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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汉山的茶庄就在大明第一家养济院的旁边,毫无疑问又是霸占了一名官员的宅子。
第二天一大早,惜薪掌印太监坐着蓝呢轿子来到了十字巷,现在已经改名为圆字巷。
惜薪掌印太监看着围绕着养济院划了一个圈的巷口,啧啧称奇,没有想象中的挡住官员百姓:“不错,杂家还以为会堵住路口,没想到比以前还要方便的多。”
惜薪掌印太监只是看着还不够,走到养济院门口的圆圈路,绕着走了好几圈:“真是有趣啊,回头让干爹也来转转。”
胡汉山等着老居士过来采买茶叶,起了一个大早,正坐在茶棚里喝茶。
望着这两天就要落成的养济院,心里美滋滋,忽然瞧见了圆圈路上有个人穿的衣服很扎眼。
一名官宦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身穿背花盘领窄袖杉,脚踩红扇黑面靴,围着圆圈路转了好几圈也不见他停下来。
胡汉山仔细一看,还是个熟人:“胡二,去把惜薪掌印太监请过来。”
掌印太监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茶棚里:“养济院的圆圈路真是有趣,胡爷还真是个妙人。”
胡汉山现在一门心思的给茶叶找销路,又不能与老爹胡惟庸的党羽扯上关系,递给小贩一个眼神。
小贩赶紧给掌印太监上了一壶富春茶:“公公请用。”
掌印太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茶叶,浅尝了一口,称赞道:“胡爷这茶叶还真是不错,感觉比松江府岕片茶还要好喝。”
胡汉山频频点头,乐呵呵的说道:“好喝就多喝几壶,不贵,十文大明宝钞一壶。”
掌印太监送到嘴边的茶水忽然就不香了,这年头京官们巴不得请他吃金陵最贵的十两纹银席面。
到了胡汉山这里可倒好,连一壶十文的茶水都要收钱。
掌印太监反而对胡汉山的好感大增,这是真把他当朋友看了,不是能够利用的宫里阉宦。
掌印太监尖细笑了一声:“不过嘛,胡爷今天确实要请杂家喝一壶茶。”
说完,掌印太监拿出了一份栈单,就是胡汉山昨天送出去的那份栈单。
胡汉山看着栈单,还有些遗憾:“那个老居士挺有意思,今天还想着多聊几句,没想到不来了。”
“可惜啊。”
老居士?
干爹可还没建寿身寺,怎么就成了居士。
掌印太监心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胡爷不对啊,这份栈单是干爹给杂家的。”
干爹?
老居士是个宦官?
可他长的不像内官大太监,前两天刚刚见过。
胡汉山心里了然,难怪他对于孩子这两字那么敏感,原来是不能人道啊。
胡汉山接过来栈单,好奇的问道:“公公有几个干爹。”
要是京官们问这句话,掌印太监肯定从此记恨上了那人,面对胡汉山可就不一样了:“干爹只有一个。”
“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干爷爷,也就是干爹的干爹,现在是燕王府的大伴。”
掌印太监说到这话有些落寞,心里哀怨,各位皇子大伴里最尊贵的是东宫大伴。
可惜他干爷爷只是燕王府大伴,排名还要在秦王府和晋王府后面。
等到太子朱标登基以后,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整个内宫宦官都要来一次大的淘换,换成东宫潜邸时的亲信宦官。
掌印太监想到这里,忧虑的看向了胡汉山,希望他别像其他官员那样,听说他干爷爷是燕王府大伴,关系当即变的淡薄了很多。
燕王府大伴!
以后就是明太宗朱棣身边的首领太监了。
胡汉山的态度更加热络了几分,亲自给掌印太监倒了一杯茶:“那咱们以后可要多多走动了。”
掌印太监困惑的看着胡汉山,他的反应怎么与官员们不一样,过于反常了一些。
得知干爷爷是燕王府大伴,对他的态度应该立即变的平淡才对,怎么变成了更加的热络亲密。
掌印太监险些掉眼泪,胡汉山肯定不是因为宫里的地位才看重他,当然就不会在乎干爷爷只是燕王府的大伴。
是真心和他结交啊。
掌印太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的喝出了酒味,尖细声音多了一丝哽咽:“胡爷以后只要有吩咐,杂家一定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
胡汉山看了看掌印太监,又看了看茶杯,心道:不就是倒了一杯茶嘛,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难怪常说宦官阉了以后比女人还要喜怒无常,心眼比女人还小。
不过,能够得到掌印太监的交情,总归是一件好事。
胡汉山又给他倒了一杯,乐呵呵说道:“好说好说,咱们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要那么客气见外。”
掌印太监听了一句自家兄弟,登时就忍不住了,哭哭啼啼起来:“胡爷居然和杂家是自家兄弟,不嫌弃杂家是个阉人。”
“杂家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干爹干爷爷,整个金陵里只有胡爷真的把阉宦们当成正常人看待。”
胡汉山听到一句给他干爷爷说,心里大喜,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胡汉山!”
就在这时,陈镛志得意满的带着一帮勋贵子弟过来找他,显摆最近收到的京官名帖,收到手都软了。
顺带着讥讽胡汉山挪用了朝廷的银子,他这个脑袋就要不保了。
陈镛没能想到,胡汉山居然和一个阉人称兄道弟,这可就是连带着把作为乡党的他给骂了,说他是阉人的兄弟。
陈镛差点要抡起佩刀,带着交好的勋贵兄弟找胡汉山械斗,看见李濬等巡检佩戴着绣春刀站在不远处,只能作罢了。
勋贵子弟们听到一句自家兄弟,心里大为愠怒,纷纷开始指责胡汉山。
“谁和阉人是兄弟,本少爷这辈子就没受到过这么大的侮辱!”
“胡汉山!你就算是想要通过巴结宦官躲过这一次挪用修缮银子的大罪,也没必要低三下四的说一句兄弟,淮西勋贵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躲过?这一次怎么也躲不过了,就算他爹是左丞相依旧是少不了一个发配辽东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