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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枞阳湖,蒸腾着几分热气,没有了寒冬的清冽,也没有酷暑的俨然。
倒是渔人捕鱼的好时节,这个气候,枞阳湖上总还是能看到三三两两往来的白鹭,游曳在江面的渔船偶尔也会传来轻声的渔舟唱晚。
都是生活在这湖上的苦命人,虽然作为水贼,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会去多穷苦的渔民下手的。渔民轻易也自然不会得罪他们。
彼此双方互补干扰,倒也有几分各自安逸的氛围。
然而此刻,渔船扁舟上的渔民忽然瞧见远处岸边气势汹汹的行人也着实有些惊讶,往常宁静的枞阳湖恐怕即将掀起大风浪了。
五十余名持刀挽袖的壮硕汉子,在一名握刀贯甲的健硕汉子的率领下,直奔不远处的水寨而来。
与此同时,水寨中也渐渐聒噪了起来,随着一阵阵喧闹声后,水寨中同样涌出了一群壮硕的汉子,人数大约也在五十人左右。
众汉子,有的手持大刀,有的握着鱼叉,都义愤填膺的随着领头的汉子奔了出来。
相比与张多这群人,长期游走于水路的众汉子,身上的装备则比较少些,大多都赤裸着上身,或许长期囚水的缘故,他们身上穿不住衣服。
双方一出面,互相瞧见对方后,各自的气势都为之强盛,看向对面的目光中隐约都带了些愤怒的意味在其中。
显然各自的首领都已经成功的对麾下的匪徒们进行了洗脑激励。
甫一碰面,水寨的大当家也是个凶狠角色,多年游历与枞阳湖畔,谁还没有一些脾气呢。
何况庐江郡素来民风彪悍,遇到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开打的。
抬手单刀直指张多,大当家也不废话,“看阁下这阵势,今日是决意要有个结果了?”
瞧见张多率领的人数以及装备的情况,他便已经明白,对方估计是抱定了火拼的决心来的,既然如此,作为枞阳湖上的老伙计,他也不会退缩。
“大当家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问?”面露凶横,张多原本就准备把锅甩到他的头上。当下听闻对方这般说,他自然是几尽说的模棱两可。
“哼哼!”嘴角冷哼一声,大当家并没有在多说什么,或许他已然觉得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而他这般状况,却又更使得张多寨众人心中有了愤怒,兼并自己水寨不成居然还表现的这般猖狂,如何能让一众汉子不恼怒。
纷纷紧握着手中的大刀,张多都能感受到众人时下的战意,稍微等待积攒一下怒气,张多忽然震眸对上大当家,怒声嘶吼道:“杀!”
“杀!!”
一声厉吼,瞬间所有的汉子都跟着怒吼起来。大当家也是狠辣之人,豁然挥动起手中大刀,二话不说,直接冲着张多便奔了过去。
两大首领互相碰撞,大刀也撞出了激烈的火花,这一刻,随后两人纷纷后退几步,各自眼眸中增添了浓重之色。
大当家没有想到张多居然能挡住他的大刀,张多也没有想到,对面这匪首的勇力竟然有些不再他之下。
默默的握紧了刀柄,下一刻,双方同时深吸了一口气,随个直接纵身再次拼杀了在一起。
大刀横飞,镔铁碰撞的声音交织着周边的喊杀声,这一刻,整个岸边到处都爆发着无尽的战意。
随着与大当家之间的战斗愈演愈烈,张多两颊的汗水也逐渐流了下来,心头开始有些担忧,他也没有想到这贼首的战力居然也能有这般的强悍。
时下,张多也有些后悔,之前着实是自己有些托大。若是提前对他进行调查,邀请刘氓前来辅助,仅凭他那数十架手弩,就能给自己减轻不少压力。
此时,随着他与贼首战斗的日渐焦灼,整个战场的局势也便的混乱起来。并没有如原先预料的那般顺利,此时的张多已经有些顾此失彼了。
稍微分心照顾周边的话,他与贼首之间的拼杀就会迅速落入下风,虽然他也知道此事不能分心,但周边的寨众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分心。
来之前,他以为本寨的弟兄,尚且还算有些本事,可没有想到这一交手就露馅了。
双方没有打斗之时,那震天的杀气,在打斗之后就瞬间被敌我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给掩盖了,由于水寨的弟兄经常在江面上,纤船、游水。
那体力自然是每天都在打熬的,相比于他们,张多寨中的匪徒们则皆是仗着手中的兵刀才勉强算的上凶狠一些,如此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断有周边弟兄的惨叫声出来,张多的心情不停的被扰乱,他有些担忧,局势如果再这般下去,他们定然是要吃亏的。
当下,心思急转,张多狠狠咬牙,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时刻盯着贼首刀锋的他,就在他砍杀过来的那一瞬间,居然不管不顾的直接向当对方的脖颈挥起了大刀。
贼首此时实际上也有些杀红了眼,面对他的攻击,起初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挡之意,或许狠辣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在面对死亡威胁的交换瞬间,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瞬间瞳孔骤缩,张多本以为的贼首变招,并没有发生,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心下暗自叹息一声,一条手臂换对方的命也算值得了。
就在大刀即将接触贼首脖颈的一刹那,贼首终于动了,身体快速的向后撤了一步,然而就是这一步,却让张多眼前大亮,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迅速向后飞撤,张多挪开了自己与贼首的身段。双方刚才搏命拼杀的士气,在这一刻也都尽皆消淡下去。
皱眉紧盯张多,贼首冷言:“怎么现在想要退缩!”
