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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被朝中之事搞得有些郁闷地刘玄决定,带着赵怜卿,还有晴雯、麝月、香菱、金玉钏一起去游西湖,赶在春尾夏初之际,遂了对她们的承诺。
刘玄只是吩咐了一声,马上有富商闻讯投效借出了两艘画船。刘玄叫人收拾了一下,斥退了富商附上的歌姬船夫,从暂驻在杭州协防的定海军水师里请了三十来个得用水手充当船夫。一艘船除了操舟的船夫,全是婆子丫鬟以及厨子,侍奉着刘玄和六女。另一艘船由兰瑜、黎文忠管着,载着数十位亲卫,紧紧地跟着。
备好了吃食美酒,便放舟游湖。
“四郎,我们不在这西湖里游耍吗?”见船只缓缓向一边驶去,赵怜卿忍不住问道。
“这西湖里的船和人太多了,看着不爽利。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对着崇仙观的一处小湖,名为朝仙湖,俗名荷花荡,是西湖的湖中湖。”
“崇仙观?”
“就是灵隐寺旁边的那座道观,供奉太白金星的。”
“哦。”
看到赵怜卿了然的样子,刘玄有些诧异,这些小娘子,为何道观不知道,一提起寺庙就知道了?难道和尚的魅力比道士大?
刘玄按下心头念头,继续说道。
“我跟你们说,这朝仙湖东连运河,西通明圣湖,南接西湖主湖,北望崇仙观。虽然不大,但湖中景致四时晴雨皆宜。听说前周名相苏先苏阁部任杭州太守时,于岸傍堆土作堤,名为苏堤,隔出了这朝仙湖。而且还在堤上广植桃柳。所以每至春时,红绿间发,宛似瑶池胜景。沿湖遍插芙蓉,湖中种五色莲花,盛开之日,满湖锦云烂熳,香气袭人。”
“深秋时,霜风初起,枫林渐染黄碧,野岸衰柳芙蓉,杂间白苹红蓼,掩映水际,芦苇中鸿雁群集,嘹呖干云,哀声动人。隆冬天气,彤云密布,六花飞舞,上下一色。四时景致,言之不尽。”
“听四郎说得如诗如画,应当去一游。”赵怜卿笑着说道。晴雯五人听了,也是满心地向往,只恨船只走得太慢。
一路上只见天色晴明,堤上春花含笑,柳叶舒眉,往来踏春士女,携酒挈榼,纷纷如蚁。不一会,船只绕过苏堤,驶入到朝天湖。
只见这里的湖面上荷叶一张张,翠绿、墨绿,颜色不一,光滑油亮。挤挤挨挨,争相向上。只是时期未到,仅能见到不多的莲花和不少才露尖尖角的荷包。
更有小舟荡桨荷间,歌声泠泠。遇斜风微起,偎船竞渡,纵横如飞。柳下渔人,舣船晒网,也有戏鱼的,结网的,醉卧船头的,欢笑之音不绝。那赏莲游人,还有画船箫管,鳞集与此。
有诗为证:朝仙湖畔水连天,不唱渔歌即采莲。小小画舟万花中,主人日日对花眠。
刘玄坐在船中,只见画船朱栏画槛,翠幔纱窗;船外荷香馥馥,清风徐徐。美人在侧,嫩脸映桃红,香肌晕玉白。恍然如神仙,逍遥凡世间。
此时此景,刘玄忍不住大声唱道:“湖上柳,烟里不胜催。宿雾洗开明媚眼,东风摇弄好腰肢,烟雨更相宜。环曲岸,阴覆画桥低。线拂行人春晚后,絮飞晴雪暖风时,幽意更依依。”
“好一个‘湖上柳,烟里不胜催。’前边可是状元刘大人当面,在下武功郡周淮安。”有声音从旁边不远处的画船响起,一中年男子在船头拱手道。
“原来是漕司周大人啊,刘某失礼了。”刘玄拱手道。这时,听到对话的赵怜卿连忙起身,招呼晴雯五人走入到内舱里去。
刘玄转头看了一眼,便招呼船舱外的船夫们道:“水师的弟兄们,劳驾给靠过去。”
“好咧!四郎瞧好了。”
稍一会,船稳稳地靠了上去,刘玄提起前襟,几步就过去了。只见那船舱里,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儒雅斯文,三缕胡须显得格外清雅。带着员外巾,穿着绸衫,格外自在。他身后站着一男子,十八九岁,眉清目秀,面白唇红,身形挺拔,衣裳清楚,走近来还能闻到淡淡香气。
在船舱正中,摆有两桌,杯盘罗列,摆满了美酒珍果。在一角,坐着四位美姬,衣着华丽,姿态风流,四双眼睛都迷醉地看着闻名已久的状元刘四郎。
“淮西刘持明见过周侯爷。”
“休提侯爷,那只是祖上的荫德。我痴长些岁月,又与刘奉国有过同庠之谊,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
“小侄刘持明见过世叔。”
“好,好,”周淮安笑了几声,又介绍道:“这是犬子延昌。”
“刘世兄。”“周世兄。”
三人见礼后便坐了下来,歌姬们连忙上前,斟酒伺候,四人的眼睛一直都在刘玄身上打转。
寒嘘了几句,周延昌开口道:“世兄,我见你船上似有美姬,何不叫来一起饮酒作乐?”
