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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想,顾子柒的担忧是情有可原的。
她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又怎么容许自己无名无姓的死去呢。李春霆无奈叹气:“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你和我都会长命百岁,而且那时候子孙后人会铭记我们一辈子。”
他说这话是有十足信心的,令月有顾子柒这样一个娘,是她之幸。凭着顾子柒的本事,别说让子孙后代铭记于心,哪怕是声名远扬,都是极有可能的。
顾子柒也知道自己的担忧让人难以理解下,她并不是刻意要想这些。
只不过看到王婶子生命的消逝,心有所感,想着自己有一天,遭遇不幸,那时候也会被如此草草下葬。
兴许那段时间人们会缅怀她一番,但是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存在,会从人们的记忆里慢慢消失。
怎么可以这样!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便可以看作是上天给的机会,若要她像一般人一样,普普通通的生活,经历生老病死。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李春霆以为顾子柒心情恢复了些,准备领她回去。
一转眼却见顾子柒的神情尤为低落。他一下慌了神:“子柒,你这是怎么了?”
顾子柒摇头:“无事,我只是……”她语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春霆还一脸着急的看她。
“罢了罢了,其实我就是怕。我从来没见过死人。这次王婶子去了,她平时和我们的关系又亲近,身边的人死去,我可能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吧。”这就是顾子柒随意找的借口,话说完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李春霆的目光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子柒略微心虚的垂眸,生怕李春霆再追问下去,道:“我们回去吧,娘还在家等着呢。”自顾自走到前面去了。
后面的目光若有所思,半晌李春霆才跟上来了。
从那以后,顾子柒对家里人的健康尤为注重,天冷添衣,天热减衣。偶尔会给全家人炖点有营养的补汤。
她还买了头母牛,从此每天都有新鲜的牛奶喝了。
全家人都喝不太惯纯牛奶,顾子柒便想方设法去了那浓厚的牛膻味,里面又加入少许糖。
这牛奶才算是勉强入口。
令月早已习惯了这种喝法,每天早起必是一杯牛奶。一段时间之后,顾子柒满意的发现,顾子柒长高了。
“娘,这件衣服……有点小。”令月撇着嘴,脱下了这件垂到自己小腿处的长衫。
“这说明令月长个子了,变得更高了。”顾子柒面上笑意盈盈,现在令月渐渐长开,脸蛋白白嫩嫩的,总让她管不住自己的手,非要揉搓两把才甘心。
令月皱着眉头,似乎不太乐意脸被搓。但是她还是没有阻止顾子柒,神情满是无奈。
顾子柒随手帮她把眉毛捋直了,道:“小小年纪,可别跟个大人似的,老是皱眉可不行。”
“娘亲,我们先生病了。”她闷闷不乐的表情其实是因为这个。
“病了?”顾子柒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令月老实的点点头,道:“先生前段时间一直有轻微的咳嗽,我们劝他去看大夫,先生却不乐意。
直到昨天,他在课堂上昏过去了。”
因此今日才算是沐休了,要在平时,每隔四天沐休一次,现在距离上次沐休才过一天呢。
顾子柒想明白这茬我,却对余老的病情尤为担忧。
“现在你们先生是还在村里吗?”
令月摇头:“不知,昨日先生倒下之后,大家去喊离学堂最近的人家帮忙了,后来吴郎中也来了,大人们嫌小孩子碍事,就让我们都回来了。”
顾子柒明了了:“那你们先生应当还在村上,我稍后抽个时间就去看看。”
风寒,又是风寒……顾子柒皱着眉,总觉得这风寒不同寻常。
李春霆这时候不在家,顾子柒只好让乔烟和自己同往。
因为是探病,顾子柒带的礼物多是补身子的,一壶鸡汤,牛奶……
走到学堂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外面围着栅栏,里面连着院子。这就是余老的住处了。
“有人么?”
料想不会有人来开门,顾子柒象征性喊了两句,便牵着令月的手进去了。
先生生病,本该有很多人来看望的,隔着一床帘子,里面隐约躺着一个人影。
外间的桌子上堆满了礼物。
“咳咳,你们把礼物放在桌上,自行离去吧。”
“余老,是我们。”顾子柒出声。然后示意乔烟将礼物放在了桌上。
余老这时候才没有出声赶人,不过他似乎很虚弱,一直不停的干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子柒皱眉,打量屋子里的布置。
窗门禁闭,家具繁多,屋里燃着香。光是这三点,就十分不利于病人生活了。
“余老,郎中怎么说?”顾子柒问道。
“风寒,需要养几天了。”余老的语气不那么轻松。顾子柒更是凝眸,她想到刚下葬不久的王婶子.
“可需要回镇上,那里的郎中兴许会好些。”
“不了,哪里都一样的,染了这风寒,不外乎于……”等死。
顾子柒突然喝道:“余老住口。凡事不能太早下定论。既生了病,就该好好养着,总会有办法的。”
乔烟瞅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余老不出声了,止不住的咳着。
顾子柒无奈,放换了语气,道:“这风寒其实不是大病,只要余老你有信心,我也有信心将您治好。学生们还需要你。”
她前半段话,并不使人相信,一个农妇,扬言要治好风寒,怎么也像是夸大其词。真正打动余老的,是她最后一句话。
为了学生们。是了,这是余老亲自教的第一批学生,他们都很聪明,再往后一些,经过余老的教导可能一个个的,大有前程。
他是个先生,自当以学生为荣。可是现在未能看到学生们成才,便要半途撒手人寰了。
余老不甘心。所以哪怕是不相信顾子柒的医术,他也决定死马当话马医。
“好,一切就靠顾小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