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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惠贞笑笑说:“我哪敢是菩萨?我只是个斋姑娘,我是菩萨的弟子。”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刚好合适,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呢?难道真有菩萨在冥冥之中指点我?
七十匹骡马的马帮踏上返程时,时令至初冬,因为接了两桩好生意,又是朝家的方向走,走一天,离家就近一程,大家的心情都轻松愉悦。
“头骡它去由它去,去到坡头它站着;你长说短说莫说喽,我呢二骡去唠喽;二骡它去由它去,去到坡脚它站着;你莫哭喽来莫哭喽,我呢三骡去唠喽;三骡它去由它去,去到弯子它站着……”
许铁柱的山歌又飞到空中,象山道一般弯曲缭绕。他的山歌不再是肉麻的荤词,而是诉说跑马帮的辛劳与对家乡的思念。
听得王惠贞也感同身受,她也思念起家里的母亲和弟妹,母亲的身体还好不?云忠和云彩的豆腐好卖不?云诚和云贤的书念得好不?……
不知不觉中,十多天过去了,天也越来越冷。
这天,马帮走到了最高的返程道路的最高一段路,这段路大部分是在陡峭的山脊上,虽然只是下午时分,天空看上去却灰沉阴暗近似黄昏。
刘大锅头仔细看了看天,大声说:“这天多半要下雪,看来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大家走快点,可不能被大雪封在这山上。”
就象是证明刘大锅头没有说谎似的,他的话刚过一会儿,天上便开始有雪花飞扬下来,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目之所及,都在纷飞的雪花中,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迷蒙起来。
王惠贞牵着头骡走在前面,她前面是带路的刘大锅头,王惠贞抖抖首巾上的雪花说:“大锅头,越来越看不清了,是不是停停啊?”
刘大锅头说:“不能停,现在只是看远处看不清,雪还没堆起来,看脚下的路还是看得清的,要是等雪堆起来了,就连路都看不清了,就不敢走了,我们就可能被困在这高山上。我们必须在雪堆厚起来之前走下这段路,走慢些,多加小心就行了。”
雪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刘大锅头吩咐打起火把,马队分成七段,每段由一人持火把照明。
这时,山道上虽然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但道路的轮廓还是能看清的,大家都不说话,人和马都小心翼翼地走着。
突然,王惠贞脚下一滑,她一跤绊倒在地,滚了两转,所幸这里没有悬崖,她站了起来,但感觉左肩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左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停!”刘大锅头叫停马队,奔过来搀扶住她,问:“怎么样?惠贞。”
王惠贞右手按住左肩,痛苦地说:“可能扭脱了。”
这时,后面的许铁柱也赶了过来,他关切地问:“惠贞妹,怎么样,严重吗?”
王惠贞痛得龇牙咧嘴捂住左肩,说:“脱了。”
许铁柱看了看她的肩,又看了看她的脸,犹犹豫豫地说:“我——惠贞妹,要是你觉得可以,我可以给你接上,我爹是个土郎中,他教过我。”
王惠贞再次犹豫了,要接这肩关节,就得摸就得捏,而这——
她想了想说:“我能坚持住,先走完这段路再说吧,要是再不走,被雪封了就麻烦了,大锅头,叫大家走吧,我没事。”
终于,在临近半夜时,马帮走完了那段路,到了山下没雪的地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露营,刘大锅头立即吩咐燃起一堆大篝火,他试探着问王惠贞:“惠贞,要不让铁柱治治?这小子行,我们有个跌打损伤都是他治的。”
王惠贞还是有些犹豫,刘大锅头说:“治伤要紧,要是不及时治,留下个残疾,你以后怎么干活?怎么挣钱供你弟弟上学?再说,就在这篝火旁,当着大伙的面,正大光明治伤,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没人会说三道四的。”
王惠贞想起方济士说过的那句话——“心中无色,则眼中无色。”再一想,刘大锅头说的有理,要是留下残疾,后悔莫及,她点了点头。
刘大锅头立即叫许铁柱过来。
许铁柱说,要把左袖脱去,露了肩膀来,用烧着的酒擦拭肩关节,然后趁热摸好后一下就能接住。
王惠贞听说要这样,心里又犹豫了一下,可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王惠贞走到旁边一大石头后面,用右手困难地解开衣扣,把左胳膊露出来,再横向把衣服拉过来,严密地包裹好自己的身体,这才走到熊熊的篝火旁坐下。
这时,许铁柱已经把半碗白酒点燃了,他看着火光中这条洁白的玉臂和王惠贞扭向另一边的脸,犹豫了一下,才伸手轻轻捏抚那个浑圆的而柔软的肩头。
许铁柱按住她肩头的这一瞬间,王惠贞浑身一颤,她低下头紧咬牙关,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能背诵的经文。
许铁柱摸清关节脱位的情况后,他吹灭了碗中蓝色的火焰,伸手抓了一把滚烫的酒液抹在这肩头上,轻轻揉了揉,然后一手按住肩头,一手握住王惠贞的手,转了转,用力一拉一送,只听王惠贞轻轻地叫了一声。
许铁柱放开王惠贞的手说:“好了,你轻轻抬抬试试。”
王惠贞轻轻抬了抬左胳膊,虽然还有一点痛,可能够抬起来了,显然关节已经复位了。
“好!铁柱真有一手。”一旁的同伴纷纷叫好。
“谢谢你,铁柱哥。”她对许铁柱说。
“不谢不谢,只要弄好了就好”许铁柱搓着手笑道,然后端起那半碗还没燃完的酒,一口干了。
王惠贞又走到那大石头后面穿衣服,这时她左胳膊已经能自主活动了,这许铁柱还真有两下子。
黑暗中,她这时才突然感觉自己脸在发烫,自从自己发体(少女发育)以来,这是第一次让一个男子握住自己的手,捏揉自己的肩。
那种异性的手与自己皮肤接触的感觉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似乎是在平静的心绪的水面,突然落进一块石头,心房被震动之后,仍有涟漪在扩散。
她穿好衣服,再次摸了摸脸,脸还在发烫,她知道,其实这脸早就发烫了,只是刚才在篝火旁没有感觉到。现在肩膀已经好多了,衣服也穿好了,可她觉得那只手似乎还在肩头。
罪过罪过,怎么还在想这事呢?她一下拉住自己脱缰的思绪的野马,在心中默念着经文,走回到篝火旁。
赶在冬至前,马帮终于完成了这趟任务回到了金谷坝,冬季不能再出去,各人牵着各人的马回去。
王惠贞带着自家的三头骡子两匹马和装着钱的包袱凯旋,云彩一抱抱住她,高兴得直跳,云贤上来抱住她的大腿就不放。
云忠向她报告说豆腐生意很好,母亲的身体也很好。
云诚云贤刚放寒假,他们把成绩单给大姐看,王惠贞看着他们优异的成绩,欣慰地流下了热泪。
一家人非常高兴,母亲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吃饭时,云彩说:“姐,刘叶贞出事了,她要捞油锅呢。”
“什么?捞油锅?”王惠贞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