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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正前方漩涡中心，开始出现了一个亮点。
这个小亮点是如此小，如此不清晰，以至于他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于是赵锋揉了揉眼睛。
小亮点还在。
这说明，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随着赵锋的旋转，亮点逐步在变大，似乎离他越来越近。渐渐地，他看清楚了这个亮点的真实样子。
那儿，就像是一个洞口。
是这个无边黑暗的出口。
……
在濒临死亡的感觉中，那些幻觉到黑洞的人，不止一例地，都提到了有黑洞的出口。
有的人，是跑出了洞口，就醒了过来。有的人说跑出洞口后，就看到了其他奇异的现象。
这种奇异现象就有很多。比如有漂浮在空中啊，或者又进入了茫茫的水中啊，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更有信教的人，都说幻觉到了天堂。
赵锋记得其中一个有趣的案例。
有一对差点溺水而亡、后来被救起的双胞胎兄弟。也许是双胞胎心意相通的缘故，他们居然做了一样的幻觉。
都有黑洞、有洞口，然后出了洞口，就到了茫茫的白云上。接下来，两人都说自己缓缓飘起，身边白云片片。
上天了。
但是这一对有趣的双胞胎兄弟，一个信上帝，一个信佛祖。
于是哥哥说他在白云之上，看到了无数身披双翼的天使。中间是手拿十字架、清瘦而笑眯眯的的耶稣。
弟弟则说他在白云之上，看到了无数灿烂盛开的西天莲花。中间是手拿佛珠、胖乎乎笑眯眯的阿弥陀佛。
这下就麻烦了，谁也不认为对方是对的，于是兄弟两个，争了个面红耳赤，后来干脆直接干起架来。
赵锋想到这一段就觉得好笑。
那么，自己出了洞口之外，看到的又是什么？
赵锋心想着。
自己是无神论者，估计什么也没有，干脆就是白云片片吧。
不过，自己好歹拿了一个在妈祖祖庙开过光的玉佩。所以，最有可能出现的，应该是妈祖娘娘？
正胡思乱想间，那个洞口，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随后，赵锋就感觉到，逃生艇像一条冲出网兜的鱼儿一般，又像是一只冲天的火箭，窜出了无边的黑暗。
闯进了光明。
只见一片强烈的白光，从外面透过舷窗，直直地照入了船体。突如其来的亮光，照着他睁不开眼。
于是他不得不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
他果然看到了茫茫的白云。
原来真的会出现白云啊。赵锋一时间有点心驰神遥。
那下一刻是什么？
如果按照那些濒死者的套路，下一刻应该是自己缓缓飘起，然后在身边飘着朵朵白云。
然后会看到什么？
天堂？还是西天无数莲花？
虽然马上就挂了，但这种感觉，还是很舒适，很优雅的嘛。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濒死前的每一丝快乐，自己都要用心去体会才行。
……
不过赵锋马上就觉得不对了。
他没有缓缓升起，也没有朵朵白云。
他就像一个陨石一般，从白云中高速向下坠落，落下地面。
这种往下直掉的感觉，可谈不上舒适，更是一点都不优雅。
他甚至觉得逃生艇外面，正在像陨石一般，燃烧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看到，在他的身边，有着许多跟他这条逃生艇一样，同样从那个光洞中飞出来的各种东西，此刻已经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燃烧着的火球。
它们从舷窗外不停略过，带着轰隆隆的响声，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无比璀璨的光芒。
赵锋看着那些火球。
突然间，一个大的火球从舷窗外快速略过，
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在海底把他们高高吊起，后来又有幸地在黑洞中同甘共苦过的钢架子的一段。
此刻，钢架子已经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正高速从舷窗外飞过，然后一头冲出白云，向下坠落而去。
赵锋觉得，如果这是在真实世界的话，这个钢架子几分钟之后，就会变成一团彻底燃烧的流星，在天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在地面上，看天空中飞过的流星，那向来就是一种浪漫和温馨的感觉。
当然这种场景下，边上最好有个姑娘陪着，用手搂着自己的胳膊。
但如果自己就是那一颗燃烧着、飞逝着、不停堕落者的流星，那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然后赵锋就发现自己已经冲出了白云，一头栽了下去。
逃生艇在天空中急速坠落。
出现在赵锋舷窗外的，是茫茫的海洋。
海洋无边无际，除了海浪，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陆地，没有岛礁。
赵锋就这样从天而降，直直地冲着海洋坠落。
他很郁闷。
别人快死的时候，能享受到天堂般的感受，自己呢？
这哪是天堂般的感觉？
这明明是地狱般的感受啊。
人比人，气死人。就算是要死的幻觉，居然也比别人差这么多。
做人好失败！
赵锋一时间无比忧伤。
很快地，他就听到了扑通的一声巨响，逃生艇就像一颗子弹一般，栽入海中。
海水咕嘟嘟地，在舷窗外冒着气泡。舷窗外出现了海里的景象，那里有海水，还有鱼群，还有不时出现的章鱼乌贼之类的，奇奇怪怪的海里生物。
这些东西，都在向舷窗上方迅速移动而去。
逃生艇中的灯光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
也许在出了那个黝黑的洞、进入那团白光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不过赵锋并没有注意。
因此，面前的情景，跟自己刚刚看到逃生艇往水里直掉的情况，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他一时间有点恍惚。
难道，自己要再一次经历“死亡前的急速回忆吗？”
虽然有点不太一样。由于是从半空中一头掉下的，所以动能足得很，直直向着水里而去。
不过在赵锋感受来看，差不了太多嘛。
逃生艇一直晃晃悠悠地，向着海水中掉落。
下一刻，应该是就要撞到什么东西，然后就停了下来吧。
耳边应该是哐当一声，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钢架子，自己又再次像鸟巢一样，被高高挂起了吧。
赵锋心想着。
没错！这些都是套路，回忆的套路！
艇身继续晃晃悠悠的下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果然，逃生艇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只听得噗的一声。
赵锋确信自己没听错。
不是哐当一声。
是噗的一声。
舷窗外，无数的海底沉积物弥散开来，如飞灰一般，将视野遮得严严实实。
沉积物渐渐散去，赵锋看到在舷窗外面，到处都是受了惊吓、四散而逃的各种海底的西里古怪的生物。
一条巨大的章鱼，正趴在舷窗外，用他那并不大的章鱼眼睛，冲着赵锋看着。就像古代剧里的一个思春的丑姑娘，扒着门缝，朝外面看着一个走过的英俊小伙。
赵锋冲着它瞪了瞪眼睛。
这只好奇的章鱼，正在盯着赵锋猛看呢。这下就像是被吓了一跳般，吃惊至极地窜了起来。
然后它就飞舞着那数条软绵绵的触须，迅捷无比地逃窜而去。
就像是个被帅小伙看到自己偷窥的丑姑娘，飞舞着长长衣袖，转身掩脸而逃。
一边跑，一边嘴上还大叫着：非礼，非礼啊！
赵锋不由的好奇起来。
他的面前，也没有出现一个钢架子。自己这个逃生艇，也没有再次像鸟巢一样，被高高挂了起来。
根本就不一样嘛。
这个幻觉也太奇怪了，太真实了吧。
这真的是死亡幻觉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