刘玄脸色一正,双目如电般望了过来。周延昌心中一寒,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幸好这时刘玄脸色突然转缓,淡淡地说道:“那是在下女眷,不便见外人。”
他知道,这是权贵文人们的传统风俗。出来游玩,或带了家里的姬妾,或点了秦楼的粉头。遇到了就合成一处,饮酒作乐,狎戏游宴。所以周延昌只是无心之言,绝非有意冒犯。
周延寿见机快,连忙拱手作揖道:“是某孟浪,给世兄赔罪了。”
“周世兄客气了,无心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误会解除,周淮安问道:“贤侄终日忠于王事,恪守职责,今日如何有逸情拨冗,如我等闲人,游湖赏景?”
“世叔有所不知,最近这几月,小侄忙于王事,剿贼平乱,杀得人太多,血腥味闻得有些恶心,烦闷郁塞。早上见到今日天气不错,一时兴起,便定计出来看看美景,缓一缓心情。”刘玄淡淡然说道。
四位歌姬何曾听得这等平淡语气间说出尔等英雄气概的话,不由更是目迷神摇。周淮安父子却是一时语塞,你这逼装的,我们居然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周淮安才讪讪说道:“贤侄的兴致,着实与人有些不同。”
又说了两刻钟,饮了几盏酒,刘玄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他的背影,周延昌心中阴晴不定。他其实是心高气傲的主,只是父亲切切交待,务必要谦逊,这才俯就了一番,转背想来却心里有些不忿了。
知子莫如父,周淮安如何不知儿子的心思,挥手叫退歌姬外人,低声道:“你是否还不服?”
“儿子是有些不服。我们家门第又不输于他刘家,为何要让儿子如此迁就卑屈?”
“就凭他刘四郎的钦差官职,就凭他的手段!”周淮安淡淡地说道,“要是你恶了他,他转身回去上奏保你一封,说你才干卓越,请征辟在军前效用,你敢不敢去?”
周延昌哑然了,我敢去个屁啊!他又不是不知实务的贾府宝二爷,当然知道要是自己被提拎到了军前,这条小命就捏在刘玄手里。要你活,你还能混份军功,要你死,你只能领抚恤。
迟疑了一下,周延昌说道:“父亲,刘四郎不会这般胆大吧。”
“呵呵,你真当他不敢做?说不定他还巴不得跟你做过一场,撇清下跟我们勋爵世家的勾连。”
“父亲,你的意思是大姐儿进妃和父亲的赐爵…?”
“此时休说!回去后我再给你细说。”
见刘玄回了船,赵怜卿连忙叫晴雯等人又将清果醇醪摆了一桌,大家围坐一起,重新吃喝起来。
晴雯、麝月等丫鬟难得出来玩耍,也是兴致大好,一边赏着风景,一边给刘玄倒酒。真个是“珊瑚筵上,青衣美丽捧霞觞;玳瑁杯中,粉面丫鬟斟玉液。”
刘玄喝得微醺,摇头晃脑,指着各处美景谈笑着。赵怜卿贴在身边坐着,玉手斟酒,见刘玄兴致极高,也难得地清唱侑酒助兴。只听得刘玄骨松筋痒,神荡魂迷,看过去,只见佳人是“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雅淡梳妆偏有韵,不施脂粉自多姿。便数尽满湖名姝,总输她十分春色。”
如此妙人儿,而今相偎在自己身边,软玉温香,真个酒不醉人人自醉。一直喝到酉时初,这才尽兴叫回。
船刚靠上岸边,此时又下起了小雨,旁边的柳树在风吹雨打哗哗作响,而远处的湖面笼罩在薄薄细雨中,如烟如雾。
刘玄不由大声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好!”旁边早就闻讯围过来一睹刘四郎风采的众人齐声大叫起来,鼓掌跺脚,好不热闹!到了第二日一大早,杭州城里便四处传唱起了“一蓑烟雨任平生。”
李秀其听闻后,把虞遂良叫来。
“知松,你马上以我的名义草拟一份奏折,弹劾督办钦差、知杭州事刘玄,弃前敌兵事不顾,携美妾娇婢,酣嬉声色,狎猥佻佞,忘臣职责,亏污邦典。用印后尽快拜发。”
“恩台老大人,这是何意?”虞遂良大吃一惊,自己的恩主跟刘玄可是盟友啊,怎么还没全功,就开始拆起台来了。
“哈哈,这是做官的玄妙,知松可能暂且不知,刘四郎却是心知肚明的。你今天就带了我这份奏章的抄件去拜会刘四郎。想必他自然就会接纳你了。”
虞遂良似乎琢磨到了其中几分玄机,但一时又没有悟透,不过他相信李秀其应该不会坑自己的,当即应了下来。
下午,刘玄在州衙签押房内室见了虞遂良,读了那份抄件,忍不住笑了起来。
收起那份文档后,刘玄将虞遂良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虞知松,难得李老大人如此器重你。这样吧,你写份履历手本递上来吧。”
虞遂良大喜,连忙躬身作揖道:“谢过大人。”