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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瞿听到两人的议论声,感觉瘆得慌,忍不住止步细听。甚至,他都有打退堂鼓之意,想将礼交给管家就溜之大吉。
管家见状,厉声吼道:“请你们来是为少爷诊治的,不是请你们来乱嚼舌根子的。没真本事还就知道掰扯,还不快滚,若是让郡主听到,非打断你们的腿。”
他的这一番话还真管用,语落,两个大夫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他尴尬恭敬行礼道:“府尹大人,这边请。”
司马瞿的脸色异常难看,总感觉这冯府阴风阵阵,让他浑身不自在。迟疑片刻,他还是跟着往里走。
没走两步,他挤出一丝谦和的笑意问道:“你家少爷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吗?”
管家无奈的摇头叹气道:“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病也得循序渐进,急不来的。”
“也是。”
说话间,就到了冯博仲的寝殿门口。
由于之前已通报过,管家也没再让司马瞿在外等候,直接领着他进到冯博仲的寝殿内。
旁边有丫鬟在熏艾,寝殿内烟雾缭绕,给人乌烟瘴气之感。空气中充斥着艾草的味道,艾草之中又夹带着腐肉的臭味,让胃里极其不舒服,有恶心想吐之感。
刘妤畹守在榻旁,面容憔悴,两眼泛红,可见,方才刚撕心裂肺的哭过。
冯博仲四肢被绳子绑着,分别绑在木榻的四根榻柱之上。他虽闭着眼睡着,但身子却在不停的挣扎着,榻被摇得个个作响,很显然睡得并不好,虽病着,但面色红润,看上去比刘妤畹还稍微好些。
管家上前低声道:“郡主,府尹大人到了。”
他的话,让刘妤畹回神,刘妤畹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司马瞿,有气无力道:“府尹大人来啦!”
“郡主,万安!”
“还不快给府尹大人挪座。”
丫鬟闻声,这才搬了凳子到司马瞿身后。
刘妤畹毕竟是女流之辈,按理这种同女人打交道之事,他该让卢氏前来的。可他就是想亲眼看看,所以,鬼使神差就孤身一人来了。
“郡主,不知为何要将冯公子如此绑着?”
都言冯博仲身染恶疾,那既然是病了,不该好好将养吗?为何还如此虐待病人?他心中费解。
“大夫交待的,他身上长了东西,奇痒无比,怕他伤着自己。”
“冯公子年少体壮,定能否极泰来,郡主你也不要太忧心。”司马瞿顾着关心冯博仲的情况,一时忘记带来的礼物还未奉上,“微臣备了些上等药材,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刘妤畹向屋里候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上前从司马瞿手中接下礼物。
“借府尹大人吉言,希望仲儿能……能平安迈过这个坎。”说着,说着,刘妤畹的眼眶又濕润了。
她看着榻上连在睡梦中都在痛苦挣扎的冯博仲,即便知道有司马瞿在,还是忍不住以锦帕捂着面落泪。
由于身上奇痒无比,冯博仲没有一时半刻能安睡。这会儿,还是之前喝了好些凝神定气的药水,才勉强睡着的。
司马瞿见刘妤畹这样,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露出担心的表情回应。
冯博仲突然惊醒,又开始疯狂的嚎叫。
“母亲,求你,求你放开儿子,儿子实在受不了了……”
他拼命的喊叫声,吓得司马瞿从凳子上腾身而起,两腿发软。
冯博仲的双眼血红,叫喊声震耳欲聋,那痛苦又狰狞的表情,宛如是一只发疯的野兽。
“啊……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他这一声狂吼,整个屋子好像都跟着在颤抖。
司马瞿难以置信,一个文弱书生,怎会变得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
他吓到情不自禁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哪里是染病?分明就是走火入魔了。
语落,冯博仲咬舌了,病魔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他想死,想快些结束这非人的日子。
管家喊道:“郡主,不好,少爷想咬舌自尽。”
“快,快,快阻止他。”刘妤畹急得扑了上去。
屋里一下乱成一锅粥,司马瞿有些措手不及,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改不改伸手帮忙。
管家眼急手快,及时上前捏住冯博仲的嘴,让悲剧未能上演。
“来人,快去请大夫。”刘妤畹顾不得招呼司马瞿,大声吼道。
得令,其中一个丫鬟才应声急急跑出房去。
管家赶紧让人找了干净的锦帕,将冯博仲的嘴堵住,防止他再寻短见。
刘妤畹被冯博仲这么一吓,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榻旁,紧紧拽住冯博仲的手,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仲儿,你为何要这么傻?你若撒手人寰,你让我怎么办?”
