日见识罢了。可能我们深宫常驻,详谈的声音大了些,并不是与公主争吵。”
福康公主赵徽柔点头称是,她补充道:“娘娘,徽柔只是不信这小道士的话,质疑了几句,他分说了一二,徽柔这才明白,他说老虎与猫差不多,只是体型差距,还说蜀地岭南的熊猫,哦,就是食铁兽,徽柔与贵妃想必是见猎心喜,好奇而已。
现如今长了见识,日后如能亲眼所见的话,也就没有无畏的争吵,也许这不算是争吵。儒家学子还坐而论道,说说古今圣人言论的不同,互相辩驳几句,我们这是辩驳,女子本就没有男子见识多,更何况深宫紧锁,自然是好奇心作祟。
徽柔宫内规矩学得不够,让娘娘担忧,日后徽柔定将《女戒》再抄上几遍,也好让娘娘省省心,至于与贵妃嘛,我们还约着去皇家园林看老虎呢,怎能争吵。不过,不过……”
皇后娘娘曹丹姝眯着眼,问道:“不过什么。徽柔,你从小就活泼好动,有什么话说出来,官家允不允,不提,如不是什么大事,本宫为你做主便是。”
福康公主赵徽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徽柔想去玉清观看,看狐狸,这小道士说他养了狐狸,徽柔想看看那狐狸是否狡猾,是不是亲近人……”福康公主赵徽柔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皇后娘娘曹丹姝不允,驳了面子。
皇后娘娘曹丹姝看了看自己弟弟曹国舅,曹景休眉头紧锁,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盛长林,盛长林一脸坦然,于是乎皇后娘娘曹丹姝,点头说道:“玉清观,每逢初一十五,烧香祈福的人多,汴京城的达官贵人,勋贵之家去的也多。
除去这两日,你,你们去玩玩儿也好,就算替本宫去给三清上柱香。不过要提前一两日报于本宫,本宫也好安排一二。国舅多有不便,正好让国舅的徒弟为你们领路,看看玉清山的景色也好。”
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几句话就把贵妃和公主之间的争吵引到别处,哪怕回头官家过问,这样对过口供,谁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走在出宫的路上,曹国舅一脸阴沉,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贵妃与公主争吵可是你小子挑起来的?”
盛长林哪会认下,一脸无奈的说道:“她们争吵,与徒儿我有什么干系,师父您这话好没道理,要不是您非拉着徒儿来,哪会惹这样的麻烦,多余的话,徒儿不与师父您争论。
您送徒儿小宅院里要有一辆马车,一应俱全的那种,补偿徒儿我这无妄之灾,唉,天天如此劳心之事,坏我道心啊!”说着,盛长林大步流星的往宫外走去,曹国舅愣在当场,心想,这事儿都能安在自己头上,这小子日后科举做官,也是个胡乱给人安插罪名的糊涂官,希望他别“奸臣当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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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枪:
赵祯:盛家?哪个盛家?幼子?国舅的徒弟?学道的?
曹丹姝:就是那个盛家,学道?我看不像,能把你的贵妃和女儿捏在一起不争吵,也是个妙人。不过,他算国舅的子侄,我算大姑姑?你算大姑父?他祖母这……
赵祯:哎呀,盛卿糊涂哇……这这这,安置了吧,明儿大朝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