他虽然没能斩杀张多,但显然若是久战下去,他还是有胜的把握的。
冷冷一笑,张多心思缜密,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解释道:“依照眼下的局势,即便我击败了你,也很快便会被这湖上的势力给吞并了。
我生死倒是小事,但是跟着我身后的数十名弟兄,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随我一起送命,今日既然没有办法拿下你,便是我技不如人,我可以继续,也可以下令撤回!”
说完,没等贼首说话,张多只单臂轻轻一抬,冷喝道:“停手!”
他的一声震喝落下,一众忘命拼杀的汉子,也都止住了动作。纷纷抬头看向张多,同时水寨的汉子也纷纷抬头看向自己的首领。
当下,贼首盯着张多并没有出声,而是默默的看着张多,似乎是向他格杀,有仿佛是在斟酌他方才说的话。
张多只是沉默不语,良久,贼首冷漠抬手一招,一众水寨汉子纷纷回到原来的位置。接着贼首也不避讳,直接对张多嗡声道。
“此番我全且放你一马,但也是为了我寨中弟兄考虑,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大度,只是我不愿意将事情做绝,你既然已经先有了动作,今日你吞不下我,他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赤裸裸的威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双方其实确实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大当家纵横在枞阳湖上多年,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既然他张多不愿再打下去,念及自己的儿郎,大当家索性也收手,但他却不是好欺负的主,既然你张多暴露了野心,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时下,放了张多离开后,他随即便会联合枞阳湖的其余诸寨对张多的寨子进行打压,甚至瓜分。
毕竟多年来枞阳湖一直处于稳定的均衡状态,他张多一来便想要打破这种态势,本土的贼首们,自然不会容忍他。
既然做不成四方稳定,那就变成三足鼎立,相信其他的寨主们也同样乐得其成。
眉头逐渐深皱了起来,张多也并非愚笨他自然能够明白大当家的言外之意,然而此时他即便是拼也不一定能拼的过对方,所以他只能隐忍。
神情冷峻,张多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嗡声道:“大当家今日的话,我记住了,既然如此,那今后你我就各凭本事了!告辞!”
默然拱手回应张多,大当家也同样默默的看着他,虽然他同样对张多的背后感到担忧,但正如他所说,今日若是灭了张多,他本寨的势力也定会大打折扣。
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其余的两寨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看着互相搀扶着退去的张多贼众,大当家幽幽的叹了一口,看着远处平静的枞阳湖,不由喃喃道:“这枞阳湖上的宁静恐怕再难复现了!”
张多这边走出了湖口水寨的势力范围之后,也开始清点起了人数,此战虽然爆发的时间短暂但损失的却颇为严重。
战死八人,战伤二十余人,这还是在张多及时叫停的情况才留有的胜果,若是他没有叫停的话,恐怕此刻双方都能拼到只剩下十余人了。
战斗其实最怕的就是势均力敌,顺风或是逆风战,其实都可以接受,要么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敌人,要么一触即溃的人马,可以及时撤退止损。
然而正是这样的军队,才会变得很难去抉择,既不能很快辨别出劣势,有不能敏锐判断出优势,只能慢慢的等待着情况的进一步进展。
而当局势发展到自己可以分辨出结果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损伤了一半,所以遇到这样的战役也是让统兵者很头疼的事情。
迅速安排人给伤员清理包扎伤口,张多如今也就这么一点家底了,可不能再丢失一人了。
想了想,他又迅速找来了心腹扈从,从腰间掏出了一块腰牌,附耳轻声招呼了几句后,只见那扈从便迅速离去了。
而他的手中捏着的赫然就是刘氓给予张多的木牌,其实当战役一起的时候,张多就想到了刘氓,起初他也是本着展示一下自己拳头的意思。
所以才没有向刘氓求援,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吞并一个寨子,这样,今后他在枞阳湖的话语权将会很大。
可是他没有想到,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湖口水寨的实力远远不逊色与他,所以眼下,他不得不向刘氓发起求援。虽然他知道刘氓的实力其实也是一般,但是他还知道刘氓与陈策是有勾搭的。
他本身的实力一般没事,但与陈策有合作的话,遇到自己的求援,他注定是会留个后手的。
刘家村刘氓馆舍
馆舍的院落之中,四十名汉子在刘恪的率领下不断的打磨着力气,熬练着武技,十数日的时间下来,这些汉子虽然说不上个个勇武。
但寻常村落的壮硕汉子是绝对不是他们对手的,有武技旁身又有力气打熬,仅这几天刘氓他们身上投入的肉食就已经很多了。
此时作为刘氓的管家,陈实都有些急了。
“阿氓,豢养这四十人的投入实在太大了,馆舍里囤积的粮食就要见底、钱帛也早已用尽了。刘源那边我们还欠了一万钱,若不补不上,便会失信于人的!”
面露焦急,陈实对于眼下刘氓小团队的情况了如指掌。当初村名筹建馆舍剩下来的财货,都被刘氓留下了。
碍于周旌的面子,刘垨与刘邕便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数人在此地也没有耕地,还是要留些粮食的。可是这本来留给他们过冬的粮食,却仅仅在月余时间就消耗殆尽了。
包括之前从官军身上劫下来的东西,其实之前刘家村的少年们跟随刘氓的时候,都会回自己家中,还并没有用多少吃穿用度。
只是近来才都留在馆舍的。
当下,吕蒙也不由凝重沉声道:“阿氓,周边山林的野物也已经被我们打尽一空了,村里的猎户们都在骂我们不蓄留来年了!”
野猎是要给来年留种的,若不然做那竭泽而渔的事情,是会被骂的。
随着吕蒙的话语落下,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了刘氓,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过的这般艰难。
“阿氓,我是不是在等什么?”陈实思考了很久,才又看着刘氓凝重问道。
“咚咚咚!”
就在刘氓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后院的门扉被人叩响了,当下,刘氓眸光一亮,不由喜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