瞬间,她泪流满面,什么端庄贤淑,什么仪容仪态,她完全抛诸脑后。
司马瞿杵在那里,看了一回母子情深的大戏。当然,他也看到由于挣扎,冯博仲露出来的肌肤,他吓得忙别过脸去。
肌肤溃烂,如同腐肉一般,血肉模糊,还望外流着脓水,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就吐出来。
除了胃里极度的不适,他的心情也随之而动,心生怜悯之心。
待刘妤畹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他才辞别。
从冯博仲寝殿出来,他纠结了,心绪很乱。在管家的引领下,忧心忡忡的朝外走。
他刚从冯府大门出来,就瞧见一江湖术士打扮的老翁,站在门前的台阶下,目不斜视望着冯府大门上的横扁。
那老翁满鬓斑白,身穿白色道袍,手握一拂尘,眉头紧锁而立。
司马瞿从他身旁而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总觉得这道士有些眼熟,但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负责送他出门的管家,目送他上了马车行远,才转身欲折回府里去。
这时,那老道士开口道:“善主,请留步!”
管家闻声,回过头来四下扫视了一番,疑惑问道:“大师,你是在唤我?”
“正是。”老道士回到,单手行弯腰礼道:“贵府乌云盖顶,府中定有邪祟作乱。”
“去去去,哪来的江湖术士,骗吃骗喝都骗到这里来了。”管家摆手做驱赶动作,转身就欲离去。
这种满嘴魑魅魍魉的江湖术士,他可见得多了,凭着一张巧嘴,四处骗吃骗喝。
老道士急问:“贵府今日可有人染怪疾?”
闻言,管家不屑的狂笑道:“哈哈!这雒阳城中,哪怕是三岁的孩童,都知我冯府少爷染病。你这骗术,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你家少爷的恶疾,只有贫道能治。贫道只为行善积德,分文不取。”
管家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状,良久才试探性问道:“你当真能治?”
“贫道不敢妄言。”
“当真分文不取?”
“金钱如粪土,功德乃无尚。”
“行,你候着,我这就进去通报。”说罢,管家迈着急步钻进府里。
他寻思着,反正分文不取,即便真治不了,也没有什么影响。再者,现在全雒阳的大夫都言药石无医,此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刘妤畹已几近绝望,听到管家所言,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她,想也没想就让管家快请老道士进来。
连宫里的御医都说药石无医,她别无他法,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过。
她同管家所想一致,想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在这里干看着冯博仲受苦强。
很快,管家便领着老道士进到冯博仲的寝殿。
老道士走到榻旁,宽袖从冯博仲脸上轻轻拂过。方才还睁着血红双眼挣扎的冯博仲,立马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特的香气,很淡,但是闻起来很舒服,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候在榻旁的刘妤畹,见到冯博仲安静下来,破涕为笑。连日来,她都以泪洗面,似乎都忘记怎么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勉强,那么的难看。
老道士伸手去拿掉冯博仲嘴上堵着的巾帕。
冯博仲微微张嘴道:“母亲!”
“誒!”刘妤畹含着眼泪应到,“仲儿,你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
闻言,刘妤畹立马拽住老道士的胳膊,苦求道:“大师,求求你,救救吾儿,我定重谢!”
老道士有些不安的把胳膊抽离,道:“善主稍安勿躁,贫道既然说了要救,就一定不会爽言。”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过,贫道只救得一时。若善主想让亲人日后都顺遂,还得按贫道吩咐的去做。”
“只要吾儿能平安顺遂,要我做什么都行,即便散尽家财亦不惜。”
听到冯博仲有救,刘妤畹想也没想,立刻爽快答应。
“好,贫道接下来所言,恐善主一人听为好,还劳烦善主摒退闲杂人等。”
语落,刘妤畹忙打发了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出去,留她一人在屋里。
丫鬟婆子们都没敢走远,合上房门,都候在廊下。
丫鬟A小声嘀咕道:“看那道士,一脸坑蒙拐骗。少爷都病入膏肓了,他当真能治好。”
丫鬟B回道:“死马当活马医呗!连御医都说药石无医,即便治不好,郡主难道还能治他罪不成?”
丫鬟C道:“这病不会传染吧?”
一个老婆子像是听到了几个丫鬟说话,投去一个怒眼,几个丫鬟立马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